琉璃一口氣就跑到了府邸門口,伸手就想把門打開,沒想到門被木拴卡的緊緊的,憑她的力氣,跟本就掰不動,一時心中大急,怎麼辦,再拖下去説不定就會驚動其他人,她撥弄着木拴,可惜只聽到輕輕的格答幾聲,絲毫沒有作用。
急死人了,她一邊繼續努力着,一邊還不停的往四周張望,生怕被人發現。
就在這時,一隻小小的貓頭鷹忽然從高高的圍牆飛了進來,在她頭上盤旋了一陣後,穩穩的停在了她的肩上。
琉璃先是一驚,猛的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抱起貓頭鷹連聲問道:“清繼,是你嗎?清繼?”
“我來了。”清繼的口吻還是一樣的平靜,但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琉璃有種想哭的衝動,清繼,清繼倒底還是來救她了……
“我,我在泰時的府裏,我剛才把他打暈了才跑出來,不,還沒出來,我打不開門。”琉璃語無倫次的説着。
“不要怕,我馬上帶你出來。”清繼的話音剛落,貓頭鷹就振了振翅,迅速的飛出了圍牆。
“清繼,不要走呀!”琉璃大驚,伸手想要抓住貓頭鷹,卻已經慢了一拍,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她跺了跺腳,清繼在搞什麼鬼?不會就這樣走了吧?這,這下子該怎麼辦啊,琉璃憤怒的看着門上的木拴,重重的一拳打去,“好痛,好痛!”她呲牙咧嘴的甩了甩自不量力的手,無奈的只能再試試推不推得動。
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木拴上的琉璃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兩個人影。
“大人,琉璃小姐她……好像出不去。”二階堂有些好笑的看着這一幕。
泰時凝視着前方正在忙乎着的女孩,神情雖然複雜,唇邊卻也忍不住的勾起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低聲道:“二階堂,也許需要你的幫助了。”
“大人,您真的下定決心放她走了嗎?”
“阿。”
“你過去吧。”泰時又説了一遍,便側過頭去,不再看她。琉璃,走吧,快走吧,如果你再不走,也許我會後悔,也許又會留下你,也許會不顧一切的娶了你,只要你在我的身邊,什麼也不再考慮……
琉璃,快走吧,離開這裏……再這樣看着你,我真的怕再也控制不住這僅存的一點理智……
二階堂正要走過去,忽然望向天空,猛的停住了腳步,臉上露出極其驚詫的表情。
與此同時,琉璃也聽到了天空上方傳來十分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像是鳥兒撲騰翅膀的聲音,而且似乎有許多,漸漸的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就像是無數雨點劈里叭拉的落在地面。
琉璃抬頭的瞬間,不由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倒退了一步,上百隻純白的鴿子正黑壓壓的朝着這個方向飛來,在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這些鴿子紛紛叼起她的衣角,把她往空中帶。雙腳一下子離開地面的琉璃不禁害怕起來,她趕緊閉上了眼睛,只覺的腹部湧來一陣奇異的癢癢的感覺,慢慢的,恐懼感被好奇心壓了下去,她緩緩睜開眼睛,不由啊的一聲喊了出來,鴿子們帶着她穿過了圍牆,看着紅色的圍牆在腳下閃過,她不禁興奮起來,原來飛的感覺是這樣棒,真的有騰雲駕霧的感覺,她是在——做夢嗎?
飛過圍牆,她往下望去,一個白色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待看清他的臉,琉璃只是瞪大了眼睛,天哪,這真的不是夢嗎?
在夜色中散發着清冷氣質的俊美少年,一襲白色狩衣隨着晚風飛揚,黑色烏帽下那張月光般潔淨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七情六慾,超凡脱俗的好似佛祖座前一朵靜靜綻放的千瓣蓮花。忽然,他那望着琉璃的幽黑眼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嘴角輕輕的抿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緩緩張開了雙手。
“啊!清繼救命!”琉璃這才驚恐的發現鴿子早就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尖叫一聲就直直的往下墜去。叫聲還沒在空氣中散去,身體已經跌進了一個温暖的懷抱。
好温暖的懷抱,琉璃緊緊把小腦袋靠在清繼的胸膛上,緊緊閉着眼睛。一絲一絲淡淡的薰香從他身上傳來,這不會還是在夢裏吧,
撲通,撲通,清繼的心跳得好快,一聲連着一聲,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是清繼,這不是夢,是真的,終於,又能在一起了……巨大的喜悦席捲了她的全身,眼中好像又有什麼要湧出來了,不過她知道,那一定是帶着甜味的……
久別重逢的兩人互相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温暖,誰也沒有説話,只有無數純白色的符咒在月光下飛舞,猶如冬日之雪,洋洋灑灑的飄落於暗夜之中,
“琉璃,沒事了。”清繼平靜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喜悦。
“嗯。”琉璃輕聲道。
“我很擔心你。”清繼一邊説着,一邊摟得她更緊。
琉璃只覺心中又喜悦又害羞,臉上飛快的泛起一片紅雲。她睜開眼,正凝視着她的清繼的臉上竟也泛着一層淺淺的紅。
“好了,我們快趕回吉野。”清繼微微側過頭,用一貫清冷的表情掩飾着內心不斷擴大的漣漪。他一邊説着,一邊把琉璃抱上了牛車,輕輕的放在車上,自已也在她身邊坐下。
“可是,清繼,沒人趕車啊,我們怎麼走。”琉璃困惑的歪着腦袋問道。
“不用擔心。”清繼淡淡一笑,掏出一張符咒,唸了幾句咒語,那附咒居然在綠光中幻化成了一位男子。只見他向清繼行了行禮,就徑直去掌車了。
“哇,清繼,你好厲害啊,以後我們連侍女都不用了,你還能召喚什麼式神,可不可以讓我看看?好厲害阿。”琉璃似乎已經忘了這幾天的磨難,纏着清繼問個不停。
“琉璃,這幾天你在泰時的府裏……”清繼似乎欲言又止。
“放心啦,我沒有事的,只是——我剛才把他打暈,不知道會不會下手太重了。”琉璃的心裏有些隱隱不安,剛才那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重,等泰時醒來會不會派人追來?他也許會懷恨在心吧?算了,算了,不想這麼多了……
“沒事就好,閉上眼休息一會吧。”清繼沒有再多説,只是輕輕擁住了她。
“嗯。”琉璃往清繼懷裏鑽了鑽,扯着他的衣襟,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半晌,忽然輕聲道:“清繼,謝謝你來救我。”
她沒有抬頭看清繼的表情,但是在那一瞬間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摟得更緊了……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嗎?——
“大人,您也早點歇息吧,天已經很晚了。”二階堂看了看一臉落寞的泰時,不由出聲勸慰道。
泰時望着琉璃被鴿子帶走的那個方向,嘴角微揚,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容浮現於唇邊,無奈道:“琉璃她,倒底還是不屬於這裏的啊。”
“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泰時温和的説道:“我也去歇息了,明日還有許多政務要處理。”説完,他轉身就往房間走去,行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道:“二階堂,今天你所見到的事都已經忘了吧。”
二階堂一愣,連忙道:“屬下已經全忘了。”
泰時點了點頭,邁開步子繼續往裏面走去。
“大人……”二階堂剛想説什麼,又沒有再説出來,只是有些疑惑泰時大人為什麼走進了囚禁琉璃小姐的房間裏,望着被燭火映照出的大人孤寂的身影,身為一介武夫的他也不由嘆了一口氣,大人此時的心情想必也如同那黯淡搖曳的燭火一般吧……
細小的燭火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暗淡,直至——完全湮滅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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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一覺醒來,剛睜開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天花板,這是……對了,自已已經回吉野了。她用臉輕輕的蹭了噌睡枕,果然不是做夢,忽然想起父親和母親見到她時又驚又喜的表情,尤其是父親,連眼眶都泛紅了,好可愛。不過,這次真的讓他們擔心了……
一陣清幽的花香隱隱隨着暖風潛入了屋子,她一骨碌坐了起來,披上一件淺黃色唐衣,走到格子窗前,往外望去,窗前的樹上搖曳着一朵剛剛綻放的白色梔子花,這該是今年第一朵梔子花吧,白玉般的八重花瓣在晨風中輕顫,彷彿不勝露珠之重。
庭院裏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在説話,她側耳傾聽,好像是父親和母親的聲音。
“我看還是早一點辦了他們的婚事吧,免的夜長夢多。”那是小雪的聲音。
“我看也是,不如這次就和清繼一起回京城,順便再讓泰清挑個吉日,把婚事辦了。”成範很是難得的贊成道。
“也好,我也很久沒回京城了。”小雪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小鳥,你沒事吧?”
“嗯,沒事,真是有點期待女兒的婚禮呢。”
“是啊,我們到時要把藤原府好好佈置一下,特別是琉璃的婚房。”
“婚房?可是成範,現在好像很多人辦的都是嫁入婚,新房應該是在安倍泰清的府邸裏吧?”
“那怎麼行,我們藤原家一直都是遵循以前留下來的婿入婚。”
“成範,你糊塗了,清繼是陰陽師,一直都要住在土御門的,況且要是婿入婚,難道讓清繼每日來回奔波嗎?”小雪瞥了他一眼,按照她現代的思維,這不就成了倒插門嗎。
成範沉思了一會,道:“那就讓琉璃住到土御門,不過,”他的語氣格外堅定:“新婚前三夜一定要按以前的習俗,住在藤原府。”
“好吧,成範大人……”小雪無奈的笑了起來。
原來父母要提前辦自已和清繼的婚事了,琉璃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甜蜜的感覺充滿了她的心房,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帶着梔子花香的空氣。
好喜歡——梔子花的香味。
“藤原大人,藤原夫人。”咦,是清繼的聲音,他已經起來了?
“嗯。”成範淡淡應了一聲。
“清繼,這次真的謝謝你了。”小雪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笑意。
“琉璃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這是理所當然應該做的。”清繼一臉平靜的説道。成範冷淡的態度令他的心裏湧起一絲淡淡的失落,他始終是不怎麼喜歡自已。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清繼!”琉璃遠遠就喊了起來,赤了一雙小腳就從迴廊處跑了過來,
“琉璃,晨露寒冷,不要跑到庭院來。”雖然平日裏赤着腳並沒什麼關係,但清晨的石板地還是有點寒意。還沒等成範説完,琉璃就一下子竄到了他的跟前。
“琉璃……”清繼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下意識的伸手迅速的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啊,清繼……”琉璃微詫之後又笑了起來,冷冰冰的清繼也有這麼大膽的時候。
不過父親和母親,她有些好笑的望了望愣在那裏的成範和小雪。父親和母親一定也嚇了一跳吧……
“啊,抱歉,我失禮了。“清繼這才醒悟過來他好像做出了不合禮數的舉動,剛想把琉璃抱到迴廊處放下,誰料琉璃像個小八爪魚一樣緊緊的纏着他,怎麼也不肯下來。
機不可失,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她怎麼肯就這麼輕易下來。
倒底還是小雪,必竟是個現代的靈魂,很快就回過神來,笑吟吟的道:“清繼,你這一抱,就永遠不能放手了,知道嗎。”
“嗯。”清繼望着懷中的女孩,輕輕點了點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手。”
小雪又拉了拉成範的衣袖,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還不快離開,讓這小兩口單獨呆一會。
成範不大情願的挪動了步子,目光掃過琉璃臉上燦爛的笑容,自已的唇邊也不由勾起了一絲微笑,能給女兒的幸福或許也只有這個男人了……
“琉璃,就交給你了,要是你敢欺負她,我一定不會饒了你。”成範還不忘再威脅幾句才轉身離開。
“藤原大人……”清繼剛説了幾個字就被停下腳步的成範打斷了。
“我還是聽你叫我岳父大人順耳點。”
望着成範和小雪的背影,清繼釋然的微微一笑,岳父大人原來早就……
“清繼,你聽見了嗎?”
“什麼。”
“父親大人説你要是敢欺負我,哼哼……”
“我怎麼會欺負你。(好像都是你欺負我比較多)清繼忍着沒有説出這句心裏話。
“真的?”
“琉璃……”清繼的眼神忽然深邃起來,牢牢的盯住了她的眼睛,慢慢的附下頭來,漸漸,漸漸逼近她的臉……
琉璃的心忽然跳快了好幾拍,只這麼一對視,就輕而易舉的被他的眼神捕獲,他的臉越來越近,,難道,難道他要在這裏親她?想到這裏,琉璃更是覺得連呼吸都不通暢了,但還是紅着臉閉上了眼睛。
許久,什麼也沒有發生,她正困惑着,忽然聽見清繼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
:“琉璃,你好像更重了……”
去死吧,安倍清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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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琉璃一家就和清繼回了京城。一到京城,成範就請泰清重新占卜之後把婚期提前到了初秋。
在京裏的紅葉漸漸被染上一層秋天的顏色時,琉璃和清繼成親的日子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