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ce熟睡時,志平一直坐在旁邊。她的眼睛閉着,眼皮顫動。氧氣罩的表面被她呼出的氣吹得模糊,氧氣筒固執地站在牀邊。她的手指夾着心跳器,顯示的數字小幅地跳動着。在黑暗的房間,志平小聲地説故事:“你記不記得我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年開着一輛破車,從費城開到紐約。開了幾個小時,到加油站加油,加完油後發動不起來,加油站的人幫我們檢查,發現機油該換了,就幫我們換了機油。我們上路,開了幾個小時,發覺剎車不太順,又找到一個修車廠,修車廠説我們的剎車皮該換了,我們也搞不清楚,就換了剎車皮……”志平停下,把Grace額前的頭髮拂整齊。“開到紐澤西,都已經天黑了,我們開着開着,突然嘣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掉落了,我們慢慢開到路肩,停下車來,把兩邊的轉彎燈都打開,我們兩個都下來,找了半天,什麼都沒發現。我都已經回到車上了,你才在後面大叫一聲:‘我們的排氣管不見了’!我們也不知道排氣管不見了是不是很嚴重的事,會不會開一開就爆炸之類的,但你很小心,所以我們又下了高速公路,在MurrayHill那個小鎮找了一家修車廠,換了個排氣管。然後再上路。最後到紐約時,我們等於換了一輛新車……”志平看着Grace,她沒有反應。他緊握着手,咬着大拇指的指甲……“但是……但是,我們後來到紐約,還是玩得很快樂……”他在被窩中抓起她的手,“你不要難過……我們,我們只是……換了一輛車……以後……以後還是會很好玩的……”
儀器上Grace心跳和血壓的數字仍然穩定地跳動,氧氣筒的紅色指針維持在水平狀態。Grace躺着,志平低下頭,額頭頂着病牀旁可以升降的鐵桿。他突然感到有人摸他的頭。他抬頭,Grace醒來,慢慢轉過頭來看着志平。房間很安靜,她蒼白的嘴唇微微笑着,像一朵慢慢開放的蘭花……
“我就告訴你,纖維質吃太多,是會拉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