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終於破門而入的三人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駭住。
滿地的碎片令人觸目驚心,躺在地上的莫羽凡胸前刺眼的鮮紅,以及那抹絕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受不了眼前駭人的景象,殷仲軒跪坐在莫羽凡身側緊緊擁住他,臉上表情痛悔不已,「你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莫羽凡緩緩睜開雙眼看着身旁的人,另一手覆上胸前滿是鮮紅的手交疊,「這裏,不痛了。」
殷仲軒迅速抱起他回到家中,輕柔的放在牀上。「西村醫生還沒到嗎?」
「凡,你不能有事,你好了以後,要我怎麼樣都沒關係,你一定不能有事,求求你。」他抓緊他沒受傷的右手。
嚴子風在一旁輕拭着莫羽凡仍不斷流下的鮮血。
一直不語的莫羽凡依舊掛着令人寒顫的笑容。
看着莫羽凡像是絕望的笑,殷仲軒神情激動的低吼:「你不要再笑了。」
「西村醫生快點,這邊。」睦祈領着醫生進房。
「怎麼這麼嚴重。」西村擰眉開始清理傷口、打麻醉、縫合,最後上藥。由於手上的傷口太多,光清理、縫合就花了許久的時間。
「左腕上有道過深的傷口,幸好沒傷及要害,不過短時間內仍不適合做任何會牽動到腕部的動作,手背到前臂上的這道十多公分長的傷口要注意癒合情形,至於其它的傷口都還好;另外雙腕上的瘀傷應儘量讓兩手多休息,傷口不要碰水,定時換藥,我剛剛已經打了針,多加註意有沒有發炎的情形。」
然後西村面露不贊同的神色來到殷仲軒身旁,幫他包紮被割傷的手掌,「仲軒,你們不要鬧得太嚴重了,我會沒辦法跟你父親交代。」
「西村醫生,小凡的傷勢會不會影響到彈琴?」嚴子風擔心莫羽凡可能會無法彈琴。
「這段時間多加照顧的話應該不會有影響,但在完全康復前最好不要再動到手腕。」
其它人都出去後,殷仲軒不顧自己的手傷,雙手小心翼翼的執起莫羽凡的小手,靠在唇邊輕輕吻着,「凡,為什麼要做傻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你一定不能有事……」
流血過多,莫羽凡閉目休息減輕暈眩感,無力掙開被緊握的手,任憑滴落在手上的淚恣意在自己心中燒灼。
沉重的氣氛在寂靜的房裏蔓延,兩人都沒再開口,安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過了好一會兒,莫羽凡睜開眼盯着牆上的一點,語調輕柔平緩地道:「你真的還是不懂嗎?我不是做傻事,只是太生氣想發泄情緒。我的命是用哥哥的命換來的,我不會再做出那種讓他連在天堂都要為我擔心的事。你知道嗎?如果不是哥哥,我不會進莫家,我不會學琴;如果不是他在最後一刻護在我身前,今天我不會在這裏。」
「不要説了……」
「你也不可能在廣場上看到我,我也不可能在機場見到你。」
「不要再説了……」
莫羽凡緩緩移回視線望進透着懊悔的黑眸裏,「我們更不可能在一起。」
「不要再説了……凡……對不起。」看自己做了什麼,該死!殷仲軒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後悔過,之前他怎麼可以説出那麼傷人的話。莫羽凡的心意他還不明白嗎?固執如他,如果不是愛自己,久川那件事之後他根本不可能對自己説出那些埋在心底的過往,讓自己進入他封鎖的內心。
莫羽凡很敬愛用生命守護他的哥哥,讓他能認識殷仲軒,讓他感受到這種被捧在手中疼愛的感覺,讓他遇到心愛的人。這陣子快樂的時光讓他想起哥哥時不再只有悲傷,因為他明白,如果哥哥知道了一定會為他感到高興。
可是他錯了嗎?得來不易的一切讓他分外珍惜,卻惹得季少君怨他,現在殷仲軒也怪他;或許他當初根本就不該離開育幼院,這樣哥哥就不會死了。這麼多年來得到了又失去,如果一開始都不要擁有就好了,他真的已經好累了。
「我累了。」轉過身,他合上眼。
小愛人蒼白的臉,覆滿紗布的細腕,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間,在在都提醒着自己所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忍受不了這快要令他窒息的煎熬,殷仲軒逃了出去。
跌坐在客廳沙發上,他神情懊惱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怎麼會變成這樣?當時如果能冷靜聽凡解釋就不會發這種事了,都是我的錯。」
一直把莫羽凡當成自己弟弟看待的嚴子風忍不住一拳擊上殷仲軒的俊臉。「你真的是混蛋!剛才就想揍你了,你不是把小凡捧在掌心上的嗎?再怎麼生氣也該有個分寸,你以前的理智都到哪兒去了?你怎能對他做出那種事?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竟然讓他傷成這樣!」
「風,夠了,仲軒已經夠難過了,你別再打了。」
「不夠,小凡手受傷不能自己動手,我要幫他揍醒這傢伙。」
嚴子風的拳頭可是很硬的,學生時代不堪騷擾,睦祈還特地去練過。「風,你要揍他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先想想怎麼讓小凡恢復,怎麼讓他原諒仲軒吧。」趕緊制止愛人的暴行,再讓他打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殷仲軒沒有抵抗,拭去嘴角的血,自嘲的揚起薄唇,「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了,怎麼還能要求小凡的原諒?」
「小祈,麻煩替我通知少恩,我暫時不回去了。」沉思片刻後,他深邃的瞳眸沉凝的看向好友,「你們能再多留幾天嗎?我想小凡可能會不想看到我。」他低頭嘆息,若小愛人真的從此不願見自己的話,該如何是好?
「小凡若不想見你是正常的,你最好滾得愈遠愈……唔……」
睦祈拉過愛人,吻住他毫不留情的嘴,一手示意殷仲軒快回房,再聽嚴子風説下去,好友的心不知道要再破上幾個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