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夜」是一家專營男色的俱樂部。
店裏男公關全經過訓練和挑選,雖然不全是漂亮俊美型的,但每個人都有個人的迷人特質與風格魅力,加上店內有着高雅不俗的裝潢及上等的服務品質,着實為魅夜打響知名度。
魅夜也不是一般人想來就進得來的,因為魅夜有嚴格的會員限制以保障店裏的男公關和服務生的人身安全。整間店的靈魂人物除了老闆夏予謙和尹子佟,店長黎恩祁更是魅夜的重要一員。
這三人的外貌與氣質可説是魅夜的活招牌,幾乎迷煞所有來到店裏的會員,可惜他們除了在店內與會元淺談小酌外,私底下不曾與會員有任何親密過甚的關係,至少迄今為止,還沒有任何會員能成功邀請他們坐下來暢談暢飲,更別提共度春宵了。
「先生,很抱歉,您不是本店會員,不能進來。」魅夜店外的保鏢禮貌的説道,將男子攔在外頭。
「會員VIP卡也不行?」天野紀揚揚手中由經紀人駱揚借給他的一張設計很特別的VIP會員卡。
VIP會員卡是魅夜極少數會員才能得到,必須由老闆或店長親自發出。
報表看了一眼寶藍色的VIP會員卡,那是由尹子佟發出的,再確認右上角的編號,腦中迅速浮現記憶中的會員資料。
他看眼前身材修長,應該有180公分左右、有着英挺五官的帥氣男子,微揚起眉,眼中帶着懷疑。
「這張會員卡的所有人並非先生您,很抱歉我們不能讓您進去。請問這張VIP卡是您撿到的嗎?」
兩道英挺的眉立即一皺,不羈的性格更添一個懾人、狂傲的氣勢。
混蛋!他天野紀需要去路邊撿別人的東西嗎?
即使剛搬離家時,他曾過了一段極為貧苦的日子,但他從來不曾低頭抱怨過,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努力換來的。
被擋在門外已經夠不爽了,現在保鏢最後那句話和那眼神更讓他倍感侮辱,頓時火氣立即攀升,中、英、日語的連串咒罵不自覺地説出口。
「Shit!你他媽的現在是懷疑我?」
天野紀從不曾受過這種屈辱,在日本哪個人看到他不是哈腰逢迎,幾時需要受這種鳥氣了?
要不是剛結束L.I.E在日本的巡迴演唱會,駱揚極力推薦他來台灣度假順便放鬆心情,還借他魅夜的VIP卡,説是朋友開的店要他有空就去玩的話,他現在早就在東京家裏那温暖可愛的牀上睡得昏天暗地,忘了現在是何年何月,自己又姓啥名誰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張卡持有人是駱先生,若非本人,我們一概不允許入店。」
「你敢説你剛才不是那個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有權控告你誣陷?給我叫你們老闆出來!」
天野紀再次咒罵不斷,這次連駱揚一起罵了進去。
駱揚拿張卡就要他來,也沒説這家店他媽的規定那麼多,現在進去也不是,就這樣走又不甘心,搞得原本的好心情全毀了!
其實是天野紀自己忘了駱揚曾交代他的話,才會搞得這般狼狽。
「先生,若有得罪的地方很抱歉,我們還是不能讓您進去。」面對客人的狂濤怒氣,保鏢仍是訓練有素的維持該有的禮儀。
正當天野紀還想再説什麼時,有道輕柔的聲音插了進來。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聲音,不高也不低的嗓音,清清淡淡的,猶如春風吹拂過般的温暖柔和,才開口便讓現場過於緊繃的氛圍瞬間消散。
「發生什麼事了嗎?」
尹子佟在樓上辦公室時,就透過監視器將大門外的爭執全看在眼裏,這種事情通常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但剛才一時無聊,他把音量開關打開,好像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尹哥,這位先生拿着駱先生的VIP卡。」
「哦?」
看了天野紀一眼,尹子佟接過天野紀手中的會員卡。
這張卡確實是他送給駱揚的,上頭有他特有的隱藏標誌設計,只有他看得出來,再深深看了這位年約20上下、看自己看到發愣的男子,尹子佟淺淺笑了。
一件款式簡單利落的名牌襯衫,三顆衣釦隨性的並未扣起,下面搭上一條合身的皮褲,雖然沒有舞台上令人亮眼驚豔的服裝和打扮,他還是認出眼前的人就是由駱揚帶起、紅遍日本大街小巷的L.I.E樂團裏的一名成員——吉他手天野紀。
只是駱揚並沒有告知他會把VIP卡借人。
「很抱歉,是我們的疏失,天野先生請跟我來。」
尹子佟禮貌一笑,領他進入店裏後,立即要服務生先帶他到座位上。
而天野紀直到被這輕柔的嗓音一喚才回過神跟在他後頭,為自己的失神和無力的盯着對方感到一絲窘迫。
沒想到自己在演藝圈裏看多了各類俊男美女,L.I.E的主唱鷹倉若也有一張能讓人神魂顛倒的天使臉孔,朝夕相處下他都不為所動,但現在卻為眼前只是看了一眼的男人而精冷的移不開視線,這消息若傳回日本,肯定會被那幾個人笑掉大牙。
只能説着男人的氣質和容貌剛好對了自己的味,天野紀下了這樣的結論。
◇◇◇◇◇◇
隨後,尹子佟撥通電話給駱揚。
「小揚,是我,你是不是把卡借人了?」
(我借給小紀了。啊,小紀就是L.I.E的吉他手,他已經到了嗎?)
「現在正在店裏,你怎麼沒事先通知好讓我安排?」
(我有交代小紀要過去魅夜前先打電話給我,看來他又忘了。抱歉,小紀對樂團以外的事情常記不住,想必剛才一定給你帶來麻煩了。)
當時天野紀表現出來的態度似乎不是很感興趣,所以駱揚並沒有事先通知尹子佟,怕他到時候都準備好,結果天野紀卻沒有去反而對好友不好意思,不過現在看來,他當初應該先打電話知會一聲才對。
「那沒什麼。」
(我太瞭解小紀了,他那個性怎麼可能會沒什麼!對不起啊,有時候他説話比較「直接」一點。)
何止是直接!
尹子佟想起剛才的畫面和咒罵,僅是輕笑沒多説什麼。以L.I.E在日本的知名度,想必天野紀是不曾吃過閉門羹,不過L.I.E尚未到台灣發展,除非是關注東洋音樂界的人,否則不太容易認出天野紀,尤其還是他下了舞台後的平素打扮。
(對了,小紀這次主要是放假去休息的,另一方面也是暫時躲避一個瘋狂歌迷,他必須等到公司這邊的事情處理完才能回來,所以他大概會待上幾個月的時間。)
「發生什麼事嗎?」
(嗯……有個非常迷戀小紀的瘋狂歌迷經常不斷打電話騷擾他,更是寄了各種猥褻、怪異的禮物和信函,不過這個歌迷太狡猾了,一直逮不倒人……)
駱揚頓了一下,似乎覺得不知該怎麼説。
(在不久前剛結束的東京演唱會上,這名瘋狂歌迷得知他們將會休息一段時間,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溜到後台拿着刀要傷害小紀,説要把他永遠留在身邊;當時只有小紀一個人在後台,他還沒來得及制伏對方,對方就被隨後聞聲趕來的工作人員給驚得跑掉了,當然這件事立即被公司壓下來。)
「我知道了,這邊我會幫你多留意。」
(真是太感謝了,有你在的話,我想小紀是不會有危險的。我也會盡快幫他們重新尋找安全的住所,小紀在台灣的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多照顧他了。)
「你突然這麼客氣反倒讓我不習慣,放心,我會的。」
兩人再聊個幾句後便掛斷電話,尹子佟隨即來到天野紀的座位旁。
「天野先生,剛才很抱歉,今晚所有的消費由本店招待。」
「不用了,我不是來白吃白喝的,只是想來放鬆心情。」語氣中仍明顯帶着不悦。
「天野先生,不用這麼客氣,剛才聽小揚説你是來度假的,就讓我儘儘地主之誼吧。」
生疏客套的語氣和商業式的笑容讓天野紀微挑起眉。
「別叫我天野先生,和小揚一樣叫我小紀或是紀。」
尹子佟輕點點頭,尹子佟招來身後的服務生送上餐點和酒,接着淺笑問到:「有看上的公關嗎?還是要我介紹?」
在等待答覆的同時,天野紀突然拉過尹子佟的手臂,讓他跌坐在自己身邊,再次語出驚人。
「我要你。」
天野紀直勾勾的炙熱視線緊盯着眼前仍維持淺淡笑容的俊美臉孔,尹子佟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兒怔住。
天野紀的手勁不大也不小,不過少有人知道尹子佟有着與外貌不相符的跆拳道黑帶資格,真要掙開天野紀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像天野紀這樣的人,他知道不能以強硬的態度面對。
「我不是公關。」
「我知道,我就是要你。」
「我不陪酒。」
「你可以不喝酒,只要陪我聊天吃飯。」
「我可以安排店裏最紅的公關來陪你。」
天野紀搖搖頭,「我只想要你陪。」
「我還有工作要做,無法只坐在這裏。」
「我記得小揚提過,魅夜裏還有另外一位能幹的老闆和店長。」
天野紀見招拆招,兩人定定相視着沒再説話,直到好一會兒後,尹子佟終於輕笑出聲。
尹子佟緊抿的唇角勾起一道優美的弧線,成熟迷人的笑容讓天野紀再次看到呆傻了,因而忽略掉那雙黑亮的眼眸里正閃爍着有趣的光芒。
也好,最近正無聊着,好久沒遇到這種狂傲的小貓了,忍不住讓人想把他的爪子磨平,調教得服服帖帖的。尹子佟的心中浮現一個計劃。
◇◇◇◇◇◇
幾個小時下來,兩人已經開了幾瓶酒,不過皆未見醉意,交談也變多了。
兩人沒有主題的閒聊着,從電影、音樂聊到生活、旅遊等等,天野紀剛開始也頗為意外,自己竟會和才相識幾個小時的人談這麼多。平時在樂團裏,他雖然不像鷹倉若那樣寡言冷漠,卻也不是多話的人。
之後他們開始熟稔的直接稱對方名字,當他聽到尹子佟叫自己「小紀」時,天野紀還為此開心的多喝了幾杯,先前在店外的不快全一掃而空。
尹子佟再次替天野紀倒酒。
他發覺天野紀其實不像想象中那般難相處和孤傲,雖然言談間還是很輕狂,但只要不踩進他的禁區,他就不會生氣發火。
即使他還很年輕,思想卻很成熟,閒聊中也聽出他有着崇高的目標與理想。
才出道沒多久就開始竄紅,至今三年已經打下穩固的根基,他們打算開始往國際舞台邁進,也正在極力安排與進行中。
看來天野紀並非是一隻虛有其表的小貓,不曉得他還有什麼面貌沒有展現出來?呵呵,就不知道他在「那個時候」又會有什麼樣的表情?想來這陣子應該不會太無聊才是。
天野紀並沒有看出眼前尹子佟那帶有深意的笑容,即使在複雜的演藝圈生活,畢竟他還是太年輕了點,比不上尹子佟的世故老練、精明圓滑。
「子佟,我好像還沒問你怎麼認識小揚的。」
「我跟小揚啊,幾年前在澀谷一家酒店認識的。那是在魅夜開幕之前,我和予謙到日本想多學習別人的經營方式,然後遇上小揚,後來我們還蠻談得來的,小揚那段時間也帶我們去了不少酒店。」
「果真是他會做的事。」天野紀笑道。
有個愛泡酒吧及夜店的經紀人真不知道該説好還是壞,像他和鷹倉若就是在LiveHouse演唱時被駱揚挖掘出來的。
「你呢,為什麼那麼多國家不去,反而選擇來台灣度假?」
「那是因為小揚一直要我回來看看。」
天野紀端起酒杯卻沒有喝下,只是盯着杯裏的金黃色液體。尹子佟知道他還沒説完,靜靜等着。
「我母親是台灣人,我的中文就是她要我學的。幾年前,她突然留下父親、我和弟弟妹妹,自己回到台灣另建新家庭。當時父親還很難過,可是他竟然隔沒多久後也有了新的對象,並打算結婚。不應該這樣子的,不是嗎?他們以前那麼恩愛,為什麼一夕之間説變就變?可是我什麼都沒説,如果父親再婚會比較快樂的話,我也沒什麼好反對的。我知道我繼母不喜歡我和弟弟妹妹,可是他們還小,我要繼母好好對待他們,自己則搬了出來。也是那時候開始,音樂變成我生活中的唯一,只有從小跟着我的吉他不會背叛我、只有音樂是我所能掌控的。看着每一首創作觸動大家的心絃,引起大家的共鳴及迴響,只有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天野紀淡淡笑着的臉上有些微的苦澀。
雖然是他自己選擇離開家裏,但當時他父親並沒有挽留他,只有那雙滄桑的眼眸中透着濃濃的歉意,他頓時感覺到自己被遺棄了。
事隔多年,他可以忘了父母離異所帶給自己的傷痛,但那雙眼眸、那一眼,他永遠也忘不掉。
「我很抱歉。」尹子佟端起酒杯與他的杯子輕碰,暗怪自己聊錯話題。
眼前的人已不復見原先的自信與傲氣,沉重的氣氛讓尹子佟一時間不知該説什麼才好。他這才瞭解原來天野紀個性會如此,全是因為要保護自己,不想讓人靠近、不想與人深交。
仰頭飲盡杯裏的酒,天野紀對他露出一個「我沒事」的笑容。
「都過去了,抱歉,是我説太多了。」
或許是回到從父母離異後就再也沒踏上的土地,或許是酒喝多話也變多了,或許是因為他們都有共同認識的人……總之,天野紀意外自己竟然輕易卸除心防,對尹子佟談及自己的私事,以及心底不曾對任何人説出口的情感。
鷹倉若和駱揚可能都早已看出他是將自己所有的情緒藉由音樂創作發泄出來,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由自己口中説出來。
「好久沒有回來,感覺變了好多。」
「有特別想去哪裏嗎?」
「沒有,目前只想躺在牀上好好睡他個幾天幾夜幾連開了30場演唱會真的非常、非常的累累」
尤其最後一場東京演唱會更讓他累翻了。
他們回到發掘L.I.E樂團的東京,由於L.I.E結束這最後一場演唱會之後,將會暫時休息並停止所有公開活動長達半年以上,為此有許多歌迷從各地趕到東京,無論如何都要參加這最後一場演唱會。
看着前方一片黑鴉鴉的人海,L.I.E全員情緒也特別激昂,感動大家的支持,併為所有歌迷額外獻唱幾首還不曾發表過的新曲,全場情緒高漲,演唱會還因此延長將近一個小時。
言談間又喝掉一瓶高酒精含量的酒,不過這次大半以上都進了天野紀的腹中,讓他已經有些微醺,開始不由自主地往身邊的尹子佟靠去,縮近兩人原先還隔了一個位子寬的距離。
微皺眉,尹子佟拉下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小紀,你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我沒醉。」
這次,天野紀整個人側過身,加重力道雙手圈住尹子佟,並將臉埋進他的肩窩,用着高挺的鼻尖在他耳邊、頸邊及頰邊來回撩劃過,每到之處皆落下一個又一個的親吻。
尹子佟原本想推開他,卻又突然想起對天野紀並不能以對其他人的那種態度對待;若是其他人,碰到碰不到他的一根手指,更別説像這樣緊抱着自己,還明目張膽的挑逗自己。
高高彎起完美的唇,笑眯了的眼眸掩飾住裏面閃爍着的危險目光,尹子佟回擁他,像是在安撫小貓般上下撫摸他,讓他慢慢鬆懈下來。
此舉讓天野紀像是受到鼓舞一般,愈加大膽的將手探進被包裹在衣服下,看似纖細實則結實勁瘦的胸膛。
天野紀不停的挑逗衣內的紅蕊,一邊吻上那潤紅的唇。
對於自己想要得,天野紀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客氣。
一邊回吻,尹子佟一邊對突然冒出來的夏予謙輕搖頭,示意自己可以解決。
「小紀,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聽他説了個地址後,尹子佟便要人替他將車子開到店外頭。
「別急,我們回去再繼續。」將唇貼在天野紀耳邊輕聲安撫,扣回自己已經被解開的兩顆衣釦。
兩人身材差不多,不過尹子佟比天野紀高一些;他輕易的攙扶起半醉的天野紀準備離開店裏,在經過夏予謙身邊時,對他俏皮的勾起唇角。
看到好友那抹笑容,夏予謙便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他笑着搖搖頭目送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