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劉芒在傻了幾秒鐘後立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閃到了王子殿下的身後,心有餘悸地探出半邊腦袋望着那隻“大白貓”,結結巴巴道,“這,這是老虎?這裏怎麼會有老虎出沒?要不要叫人來……”
阿布杜拉冷冷打斷了她的話,“拉比亞是我飼養的寵物。”
“啊?”劉芒再次傻眼了。
老天,這到底是什麼人吶,沒事居然養只老虎玩!好吧好吧,皇親貴族生活的世界和她們這種平民的世界就是不一樣。在這個神奇的地球上,不同階層的物種構成了許多不同的世界,就像是動物園裏享受空調的熊貓和撿遊人果皮的小猴子也有不同的世界呢。
“幸好你沒有碰到它,不然我不能保證你的手指還在原處。”他瞥了一眼她的手,又走到了拉比亞的身邊,彎下腰去摸了摸它的腦袋。拉比亞顯然已經習慣了主人的撫摸,舒服地半眯起了眼睛。但當它冷淡的眼風掃過劉芒時,還是令她感覺到了一股説不出的敵意。
“比起阿里,拉比亞的脾氣已經算是温和了。”阿布杜拉看似平靜的臉上隱隱透着一絲得意,“不過也只限於對我而言。”
像是為了證明王子的話不假,拉比亞還很配合地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背。
“對了,你怎麼會來這裏?”阿布杜拉忽然問道。
劉芒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剛才被這老虎一打岔,居然差點給忘記了。她急忙上前了一步,“是這樣的。我在這裏已經待了好幾天了,不知道我的護照辦得怎麼樣了?我想盡快回國。”
“你也該知道,護照補辦並沒有那麼快。”阿布杜拉微微皺了皺眉,“雖然我是王儲,但也不能濫用權力。你們的使館自然會公事公辦。”
劉芒心裏暗暗腹誹了兩句,怎麼這個時候他倒和她端起公事公辦的架子了?如果以王儲身份出面的話,應該會快很多才對。當然了,她也無權要求人家這麼做,畢竟人家能將她收留在這裏幾天已經是非常不錯了。她突然想到了以前採訪時聽到過的事,不禁眼前一亮,“但是如果辦護照時間長的話,也可以先辦個臨時旅行證件,這樣我就可以離開這裏,等回了國再去當地公安局補辦護照。”
“臨時證件?”阿布杜拉的臉上露出了幾分不悦,“在這裏住你覺得很委屈,很不滿意嗎?再多等幾天都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劉芒連忙搖頭,“這裏的廁所都比我家客廳大,到處金光閃閃我眼都花了。説真的,活到這麼大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這麼豪華的地方。可是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金窩銀窩不如家裏狗窩。這裏再豪華再漂亮都和我沒有關係,因為這裏不是我的家。”
阿布杜拉一言不發地盯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流溢着金棕色的光澤,就像是積聚了月之光華的千年琥珀散發着迷人的魅力。明明他的表情冷淡的幾乎沒有温度,但那瞳仁深處,卻似乎閃動着一些讓她看不清的東西。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劉芒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發燙,下意識地轉開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和我一起去用晚餐。”他當然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而是在告訴她他的決定。
宮殿裏有十幾個大小不等風格各異的用餐處。因為只有兩個人,所以王子殿下挑了個最小的房間。不過在這裏,就算是最小的房間,如果有人大喊一聲,相信很快也會聽到回聲。
不多時,宮裏的僕人就送上了第一道菜。
劉芒感到很失望。
本來肚子就餓得咕咕叫了,可這所謂的頭盤菜也實在是太少得可憐了吧?看起來華麗無比的盤子里居然只有兩顆黑乎乎,圓溜溜的東西。
“這是……”她用叉子撥了撥那兩顆東西,一時大力,其中一個小圓球啪的彈到了桌子底下。
“這是一頭羊身上最美味的東西。”阿布杜拉不慌不忙地吃下了自己的那份。
劉芒的臉色一僵,忽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旅行書籍上的介紹:在阿拉伯,羊眼通常被看作是非常珍貴的食物,在飲食上的地位類似於中國的鮑參翅肚。
啊啊?難道這兩顆東西就是傳説中的——羊眼!
“我,,可不可以不吃?”她對於這類東西並不感冒,甚至,還有一點點噁心。
“如果你是在偏遠的部落裏,剛才的舉動説不定就會讓你送命了。”阿布杜拉挑了挑眉,“阿拉伯人請你吃羊眼你最好吃下去,不然……”他以一個充滿懸念的表情結束了對話。
劉芒只好將整個羊眼囫圇吞了下去。不然只要想像下咀嚼眼球的那些軟組織,她就忍不住想要乾嘔。
接下來送上來的菜顯然賞心悦目多了,淡黃色的是酥點,翠綠色的是黃瓜,還有鮮紅色的是——
“這是……”她都有點害怕提問了。但不問個清楚,她更不敢吃進肚子裏去。
“這是一頭羊身上除了眼睛外最美味的東西。”他回答的句式基本和之前一樣,“羊肝。”
還沒等劉芒反應過來,他緊接着又添了一句,“要生吃才最美味。”
劉芒的叉子戰戰兢兢地伸向了那片羊肝,又用另一隻手拿起了張阿拉伯大餅。她看到了王子的示範,是將羊肝,黃瓜和醬汁混在一起,再用阿拉伯餅捲起來吃。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的白袍男人匆匆來到了這裏,對着王子行了個禮。
“什麼事?”他的嘴角微微一抿。
“殿下,阿曼拉王妃説現在想見見和您一起同行的那個中國女孩。”
“烏姆,母妃找她有什麼事?”阿布杜拉不動聲色地抬起頭看着他。這個叫做烏姆的男子是女官尼娜的親弟弟,説起來也算是貴族出身,所以在宮裏謀得了一份不錯的差事。因為自己無法接近除母親外的任何女人,所以母妃那裏有什麼口訊歷來都是由烏姆來傳達的。
“王妃只是對這女孩有些好奇,所以想親自見見她。”烏姆目不斜視地低下了頭,並沒有看劉芒一眼。
“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民而已。以母妃的高貴身份,也沒必要被這些平民打擾吧。”阿布杜拉還是一如既往地擺着張沒有表情的酷臉,語氣裏已經透出了些許不耐。
烏姆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説了一句,“殿下,您應該知道王妃為什麼想見她。您比誰都要清楚,這個宮廷裏是不會有任何秘密的。”
阿布杜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略一思索,“那等用完晚膳我會陪她過去。”
烏姆的臉上有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直到此時他才抬頭迅速注視了劉芒一眼。按照阿拉伯人的審美觀,這個清瘦的女孩並不能算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或許過幾年她會有更大的發展空間,但現在看起來實在是幼齒了點。
“王妃吩咐過了,今晚想見的人只有這個女孩。”他笑了笑,不着痕跡地否決了王子殿下的提議。
“但是母妃不懂中文。”王子的反應也很快。
“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難道您忘了王妃和公主們的英文都很不錯嗎?我想這位女孩應該也懂英文吧。”烏姆再次笑着擋掉了王子的提議。
阿布杜拉一時語塞。儘管那個要見劉芒的人是自己的母親。但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裏總隱隱綽綽有些莫明其妙的不安。更具體一點來説,或許是因為擔心這個小東西會受不了太大壓力而急着要回國,亦或是自己的私有物就要被公開所引起的不甘?
不等阿布杜拉再想出下文應對,烏姆又笑着對正在嘗試着新鮮羊肝的劉芒説道,“這位女士,我們的王妃想要現在見您,您不會拒絕這個邀請吧?”
這一次,他用的是英文。
之前還聽他們在説着嘰哩咕嚕的火星文,突然之間矛頭就對準了自己,而且還是那麼重磅的話題!劉芒剛剛吃下去的那口餅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裏,一下子噎得她透不過氣來,沒有形象地直翻白眼。幸好阿布杜拉及時伸出援手在她的背上重重拍了兩下,才算是化解了一場飛來橫禍。
烏姆驚奇地看着這一幕,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王子在觸碰到女人之後沒有發病。
“小芒,你有拒絕的權力。”阿布杜拉殿下非常難得的表現出了民主的一面。
劉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順了順氣,對着烏姆點了點頭,“我去。”接着,她又向阿布杜拉解釋道,“怎麼説我也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了幾天,之前綁架被救也是沾了你的光。所以不管怎麼説,就算是普通人家,出於禮貌,我也應該向你的長輩道個謝。”
雖然王妃的光環耀眼奪目,閃得她都睜不開眼睛。但王妃也是人啊,又不是神仙。而且她自己好歹也是個家世清白的好姑娘,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守法好公民,也沒什麼丟人的地方。只是去道個謝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阿布杜拉似乎對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但他那緊繃的面部線條明顯變得柔和起來,略帶無奈地説了一聲,“那就去吧。”
半個小時之後,劉芒已經站在了阿曼拉王妃的宮殿門口。王妃身旁的女官尼娜將她帶到了王妃所在的會客廳。
在那裏,早就有一堆滿懷好奇的女人在等着她的到來了。
和王子殿下宮殿的裝修風格不同,大王妃的宮殿採用了傳統的伊斯蘭風格,無論是以阿拉伯文字修飾的花紋,還是鑲嵌在牆面上的彩色細密畫,都令她有種置身於一千零一夜故事裏的錯覺。
剛踏進那個富麗堂皇的會客廳,劉芒就被這誇張的陣勢給嚇了一大跳。老天!半屋子都是華麗的黑牀單,看上去黑壓壓一片,彷彿瞬間將白天變成了夜晚。
“你就是那個和殿下一起回來的中國女孩?”一個温柔的女子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帶着純正地道的倫敦口音。
劉芒抬眼望了過去,只見説話的這個女人雖然戴着輕薄的面紗,但僅僅露出一雙眼睛就已經足以令人驚豔,沒有任何語言能描述那種極致的美麗。她的眉毛彎彎似初升的新月,長睫毛下的深棕色眼睛欲眠似醉,彷彿揉進了一個天方夜譚裏的迷夢。當她微微笑起來的時候,月亮似乎就從她的眼角散發出皎潔的光芒。
而那雍容華貴的氣度和嬌媚優雅的姿態,無不昭示着她的顯赫身份。
“是的,王妃殿下。”劉芒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不卑不亢地表達了對她的謝意。
阿曼拉王妃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又和妹妹哈莎交換了個眼神,再次緩緩開了口,“聽説這段時間殿下在你身邊一直沒有犯病?”
這才是她今天要問的重點。
劉芒並沒有多想,就點點頭承認了。
“不過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也許只是個巧合而已。”她還不忘補充了一句。
“巧合……”阿曼拉王妃的眼中飄過了一絲捉摸不定的笑意,“聽説殿下受了傷的時候,也是你在身邊照顧。拋開王妃的身份,作為母親,我也同樣應該謝謝你。這樣吧,過兩天我這裏會舉行一個招待女眷的茶會,到時你也一起出席。”
“我……這不大合適吧?”劉芒剛想説些什麼,另一個和王妃年紀相仿的漂亮女人打斷了她的話,“這是尊貴的大王妃的邀請,難道你想推辭?”
“哈莎姨媽,別嚇到她了。”王妃身旁的妙齡少女格格笑了起來。
劉芒一時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好點了點頭。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她覺得這個什麼哈莎姨媽對她好像有着一種莫名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