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逸邪邪一笑,重新坐回她的身邊,“本王想知道的事情,從來沒有不知道的,我不只知道你是被老四從盛陽騙來,還知道他為何騙你。”
“段姑娘,你是天音族傳人這件事,別人或許不知道,本王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史上傳言,天音族傳人有上知天、下知地的本事,這次老四聽了白丞相的話將你從盛陽帶來,真正的目的,不也是想要利用你來幫他登上皇位?”
段茉兒不再吭聲,警覺的看着眼前這精明的男子。
論五官長相,他絲毫不比李玄臻差,可比起李玄臻,這人卻邪惡得讓她無法猜透半分。
“你不必如此防我,如果想要害你,就不會將你綁到這裏,而是直接要了你這條小命了。”
“那你抓我過來,究竟有什麼目的?”
他輕聲笑笑,“都説了只是想與你隨便聊聊天,你何必怕成這樣呢?莫非是怕自己在這裏待久了,老四在府裏會擔心?”
“難怪四王爺要我離你遠些,你這人果然不討人喜歡。”
李玄逸被她孩子氣的指責逗笑了,忍不住又戲弄般地捉住她急於閃躲的小手,“這麼説來,你很喜歡老四了?”
“我喜不喜歡他,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認真地點點頭,“如果你真的是天音族傳人,那麼很不幸的,一旦老四登上皇位,你們是沒辦法廝守終身的。”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白丞相沒告訴過你,關於天音族的歷史和傳説嗎?”
見她睜大了雙眼,一副等他説下去的樣子,李玄逸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天音族最早的能人也是個女人,當時,她愛上了一個男子,那男子胸懷大志,想要稱霸天下。為了幫助那男子稱帝,你的老祖宗煞費苦心、絞盡腦汁助他登上大業。
“結果不出所料,那男人果然在她的輔佐下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可當初承諾過要娶她為妻、相守一世的諾言,卻被那男人遺忘在腦後了。”
“你那老祖宗為了報復,隨便嫁給一個普通男子,日子過得並不快樂,沒幾年便患了重病,臨死前,她找苗人給自己的後代下了詛咒,凡是天音族的真正傳人,絕不可以和身為帝王的男子相愛相守,否則,詛咒則會應驗,受此詛咒者,男女雙方都會不得好死,死後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胡説八道!”段茉兒拒絕相信他這番胡言亂語。
“本王是否在胡説八道,你回去問問白丞相便知道。”李玄逸笑得十分邪惡,“所以本王並不擔心你會影響本王登上皇位的計劃,如果老四真的喜歡你,他必然要放棄皇位,如果他想和我繼續爭下去,就只能與你終生分離。”
他哈哈大笑幾聲,又説:“還真是人間悲劇啊,這就是天音族傳人的命運,可憐你愛上的不是個普通人,還是一個想要手握天下重權的王爺。”
段茉兒用力搖頭,拒絕相信他的話。
可李玄逸如此自信,又讓她不禁懷疑這個詛咒究竟是否屬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只聽外面的人道:“四王爺請留步,待奴才去向主子通傳,四王爺、四王……”
沒等那人通報,房門瞬間被用力推開。
闖進來的,正是一身官服打扮的李玄臻。
見到他,李玄逸並未驚慌,只慢慢起身,向他微微拱手,“真是稀客,四哥怎麼有空來我府裏串門?”
李玄臻冷冷一笑,“我府裏的貴客被你用卑劣的方法綁來,總該親自來接,方能代表誠意。”
説着,雙眼瞟向牀上的段茉兒,確定她身上沒有受傷,才算放下心來。
李玄逸卻是一笑,“自從上次父皇大壽,親眼見段姑娘舞出那支‘鳳鳥天翟’後,驚豔不已,所以一直想找機會請段姑娘來府上坐坐,今天終於將人請到,甚覺蓬畢生輝。”
“老五,茉兒是我未來的娘子,身為兄弟,你做了這樣的事情就不怕外人笑話嗎?”不想再與他説些空話,李玄臻直白的怒斥。
他微微驚愕,“原來段姑娘與四哥早已私訂終身?”
李玄臻走到牀前,霸氣的將牀上的段茉兒打橫抱在懷裏,“從前你不知道,我只當你腦子愚笨不懂變通,如今知道了,若再做出這種奪人妻子的事,就不要怪做兄弟的對你不客氣了。”
“看來這次的確是我過於唐突了,還望四哥見諒。”
“希望這樣的唐突不會再有一次。”
話落,不再理會對方,李玄臻抱着段茉兒逕自離開了。
望着他的背影,李玄逸臉上帶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大步走出五王府大門的李玄臻,輕手輕腳的將渾身無力的段茉兒放入門前等待的馬車裏。
為了避免他擔心,她急急向他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李玄逸雖然用卑鄙的手段把她抓來,倒是沒對她做什麼不禮貌之舉。
自始至終,李玄臻都沒説話,直到上了馬車,他還緊緊將她護在懷裏,力道很大,彷彿怕一鬆手,懷裏的人兒就會在眼前消失一樣。
待馬車走了許久之後,他臉上的嚴肅才漸漸斂去,柔聲道:“老五把你帶到他府裏,都和你説了什麼?”
段茉兒迎視着他灼熱的目光,想到之前那五王爺提過的天音族傳人的詛咒,沉吟良久,她搖了搖頭。
李玄臻見她欲言又止,眼神一凜,倒是沒再追問下去,只緊緊將她護在懷裏,兩人一路無言的往四王府方向而去。
回府之後,段茉兒才得知事情的經過,當時她和香香出府後沒多久,就被李玄逸派去的人馬給盯住。
暗中保護她們的暗衞雖然武功不凡,卻還是略遜一籌被人暗算。
香香也在金元寶挨眾人暴打的時候被一掌劈暈,扔到那條街的後巷深處。
她清醒過來之後,隨即回四王府報信,老管家片刻不敢耽誤,忙派人進宮給四王爺送口訊,李玄臻才衝進五王府要人。
之所以會在事發之後直奔五王府,是因為放眼京城,唯一敢在他頭上撒野的,也只有老五李玄逸這個混蛋了。
還好一切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不過就在她被救回四王府後的第二天,白珞突然來了。
自從她來京城之後,他也只出現在四王府一次,就算是不久前在皇上大壽的皇宴上見過一面,兩人也沒機會説話。
段茉兒總覺得她這個舅舅孤傲冷漠,有些不易親近。
李玄臻曾對她説,白珞雖貴為一國之宰相,卻終身未娶。他為人清廉、睿智明理、能洞燭先機,在朝中的地位不容小覷。
被皇上授任為太傅的時候,也沒有因為李玄臻是皇子而放鬆對他的管教。可以説,李玄臻能有今日的成就和能力,白珞的悉心培養、教育佔了極大的功勞。
雖然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在情感上仍舊有些陌生,但內心深處卻早把他當成至親看待了。
“聽説你不久前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好事,結果得意忘形之際,卻遭人暗算被人綁走,險些成了階下囚。”白珞剛一進門,便出言調侃,臉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段茉兒俏臉一紅,小聲道:“是四王爺把我的糗事告訴你的?”
“四王爺並不是個多嘴之人,不過天子腳下沒有秘密,你鬧得這麼引人注意,身為你舅舅的我,想不知道也很難。”
“我才沒鬧,那金元寶本來就欠教訓,他和他爹都不是好東西……可王爺卻罵我多事,狠狠訓了我一頓,並對我下了禁足令,説兩個月內不準再出王府大門。”她一臉委屈地説。
每次想到這件事她都很鬱悶,自己明明做了件好事,可李玄臻不但罵她還罰她禁足,怎麼想她都覺得自己很冤枉。
白珞輕抿了口茶水,淡淡笑道:“四王爺沒罵冤你,雖然你有正義感但卻欠思慮,一個姑娘家怎麼能做出那麼傷風敗俗的事情?就算那金元寶再怎麼招人恨,你讓他光着屁股滿街跑,就不怕污了自己的眼?”
想了想,他又繼續提醒,“京城不比盛陽,這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到處都隱藏着不為人知的危險,而且最近皇上龍體欠安,四王爺每日在宮裏忙得翻天覆地,回來還要操心你的安危,這麼看來,罵你倒是便宜了你,要我説,就該狠狠揍一頓才能讓你這丫頭長教訓。”
聽了這話,段茉兒不開心了,嘟着嘴抗議,“舅舅,好歹我也是您親生的外甥女,您怎麼一個勁兒的幫着外人訓斥我呀?”
白珞挑挑眉,心裏暗想,這“外人”兩個字要是讓李玄臻聽了去,不知氣成什麼樣呢。
“茉兒,你記住,京城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以後做事定要小心謹慎方能保得平安。你是玫兒唯一的孩子,若真遭逢什麼意外,將來到了九泉之下,我可沒法向你娘交代。”
“既然京城如此危險,當初舅舅又為何讓四王爺將我帶到這兒?”
白珞的臉色頓時黯淡了幾分,慢吞吞喝着茶,久久不語,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在段茉兒灼灼的目光中,他終於還是緩緩道:“其實早在很多年前,我便知道你的存在,之所以從來沒去盛陽找你們,是擔心我貿然出現,會毀了你們母女的平靜生活。
“你母親雖然身為天音族的傳人,卻不想承擔上天所賦予她的使命,她不只一次對我説,天音族傳人的身份會毀了她想要的生活。
“她性格柔弱,膽小怕事,我見她執意如此,便也由着她去尋找真正想過的人生,可惜的是……”
白珞輕嘆一口氣,回視着段茉兒好奇的目光。
“你知道嗎?你的外婆曾經在生下我和你娘之後,給我們卜了一卦。如果順應天意的話,你娘有八十七歲的壽命,可她逆天而行,才四十歲不到就被上天收回了她應有的壽祿,我擔心同樣身為天音族傳人的你也會遭逢你娘一樣的命運,所以才讓四王爺前往盛陽尋你……”
他頓了半晌,又道:“能否成功找到你,我交給上天來決定,若四王爺真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表示你身上必定肩負着應盡的使命;若尋不到,那就是天意如此,連老天爺也不想再讓天音族的後代傳人繼續卷在朝廷的紛爭之中了。”
段茉兒沉吟半晌,苦苦一笑,“如今四王爺找到了我,這是否意味着,我必須助他登上皇位,才能擺脱自己身上的使命?”
白珞不語,算是用沉默來回答了她的問題。
“舅舅,天音族的祖先是否曾經給後世下了一個詛咒,但凡天音族的女子都無法與身為帝王的男子結合?”
他一怔,仔細打量她良久,表情有點凝重的問:“你愛上四王爺了?”
段茉兒見他沒有否認,心下頓時一沉。
是真的!那個詛咒是真的!
所以一旦李玄臻當上皇帝,他們的未來就註定是一世分離?
白珞離開許久,段茉兒的心情還是久久無法平靜。
以前,她從不覺得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是件難事,可自從她知道自己是天音族的傳人後,各種煩惱也紛湧而至。
難怪她娘寧願折壽,也不願履行天音族傳人的使命。
當上天賦予她們能力時,卻忘了將幸福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