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
“等一等,龐二公子,能不能聽我説幾句話。”劉璃看着地上一片狼藉,計上心頭。
龐二公子露出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請説。”
劉璃看了看那位廚子,搖了搖頭,“你怎麼能不承認你的錯誤呢?”
眾人驚訝的看着她,元昊的臉上也掠過了一絲不解。她不是想去幫那個廚子的嗎?
“你切肉用的刀,一定很鋒利,肉被切斷,可是沒有切斷肉外邊的頭髮,這是一大錯,你用鐵錐串起肉來烤,反覆翻動,卻沒有發現有頭髮,這是第二錯,最後這條錯的最離譜,肉被烤得赤紅,最後被烤熟,可纏在外面的頭髮卻不焦。簡直是匪夷所思嘛……”
那廚子還是一臉的愕然,龐二公子已經笑了起來,“姑娘是説有人陷害他?”
劉璃笑着點了點頭,“公子果然聰明,那麼在查清之前,就請先饒了這位廚子吧。”
龐二公子向身邊的人耳語了幾句,那人立刻往廚房走去,他凝視着劉璃,眼中掠過一絲奇異的神色,那是一種獵人找到新奇獵物的眼神,“看在姑娘的面上,我這次就饒了他。不過姑娘倒令龐昱有心想要結識,不知姑娘芳名為何,家住何方?”
劉璃扶起了那位廚子,讓他先下了樓去,也客氣的笑了笑,輕輕説了幾個字,“無可奉告。”
“無可奉告?”在她轉身的時候,龐昱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笑得極是曖昧,“本公子對你有些興趣,不如跟本公子回……”
“本姑娘對你沒興趣!”劉璃惱怒的想甩開他的手,“莫非公子想在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
龐昱無所謂的一笑,“那也未嘗不可。”
劉璃一時語塞,正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説出來時,只見一個人影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前,閃電般的擒住了龐昱的手,一聲低喝,“放開她!”
龐昱吃痛低呼一聲,居然死不放手。
“元昊?”劉璃看清眼前人,不由吃了一驚,雖然關係有所緩和,卻怎麼沒想到他會主動幫她。
周圍的家丁們開始蠢蠢欲動,元昊高喝一聲,“誰敢過來!”那不可抗拒的氣勢一時居然震住了那些家丁們。
“還不放手!”元昊也沒想到他這麼頑固。
“本公子……説不放就不放!”他痛得已經説不出話來,手裏卻一點也沒放鬆。
劉璃的嘴角開始抽搐,這麼執着的花花公子,還真少見啊,不過,她可沒那麼好欺負,她眼珠一轉,騰出那隻空出來的手,順手端起一盆離自己最近的菜,劈頭蓋臉的就朝着龐昱頭上淋了下去。
還是這招比較有用,龐昱立刻彈了出去,又急又怒,一段段肥肥紅紅的東西從他的頭上,臉上,衣服上淌了下來。
啊?劉璃的嘴張成了“O”,暈死,那盆菜居然是——紅燒豬大腸!
“你——”龐昱的臉劇烈抽動着,還有一塊大腸黏在他的右臉上,劉璃強忍着笑,看了一眼元昊,只見元昊的眼中卻帶了一絲同情的神色。
他,一定是想起自己的悲慘往事了吧……
“給我全部抓起來!”龐昱一聲大吼,家丁們立刻衝了上來,元昊正要動手,劉璃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現在的身份在這裏動手不方便。”
“那麼?”元昊略一遲疑。
“笨蛋,那就三十六計,跑為上啊!”劉璃猛的拉起了他的手,一腳踹中離她最近的一人的要害處,以最快的速度往樓下跑去。
眾人的叫罵聲越來越遠,元昊望着被劉璃緊緊拉着的手,心中有些恍惚,温暖的感覺從她那裏源源不斷的傳到了自己的手上,猶如一石入水,在他心裏激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
兩人也不知跑了多久,氣喘吁吁的在一個杏花林裏停了下來。好半天,兩人才緩過氣來,忽然發現彼此還緊緊牽着手,劉璃趕緊鬆開了手,訕訕一笑,“剛才是一時情急啦。我可沒佔你便宜哦。”
在她放開手的瞬間,元昊的心裏卻湧起了一絲説不清的失落,“剛才……”剛説了幾個字,兩人抬眸對視一眼,想起剛才的情景,忽然又同時大笑了起來。
笑着笑着,他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牧丹。”她好像有點慢慢開始習慣這個名字了。
“牡丹?”他的茶色眸子裏滿是揶揄的笑意,“似乎和你不大相配啊。”
“好吧好吧,無所謂,反正名字不過是一個符號而已,”劉璃看了看他,“就像你叫李元昊,趙元昊,不也都一樣嗎。”
“不一樣,”元昊眼中的笑意驀然褪去,“無論是趙姓,還是李姓,都不是我真正的姓。”
劉璃忽然想起了史書上的記載,在元昊建立了西夏王朝後,立刻就摒棄原唐、宋政權賜給的李姓、趙姓,恢復了自己的西夏姓氏。
看來,他對於這點一直都耿耿於懷呢。
林子中一片寂靜,蜂飛蝶舞,小鳥啾啾。無數潔白無瑕的杏花,挺着纖細的身軀,挨挨擠擠,揚着嫵媚的笑臉,在風中相互低語碰觸。奼紫嫣紅中,洋溢着活潑的生氣,帶出一種別樣的喧鬧。
“坐下啦,”劉璃順勢坐在了樹下,拍了拍身邊嫩綠的柔軟碧草。元昊點點頭,當即也毫不避忌的在她身邊坐下。
“只有這裏,才有那麼美的春天哦。”劉璃隨手撿起一片被吹落的花瓣。
元昊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你是沒有見過我們那裏的賀蘭晴雪。”
“賀蘭晴雪?”劉璃覺得這個名字很浪漫。
“在我們的賀蘭山滾鐘口一帶,生長着許多常綠樹,入春以後,滿坡山花爭奇鬥豔,溝裏泉水淙淙有聲,放眼望去,山腰綠蔭葱葱,山巔卻是白雪皚皚。”元昊的眼眸透出一抹温柔之色,彷彿心神也回到了遙遠的賀蘭山。
劉璃的心情,如同泛着清香的茶中升起的一縷輕煙,輕輕隨着風飄散,若有若無的惆悵在心間纏繞。
這個將成為一代皇朝的創立者的少年,一生征戰無數,沒有死在敵人的刀下,最後卻為了自己的兒媳,死在了自己兒子的刀下,此時此刻的他,是否又能預料到自己那戲劇化的結局?
而那位讓他失去理智的女人,又該是怎樣的動人?
“賀蘭晴雪,一定很美……”她的目光投向了不可知的前方,輕輕道。
“你若想去,我就帶你去。”話剛説出口,連元昊自己也愣了愣,不過畢竟是少數民族的脾性,既然説出了口,他倒也索性無所謂了。
劉璃抿嘴一笑,“好,有機會我一定去,不過你看,老天總是公平的,賦予了每個地方不同的美麗,就像你們有賀蘭晴雪,而我們宋國呢,”她站起身來,在落花繽紛中輕輕一轉,“我們就有這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紛紛揚揚的花瓣隨風飛舞,少女如同飛旋的花瓣一般,那一抹纖麗的身影,就在這麼不經意的瞬間,輕輕地旋進他的內心深處。
遇險
經過這件意外之後,兩人的關係終於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劉璃理所當然的把這歸結為同甘共苦的革命友誼。
每隔幾天,劉璃就會帶着槐兒偷偷溜出去。而每次在大街上,她和弟弟總會十分湊巧的遇上元昊……於是三人結伴,遊了汴京不少地方。
這天,他們三人如往常一樣在街上閒溜達。
“你倒是嚐嚐這砂糰子啊,很好吃的,不嘗保證你後悔!”劉璃和槐兒人手一袋砂糰子,吃的津津有味。
元昊立刻搖頭,他一聞到這味兒就想吐。
不知不覺,三人走到了汴河之北的西角樓大街,忽然槐兒興奮地指了指前面,大聲道:“姐姐,是是包大人的開封府衙!”
劉璃微微一驚,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電視書籍看了不少,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包青天辦公地點呢。
只見那府衙佔地數十頃,建築巍峨,莊嚴肅穆。府衙外圍正前的硃紅色府門前,正圍了不少人。
難道包青天正在斷案?劉璃心情一陣激動。
“槐兒,元昊,我們一起去看看。”她趕緊慫恿他們跟着她一起去看熱鬧。
走到門口的時候,劉璃探頭進去一看,裏面並沒有升堂,幾位衙差正在那裏不知説些什麼。
“牡丹!你怎麼會在這裏?”一個晴朗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劉璃回頭一看,不覺乾笑起來,居然是自己的臨時未來夫君——包綬。
“我帶着槐兒出來逛逛……”她笑眯眯的解釋道。
包綬微微一笑,當他的目光停留在元昊身上時,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牡丹,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而且畢竟你一個女兒家……”
“我、我只是湊巧和他碰上的。”劉璃的笑容開始僵化,好羅嗦的男人哦。
元昊輕哼了一聲,也沒説什麼。
“對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璃好奇的問道。
“是這樣,米鋪王老闆家中的錢財被偷,懷疑犯是家中的這幾個僕人,但又沒有證據具體是何人,所以就把人都帶來了府衙,但爹爹今日被皇上傳召入宮,所以只能讓他們在這裏等了。”包綬笑道。
劉璃記得以前從書上看到過這個故事,她眼珠一轉,笑了笑:“這麼簡單的案子哪裏用的着包大人親自審理,我有辦法找出小偷。”
包綬微微一愣,劉璃湊在他的耳邊嘰裏咕嚕説了一堆,包綬臉上的表情由驚訝慢慢變成了微笑。
包綬走過來將那幾個僕人帶走,繞了一圈遠路後來到前廳。
此時,早已按計劃準備好的劉璃正對一羣捕快説的眉飛色舞:“包大人斷案這麼神奇,你們知不知道為什麼?其實,那是因為包大人有一塊神石。據説只要犯人摸過這塊神石,神石就會告訴包大人犯人是誰哦……”
元昊斜倚在樹邊,心裏也有幾分好奇,想看看劉璃到底玩什麼把戲。另一方面,見她和包綬那樣親密,讓他感到有點不舒服。那個包綬,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
幾個僕人聽了劉璃的話,相互對視了一眼。
這時,包綬令人拿了一個罩着紅布的木盒出來:“你們幾個都説自己不是犯人,那就都過來摸一下神石,然後請神石告訴我們真相吧。”
那幾個人一個一個上前,將手伸進了盒子裏,在他們全都完成後,包綬笑了笑:“現在,伸出你們的手來。”
幾人沒有遲疑的同時伸出了手,圍觀的人都驚訝的發出聲音,因為這幾雙手幾乎都是黑的……只有一雙手特別扎眼,乾淨得扎眼。
包綬上前猛地捉住那雙手,低喝一聲:“犯人就是你!”
那人驚慌失措,連連狡辯。
劉璃一陣大笑:“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可以找出犯人的神石。這裏的只是一塊極其普通的石頭,不過,包綬先命人將墨汁塗在了這塊石頭上,再加上聽了我的話,沒偷東西的人不怕。可是偷了東西賊定然不敢摸‘神石’,所以手上沒有墨汁的人就是犯人。你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元昊的唇角邊不知不覺挽起了一個讚賞的笑容,望着她的眼神也更加深邃了幾分。
那人臉色發青,忽然眼內兇光一閃,猛的推開包綬,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徑直朝劉璃衝了過來。
“臭女人,都怪你!”
由於事發突然,大家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劉璃也愣在那裏。
包綬心頭大急,正要上前施救,卻有一個人影比他更快的飛掠到了劉璃身前。
在一瞬間劉璃被拉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接着聽到噗地一聲,那個刀刃插到肉裏的聲音,她的心尖都要發顫了……
一會兒過去了,沒有她所等待的疼痛傳來,再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元昊那雙茶色水晶般的眼眸,再一看,頓時大驚,那人已經被踢到了一旁,可他的匕首,卻正紮在元昊的肩膀上,殷紅的血,正從傷口不斷流下來……
“元昊!”她的心微微一痛,他居然在——保護她……他居然——為她擋刀……
“牡丹……”他的眼底閃爍着她所看不懂的光芒,那麼明亮,那麼炙熱,彷彿炎炎夏日裏的陽光,一瞬間就要將她整個融化。
“姐姐,姐姐!”耳邊忽然傳來了槐兒的聲音。
劉璃趕緊坐起身來,輕輕掙脱了他的懷抱,焦急的説道:“元昊,趕緊去看看大夫,先止血要緊。”
元昊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望着她:“你沒受傷就好。”
劉璃也望着他,只覺的心裏彷彿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慢慢湧了出來。
“多謝殿下搭救在下的未婚妻子。”包綬彎腰向他行了個大禮。
他的話剛説完,元昊的臉色立刻大變,像是不信般的又重複了一遍:“未婚——妻子?”
“不錯,牡丹是在下的未婚妻子。”包綬微微笑着,眼中卻沒什麼笑意。
元昊那明亮的眼神瞬間變的暗淡無神,整個人就好像被人從烈日炎炎的盛夏一下子仍入了天寒地凍的隆冬。
他驀的站起身來,飛快拔去了肩膀上的那把刀,頓時血流如注。
劉璃大驚失色,連忙從懷裏掏出絲帕想要給他包紮。
他輕輕推開她,面如寒霜:“這點傷,對我來説根本不算什麼。”
説完,他再也沒看他們一眼,扭頭大步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劉璃握緊了手指,為什麼,心裏會那樣的不舒服……就好像被什麼堵住了……
好像……欠了他什麼似的……
暗殺
好不容易才緩和的關係又立刻冷卻下來,劉璃去了幾次禮賓院打聽他的傷勢,都被那位黑大叔擋了下來.
不過今天有所不同,雖然還是被黑大叔擋了出來,但從黑大叔的嘴裏,她得知了元昊他們五日後就會出發回西夏了.
五日後,不正是她成親的日子嗎?怎麼會怎麼巧?
怎麼辦?只有五天了,五天之內如果什麼也沒發生,她該怎麼做?在從禮賓院返回家的路上,劉璃一直在心裏分析着種種可能性.
難道真要自己跑到西夏去?
不可能,相柳將她送到這裏一定是有道理的,難道她的心裏驟然一緊,意外就發生在這五天之內?
想到這裏,她越發擔心,竟沒發現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
穿過一條回家必經的小巷時,劉璃似乎聽到身後傳來奇怪的聲音,心裏不由的害怕起來,她連忙加快腳步.
就在快要走出巷口的時候,忽然一陣奇異的香味撲面而來,接着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慢慢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間裝飾豪華的房間內,揉了揉昏沉沉的腦袋,她暫時還沒搞清楚到底在什麼地方.
忽然,門開了,一個衣飾華麗的貴公子搖扇走了進來.
劉璃一見這人,不亞於見到了鬼一般,啊的叫了一聲,立刻從牀上跳了起來.
\"龐龐龐昱怎麼是你?\"劉璃見到他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還好,還好,該在的都在.
龐昱的嘴角微微一挑:\"怎麼,見到本公子你開心得連話也説不清楚了?\-
開心個鬼啊,她哭還來不及呢:\"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劉璃腦中混亂一片,怎麼這種爛俗的電視劇片斷也讓她碰上了。
龐昱一笑,朝牀邊走去:\"唉,上次一面之緣,本公子對姑娘朝思暮想,所以立刻吩咐手下打聽姑娘的消息.\"他越湊越近,唇邊的笑容也越來越曖昧,\"牡丹,想不到你居然是呂相的女兒.\"
\"喂喂,你別再靠近了啊!\"劉璃瞪了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還不趕快放了我,不然我爹爹一定和你沒完!還有,還有,我可是包大人未過門的兒媳.\"
\"哦?\"他居然在牀沿做了下來,黑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你是説那個包黑子嗎?\"
他將身子微微前傾,不懷好意的笑着:\"怎麼辦?你越這樣説,我越對你有興趣呢.\"
\"你不怕包大人和我爹\"劉璃對他的態度也有些吃驚,這樣兩張王牌甩出去居然都沒用!啊啊,這算不算是色膽包天啊!
\"哦,我怕啊,不過,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呢.\"他那修長的手指緩緩滑上了她的臉,她抬起手將之毫不客氣地啪的一聲打落.
\"真是不乖啊.\"他的乖字剛説完,劉璃只覺一股大力襲來,轉瞬間就被他牢牢扣住了雙手,望着他那帶着幾分邪意的狹長黑眸,劉璃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嫁給我以後可不能這麼不乖哦.\"他微微笑着.
\"五天後我就會和包綬成親,識相的你就快點放開我.\"劉璃怒道.
他正要説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二公子.太師回來了,您不是有事和他商量嗎?\"
\"知道了.\"龐昱應了一聲,慢慢放開了她,朝門外走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我會向你爹提親的,至於包綬,等我們生米煮成熟飯,他自然也不能説什麼了.\"
門被恍噹一聲光上了,劉璃的腦袋裏卻還在嗡嗡做響生米煮成熟飯?哇啦啦,救命啊!!
求人不如求己,求救不如自救.劉璃漸漸的冷靜下來,打量着四周.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雖然門被鎖了,可還是有窗子啊,想來是他走的匆忙,沒有留意到.
想她劉璃,這次穿越後爬牆都不知爬了多少回,眼前這小小的窗子根本不在話下.
幾分鐘後,劉璃已經得意的站在了旁外的窗下,她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沿着牆根溜去隨風飄來了一陣濃郁的香味,她吸了吸鼻子,這種花香,好像似曾相識.
在溜過一道長廊後,在她頭頂上方的窗子內忽然傳來了龐昱的聲音,她心裏一驚.本想立刻離開,卻意外的聽到了元昊的名字.
\"爹,這樣的好機會難道不把握嗎?党項對我大宋始終是個禍患,再説元昊這人\"
\"昱兒,你在酒樓和他結怨的事我都知道,為父還不知道你嗎?你是想趁此機會公報私仇.\"
\"爹,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可是,這樣不是也除了大宋的禍患,一舉兩得!\"
\"雖然你有私心,不過元昊為人的確頗有野心,這次未必不是一個好機會,聽説他五日後離京,那麼我們就派人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埋伏\"
後面的話劉璃沒有再聽下去,她只覺得手心全都是冷汗,原來是暗殺元昊的竟然是他們元昊那日是為了自己和龐昱結的怨的,難道這就是偏離的命運?
她越想越慌,只知道現唯一要做的失去禮賓院通知元昊.
第十章賀蘭
從龐府的圍牆上爬出去後,劉璃心慌意亂地朝禮賓館趕去。
一路上,由於天色昏暗,加上擔心對方派人追上來,腳下滑倒了好幾次,隱隱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但她沒時間管這些,只是加快腳步往禮賓院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禮賓院的時候,只見大門緊閉,有不能公然敲門,劉璃哀嘆一聲,提起了裙子,只能再做一次爬牆賊了。
幸好之前來過這裏,所以對元昊住在哪裏,她瞭如指掌。
她剛摸到元昊的房間門口,才輕輕敲了敲門,那個陰魂不散的黑大叔就幽靈般地出現了,不過這回他受到的驚嚇比較多。
“元昊!”在黑大叔瞬間石化的時候,她趕緊低喚了幾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還穿着一身睡服的元昊一見她也是大吃一驚,連忙先將她拉進了房裏,關上了門。
“你怎麼來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元、元昊,有人要害你,無天后在你回河西的路上會在埋伏,你千萬要小心,不能按原路回去!”劉璃一口氣把話説完,這才稍稍安了安心。
元昊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就是要告訴我這些才趕來的?”他的聲音裏似乎帶着一絲輕微的顫抖。
察覺到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劉璃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樣子不是用“狼狽”一詞就能形容——衣服髒兮兮的不説,還破了好幾處,身上也在摔倒的時候擦破了幾處,手上還帶着一些傷痕。
“哦,麼什麼啦,我只是跑得急——”她的話還沒説完,就被他用力扯入自己的懷抱。
“牡丹,跟我走!”他急促而炙熱的呼吸鑽入了她的領口。
她一愣,抬起頭:“什麼?”
“我要帶你走!”他的聲音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劉璃這才反應過來,剛想搖頭,他的唇就在瞬間覆了下來,來不及説出口的拒絕被強硬卻温柔的吻封緘在彼此貼合的唇齒見,火熱的氣息一下子全部湧了上來。
她的大腦一陣空白,完全不能思考,這是——
等他的唇慢慢離開,她用力一推,卻被他牢牢禁錮在懷裏。
“跟我回去,我帶你去看賀蘭晴雪。”他的聲音難得的温柔起來。
“你瘋了……”劉璃不知該説什麼。
“是,我瘋了,我以為自己能剋制得住,可是,現在你卻來了,我不會放你回去的,我再也不能忍耐了……”他語無倫次地在她耳邊底喃。
“我可是宋國人……”
“無所謂!”
“我馬上要成親了……”
“我不管!”
“我……”
“我什麼都不在乎!”
劉璃的眼中湧上了一絲澀澀的感覺,她穩了穩心神,低聲道:“你先防開我。”
等他防開了她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給我五天時間,我需要回去打點一切,五天後我們在驛站見。”
五天後,也是她成親的日子,只要到時他能順利離開,一切也就算解決了,屆時,她也就該回去了……
“好,我等你。”元昊的眼眸如同閃爍的星辰般明亮。
出禮賓院的時候,黑大叔反常地將她送到了門口。
“你不會來了吧?”黑大叔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琉璃驚訝地望了望他,沒想到這個大老粗,心思倒也細密。
“我想你們也不希望我來吧。”她沒有正面回答。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琉璃笑了笑,“那麼五天後就麻煩大叔將元昊安全帶走。”
“你放心,從這裏會河西還有條鮮少有人知道的小路。”大叔的聲音低了一些,忽然説了句,“多謝。”
“——不用。”琉璃輕輕吁了一口氣,那種被什麼堵住的感覺似乎又襲上了心頭。
五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馬上就要成親了呢,琉璃低頭看了看自己試穿上身的繡着描金穿花鳳的大紅嫁衣,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抬眸望想窗外,從早上開始,天空一直下着綿綿細雨,帶來了幾分春寒。
走到窗前,她正想關窗,窗子卻突然被猛地推開了——
琉璃愕然抬頭,望着眼前這個從天而降的男子……
淡淡的月光下,他那飄散的黑色長髮不停地在風中舞動,輪廓完美的臉上暈着一曾昏暗的浮光,纖長的睫毛大概因為剛才淋了細雨,濕漉漉的性感至極,那雙茶色眼眸在看到她穿的嫁衣那一剎那,眼底的微光瞬間猶如火焰般燃燒起來……
“明天,你就要嫁人了……那天你所説的話,都是騙我的,是不是?”他死死地盯着她。
\"不錯.\"劉璃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如果我跟你離開,會傷害許多人.\"她只是暫時存在於這具身體裏,她不能替這具身體的主人作決定.
\"那你就忍心傷害我?\"他的眼底掠過一抹受傷的是神色.
\"我元昊,你還是快些走吧,如果被人發現\"劉璃話還沒説完,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瞬間被踢開了.
立刻有十幾位手持刀劍的侍衞們衝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事出太過突然,劉璃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我看元昊殿下今天是走不了了.\"隨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侍衞們身後傳來,一抹紫色的身影慢慢鍍出人羣.
劉璃的心裏撲通一聲沉了下去,居然是臨時老爹
\"趙元昊,你在我女兒房中有何目的?\"呂夷簡一臉震怒,\"就算你是西平王之子,也不該如此放肆,對我大宋宰相之女欲行非禮,來人!\"
“不是的,爹,您誤會了……”劉璃趕緊辯解,卻被呂夷簡透過來的一道森冷目光所制止。她的心理一個激靈,居然忘了呂夷簡對元昊一直心存芥蒂,看來這次他是要借題發揮,乘機除去元昊了。
“笑話,我元昊怎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今天把話説明了,我要帶你女兒走!”元昊毫無懼色,一臉的倨傲。
“你……你以為你能走得出去嗎?整個府裏都是我的人!來人,給我拿下!”呂夷簡一臉的鐵青。
“等等!”劉璃一聲大喝,以最快的速度從自己的髮髻處拔下一根簪子,對準自己的喉嚨,“哪個敢拿他!”
“牡丹!”元昊和呂夷簡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元昊,你快走!”劉璃心急如焚,此刻只想着讓他安全離開,才會做出連她自己都吃驚的舉動。
“牡丹,你瘋了,他是党項人!你這樣值得嗎?!”呂夷簡的臉色由鐵青轉為了蒼白。
劉璃驀地一手拉起了元昊,一手用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嚨,大聲道:“都給我讓開!”
“牡丹,你敢!”
“我怎麼不敢!”劉璃的手上使了使勁,一陣輕微的刺痛感從她的喉間穿來,一絲鮮血滲了出來。
呂夷簡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大吼着吩咐:“都給我讓開,讓小姐離開!”
“牡丹……”元昊心中一陣劇痛,想要甩開她的手,憑着自己的力量突圍,切被她拽得緊緊的,也不知她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放開我,牡丹。”他沉聲道,“讓女人來保護,我還算什麼男人!”
她微微側了側頭,唇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元昊,不許死。”
他的心,彷彿被什麼重重撞了一下,心神激盪,在神思恍惚間,已經被她拉出了呂府。
“走吧,元昊,回你的國家。”她鬆開了他的手,指了指栓在府門口的馬匹。
元昊將她的手又拉了回來,緊緊拽着她的每一根手指,拽得她疼的快失去了呼吸:“跟我一起走,跟我去看賀蘭晴雪!”
她搖頭,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每掰一根,他眼中的痛色就更深一分。
“我不能去,元昊,你早已娶妻生子了吧……將來當你成為一國之主,身邊的女子更是會多不勝數,我不要做那其中的一個,我更願意在這裏和普通的男子,過普通的一生。”她低聲説着,不知為什麼,她有種錯覺,也許牡丹也曾説過這樣的話。
“我只要你一個!”他猛的將她攬入了懷中,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不許再掰了,不許再掰了!不許再掰了!”
緊貼着她的臉炙熱得彷彿一塊烙鐵,她能感到自己的臉上漸漸濡濕起來,心裏某個地方,似乎也隨着慢慢濡濕了一片。
“我要就這樣把你搶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那你就是逼我再用一次簪子。”
他的身子一震,失手放開了她。
“還不快走!”劉璃倒退了幾步,“不要被兒女私情迷惑了你的眼,這樣會讓我看不起你!”
“牡丹……”
“快走!”琉璃一聲怒喝。
元昊遲疑了片刻,還是上了馬,慢慢舉起了馬鞭,馬鞭在風中輕輕顫抖着,終於,重重的落了下去……
今晚夜色很濃,濃的化不開。只有一兩顆星星稀稀落落的點綴在天際。
今晚的風很大,纏裹着春季樹木甦醒過來新鮮青澀的味兒與花朵的芬芳,還有少女散落風中的眼淚,吹過深深的庭院,吹過綻放的白玉蘭……
琉璃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現代的房間裏的小牀上。
鬧鐘裏的時間停留在半夜兩點。
一切,又是夢一場。
只是這樣的夢,何時才是終結呢?
她從牀上坐起身來,打開了電腦,在搜索欄裏打了幾個字——李元昊。
搜索的結果出來了許多,她一頁一頁的翻看着,忽然她非常想知道,那位太子妃到底是怎樣的女人,竟然能讓元昊失去理智,完全不顧太子的感受,從而招致了殺身之禍。
慢慢點開新搜索出來的頁面,幾幅具有西夏特色的人物畫出現在她的眼前。
野利氏……
沒藏氏……
對了,就是這位沒藏王妃,琉璃點擊了一下大圖,在看清那幅畫的瞬間,整個人僵住了……心驟然抽緊,好象不能呼吸……
那位沒藏王妃,分明和自己的長相有八分相似……
她輕輕的關上電腦,靜靜地坐在黑暗當中,一動不動。
外面透明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虛幻而朦朧。
這一刻,心願雖了,卻在心底開了一個淺淺的口子。
空虛寂寞的風嘩嘩地吹入。
怎麼也填不滿了——那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