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陵園的拆遷計劃已勢在必行。動之前,韓述陪着桔年在多年後再一次沿着熟悉的小路拾階而上。
桔年手裏拿着一把在路邊摘的野花,一邊走,一邊扯着好那些白色的單層花瓣。韓述想到自己剛才鄭重向她提起的一件事,心下有些狐疑,更擔心她會用數單雙那麼可怕的方式來解決她的答案。
一路心神不定地走到台階的盡頭,站在那棵石榴樹下,他想起樹幹的背面刻着"HS&JN",他至今也沒有明白,刻下這些痕跡的人是不是她,裏面的"HS&JN"是不是喻示着他們兩人,他覺得是,但好像又不應該是。所以索性不問,他發現自己的思維方式開始變得跟她似的,與其困惑,不如相信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但是他到底還是學不會她火燒眉毛也不着急的慢性子,假裝看風景看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咳了幾聲,哎我剛才跟你説的那件事,就是上來之前説的到底是怎麼樣啊嘖,是死是活給個痛快你好歹吱一聲啊
桔年説:吱
在韓述發飆之前,她把所有的花瓣聚集在手裏,然後攤開掌心
他們站在高處,風很快把花瓣吹向了台階之下,又是個他喜歡的好天氣。
桔年説:我的答案?韓述,有個人跟我説過這麼一句話,他説,世界上最無可奈何的東西有兩樣,一個是往事,一個是飛花雨。她指着最後一片從手中隨風飄蕩蕩而去的花瓣
你能追得回它們嗎?
韓述一愣,怎麼不早説!不準反悔啊!他匆匆追着那些越來越遠的花瓣而去,聲音從台階下傳了回來,只要你願意,怎麼都可以。
當只剩下桔年的時候,她聽到身後的石榴樹在風中婆娑作響,回過頭,穿着寬蕩蕩的白色襯衣的小和尚就站在樹下,眉目疏淡,一如當年.
桔年説: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來看我的,你還是那個樣子,巫雨,我卻慢慢地老了。
巫雨回以桔年粲然一笑,十二年來,他第一次看着她,睜着開了眼睛。
桔年腮邊已滿是眼淚。
她再一次與命運握手言和,不再去追問巫雨是否曾經愛過自己,不再追問他究竟屬於誰。這棵從未結果的石榴樹也將隨着烈士陵園的遷徒而消失,小和尚再不會徘徊在樹下,一如他渴望中的那樣,他應當是自由的.
她的小和尚,他是巫山上的雨,匯入江河山川,幻化成雲,最後,成了桔年心中的一滴眼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