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盼兒,你到底好不了?”龍浩站在門外大吼,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門啪一聲打開。“你可不可以不要大吼大叫啊?”盼兒瞪了他一眼。
龍浩卻輕挑英眉,盼兒換了一身素色居家長衣裙,黑髮披肩,沒有任何髮飾,臉上未施脂粉,肌膚卻透着自然生成的白皙,整個人散發着一股説不出的清靈之美。要不是她臉色那麼臭,他會誤以為盼兒打算以這副天真無辜的樣貌勾引他,尤其那雙流轉的眼波,連他這種閲女無數的情場高手,都忍不住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但是,打從盼兒進了別院,眉頭就沒鬆開過。原因無他,就是因為眼前的人,她的簪子當然沒買成,而她卻把他喂得飽飽的;還有,一路上叫他做點事,不是大吼大叫地當面拒絕,就是擺出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姿態。
盼兒不斷地提醒自己要冷靜,千萬不要被這霸道男破壞了自己的好修養。她剛剛在房裏想了又想,決定對他展開第二波的“男奴養成計劃”!
既然買下他,總得差遣他侍候人,不然買他作啥?放在別院喂蚊子嗎?
龍浩大搖大擺地進了盼兒的閨房。眼前所見,讓他心中不禁怦然一動。與其説這是女人的閨房,不如説是一位學者的書房。壁上擺着各家字畫、古書,滿室飄蕩着松醪墨香。
“我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閨房是佈置成這樣的!看你讀了不少書,怎麼腦袋裏淨裝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龍浩一邊説着,一邊瀏覽書架上的藏書。乖乖,這女人看的書還真是不少。
盼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在暗指她扮男裝、學男人買奴的事。
“説來真諷刺,我爹爹讓我讀書習字,讓我讀了那麼多聖賢禮教書,卻換來我一身離經叛道的脾氣。男人可以招奴養妾,為何女人就不行?我喬盼兒就是要反其道而行。”
龍浩背對着她,勾起了嘴角,讓人不明白那笑容所隱含的意義。“真巧!有個男人叛逆的性子和你真像,他從小就被迫讀了一堆聖賢八股書,所有的人都希望將來能靠他求個功名光耀門楣,可他就是偏偏不愛,他只想浪遊天下,做個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
有個男人?他是在説他自己吧?盼兒睨着他粗獷的背影,一抹疑惑浮上心頭。
啊!她知道為什麼了!難怪、難怪!難怪她總覺得這龍浩怪怪的!
他那不可一世的眼神、霸道得要命的口吻、舉手投足間總有股莫名的自信、加上他那不聽使喚的脾氣,這——這哪像是個作奴的樣子?
盼兒直呼自己的疏忽,早先全被他那傲慢的眼神、霸道的態度給惹惱了,竟忘了問明他的來歷。像他這樣渾身傲氣的男人,擺明了就是隻有他使喚人的分兒,哪能讓人動得了他,但這種人怎麼會賣身為奴呢?
“你到底是誰?我既然買下你,你總得告訴我你的身世背景吧。”盼兒正聲問道。
龍浩轉過頭,勾起一抹曖昧不明的笑容。他走向盼兒,在她身前站定。
他俯視眼前的可人兒,她可真是嬌小啊,還不及他的肩。
“怎麼?不敢告訴我嗎?”盼兒挑釁地抬起下巴看着他。
龍浩低下頭,附在她耳邊,以極具磁性的聲音説:“我是誰?”他輕笑了聲,“我就是你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的男奴——龍浩。既然被你買了,就是你的人啦,以前的事還有什麼好提的?反正有許家的擔保,出不了你亂子的。”
講到最後幾句話時,龍浩故意在她頸項間吹氣,引起她一陣抖顫。
“你!”盼兒凝起眼,瞅視着做出如此曖昧舉動的他。隱約間,好似有股清香拂過她鼻前。
“拿着!”盼兒沒好氣地遞給他一把木梳子。“既然你那麼想做人家的奴才,我就稱你的意。”
“作啥?”他又擺出那種高態勢。
“幫我梳頭。”盼兒刻意嗲聲對他説。
“免談!”他吼道。
盼兒誇張地捂住耳朵,聲音更嗲了。“幹什麼那麼大聲啊?人家跟你講幾次了,不要大吼大叫,會嚇着人家啦!”
盼兒一雙美目水瑩瑩的,眼底有抹融合了天真與不知所措的神情,那眼神足以融化任何鋼鐵意志,連龍浩也不例外。即使他看出盼兒那嗲聲嗲氣的模樣是故意裝出來的,但他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這大概連那瓦舍的説唱優伶也不及。
“幫我梳頭。”盼兒又遞出梳子,嘟起紅灩灩的唇,讓人好生愛憐。
“不要、就是、不要。”這回龍浩沒用吼的,改以沉聲地説。
盼兒蹙起眉,這會兒説話的聲音更在嗲聲中帶了些柔意。“我從小就讓人侍候着,貼身丫環又不在,除了你,沒人能幫我梳頭啊。”
她抿咬櫻唇,楚楚地凝視着龍浩,水靈的眸子裏泛起一層濕霧。
被盼兒那樣瞧着,除非是死人,不然天底下大概沒人不動心!龍浩即使百般不願,還是拿起了梳子。
嘿,盼兒知道她贏了!心想:和你來硬的不行,我就使軟的,反正就是要使喚你這臭男奴侍候我,我只是換種口氣罷了。不過戲還是得演到底,她朝龍浩嫣然一笑,而那笑容竟還能透出一股羞意。
她轉身走向梳妝鏡,背對着龍浩的盼兒,沒讓他瞧見她嘴角正噙着一抹得意。
“啊——”盼兒雙手撫着頭,痛喊出聲。她的勝利僅維持到她走到梳妝鏡前坐下來為止。
她轉過頭狠狠瞪着龍浩。“你做什麼那麼用力?!疼死我了!”盼兒覺得自個兒的頭皮被龍浩用力一梳,大概是破了。
龍浩無辜地攤開雙手,手上的梳子還纏着從盼兒頭上扯下來的髮絲。“我怎麼知道……”
盼兒眼眶濕霧霧地,這可不是在演戲,她真的痛得快哭出來了。
“好疼……”她哽咽説道,手仍放在頭上。
“要不要讓我看看。”龍浩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真的什麼都沒做啊,只是用梳子順手一梳而已啊!
“我的頭破了啦,好疼……”盼兒孩子氣地嗔道。
龍浩徑自蹲在她膝前,拉開盼兒蓋住頭頂的小手,扶着她的頭,審視她頭頂的情況。
梳子梳下去的力道好像大了點,龍浩心想,他看到盼兒的頭皮好像腫了起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心軟,但道歉的話可是一個字也迸不出來。
“頭是不是破了?”盼兒還在擔心自個兒的頭是不是破了。
龍浩什麼話也沒有説,只是抬起手,用手掌心輕揉她的頭。他的動作好温柔,和他的人真是一點也不搭。盼兒感覺他的動作,心裏如是想着。此刻,她又聞到方才拂過的那股清香。
“你真的很沒用耶,叫你跑腿幫我買個玉簪也不去,叫你梳頭也不會,真不知道要買你來做什麼?你在許員外家都沒幹活的啊?”
盼兒啐念他,同時察覺她的頭好像沒那麼疼了。嗯,他總算做了件還可以讓人稱讚的事。
龍浩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一雙眼不懷好意地看着她。“誰説我沒幹活?你不是都瞧見了嗎?”
“誰瞧見你幹活啊?”驀地,盼兒美眸瞠大,“你!”粉頰唰地浮起一陣緋紅。她明白龍浩在暗示那天她在水閣瞧見的情況。
“如果你要我現在和你幹那種活,我可以考慮、考慮。”龍浩故意促狹她,眼底閃着一種盼兒看不懂的神情。他雙手扶着梳妝枱,正好把盼兒圈在他兩臂之間。
“你做夢!”盼兒一張俏臉更加炙紅,她揚手撥開他的手臂。
“別把我想成許員外的小妾!”她怒顏道。“你——你怎能對——”盼兒懊惱着不積壓如何講明白那種事。
龍浩的回答省了她的煩惱。“我龍浩從不對女人主動示好,都是她們自個送上門來,而我只是儘量來者不拒。”
赫,好狂妄的口氣!“可是——可是她是人家的妻妾!”
龍浩冷哼一聲,“可我是人家的奴,主子‘示好’,我豈能説不?”他的口氣極曖昧,一聽就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
盼兒也學他冷哼一聲,“原來是得‘示好’,才叫得動你啊?”
蹲在盼兒身前的龍浩,正好與她雙眼平視;四目相對,各有心思。
龍浩不得不開始對這女人另眼相看,本以為她就和他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未婚妻一樣,不過是個有姿色的富家女子,念過一點書而已。然“交手”之後才發覺,她還真有兩把刷子,小腦袋機靈得很,一個不留意就會被她牽着鼻子走,尤其是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演技!
他發現盼兒眼波又在流轉,就和稍早一模一樣。她又在打什麼餿主意?
“龍浩……”盼兒佯裝一臉天真,似蜜地喚他。
天啊,才説着,她就又換了一副模樣。這小女人真會讓人在不知不覺間疲於奔命。
“你又想做什麼?”龍浩的聲音緊繃,他站了起來。這女人真是不知道自己那模樣有多吸引人嗎?他在心底咬牙。
盼兒跟着龍浩站了起來,她朝他甜膩一笑。“龍浩,我摸摸你,好不好?”
“你説什麼?”他又忍不住扯開了嗓門。
“你……”盼兒微蹙眉,才要説出口話,卻讓龍浩早她一步説了出來。
“好、好,我知道,小聲一點,別大吼大叫。”
盼兒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還好,他算得上孺子可教!接着,她噘起小嘴,慢慢向他走近。
“人家是好奇嘛。我真不明白,男人、女人不都是人,為什麼世人老愛在女人身上冠上一堆有的沒的教條名目。要女人遵從三從四德、要女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既然他跑腿不行、梳頭不行;那麼,就給他一個不必動手動腳的差事,就讓她瞧瞧“男人”真正的樣子,他不也是挺愛的嗎?她除了爹爹以外,幾乎沒和任何男人相處過,下人們躲她們姐妹三人都來不及了,除了萬能,沒幾個人敢接近她!
盼兒真的是好奇,男人到底憑什麼能夠得到一切恩榮,而女人就僅能凡事順從,從父、從夫、從子。這真是沒道理!
龍浩絲毫沒發覺自己因盼兒的逼近而後退,退到椅子前直接坐了下來。
盼兒一臉天真,壓根兒沒想到曖昧的地方,自行作主地將一雙小手貼在龍浩的胸膛,生澀地撫觸讓龍浩的呼吸沉重起來。
要不是盼兒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那份毫無矯揉造作的天真,不然龍浩真的會以為她是刻意在引誘他。
他真的愈來愈覺得這女人的腦袋好像被瓜分成好幾塊,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邏輯感受。提及水閣那件事,她羞;在人羣前買奴,她不羞;只是説説想和她做那件事,她羞;在他身上亂摸,她不羞。
他第一次碰上這麼奇特的女人,害他有點想……
“你們男人不過就是肉多了點、胸膛厚了點、外加力氣大了點嘛,這樣就能夠得天獨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盼兒的小手仍擱在他胸膛上。
“男女有別的地方不在這裏。”他説得有點喘。
龍浩直盯着她那兩片嫣紅欲滴的唇瓣,一時之間心猿意馬。
“那是哪裏?”盼兒繼續追問。
“你別再問了。”龍浩抓住貼在他胸膛上的小手,將她拉向他。她的驚呼牢實地納入龍浩的口中。
盼兒整個人跌坐在他膝上,身子被他兩臂鎖得緊緊的。他在做什麼?幹嘛一直又吸又咬她的唇瓣?弄得她好癢、好癢……
她推擠他的胸膛,他動也不動!用腳踢他,也沒用!這個男人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打他、掐他、踢他、踹他,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龍浩抵着她的唇低喊出聲,伸出一手覆住她的雙眼。
“唔……”倏地眼前一片漆黑,盼兒掙扎得更厲害了,而鎖着她的手臂也更加重的勁道,讓她更動彈不得。
她看不見,只能感覺……他的唇好熱、好軟、好香……
盼兒嬌嫩的身子再次輕顫,她微睜眼,眼眶迷浮!澳恪…”她的意識慢慢回覆,另一半還處於他過於親膩的震驚中。
“小姐、小姐!”門外有人似乎從大老遠的地方急急喚着。聲音由遠而近,愈來愈急促。
“放開我!”盼兒柔弱無力地嬌斥道,龍浩一手還緊抱着她。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之間也不知要如何反應。她是該生氣、該怒罵他的,不是嗎?為什麼她現下什麼都做不了?
“你好甜……”龍浩嘶啞的聲音中,有股隱忍的痛楚。天,他不能再碰下去,再碰下去他會停不了。
“放開我,聽到沒有?”即使盼兒的聲音嬌弱無力,她還是揚起細眉,露出一抹不馴。
“是你先碰我的。”龍浩説得好無辜,那裝模作樣都是和她學的。
“噁心!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你是非得要我扳起主人的臉色,是不?”盼兒雙手推着他的胸膛,她還坐在他大腿上,隱約間,好像有什麼東西杵在她臀間,讓她覺得很不自在。盼兒只想趕快想辦法離開如此親密的姿勢。
“你剛才不就是用主人的姿態強迫我,對我上下其手……”這會兒龍浩的口氣裏沒有無辜,反倒指責起她來。
“你真可惡!”盼兒在他懷裏掙扎着,總覺得這男人是刻意在治她。盼兒沒想到的是,兩人是棋逢敵手、各不相讓!
龍浩以食指輕點她的唇心,像是在安撫着使性子的情人。“好啦,有人進來了。”
“小姐,不好了!”萬能大咧咧地推門而入,龍浩正好鬆開他的鉗制,盼兒從他膝上站了起來。説真的,她還站得不太穩。
萬能哪會察覺房裏迷漫着詭譎曖昧的氣氛,她只覺得盼兒的臉真的紅得不像話!
“小姐,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
盼兒聞言雙手捧着自己的小臉兒,難得在萬能面前心虛的説:“有、有嗎?我……我……”
好在她反應快,趕緊轉移話題。“你沒事做什麼匆匆忙忙的?”
“對哦!小姐,真的不好了,出事了!”萬能急到話裏不見任何重點。
“你在説什麼啊?”盼兒心裏想着,八成是爹爹知道她買了男奴,氣得七窮生煙,決定來這兒逮她吧!
“我回去的時候,正好聽到下人説,皇、皇上下了道旨——”萬能又緊張了起來,她深吸了口氣。“皇上賜婚喬家,對象是石大將軍——”
“你説什麼?”盼兒和龍浩異口同聲。當然,龍浩依舊吼得很大聲。
本來已經夠驚人的事,被龍浩一吼,讓盼兒和萬能轉移了目標。她們不解地看着龍浩,他跟着吼什麼啊?
萬能這才發現到——
“喂,你、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你真是沒分寸耶,怎麼大搖大擺地坐在小姐的閨房裏?你……”她趕緊捂住鼻,她覺得好像又要流鼻血了。天啊,近看他真是不可思議的俊!
龍浩挑起劍眉,警告似地眼神直盯着萬能。方才發生的事,讓下腹仍腫脹未退的他,見鬼了才站得起來!
“你先別管他坐着的事,快告訴我,爹爹決定了嗎?他決定要讓誰許了這門婚事?”
盼兒心裏開始着急起來。嫁人?那是她從來沒想過的事。隨即又想起那一堆寫起來會壓死人的“女德婦訓”,要她喬盼兒就這樣莫名其妙嫁人?不如殺了她!
萬能搖搖頭。“我趕來找你的時候,老爺還在傷腦筋呢。”
不行!盼兒心想,她一定得想想辦法,總之,要嫁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萬能,爹爹知道我買男奴的事嗎?”
“嗯,知道了,而且還氣得半死呢!”
“那就好。”她輕吁了口氣,還好又做了件敗壞門風的事,至少爹爹會為了那石大將軍的名聲着想,而考慮要不要嫁掉她這個老想着一些有的沒的、愛玩弄人的惹事精。
“小姐,你怎麼説這種話?”萬能噘起嘴,覺得盼兒真不應該。
“嗯?”盼兒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爺是真的很生氣,你怎麼可以對老爺快氣死的事稱好咧?!”
我的天啊,這萬能的腦筋可真是從不拐彎,直到可以一路直通南海。而那坐在一旁像個沒事人的龍浩,聽着她們主僕的對話,也不禁卟哧笑了出來。
哈哈哈……
自從逃婚兼逃家之後,這是他遇過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哈哈……哈哈哈……
盼兒和萬能二人這才又注意到龍浩大搖大擺的模樣,彼此意會地互望一眼、暗示性地點了個頭,同時側身叉腰瞪着笑到口渴、自行大方倒茶喝的龍浩。
“你——”
龍浩舉起茶杯至唇前停住,看着眼前兩個橫眉豎眼的女人,心中響起警鈴,大叫不妙……
夜深,月明星稀。
盼兒穿了一身男裝,拿起寫好的信,吹了吹紙上的黑墨,待它稍幹,將它裝進已署名的信封袋裏。
“你幹啥做這身打扮?”低沉的嗓音從耳後響起,沒有任何預警,讓她嚇得急抽了口氣。
“你!”盼兒回過頭,有些微嗔道:“做什麼沒聲沒響地出現啊?要是驚醒萬能,我饒不了你!”
盼兒真的硬起了口氣,要是萬能醒了,她是絕對走不了的。那丫頭一心護主,説什麼也不會讓她一個人離家在外頭遊蕩,就算帶她走,她也一定會想辦法和家裏的人連絡。這——絕對不成!
“想逃婚啊?”龍浩開門見山問她,這種事他也是有經驗的。
咦?他怎麼知道?隨即眼睛一眯:“這麼晚了,你為什麼來我房裏?”
“我看到你房裏燈還亮着,所以想找你聊聊。”天曉得他大半夜不睡,幹啥在她房外繞啊繞的?
鬼扯!盼兒在心底罵道。可是思及自己的計劃,決定不和他計劃。
“幹嘛逃婚?你買了個男奴,你爹還敢把你嫁人啊?”
盼兒因他的話露出機靈的笑容,嬌聲道:
“雖不是第一人選,至少也是在名單之內。我喬盼兒容不得別人算計我。”
她的二個姐妹也是出了名的鬼靈精怪,她若不先出此下策,上花轎的説不定就是她了。
“你打算一個人走嗎?”龍浩忽然對這個愛動腦筋的女人起了一種莫名的念頭,是第一次想主動……
盼兒點了點頭,“你放心,我留書給我爹爹了,他會替你往後做好安排。”她以為他是在擔心自己的出路。
“咱們一起走吧。”龍浩沒想到會遇上和他相同際遇的人。哎,逃婚路上有人相伴,也挺好的。
“和你?”盼兒雖嗤之以鼻,但小腦袋兒卻是在算計着這主意可不可行。
龍浩點了點頭,態度上還是有點臭屁,他自認為在逃婚逃家的資歷上,算得上是她的前輩子。
看盼兒有些遲疑,他決定對她宣之以理:“逃婚逃家可不是小事,萬一被逮回來可是有你苦頭吃——”
想到被大哥活逮痛宰、被未婚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控訴的模樣,龍浩渾身起了一陣疙瘩。
“瞧你説的好像你正身受其害。”盼兒靈俏的眸子正打量着他。
這女人腦筋轉得真快!龍浩趕緊拉回主題。“你出過遠門嗎?還是你已打算好往哪兒逃了?好歹我也是有歷練過的,我可以帶你出去見識、見識!”
龍浩的話不無道理,盼兒心想。雖然他的姿態擺得還真是高啊!盼兒在心底笑得無奈,到底是為了什麼買下他啊?最原本的心態不過就想買個男人試試看,順便挫挫龍浩當時在她眼前擺出的挑釁,誰知買下的竟是這麼一個高傲得不得了的男奴!好在她修養好,脾氣好、氣質好——盼兒又忍不住稱讚起自己。
“喂,你的小腦袋到底想好了沒?”
盼兒身子震了下,隻手覆住耳。“你講話可不可以小聲點!”她趕緊往房外瞧,生怕驚醒了萬能。
她何必自找麻煩,帶個整天對她大吼大叫的人在身邊?但她卻説出與心相違的話:“也好,小姐我出遠門正好缺個人在旁侍候,你倒是可以派上用場。”盼兒刻意説着,想挫挫他那一股好似全天下的女人沒他會死的傲氣。
她的話讓龍浩漾起笑,勾起充滿挑釁的嘴角。盼兒迎着他的眼神,柔灩的眸子裏有股一如以往的不馴。
盼兒徑自拿起桌上的包袱,轉身離開。因她知道,他一定會跟來……
盼兒終於逮到機會“飛”了——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半夜裏,他們兩人以重金將車伕從被窩裏挖起來,僱了輛車送他們出城。
夜深人靜,四下沉寂,只聽見車軸吱嘎摩擦的聲音。
“我第一次看見有人逃婚是這麼開心的。”想他龍浩當初逃婚時,可是連滾帶爬——哦不,是連夜什麼也沒帶的逃了出來啊!
“有嗎?我哪裏開心了?”盼兒故作平靜,卻忘了收起嘴角的笑意。“若不是因為皇上賜婚這事,我是不可能離家的。”她怎麼會捨得丟下疼她的爹爹呢?“我也是不得已的啊!”瞧她説得可委屈呢!
龍浩一眼就瞧明白,這小妮子是巴不得找機會、找理由、找藉口出來玩;而且是恨不得可以離家十萬八千里,好讓她玩個夠本!
他龍浩又何嘗不是呢?
“女人不都是想嫁個好對象的嗎?皇上賜婚的對象可是赫赫有名的石大將軍,你不心動嗎?”
龍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很想對這小女人多瞭解些,皇上賜婚是多大的榮耀,她怎麼會不要呢?
盼兒悶笑一聲。“門當户對就是好對象?那是別人的想法,不是我喬盼兒的。”
“你的想法?”他很好奇。
“相知相許,就這樣簡單,你懂嗎?”
盼兒從龍浩帶些稱許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她心頭一愣,她——她怎麼和這才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説出自己心底的話?
是因為龍浩沒對她的回答有所批評,反倒是詢問她的想法嗎?換作他人,不是輕蔑她的觀念,就是認為她離經叛道,因門當户對是為了以顯示父母啊!
這些盼兒都知道,所以她愛“裝模作樣”,反正耍的是別人,也護着自己的想法,省得別人批判。
可是,像這樣對人開誠佈公,讓她很不習慣。而她竟忘了,先前還一直打算收收他的傲氣,要他卑躬屈膝地做起她的奴呢!
盼兒趕緊轉了個口吻,換個話題對龍浩説:
“喂,你去過哪些地方啊?好玩麼?”
龍浩義氣地攬上她的肩,“雖沒走遍大江南北,但訪遊過的名山勝地倒不少。出門在外靠朋友,放心啦,有我在!”語畢,還順便拍了拍她背。
“噁心,誰跟你是朋友,請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盼兒扭動粉肩,急欲甩開那攬着她的結實手臂。“放開你的手,不許對我毛手毛腳!”
盼兒略側了身,打算使力揮開他的手,豈料,馬車顛簸了下,讓盼兒更往龍浩懷裏靠去。
“你還真是口是心非吶。”龍浩故意以此作題,見機不可失,一把抱緊她。懷抱中的她好軟……
“放開我!”盼兒以肘推他,奮力想掙開他的懷抱,但似乎不見成效,龍浩動也不動。
“是你主動靠上來的。”龍浩故意賴她,進而變本加厲。“主子硬來,要奴才怎生是好?”
“我……你……”龍浩曖昧的字眼讓盼兒頓時語塞。她趕忙深吸口氣穩住自己。
“知道自己是奴就好,主子我命令你放手!”盼兒抓到他的話柄,立即讓彼此的角色互換。
但對手是龍浩啊。只見他眼角略彎,嘴角帶笑,他又想幹嘛?
龍浩鬆開了手,意味着他服從了命令。但卻是以整個身子向她逼近,將她擠到車內角落。他兩手支在盼兒身側,朝她緩緩俯下……
“你!”盼兒明白他的用意,急急抬起素手捂住他的嘴。
“你真不要臉耶!”她怒斥他,他仍是不為所動,繼續往下……
不過才一會兒,一陣拉扯掙扎又開始了。哎,原先盼兒心頭乍現的那抹悸動,因他無禮的輕薄,早就煙消雲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