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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直到被人以冷水澆醒,範芷芹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方才那道響亮的巴掌打在她臉上,由於力道過重,讓她痛得暈死過去。

    即便現在意識清醒,她仍足足有好幾分鐘時間,幾乎説不出話,臉頰更是浮起一道火紅五爪印,讓她疼得當場飆出淚來。此時她渾身被緊緊捆綁,面對跟前這幾位彪形大漢,儘管心慌意亂,卻不得不力持鎮定。

    她還記得自己昏迷前,依稀聽見,這壞人在電話裏威脅石徹單獨前來。

    這些人像是針對石徹而來,看他們一副早有準備的樣子,如果石徹真獨自趕來救她的話,一定會被自己牽累的。這一切究竟是麼回事?看他們一個個面露兇光的模樣,像是在混黑社會的,她不明白石徹怎麼會得罪這些人?

    “你到底是誰?我和徹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這麼做?”範芷芹為了套出他的話,憤恨地問。

    “這女人還真噦唆!”為首那人冷聲斥道。

    其中一名大漢見老大心情不爽,再度握拳直往範芷芹臉上揮去——

    “住手!這女人那麼嬌弱,要是被你打死了,這遊戲還玩得下去嗎?”那人厲聲斥道。

    預期中的疼痛沒有落下,範芷芹睜開緊閉的雙眼。

    “你千方百計騙我過來,究竟有什麼目的?”明知她極可能因為惹毛這位“大哥”,死得很難看,她仍是不怕死地挑釁。

    “你倒挺有膽量的。”那人忽然自黑暗中起身,一步步逼近範芷芹,烏黑的雙眸在她身上仔細打量起來。

    “反正我人在你手上,要宰要殺隨便你,我只求一個答案,不想死不瞑目。”面對他的逼近,範芷芹渾身泛起冷顫,她儘量不讓自己語帶恐懼。

    直到現在,她才看清楚他的臉。那人身形精壯高大,年紀看來不超過三十,深刻的五官像是混血兒,老實説,其實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範芷芹不明白,他外在條件這麼好,為何會誤人歧途?更奇怪的是,這人眉宇之間,總讓自己有種熟悉的感覺……

    那感覺像是……

    範芷芹不曉得,自己是不是因為剛才那巴掌而眼花了,她竟然將這男人和石徹聯想在一起——

    “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好,我就幫你完成死前遺願,讓你走得瞑目。”那人忽然冷笑道。

    “徹和你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本人的確沒得罪過我。”

    “那你為什麼——”

    “要怪就該怪他身上流的血。”那人陰狠地説道。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範芷芹被他弄糊塗了。

    “范小姐,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不曉得石徹原來的身份吧?”那人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陰險地笑道。

    “我當然知道石徹是榮鼎建設的負責人。”覺得他的笑聲很刺耳,範芷芹氣呼呼地説。

    “哈!這是他在台灣用的新身份,你知道他過去在巴西是做什麼的嗎?”

    總不可能和你一樣在混黑道吧?

    此話,範芷芹只敢在心裏囁嚅着。

    “他是恆幫幫主嶽千行的長子,也是恆幫的繼承人。”那人咬牙切齒地説出。

    “恆——幫?”範芷芹聞言,覺得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

    “愚蠢的女人,恆幫就是縱橫巴西黑道的地下幫派。”那人見她一臉狐疑,沒好氣地解釋。

    他都亮出自家門號了,沒想到這女人依舊搞不清楚狀況?

    “怎麼可能?徹怎麼可能和黑道有關係?”她不敢置信地呢喃道。

    範芷芹頓時想起父親先前説過的話,原來夏耿偉説得沒錯,石徹真是無惡不作的黑道大哥?

    她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那你又是誰?”她顫着聲問。

    “哼,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嗤道。

    自小,他遺傳自母親混血兒的外貌,讓他在全是華人的幫派裏備受歧視。

    為了母親,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他從小力爭上游,幫父親在外面南征北討、出生人死,卻從未獲得父親一聲讚美或認同。反觀石徹,從小便對恆幫興趣缺缺,更未曾參與過幫內事務,卻集寵愛於一身。

    他原以為,只要不停努力,便能改變父親對自己的觀感,但父親最終仍是不肯正眼看他。

    令更他痛心的是,父親終究還是將恆幫交給石徹,交給一個連他死後,都不肯冠上他姓的兒子——

    “既然是親生兄弟,你為何要置他於死地?”範芷芹聞言雖感震驚,卻也十分不解。

    原來他是石徹同父異母的兄弟,怪不得自己會有方才的錯覺……

    提及過去的恩怨,他便感到一陣心浮氣躁。“這不關你的事。”他以眼神示意手下。

    範芷芹還有一堆疑問沒問出口,嘴巴隨即被人以膠布貼住。

    “老大,已過十分鐘。”一名部下提醒他。

    “我知道。”隨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耐心盡失。

    “要怪,就怪你那沒用的男人吧。”他忽然拿出手槍頂住範芷芹的頭,陰沉地笑道。

    被冰涼的手槍用力抵着,範芷芹此刻已經無法思考,一顆顆冷扦自額際滑下,她認命的閉上眼——

    “放開她——正當扳機扣下那瞬間,一聲嚴厲的斥喝自黑暗中爆出。

    一聽見熟悉的聲音,範芷芹震驚地睜開眼,當她觸及石徹那雙清湛的瞳眸時,眼帽立刻不爭氣地掉下來。

    “你總算來了,大哥。”那人見着石徹,笑得一臉邪佞。

    “嶽少凱,我再説一次,立刻放了她!”

    兄弟久別重逢,無任何温馨感動畫面,唯有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要你的女人可以,拿你的命來換。”嶽少凱威脅道。

    石徹看見她臉上那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及那雙恐懼無助的淚眼,感到心裏一陣抽痛。

    他心一橫,雙手高舉,一步步慢慢靠近他們,打算以自己換回芷芹。

    “唔……”範芷芹見狀,想要出聲制止,無奈嘴巴被人以膠布貼住。

    看他手無寸鐵走向自己,她眼淚落得更兇了……

    “我已經站在你面前,你是不是可以放她走了?”來到兩人前面,石徹停下腳步冷冷地道。

    “放開她?我嶽少凱是那種説話算話的人嗎?”嶽少凱冷眼看着這對苦命鴛鴦嗤道。

    語畢,不用他開口,身旁的人便將範芷芹拖到後面。

    嶽少凱也立即把槍口指向石徹腦袋。

    “我早就不管恆幫的事了,為什麼還找我麻煩?”石徹冷靜看着胞弟。

    “你不要恆幫就算了,憑什麼把它讓給嶽昕?”嶽少凱忿忿不平地道。

    “所以你為了得到恆幫,到意製造不利昕的謠言,甚至挑撥我和昕之間,等我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後,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繼承恆幫?”石徹痛心道,原來,三弟才是淪為慾望奴隸的人!

    “我當初的確是這樣計劃沒錯,只是沒想到被嶽聽提旱一步拆穿。”他氣憤難消地説。

    “昕為了保護德叔和其他人免於鬥爭,不顧反對將他們趕出幫外,你卻順水推舟讓他替你背黑鍋?”石徹狠狠瞪視他,三弟的所作所為,他早巳暗中調查清楚。

    “廢話少説,嶽昕現在下落不明,只要再除掉你,恆幫便是我的!”

    語畢,他將槍口對準石徹太陽穴——

    範芷芹見狀,奮力搖頭——

    “全部不準動!”四周忽然揚起一道聲音。

    嶽少凱心一驚,轉身一看,竟是小黑帶了一票警察衝進來——

    “可惡!你竟敢搬救兵來,這次你是死定了!”嶽少凱見自己的人被團團包圍住,氣急攻心地扣下扳機——

    只見石徹動作更快,猛地自身上掏出一把水果刀,往嶽少凱手臂刺去——

    “呃——”嶽少凱瞬間血流如注,連槍帶人倒在地上。

    一陣混亂之際,石徹趁勢跑向範芷芹,替她解開身上的繩索及膠布。

    “芷芹你沒事吧?”石徹見她無力站起,用力將她一把抱起來。

    “我、我沒事,你呢?”範芷芹心有餘悸地問。

    “抱歉,是我連累你了……”石徹心疼地看着她蒼白的小臉。

    “沒關——”範芷芹話沒説完,眼角餘光瞄到躺在地上的嶽少凱,正拿起槍指向他們。

    “徹,小心後面!”範芷芹大叫。

    石徹聞言,抱着她忽然往右閃躲——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範芷芹聽聞槍聲響起——

    而後她和石徹兩人紛紛倒地,還沒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範芷芹只見自己身上染上怵目驚心的血跡——

    “徹——”範芷芹接着發現石徹不知何時,已昏迷在自己身邊。

    之後,所有嶽少凱的同夥,包括嶽少凱皆被帶人警車。

    “大少爺——”同一時間,德叔也神色擔憂的跑向他們。

    此時範芷芹淚已流盡,她緊緊抱着石徹逐漸冰冷的身體,感到眼前一黑,跟着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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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祈禱、期盼之下,石徹終於在中槍後第三天轉醒。

    他覺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世紀之久。

    “謝天謝地,感謝老天爺、嶽老爺、及石夫人保佑,大少爺終於醒過來了!”

    石徹一睜眼,便看到一臉喜極而泣的德叔,及如釋重負的小黑。

    “老大,你還好吧?”直到此刻,小黑凝重的表情才笑了出來。

    “大少爺,這幾天你昏迷不醒,真把我們嚇壞了,還好卡在腹部的子彈取出來了,再加上小黑輸的血,這才從老天爺那把你救回來……”德叔一高興,就碎碎念個不停。

    “芷芹呢?”他聲音低沉地問道。

    “芷芹小姐就在這——”德叔笑着轉身,卻不見方才身後的人影。

    “咦?人呢?剛才明明還在這裏的啊……”德叔不可思議地喃喃道。

    “芷芹沒事吧?”儘管傷口還沒好,石徹仍掛心芷芹的安危。

    “芷芹小姐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這幾天精神好多了。”德叔道。

    “大少爺,你昏迷這幾天,芷芹小姐可是不眠不休地照顧你,等你養好病後,一定要好好對待人家呀……”德叔徑自叨唸着。

    “那她人呢?”石徹醒來最想見到的人便是她。

    “喔,芷芹小姐可能是看到你醒來,一時太高興了,偷偷跑出去擦淚吧。大少爺,芷芹小姐待會兒就會過來看你,你就安心休息吧。”德叔勸説。

    “是嗎?”

    jjjjjj

    兩個星期後

    “芷芹,你好了沒呀?”範守中敲敲房門喊道。

    “來了。”範芷芹整理好儀容後,無奈的打開門走出來。

    石徹中槍之後,她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親眼見到石徹清醒過來,她才放心離開。

    她接着以身體不適為由,跟幼稚園請了一個月的假,隔天簡單收拾行李後便搭車回老家。

    經過這一連串事件,範芷芹覺得自己好累。

    她要的,不過是段再普通穩定不過的感情,然而石徹三番兩次的欺騙,已經深深傷透她的心。

    他的欺騙,不僅讓兩人置身危險,她甚至因為他一度昏迷不醒,以為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她不知道,石徹到底還有什麼事情瞞她,但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想再過這種擔心受怕的日子。

    見到石徹醒來的那一瞬間,她便知道,自己無法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繼續和他在一起。

    所以她選擇暫時離開台北,給自己一個安靜的時間和空間,好好思考兩人未來的關係。

    “臉色怎麼那麼難看啊?待會兒對方要是看見你這面無血色的臉,不以為自己和個女鬼相親才怪!”範守中急忙喚來妻子,趕緊替女兒打扮一下。

    他滿意的看着女兒的臉色,在愛妻的巧手之下變得紅潤、有氣色,嘴角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他範守中發誓,這次一定要把寶貝女兒風風光光嫁出去!範芷芹像個沒有生氣的洋娃娃,被父親帶到隔壁村一家有名的海產店。

    “芷芹啊,乖乖坐着等,爸上個洗手間馬上回來。”一落坐之後,範守中見對方還沒來,隨便掰個藉口先離開。

    “喔……”範芷芹低頭應道。不用想也知道,父親這招不知用了幾百次的尿遁法,是為了製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反正在家裏閒着沒事,出來透透氣、交交新朋友也好,順便氣氣石徹。

    只希望等一下過來的人,不是第二個夏耿偉,想起父親的眼光,範芷芹不禁頭疼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對方還沒來,她無聊地喝下杯裏最後一口果汁,起身打算走人。

    她抬眼一看,竟在門口看到一抹令她又愛又恨的身影。原本跨出的腳步,像是當場生了根,範芷芹呆愣地看着石徹緩緩走向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極力穩住狂亂的心跳,故作冷淡地道。

    幾個禮拜沒見,他不但沒因為自己的離開受影響,反而變得更意氣風發,根本看不出來他才剛受過傷。

    “我是特地來向岳父大人提親。”石徹深情地看着這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聞言,範芷芹感到心一酸,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我父親不會接受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提親。”範芷芹好氣自己為何這麼的不爭氣,他不過簡單説句話,自己就輕易動搖了。

    “可這場相親是你父親精心安排的。”他伸手撫上她泫然欲泣的小臉。

    “要嫁的人是我,又不是他……”範芷芹不甘心地道。

    “芷芹,不要再氣了好嗎?我發誓絕不再對你隱瞞任何事。”石徹好言相求。

    “你真的敢發誓?”

    早在石徹住院時,德叔便將他過去和恆幫的恩怨,及他為了保護她,不得已欺騙她的前因後果,一一向範芷芹解釋了。

    但,她就是氣不過嘛!她曾經給過石徹機會坦白,如果當初他肯説出一切,也許就不會白白挨那一槍了!

    “我發誓。”他信誓旦旦地舉手道。

    “説謊的話,就變壁虎。”她追加道。

    “説、説謊的話,就變壁虎。”石徹難得結巴起來,這算哪門子的誓言?直到見到範芷芹綻開燦爛的笑容,石徹高興地站起身,不顧餐廳眾人驚訝的目光,狠狠將她緊擁人懷,並獻上一記名為思念及愛的熱吻!

    “我愛你!”

    當範芷芹沉醉在他甜蜜的吻裏,石徹忽然在她的耳邊,輕聲傾吐一句最美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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