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陽光透窗而入,但宋沁蕾沒被晴天感染到好心情,一徑苦着臉望向穿衣鏡中的自己。
唉,她好圓喔!-
兩件式淡粉色綢緞睡衣輕柔地服貼在她身上,質感看來十分舒服,可惜……她圓圓肉肉的體態亦很服貼的在衣服下呈現。
身高一百五十五公分,她個子算嬌小的,怎奈身材卻從小就與纖細無緣。
記憶中她一直都是圓圓的,大概和她從小就愛吃有關,可是他們家其它人都不胖啊,爸媽已步入中年,均無半點發福的跡象,大她三歲的姊姊更是個高纖瘦的美人,為什麼獨獨她不長身高,盡往橫向發展?
「二小姐,妳起來了沒?」
太專注在自己的思緒上,宋沁蕾沒聽見卧房外傳來的敲門聲與低喚,她抓過牀上每天抱着睡的熊玩偶,在鏡子前再次嘆起氣來。
一般苗條女孩抱着這只不小的泰迪熊,應該會被遮住大半個身子,可她將玩偶抱在身前,好像也沒遮掉多少肉。
「唉,為什麼會這樣?」她挫敗的咕噥。
「二小姐遇到什麼難題了?」
厚實的磁性嗓音忽然飄入宋沁蕾耳裏,接着她便在鏡中看見一道俊帥挺拔的熟悉身影。
「咦,敖飛?」眸光與他的在鏡中交會,她語氣微訝地喊。敖飛是她的專屬執事,但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我在門外喊二小姐沒得到響應,以為二小姐還在睡,進來打算喊妳起牀。」敖飛坦蕩的稟報。
喊二小姐起牀是他每天的工作之一,他以為今日她像往常一樣仍賴睡在牀上,因此直接進房,怎知卻意外看見她呆站在穿衣鏡前。
納悶她醒來怎麼不應聲,他於是跨步走向她,就聽見她奇怪的嘆息低喃。
「你有喊我喔?我沒聽到。」宋沁蕾對着鏡中的他抱歉一笑。
「二小姐遇到什麼煩心事?」定定望着她烏溜溜的黑眸,他看得出她有心事。
宋沁蕾被問得再次低嘆,垮下肩膀丟出一句話,「現在是夏天。」
「是。」敖飛低應,有型的劍眉微挑,沒聽懂這位小姐沒頭沒腦的話。
「衣服穿得少的夏天,我的贅肉每天都要跑出來見人啦。」她轉身面對他,一點也不介意對這個在身邊照顧自己十幾年的專屬執事吐露她的煩惱。
敖飛恍然大悟,原來主子在煩心這個問題。「二小姐想太多了,妳身上哪有贅肉?」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啊!-」她嘟着嘴捏自己的臉頰、肚子與大腿,她身上的肥肉可是多到捏不完。
她可愛稚氣的動作,讓始終正經以對的敖飛眼裏閃過一抹温柔笑意,神情跟着放柔。「二小姐一點都不胖,妳這樣的身材剛剛好,很可愛。」
她這樣的身材剛剛好?很可愛?宋沁蕾不禁張着圓亮大眼望住他。
「哪裏不對嗎?二小姐。」他説錯什麼了?怎麼小姐這麼看他?
嬌小的人兒踮起腳尖,在他寬肩上重重拍了下,「敖飛,你果然是好人。」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聽他批評過她的身材,此刻更以真誠的態度説她可愛,真是難為這個大帥哥了。
有時她會想,敖飛反倒比她這個千金小姐更像貴族子弟,他有着足以媲美電影明星的出眾外貌,個性冷靜沉穩,舉手投足間還有渾然天成的優雅,如果哪天她與他來個角色交換,不知情的人可能真會當他是宋家少爺,她則是胖胖女傭。
敖飛微怔,性感薄唇輕勾出莞爾的弧度,完全明瞭他的二小姐把他由衷的話當成忠心護主的體貼言論。
二小姐確實有些圓潤,圓圓的臉蛋、圓圓的黑眼珠,就連嬌小的身體也是圓圓的。然而,她豐腴中帶着清新的秀麗,圓潤的臉蛋亦增添她清純的嬌憨,縱使並非標緻纖細的美人,但渾身也有着令人倍感舒適的自然純雅氣息。
他是真的覺得她這樣子很好,尤其她此刻抱着玩偶的模樣,可愛極了。不過……
「二小姐,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別輕易相信對方是好人,要預留空間才能減少自己受傷害的機會。」
他這個主子向來善良,絲毫沒有富家千金的驕縱習性,即使已大學畢業,依然難得的保有單純天真,因此他有必要提醒她對人多點防備之心,畢竟以她身為知名「宋氏集團」二千金的身份,極容易招來有心人士的刻意接近。
「這我知道,但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不可能對我耍心機,我完全信任你。」敖飛對她這個二小姐照顧得無微不至,好得沒話説,她或許要防別人,可對親如家人的他,絕對不用。
他不可能對她耍心機?敖飛深邃的黑眸裏掠過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精光,低低的道:「這結論也許下得太早。」
「你説什麼?」她沒聽清楚他的低語。
「董事長與夫人還有大小姐已經先到公司,二小姐也該準備更衣,下樓吃早餐了。」敖飛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利落的幫主子整理起牀鋪。
經他提醒,宋沁蕾趕緊打開衣櫥挑衣服,即使對自己的身材極無自信,不過她帶着豁出去的心情,相準一套洋裝就拿出來。
依據以往的經驗,她愈躊躇,到最後愈不知要穿哪件衣服。
「敖飛,我今天想綁頭髮,待會兒你能幫我嗎?」她這位貼身執事相當全能,靈巧的雙手能綁各種髮型,從小到現在她的頭髮幾乎都是敖飛為她梳綁的。
「好。」已摺好被子的他直起身點頭,早已習慣為她梳頭綁發。「我到外頭等,二小姐換好衣服再喊我。」
「你在這裏等就好,我到浴室換,順便洗臉。」
「二小姐。」
「嗯?」説完話就要往浴室跑的她疑惑地轉回身,就見他瀟灑的朝她走來。
「那隻熊也要洗臉嗎?」敖飛指指她身前,好認真的問。
宋沁蕾一愣,傻笑回答,「我忘記了。」
微窘的將玩偶塞給他,她這才踏進浴室,忽地想起母親説她除了愛吃以外,個性也十分迷糊、不機伶,幸虧從小有敖飛跟在她身邊,把她照顧得極妥善,才讓爸媽放心不少。
的確,比起聰明伶俐又樣樣優秀的姊姊,她還真是滿遜的,不曉得爸媽有沒有懷疑過他們抱錯小孩?敖飛有沒有後悔過成為她的執事?
帶着狐疑的心思,她加快盥洗與更衣的動作,免得讓外頭的敖飛久候,更耽擱上班時間。
當宋沁蕾換好衣服走出浴室,靜倚梳妝枱邊的敖飛望向她,眼裏閃過肯定與欣賞的目光。她穿了襲黑色、下襬綴有白色小花圖樣的洋裝,外罩衣襬下緣有着同樣小花設計的圓領外套,看來相當甜美可人。
「麻煩你了。」她淺笑的坐至梳妝枱前,像往常一樣,完全信賴的將自己的頭髮交給他處理。
敖飛拿起梳子站到她身後,開始為她梳髮,順着梳子輕撫掌心裏柔軟如絲的微鬈長髮,他似無心又似有意的以手指纏捲住滑柔的長髮片刻,在它滑離他的指間後,才開始以長柄梳為輔,為她編綰長髮。
他的手勁極輕柔,神情很專注,望着鏡中的他,宋沁蕾忍不住説:「可惜你説過對髮型師的工作沒興趣,否則你一定是最受歡迎的髮型師。」
不提他厲害的編髮手藝,光是他出色的外貌,肯定就有一大堆穩定的師奶與名媛顧客。
「除了二小姐,其它人的三千煩惱絲與我無關。」這麼多年來,他只為她梳頭綰髮。
正好奇的想問他曾為女友梳過頭髮嗎?她擱在桌上的手機傳來樂音。
敖飛停住為她綁發的動作,微微輕拉着她細柔髮絲,讓她前傾身子拿手機。
瞧見來電顯示,宋沁蕾有些訝異,她與「連通貿易企業」的千金劉曼庭雖認識,但很少聯絡,對方怎會來電找她?
「喂,我是宋沁蕾。」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迅速接聽。
「沁蕾,好久不見,有沒有空出來喝個咖啡?」劉曼庭極為熱絡的問。
「今天嗎?我等會兒要到公司,可能要等到下班才有空。」
「這樣啊……可是我有事想找妳商量,希望能快點得到確定的結果。」
「什麼事?妳直接在電話裏説沒關係。」
「是這樣的,我這個禮拜六生日,除了想邀請妳來參加我的生日趴之外,也想租你們家那位冷麪酷執事一天。」
冷麪酷執事?「妳是説……妳想租敖飛」令她錯愕的並非劉曼庭那句「冷麪酷執事」的形容,敖飛平時工作或在外人面前,確實是正經肅穆了點,但是……租敖飛是她聽錯還是劉曼庭講錯?
聽見她的怔問,已經為她綁好頭髮、輕柔挑弄幾綹髮絲垂落她細白頸間的敖飛斜挑起一邊劍眉。現在敢情是有人要租他嗎?
「原來妳那位執事叫敖飛。説來也不怕妳笑,我聽大慶企業千金説她前陣子去妳家參加妳姊的生日會,親眼看見妳身邊的專屬執事才知道他有多帥,看見她拍的照片,我好羨慕妳爸媽為妳安排這麼優的人伺候妳,那時我就在想,等我生日也要向妳租這位帥哥來當執事過過癮。我出十萬租金,應該夠了吧?」劉曼庭語氣興奮的説。
有錢人家裏請幾個管家、傭人、司機,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但包括他們劉家在內,她還沒聽過誰家裏有請到像敖飛這樣年輕俊帥的幫手。而且他的主子竟是宋家那個條件比較差的二千金,不禁讓她又嫉妒又羨慕,直希望自己身邊也能有這麼賞心悦目的帥哥執事。
今天就由她先租借敖飛當她的一日執事,下回再換她其它姊妹淘租。
「這個……我想必須問過他本人才能決定。」瞥了眼敖飛,宋沁蕾有所保留的回答,不確定他是否願意出租自己。
「哪用得着這麼麻煩?妳是他的主子,當然妳説了算。」
問題是,宋沁蕾不覺得自己有權利擅自替敖飛應允這件事,感覺有點不尊重他。
她儘量婉轉的説:「這事有些突然,晚點我再回電答覆妳好嗎?」
「好吧,我等妳回電。」劉曼庭姑且順她的意。
她認為,有豐厚的外快可賺,敖飛沒理由不答應,更重要的是,整天對着像宋沁蕾那樣的胖主子,誰都希望換個美麗窈窕的主人伺候吧?就讓宋沁蕾意思意思問他一下,反正也沒差。
「二小姐剛剛提到我?」見她結束通話,敖飛立即發問,想弄清是何事扯到他。
「連通貿易企業的千金劉曼庭小姐這禮拜六生日,表示想出十萬租你過去當她一天的執事,你對這事有興趣嗎?」宋沁蕾據實以告。
敖飛先是挑了下眉,而後眼睫微瞇,「二小姐打算將我出租給別人?」
「你是當事人,這事由你決定。」
俊眸再次瞇緊,聲音微沉,「看來,二小姐似乎忘記我曾在董事長面前對妳做過的承諾。」
「什麼承諾?」圓圓大眼果真寫滿困惑。
「我敖飛將成為宋家二小姐的『專屬』執事,忠誠守分,忠心護主,直到二小姐嫁人為止。」
「我知道你會當我的執事直到我出嫁,可是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當我爸的面,對我做這樣的許諾?」她聽媽提過在她嫁人前,敖飛都是她的專屬執事,但沒聽媽説過他在爸面前對她做過承諾啊?
然而,此刻他鏗鏘有力的話語卻有如觸動她的記憶,令她腦裏有模糊的畫面閃過,彷佛很久很久以前,有雙像他的眼一樣好看的眼睛望着她,説着當時的她聽不懂的承諾……
敖飛與她四目相對,繼續開口幫她回溯記憶,「那年,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十一歲……」
***
那年,敖飛在宋家當園丁的父親某日突然心臟病發,幸好手術相當成功,救回一命。醫生表示他父親若再晚幾分鐘到醫院,只怕性命難保。
父親説,這全多虧宋家二小姐發現倒在地上的他,跑回屋裏叫人,才能及時送他到醫院,否則他們敖家從此將不完整,宋家二小姐也是他們敖家的大恩人。
而當父親被轉往普通病房時,敖飛見到了他們家的恩人。
「董事長,二小姐,你們怎麼會來這裏?」看見進病房的老闆與小恩人,敖賓委實訝異。
望着被父親喊二小姐,小小、圓圓的人兒時,敖飛的驚訝不比父親少,他以為父親説的恩人是大人,沒想到是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女孩。
「知道你在工作中心臟病發,我這個老闆於情於理都該來探望你。蕾蕾吵着想來看你有沒有好一點,我便帶她一塊過來。」宋雲鵬微笑的將水果禮盒擺至病房裏的矮櫃上。
宋沁蕾掙脱父親牽着自己的手,跑到病牀邊問:「敖叔,你的心臟還會不會痛痛?我幫你拍拍呼呼。」
見她認真稚氣的問完,伸手就要往父親胸口拍去,始終靜站一隅的敖飛急忙上前,抓住她胖胖的小手,「不能拍,會碰到我爸開過刀的傷口。」
骨碌碌的圓眼望向抓住她的人,她眨眨眼,好奇的問:「哥哥,你是誰?」這位好看的哥哥她沒見過呢。
「他叫敖飛,是我的兒子。謝謝二小姐關心,敖叔的心臟已經不會痛了。」笑笑回應完討人喜歡的小人兒,敖賓沒忘提醒兒子喊人,「敖飛,趕快跟董事長還有二小姐打聲招呼。」
「董事長、二小姐,你們好。」敖飛向兩人打招呼,並且懂事的朝宋雲鵬彎身一鞠躬。
宋雲鵬淺笑點頭回應,有些意外敖賓的兒子如此一表人才。
「原來哥哥是敖叔的兒子。」宋沁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即衝着敖飛綻出笑靨,神情可愛的説:「敖ㄏㄨㄟ哥哥,我叫宋沁蕾,敖叔他們叫我二小姐,可是把拔他們都喊我蕾蕾。」
敖飛因她咬字不清的「敖ㄏㄨㄟ哥哥」挑了下眉毛,本想糾正她,但瞧見她笑得燦爛的圓臉,他瞬間打消念頭。
算了,她才幾歲?有些字口齒不清很正常。
「蕾蕾,妳有點吵喔,這樣敖叔怎麼休息?」宋雲鵬被女兒天真的自我介紹勾出唇邊笑痕,莞爾地低唸了句。
「董事長別這麼説,今天要不是二小姐發現我、叫人送我到醫院,我現在恐怕沒辦法好端端在這兒跟您説話了。」
「蕾蕾發現你的事,我聽家裏其它的傭人説了,這孩子老趁家裏的人不注意時偷溜到屋外,想不到這回倒幫了大忙。不過……你這一病,只怕無法替我照顧蕾蕾了。」
敖飛聽得迷糊,父親在宋家是照顧花草不是嗎?怎麼又會照顧宋家二小姐?
感覺袖子突地被扯動,他低下頭,與二小姐粉嫩的圓臉對望個正着,她白胖小手正拉着他的衣袖。
「做什麼?」他問。
「我腳痠酸,哥哥可不可以抱我?」
這小傢伙腳痠該找她爸才對,幹麼找他?心裏這麼想,可望着她像玻璃珠般圓透的眼睛,敖飛就這麼蹲下身子抱起她,不過……這圓圓的小傢伙抱起來不輕哪。
「替董事長照顧二小姐?我不明白董事長的意思。」敖賓的問話在這時響起。
「蕾蕾雖然不會搗蛋,但看到有吃的就想拿,也愛東摸西碰,容易打破東西,家裏的傭人很怕一個疏忽,她就會發生危險或跑不見。她母親得在公司幫忙,無法全天在她身邊照顧,所以我們想找個值得信任的人當她的專屬執事,幫我們照看她。本來想請你接下這個工作的,沒想到你卻因為心臟病開刀……」宋雲鵬惋惜的説。
他這個小女兒其實算乖,只是或許才五歲,仍屬於好奇好動的年紀,也或許是因為他與妻子必須花更多心思在集團事業上頭,無法像以前陪大女兒那樣抽出較多時間陪伴,才使她一個人總靜不下來。
也因此,他與妻子希望能找個值得信任的人幫忙照看小女兒,無奈選出的人選剛動完心臟手術,身體仍需要靜養。
「我很樂意接下照顧二小姐的工作,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敖賓語氣微帶抱歉的望向宋沁蕾,瞧見她正被兒子敖飛抱着,雙手還圈着他脖子,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念頭,「董事長,您覺得由敖飛照顧二小姐如何?」
「爸要我照顧二小姐」敖飛驚訝的問話先宋雲鵬一步吐出來。
他突然揚高音調的喊問,嚇了宋沁蕾一跳,小小身子輕震的同時,雙手也下意識攬緊他的脖子。
察覺她受到驚嚇,敖飛將她抱穩了些,右手輕拍她背部低哄,「別怕,敖飛哥哥在跟自己的爸爸説話,不是在罵妳。」
「我知道,是敖ㄏㄨㄟ哥哥突然大聲説話我才嚇一跳,沒有很怕。」宋沁蕾天真的回答。
敖飛注意到女兒驚嚇的反應,對她細心拍哄,以及女兒似乎滿喜歡敖飛這個大哥哥的情況,這些宋雲鵬全看在眼裏,他很認真的在心裏忖度讓這男孩當女兒專屬執事的可行性。
「敖飛,爸説過多虧二小姐今天發現爸,才能撿回我這條命,她是我們家的大恩人,現在有機會回報這份恩情,難道你不願意?」敖賓慈藹的看向兒子。這個孩子一向孝順,也知道事情輕重,相信不會令他失望,也相信回家為他準備補品的妻子,會同意他讓兒子報這份恩情。
「我曉得二小姐是我們家的恩人,可是我才十一歲,哪會照顧千金小姐?」敖飛嘴裏説着,卻沒發現自己自然的將懷裏有些下滑的圓圓身軀往上提抱了些。
「沒你想的那麼困難,你只要陪在蕾蕾身邊注意別讓她闖禍,看她有什麼需要幫她一把,並適時保護好她就行了。」見他抱女兒這麼久半聲手痠都沒喊過,宋雲鵬忽然覺得這年僅十一歲已長得極高的男孩,應該能勝任保護女兒的工作。
「把拔是説敖ㄏㄨㄟ哥哥以後會陪着蕾蕾嗎?」宋沁蕾似懂非懂地眨着圓亮的大眼問。
「如果敖飛哥哥答應的話就可以。」現在適逢學生放暑假,敖飛正好能全天陪女兒,將來自己也能將他安排在有附設幼兒園或小學的名校,那樣他便能繼續就近照顧女兒。
「YA!好棒喔!這樣以後把拔馬麻不在時,就有人陪我説話、玩遊戲了。」姊姊有很多才藝課要上,沒時間陪她玩,以後多了敖ㄏㄨㄟ哥哥,她就有伴了。
敖飛望着眼前的圓嫩笑臉,他又還沒答應,這小傢伙是在高興什麼?
白胖小人兒一徑對着敖飛開心粲笑,覺得自己很喜歡這個好看的大哥哥。
「董事長,敖飛這孩子雖然還小,但他很懂事,從來不會讓我和他媽操心,他絕對會照顧好二小姐。」
咦?爸這麼説,豈非表示這件事就這麼説定了?敖飛微蹙起眉。
宋雲鵬微微點頭,以敖賓在宋家當園丁許多年的認真負責態度,他相信他教出來的兒子一定也極有責任感。
「敖飛,爸要你在董事長面前對二小姐做出承諾,以示你忠心事主的決心,使董事長安心。」
「什麼承諾?」
「你,敖飛,將成為宋家二小姐的專屬執事,忠誠守分,忠心護主,直到二小姐嫁人為止。」宋家二小姐救他一命,兒子當她的專屬執事,照顧、保護她直至她結婚,敖賓認為這是應該的。
「啊,嫁人我知道!-就是當新娘子的意思對不對,敖ㄏㄨㄟ哥哥?」聽見自己聽過的句子,宋沁蕾忍不住稚氣的插話。
「對。」敖飛下意識回答,眉心從聽見父親要他許的承諾後即隱隱蹙攏。
宋家二小姐現在才五歲,等到她嫁人是要等多久?
「敖賓,不必這麼慎重,這樣會給敖飛壓力,也許會嚇得他不敢陪蕾蕾。」看出敖飛的為難,宋雲鵬明理地為他解圍。儘管希望女兒身邊能有個可靠的人一直保護她,但此時就訂出漫長的期限,也難怪仍是孩子的敖飛會怕。「蕾蕾,把拔抱,敖飛哥哥抱妳很久了,手會酸。」
「喔。」小人兒低應一聲,不過她沒讓自個兒的把拔抱,而是滑落敖飛的懷抱站到地上,小手主動牽着他的手,仰起頭説:「哥哥不要不敢陪蕾蕾啦,蕾蕾沒有很不乖。」
敖飛無法不看向她,由那緊緊牽着他的軟柔小手,他似乎感到她的緊張擔心。
她是怕他不陪她,當她爸媽不在時將沒人跟她説話、玩遊戲嗎?還有,她那句她「沒有很不乖」,是承認她有一點不乖嘍?這個小小二小姐會不會太老實了點?
很奇怪的,他胸中方才那股被迫要成為她專屬執事的鬱悶,彷佛慢慢消失了。
「爸不是要給你壓力,董事長是否認為你有能力一直在二小姐身邊保護她,也是個未知數,只是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何況是對我們敖家的恩人表明忠誠以待的決心?你若認為爸説得有道理,就照爸剛才講的,對二小姐做下承諾,這樣爸會比較安心。」
這回,敖飛坦然點頭,眉心隱約的皺摺已經弭平,他低頭望向仍抓着自己的小人兒,輕輕回握掌心裏的軟軟小手,對她做出承諾──
「我敖飛將成為宋家二小姐的專屬執事,忠誠守分,忠心護主,直到二小姐嫁人為止。」
從那日起,他便成為她的專屬執事,盡心盡力的照顧她、陪伴她、保護她,彷佛理所當然又帶着些許出乎意料,這一路走來,竟已將近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