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鳳蘭彎腰掐了朵菊花放到鼻前輕嗅,對她的怒氣視若無睹,雲淡風輕道:“表妹差人送衣服過去,也未指明是給相公,愚嫂還以為表妹知我出門在即,特意縫給我做行裝呢。”
“我管你要不要出門,有沒有行裝,這是我對錶哥的一番心意。”
錦鳳蘭轉着手中的菊花,微徵一笑,抬眸輕瞥,道:“呀,他人不在,表妹就不裝了啊,温柔嫺淑、嬌俏可人的解語花怎麼就變得如此氣急敗壞了呢?”
“你——”
錦鳳蘭手指輕碾,菊花在她手上滴溜溜轉了個圈,秀眉徵挑,眼波流轉間,神色惑人,“如何?表妹的舌頭是讓貓叨了去嗎?”
汪青鸞膛大了眼,似看到怪物一般,看着眼前這個一反常態言辭輕佻,舉手投足間風流天成的人。
洛子辰與柳月笙一踏入花園,看到的就是清絕俊逸的書生將一朵黃菊插入嬌豔無雙、秀色可人的杏衣少女鬢角。
郎情妾意,姦情一目瞭然。
兩個男人不由得對視一眼。
柳月笙掩不住眸底氾濫的笑意,意味深長的拍拍好友的肩,“我見過各種爭風吃醋,但從沒看過像嫂夫人這樣易釵而弁,打算自己收了情敵的奇思妙想。”
洛子辰心火違超,眼中也闇火幽然,他再顧不得其他,大步朝她們走去,一把拽了妻子拖走。
錦鳳蘭有些茫然的被丈夫拄回院落,摟進卧房,然後被他急切的剝了衣物,壓倒在牀狠狠的佔有。
當腦中絢爛的花朵盡情釋放,從歡愉的頂峯迴到人間,錦鳳蘭媚眼如絲的看着身上的人。
洛子辰眉梢輕挑,在她唇上狠狠啄了一口,聲音沙啞誘惑透着性感,“你打算紅杏出牆搶我的風頭嗎?”
錦鳳蘭眨眼,有些好奇,他是如何把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詞彙放到一句話裏錶速心情的?
洛子辰眯着眼,手指輕揉着她的豐盈,難掩眉梢眼角的春情與得意,“娘子這般宜男宜女的客貌,着實讓為夫又喜愛又擔憂。”頓了下,他貼近她的唇,“以後不許隨便勾引女人。”
錦鳳蘭噗哧一聲笑出來。這人真是腦殼壞掉,她勾引女人幹什麼?
“還笑,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嗎?”
錦鳳蘭的目光透過牀帳看向外面,玉臂輕舒攬在他頸間,嬌嗔一聲,“好好一件長衫就被你撕壞了。”
……
劇烈晃動的牀帳久久之後平息下來,錦鳳蘭柔若無骨的趴在丈夫胸前,杏眸中蒙了一層水光,櫻唇因被人過度採擷而紅潤髮腫,從頸下開始,原本雪白的胴體上吻痕青紫交錯,讓人見了禁不住面紅耳赤。
洛子辰的手順着她光滑的背眷滑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着,神情間滿是饜足,微眯着鳳眸輕笑,“蘭兒今天真是熱情。”
“……”錦鳳蘭埋首在他胸前,將自己遲來的羞臊掩去。
他在她耳邊輕語,“不過,我喜歡。”
她狠狠掐了他一把。
洛子辰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十指與她交扣,喟嘆道:“還是這樣合二為一的滋味最舒服。”
即便成婚已經數個月,錦鳳蘭還是有些不能適應他過度放肆的言辭,只覺一股熱浪襲上面頰。
靜靜的和妻子相偎相依,半晌之後,洛子辰帶了幾分壞笑的説:“真希望月笙此時也上了表妹的牀。”
錦鳳蘭終於忍不住啐了他一口。這人的心思太邪惡了。
“穿男裝可以,”他一邊在她耳垂上輕咬,一邊説:“不許束胸,別把我的福利壓壞了。”
錦鳳蘭羞得面紅耳赤,伸手在他背上狠捶幾下,恨恨地咬牙道:“閉嘴。”
洛子辰卻不鬆口,執意要得到一個答案,“不許束胸。”
錦鳳蘭在他灼灼目光下認輸,輕若蚊蚋的説:“好。”
洛子辰朝外看了一眼,帶了幾分訝然的挑眉,“都掌燈時分了啊。”
錦鳳蘭又擰了他兩下,沒好氣地道:“整天滿腦子的不正經,想到就撲過來,我的臉都讓你給丟光了。”
洛子辰笑嘻嘻的親了她兩下,振振有詞的説:“我家娘子這樣可口,為夫就是想節制也是有心無力。”
“呸。”
“起來吃點東西吧,要不晚上又有理由不讓我盡興。”
“滾。”錦鳳蘭立刻惱羞成怒。
洛子辰哈哈大笑。
從繁華的揚州到風景秀麗的杭州,一路走京杭運河,順風順水,幾日光景便到。
終究,錦鳳蘭還是沒能阻止丈夫和柳月笙一路同行。
當洛家樓船停靠在杭州碼頭時,一身紫衣的她站在船首迎風而立,極目遠眺水天一色,心也跟着空寂起來。
洛子辰在後面看了她半晌,然後走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在想什麼?”
“煙水茫茫,人生無常。”
他眉挑得高高的,“哦,想起誰了嗎?”
她卻不理他話裏的酸意,逕自道:“小時候跟着爹孃走過幾次大運河,再後來便是獨自行走江湖,每次都來去匆匆,也不曾仔細看過這海天水閏的景緻。”
他聽出她話中的悲傷,緬懷着逝去的親人,感嘆着時光的無情,也透出幾分黯然失意。
攬着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他發誓似地説:“以後我陪你仔細看。”
她回眸一笑,伸手往他腰間輕輕一抱,道:“好。”
“咳咳。”
就在氣氛正好時,柳月笙殺風景的出聲,提醒他們別太旁若無人。
這幾天整日看他們伉儷情深,柳月笙這個孤家寡人大受刺激,忍不住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冒出頭破壞氣氛。
洛子辰轉頭瞪了好友一眼,惡狠狠地道:“我真後悔答應讓你跟我們一起來。”
柳月笙皮皮地説:“可惜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哈哈。”最後,不忘再刺激一下好友,囂張的笑了聲。
洛子辰不再理他,動手幫妻子攏了攏披風,牽着她的手朝臃板走去,“上岸吧,船上風大。”
兩個出色的男子相互牽手,不管怎麼説都是件讓人側目的事。
加上被拋在後面的桃花公子,一段三角斷袖禁戀便在眾人腦中揭開序幕。
一行人下了船並未換乘馬車,而是信步行走。
離開嘈雜的碼頭,穿過繁華的街市,最後在一家臨湖酒樓停下腳步。
匡額上春風得意樓五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黑底金字的招牌甚是引人注意。
洛子辰扶着妻子的手低聲詢問:“就在這裏用膳可好?”
錦鳳蘭笑了笑,點頭。
柳月笙撇嘴,跟在他們兩人身後走進去。
一進去,迎面就是一道粗獷豪爽的聲音,“柳兄弟,真巧,在這裏又碰到你了。”
柳月笙抬眼一看,亦是笑着拱手走上前,“嚴掌門,別來無恙。”
洛子辰連眼角餘光都沒分一點過去,只管扶着妻子跟在店小二身後往二樓雅間而去。
進入雅間之後,他親手幫妻子把披風解開脱下。
清硯早就識趣的跑到門外去候着。
錦鳳蘭幾步走到窗邊,以手撐窗,朝着不遠處的西湖看去,感嘆了一句,“無論何時看西子湖,總是這般美麗。”
洛子辰清淡卻飽含情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無論何時看娘子,都讓為夫心醉得一塌糊塗。”眼見她日漸紅潤的唇色,即使身體尚不見豐腴,但他相信來日可期。
終有一日,他會讓只是曾經在腦海中描繪過的少女綻放後的姿態展現在眼前,拂去她一身傷痛。
錦鳳蘭沒有回頭,唇線卻悄然揚起,俯低身子,欣賞着遠方的青山綠水。
洛子辰環住她的腰,與她一同眺望那片湖光山色。
就在他低頭要往妻子玉頸吻去時,門突然彼人推開,他不禁在心裏罵了句。
“柳月笙,你上輩子跟我有仇是不是?”壓不住滿腔的怒氣,他轉身冷冷看向門口。
門口,柳月笙笑得一臉燦爛,他一派風流的搖着手裏的摺扇,欠扁地説:“這個其實我也一直在懷疑。”
“你上來幹什麼?”
“吃飯啊。”柳月笙理所當然的説。
洛子辰冷着一張俊臉,道:“你的朋友沒説要請你?”
“我怎能有了新歡就拋棄舊愛呢。”
“喜新厭舊不是一直都是你的本性嗎?”
“那是對女人,子辰你是男人啊。”柳月笙説着就忍不住嘆了一聲帶了幾分的遺憾,‘你要是女的,我肯定早就拋棄你另結新歡了。”
錦鳳蘭仍然沒有回頭,似乎對身後發生的事充耳不聞,但若站在她的對面,就能看到她眸底掩不住的笑。
柳月笙抬腳走了進來,頭也不回地吩咐,“把菜端進來吧,某些人不餓,我可餓壞了。”
洛子辰這才看到後面端着托盤的店小二,牙癢癢的又朝好友瞪了一眼。
柳月笙理也不理他,逕自在桌邊坐下,“嫂夫人,先用膳吧,吃完飯再好好賞景也不遲。”
錦鳳蘭站直身,吐出一口濁氣,慢轉身走到桌邊坐下。
洛子辰自然是坐在她身邊。
三個人涇渭分明的坐成兩邊。
柳月笙又一次眼角抽搐,他忍。見色忘友的男人,洛子辰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本該和諧安靜的用膳環境卻被天外飛來的刀劍之氣所破壞,三個人堪堪閃避開,桌上的酒菜卻未能倖免於被糟蹋的結局。
嘩啦劈咱碎了一地的碗碟與杯盞,也砸爛了雅間裏的桌椅,甚至波及了牆上懸掛的幾幅字畫。
柳月笙一把桃花扇輕鬆愜意的揮了幾揮,避免讓自己沾上飛濺的污漬。
洛子辰也揮開手裏的摺扇把飛濺過來的東西擋開。
三人之中,最閒的反倒是錦鳳蘭,她沉靜安寧的被丈夫護在懷裏,淡漠的看着在眼前打得難分難解的兩名江湖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人一多,打架鬥毆尋釁生事便不可避免,他們只是不走運撞上了而已。
武林大會剛剛結束,許多江湖人仍逗留在杭州城,今天這樣的場面近來已引不起百姓驚惶。
“兩位朋友,你們的恩怨能否換個地方解決?這樣很影響別人的用餐心情啊。”柳月笙出聲表示自己的不滿。
錦鳳蘭冷靜的説:“當道理講不通時,那就可以動手了。”
柳月笙撫掌同意,所以下一瞬他就動了,一把桃花扇使得得心應手,最後兩腳把人給踹出雅間,直直的朝樓下摔去。
話説,看着門外,聽到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柳月笙似乎帶了點困惑,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錦鳳蘭,“為什麼出手的是我,而不是提議的你呢?”
“因為她是你嫂子。”洛子辰給了他答案。
錦鳳蘭這才慢條斯理地説:“我只是一向比較喜歡當君子而已。”
柳月笙的臉一黑。
洛子辰哈哈大笑,非常高興看到好友吃癟的樣子。“蘭兒説的沒錯,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南宮姑娘——”
突然樓下一陣騷動,洛子辰與柳月笙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看向錦鳳蘭。
她表情很平靜,就像沒有聽到一樣。
“蘭兒,要出去看看嗎?”洛子辰很是體貼的問。
錦鳳蘭瞥了他一眼,想了想,才點頭,“也好,反正也得換張桌子吃飯。”
瞧她這副聊勝於無的表情,兩個男人不禁又對視一眼,突然很認同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
能一出現就引起轟動,而且讓男人騷動不已的南宮姑娘,武林中,杭州城只有一位——南宮靈。
所以,三個人出去就看到樓下多了位美得不真實的紅衣女子。
豔紅衣裙益發襯得她眉目如畫,肌膚欺霜賽雪。
錦鳳蘭隨便往欄杆上一倚,帶出幾分慵懶和隨意,隨手把玩着腰間香囊下的流蘇,像星子一樣的眸子靜靜的看着樓下那抹豔紅的身影。
洛子辰靠過去貼住她,在她耳邊低語,“在想什麼?”
她老實地回答,“君子還是小人。”
洛子辰一笑,藉着兩人相貼遮掩,手不老實的在她的腰上輕捏,“你高興就好。”
錦鳳蘭臉有些發燙,扶在欄杆上的手微收,眼瞼微垂,然後驀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