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紅攻後,皓塵帶著白玫到他的公司。三十層樓的辦公大樓,佈置得宏偉大方,花崗石的地板上,光可鑑人的玻璃門窗內,處處可看得到忙碌的身影。
他拉著她搭上總裁電梯直上頂樓,經過秘書身邊時,他丟了一句話:「我不接任何電話。」然後就拉著白玫走入他的辦公室。
「歡迎光臨我的王國。」他紳士地一屈身。
「這裏不像公司。」她拉著他的手,語帶撒嬌。
「不像公司,像什麼?」他把白玫拉入懷中,抱著她,享受温軟的身子帶來的幸福。
「像皇宮。」
「誇張!」他笑著把她抱入辦公椅中,讓白玫坐在自己的膝上。
「不誇張,在我們鄉下人眼裏就是皇宮了。」她靠在他胸前,聽著他的心跳。這是她新養成的嗜好——聽不到他親口説愛,聽聽他的心跳因她而加快,不也是-種滿足。
「你喜歡這裏?」
「喜歡!」喜歡所有有你的地方——她在心裏補上一句。
「那麼,你以後就在這裏工作!讓我盯著你,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不懂!我哪會做你的工作,那些好難,好難,不是普通人會做的。」她困惑地搖搖頭。
「來!」他放下她,把她拉到辦公桌旁的一張小桌子。「這張桌子是你的,你以後可以試著用電腦寫作。」
「我……」寫作?她好久沒寫稿了,對於他的細心,白玫感動得無以復加。「謝謝、謝謝!」
他拉開抽屜,抽出一疊已經用過的稿紙遞給她,
「是我的稿子……你怎麼拿到的?」她,聲帶哽咽,語不成句。
「我找人到你舊家翻出來的,打開下面的抽屜看看,裏面還有你和紅玫、樺姨的一些文件、日記、照片和獎狀。」
她再也説不出話來了。投入他懷裏,淚濕衫袖……
「小傻瓜,怎麼有人高興也會掉淚?你會不會弄錯情緒表達方式了?」寵溺地揉著她一頭長髮,他越來越喜歡寵愛著她、呵護著她的感覺,
「謝謝、謝謝……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麼重要!」
「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啊!我可沒讀過『淚語』,猜不透這一顆顆眼淚代表的意思。」他用拇指拂去她的淚珠。
唉!這淚人兒,老是用眼淚來顛覆他的心。
「你搶救的是我二十五年的歲月,是我累積了一輩子的記憶,」
「果真是重要東西,那麼我可不可以要求-點回饋?」
「可以!」她努力地重重點了頭。
「我要你往後累積的記憶裏有我,有一個叫黎皓塵的男人。」
「嗯!」何必他説,他的身影早就深深地鐫刻在她的心裏,再也抹殺不去了。
「白玫……我真的喜歡你,我不能想像你離開我之後,我要怎樣生活下去。白玫請你承諾我,就像我承諾你一樣,告訴我此生不離不棄。」
「我承諾、我承諾——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她緊緊地抱住他。
她要像淑紋阿姨説的,鼓起勇氣長期抗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告訴我,書瑾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告訴我,你們在一起都談些什麼?告訴我,有關她的一切。」
「知道這些做什麼?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笑問。
「不!我要學習她,當個讓你喜歡、讓你愛的女人。」她定了心情,再不悔改。
「白玫,不要去模仿任何人,你是你,不是其他人,我喜歡你——一個叫葉白玫的女子。她會用滿清十大酷刑對付不吃蔬菜的妹妹,會哭倒在我懷裏尋求新世界……」他心疼地捧起這張急欲討他歡心的小女人的臉。
「我懂!」但……她不想只是讓他喜歡,她要他愛她啊!咬咬唇,她收拾自己昭然若揭的貪心。
「以後我每天都去接你來這裏上班。」
「你不用再去醫院報到了嗎?」她皺起眉問。
她可沒忘記行個希望他繼承家業的家族,等著他回上當醫生。
「説到這點,我要感激你。」他拉起她的小手環上自己的腰,讓兩具軀體親密的相偎相依。
「我?我做了什麼事?」
「你要我和爸媽溝通,在溝通之後,他們終於放棄我這個不甘不願的醫生兒子,接受了另一個商人兒子。」
「真的?太棒了!」她拍拍手,一臉為他高興的燦爛笑意。「以後扣除照顧紅玫的時間,我天天都到這裏來報到。」
「説到這一點,慕塵不斷和我抱怨,你和莫叔能不能少花一點時間去醫院陪紅玫?」
「為什麼?紅玫受傷了,我和爸爸去陪她不對嗎?」慕塵的抱怨實在沒道理。
「你們老是去陪她,害暮塵想藉職務之便,和紅玫單獨相處都有困難。」
「你是説……」她恍然大悟。
「我是説,我們家那個聖人對紅玫起了愛慕之心,偏偏有一羣不識相的人老來妨礙。」
「真的!太棒了!」難怪淑紋阿姨説,希望紅攻的愛情路會走得順利一點,原來她早看出慕塵的心意。
他低下身翻出裏面一本老舊的童話書。
「你知道的,『白玫塊和紅玫瑰』的最後結局是——白玫瑰和王子結婚了,紅玫瑰也和王子的弟弟結婚了。」
「可惜,白玫瑰和紅玫瑰的媽媽,再也沒機會把玫瑰花移植到城裏……」她嘆口氣。
「那麼我們來幫忙把花移植,讓天上的媽媽看見她最喜愛的女兒和玫瑰花都活得好幸福。」
「你……為什麼永遠都能先一步猜透我的想法?」
「因為,我對你用了心。」他衝門而出,那-刻他稍稍忘了書瑾……
用心?他説他對她用心?至少……她是幸運的;至少……他沒把自己的心封鎖起來……那麼,她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謝謝你。」
「這是你今天對我説的第五次『謝謝』,我可不可以用這五個謝謝換一個吻?」
「沒問題!」她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上烙下-吻。
皓塵手動加深了這個吻,他扶住她的腦門把她壓向自己,他的唇誘惑著她與他共舞,他的手背滑過她細緻的臉頰,把一股熱流傳入她的胸口……
她淺淺地低喘,勾起了他無法自拔的狂潮……
他的唇香甜醇厚,像他的人……交纏的舌頭讓兩人的慾望節節攀升……
他的手從衣服下襬探入她細緻的肌膚,在她的背上輕輕摩挲,每一個觸碰都撩出她陌生的情潮……他——再無法自拔,
一手托住她的頭,他的舌頭變得狂熱而放肆,探入她的唇齒間,案求著她的慰藉。
「皓塵……」她想推開陷入情潮的他,但纏繞的激情軟化了她的意志。
白皙的膚色若雪……輝映著她潮紅雙頰……她像是畫中飄然而下的仙子……
「白玫……你好美……」喃喃輕吟著,他動手解開了她胸前蔽護……
他熾熱的眸子在她的心湖掀起狂濤……她知道,他要她。
給他?她心甘情願,但不能是現在……
她要名正言順地成為他的人,不要讓意外製造出無父親疼惜的孩子,她親身經歷過的,那不好受啊……
「別怕……一切都會很美好的……」
他的聲音在她耳際響起,像嗎啡一寸一寸腐蝕她的意念……
「皓塵……我不知道……」她的猶豫在他的保證聲中結束。
「我可愛的小女孩……要蜕變成大人了……」他看到了她眼瞳裏的驚慌,語帶輕鬆地在她耳邊喃語。
他一把抱起白玫,走入辦公室旁的休息室……
窩在皓塵的懷抱中,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眼睛東瞄西瞄,就是不敢讓眼光落向身旁的他。
「皓塵……」她艱難地開了口。
「什麼事?」他側過身,一手支頭面對她。原來,女生害羞竟是這樣好看,
他的眼光讓她好不容易平復的臉色又染上紅暈。咬咬唇,她深吸了口氣:「皓塵,現在是大白天,不是晚上。」
「這句話很平常呀,為什麼需要鼓起那麼大的勇氣才能説出口?」他調侃。
「現在是上班時間……」她吞吞口水,再次艱難出言。語言中樞一定是受到剛才的劇烈運動影響,才會喪失作用。
皓塵不合作地哈哈大笑,笑出白玫一臉愠色。
「不要笑啊!萬一有人進來撞見,我以後還要不要見人?」
「你擔心這點?放心吧!沒有我的指示沒有人敢進我的辦公室,而且,我決定這兩天就向莫叔提出婚事,然後等紅玫的腳一復原立刻結婚,我猜想你大概會希望讓紅玫當你的伴娘。」他細心地為她顧慮到所有事。
白攻害羞地躲入他懷中,不敢看向他那張帶笑的得意臉孔。
「如果,你是認為上班時間個該做私人事情,對不起!你必須學會習慣?因為這就是我把你的工作室移到我辦公室來的最大目的——我要時時刻刻想到你的時候,就能和你做愛。」他説得露骨。
「你……不正經!」她瞥過頭,故意不看他。
「我——正經的很,牀事乃人間最重要的大事。」他板起臉孔訓人。
「不同你説了……」她起身,卻想起被單下的自己未著寸縷。
「我同意!這種時候不應該用説的,只要用做的!」
他打橫抱起她,把白攻抱入浴室,用熱水幫她衝去滿身痠痛……
「皓塵,不管你愛不愛我,我要你記住——我愛你……」白玫深情地看著他,表白也許會失去自尊,但是她願意用自尊換取他愛她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知道,也會記住,我保證會善待你,」
他控制住自己,沒讓愛説出口,總覺得説出愛字就對不起因他而亡的書瑾。
他愛書瑾啊!這生這世都不會改變,他在她墳前保證過,絕不會背叛她的愛。因此,他可以喜歡白玫,可以善待白玫,卻不能愛上白玫。
帶著些微失望,她垂下頭,讓蓮蓬頭衝濕長髮……眼淚夾在熱水中,滑入下水道,再不見蹤跡。
不應該貪心,真的!他説了善待,再貪心會遭天罰。
梳洗過,兩人整理好衣服,走入辦公室,各自安坐在位置上工作,白玫不語,假作認真,皓塵則是真的投入工作中……
室內電話響起,秘書小姐的聲音從話筒小傳來——
「總裁,您的父母親和-位莊書涵小姐來訪。」
「你請他們進來。」皓塵簡單交代。
白玫坐直身子,他的父母親來訪?她坐立難安、不知把自己擺在哪個位置才適當。
皓塵看出了她的慌亂,出言安慰:「沒事!有我在。」
門開,皓塵和白玫起身相迎。一個小小的身影毫無預警地撲進皓塵懷裏。
書涵的手環著他的腰,紅撲撲的小臉貼著他的胸腔,連聲嬌喊:「皓塵哥哥,我想死你了,你都不來看我。」
抱著她,皓塵想起青澀年少,那時他也是這樣子,一手抱著書涵、一手搭著書瑾,他們站在高高的山谷間,事受著迎風高唱的暢意,沒懷疑過人生中會有悲歡離合,沒想過終有一日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語淚先流……
他們的親暱映在白玫眼裏,酸楚自她心中升起,原來除了她,他對每個女人都是一樣温柔細心,只不過他的愛單單給了莊書瑾……
艾芬一進門就認出白玫,她是徵信社交給她照片上的女孩,她淺淺一笑,兒子終是把她給帶回來了。無妨……她有本事讓她乖乖回去該屬於她的地方。
「你不是在加拿大養病?」在最疼她的姊姊去世後,她傷心過度,幾次氣喘病發,莊伯父不得不把她送離台灣這塊傷心地。
「我好了,爸爸特准我回來找你。皓塵哥哥記不記得你帶我去過木柵動物園?那次我們玩得好瘋狂,如果時光能夠倒轉……」她抬起閃著淚珠的雙瞳望向他。「皓塵哥哥,我好想再去-次!」
「好啊!一有假期,我立刻帶你去玩。」他很乾脆地答應了,沒注意到白玫的臉色倏地蒼白,血色自她臉上褪去。
「兒子,不能嫌老媽愛吃醋,我心裏真得很不是滋味,難道兒子養大就是別人家的嗎?你眼裏好像只看得到書涵。每次都這樣,書瑾、書涵兩姊妹一出現,你老媽就要被流放到冰島去了。」艾芬的假意埋怨射進白玫心底。
她是書瑾的妹妹?看著他們從一入門就貼在一起的身子,她哪還有勝算?所有的革命到最後不見得都是成功……
「媽,放心!兒子永遠是你的。」他分出一隻手,擁住母親。
他的家人一出現,她就成了外人?白玫好想找個安全的洞躲起來。
「哪有媽媽這樣跟兒子計較的,説你將來不會和媳婦搶兒子才有鬼。」黎泰康的影射,已經很清楚地告知白玫,不得做非分之想。
「哪有?別毀謗我,我是兒子也疼、媳婦也愛。」她牽著皓塵和書涵的手交疊一起。這表示已經太明白了,白玫若還要假裝無知,就太自欺欺人了,
白玫交握住緊張的手,狠狠咬住下唇,不讓心酸帶領淚水溢出。
「爸爸、媽媽,我跟你們介……」皓塵的話還沒説完,艾芬就忙著半途攔截。
「有話待會兒再説,快走吧!慕塵下午有個手術要做,他特別挪出時間來幫書涵接風,就在樓下餐廳,別讓他等太久。」她拉著皓塵和書涵急急往外帶。
「媽,你們先過去我馬上來。」他把一羣人送小辦公室,返身走到白玫面前。「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你們?你們是一家人啊!我去算什麼?再抬頭她已經武裝好,扯出笑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她搖搖頭,「快去吧!別讓伯父,伯母等太久。」
「那……」
「我自己出去吃,別擔心我,我的方向感很好,不會迷路的。」她推著他,把他送出門外。
門關上,偽裝連帶卸下……腦海裏一片空白……
倚著門緩緩坐倒在門邊,淚無聲無息滑下……
是她笨,選了-個人人都想愛的好男人,早知不該和他這種過分優秀的男人有交集,為什麼她還不自量力地讓自己陷入?
送出了身,送出了心……誰來教教她,如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