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禹坐在蕭家客廳,客廳小小但不顯狹隘,這年代只有三十年以上的老房子,才會看到磨石子地,也只有在貧民窟,才看得到粗糙藤椅,剛剛好,這些東西,蕭家都有。
蕭媽媽把房子整理得很乾淨,三個弟弟膝蓋間放著英文單字書,頭腦在背單字,手裏在做代工,蕭媽媽端來七喜汽水,笑咪咪對待客人。
“秀青有跟我們提到拍廣告這件事,原則上我和她父親不反對,但是,聽説演藝圈很複雜,常要陪大老闆吃飯喝茶,我們家秀青做不來這種事。”
看著合約書上的一千萬支票,她恨不得快快把錢存進銀行裏,讓自家的總財產數等比級數成長。有了它,三個兒子想到國外念碩士的夢想出現希望,
“蕭伯母請放心,秀青是我們公司專屬的模特兒,只為我們的服裝部拍攝廣告,這是很單純的工作,不用涉及應酬。”在長者面前,他向來容易討好。
“你的意思是拍拍照,就能賺得這筆錢?”未免太好賺了,蕭媽媽看著之禹,心存懷疑。
“我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模特兒,再延宕下去,損失的怕不只這個數目字,秀青肯幫忙,讓公司鬆口氣,如果蕭媽媽不放心,可以到拍攝現場,參觀整個拍攝過程。”
“會不會出現一些不好鏡頭,影響秀青形象和她未來工作?”
“媽,你在説什麼?我拍的是廣告,又不是三級片!”秀青低嚷。
“我知道,可你看電視,有很多模特兒那種衣著打扮和曖昧的動作,很容易引人想入非非,我想,還是説清楚比較好。”
“伯母考慮的是。我們的少女服飾屬中高價位產品,雖然是穿在孩子身上,但有能力掏腰包買下這些衣服的人卻是父母親,換句話説,我們的主要觀眾羣是中年父母,所以影片絕對是朝著健康、陽光的方向做出發。”
他的社交能力向來好到驚人,他有很強的説服力,更何況,斯文有禮的外貌總是替他加分。
“這樣的話我就安心了。”
“拍攝當天,我親自來接秀青和伯母。”
“不用接我,我信得過你。”
笑盈盈,這個男孩子很好,希望將來兒子當中,有人能和他一樣出人頭地。
“我保證平平安安把秀青送回家,至於拍出來的片子,我請人先送過來給蕭伯母看過,才正式打入宣傳。”
“往後秀青還要請你多照顧。”
“我盡力,蕭伯母,不早了,我先回去。”
“秀青,幫忙送送賀先生。”
在母親的交代下,秀青送之禹走出家門,樓梯間,一盞昏暗的燈光半熄半滅,他的黑影子當頭罩下,嬌小的秀青,影子被吞噬。
“小心一點,二樓到三樓的樓梯間,扶手欄杆的鐵條被拆走,不要去扶欄杆,我上次忘記,摔得好慘,連續幾天不能走路。”
之禹跟在秀青身後走下樓,來的時候沒注意,現在才發現欄杆只剩下上面一層軟軟的塑膠條。
“為什麼被拆走?”
“二、三樓住著幾個精力旺盛的青少年,所以……”
“找人來修啊!”
“這裏是舊國宅,住在這裏的人家泰半經濟不好,這個樓梯對一、二樓住户沒影響,三樓住户覺得影響不大,不想多花錢,有問題的剩下我們四樓住户,沒關係,注意一下便可以。”
“人不是機器,總有不小心。”
“有前車之鑑,我們會更仔細。”
“這不是解決的方法。”之禹搖頭,説話間,他們推開鐵門,走出公寓,幾盞不亮的路燈站在街邊。
手負在身後,秀青走在他右邊,一長一短的影子,隨著兩人腳步緩緩前進。
左手處有塊空地,鄰居奶奶利用空地種了幾樣蔬菜,絲瓜、香蕉和一棵芭樂樹。
“我沒想過,在人口稠密的大都會,有這種地方。”停下步伐,他走到果實累累的芭樂樹下。
“前年,蘇奶奶從鄉下搬到兒子家,根本住不慣,好幾次鬧著想回去,但祖厝田產賣掉了,無處可去。那時,她常到家裏和媽媽串門子,她説她太閒,無事可做,早晚要生病,於是媽媽建議她在這塊地上種東西。
當時,我印象深刻,這裏原是一塊荒蕪廢地,到處是人家亂倒的垃圾,蘇奶奶整理出一袋又一袋垃圾拖上垃圾車,她還請爸爸在木板上寫‘請勿亂丟垃圾’。
許多熱心媽媽下來幫忙,她們翻土施肥,把這裏整出一塊沃腴田地,夏天到了,媽媽們夜裏搖著扇子在瓜藤下聊天,那種閒趣讓人愉快。”
“廢棄地成了媽媽們的樂園,想來是大家始料未及,生活的樂趣就在這裏,俯拾皆是。”
之禹拔下一顆成熟芭樂,在衣服上擦擦,放進口中,咬一口,皺了眉,他還是把芭樂吞進肚子。
“有點澀哦,要醃漬過才好吃。”
“我有印象,不過現在很少人賣醃土芭樂,你會醃嗎?”
“想吃?”很難想像,除了老人家,還有人懷念醃芭樂的滋味。
“你方便做的話。”他不出口要求,但要求的意味濃厚。
“好吧!如果你表現得夠好。”
“什麼表現?”
“別惹我生氣。”
“脾氣是你的,你愛生氣就生氣,誰能奈你何?不過,我倒有讓女人快樂的辦法。”他説得曖昧,可她沒聽出來。
“什麼辦法?”
“像這樣……”
她沒聽清楚,一個結結實實的吻落下來,貼在她頰邊,燙得她發傻,
他只是試試看而已,純屬好玩,他吻過無數女人,比這個更火熱激情的多的是,可是……説不上來,他意猶未盡……
秀青還在發呆,她沒動作,促使了他軟土深掘的欺善心態,低低頭,再一個結結實實的吻,這回,目標處是她那兩瓣粉紅嘴唇。
秀青回過神,狠狠推開他,“賀之禹!你在做什麼?”
“我在……是社交禮儀。”
社交禮儀?什麼鬼話啊!掄起拳頭,她追著他打,人家邁開兩條長腿,她哪裏追得到?
迅速坐進車裏,隔著窗户和秀青説話,他在車子裏挑釁她。
“你不喜歡這個方法,我有更香辣刺激的。”
“有本事你給我下車!”擦起腰,她難得兇惡,
“不行,我生性保守,這種事要在車內做,在車外進行太明目張膽。”
“賀之禹!”她快抓狂!猛槌車頂,氣難平。
秀青的抓狂讓他好開心,揮揮手,他發動引擎,在車內送出最後一句:“今天我太累,沒有精力讓你Happy,預約明天好不好?”
轟!爆炸!
兩條腿交互輪替,她追著車子跑半公里,這個男人到底……到底她欠他幾千幾萬億!?
但第二天,這個欠他幾千幾萬億的男人,修好樓梯間欄杆,換上明亮的護眼燈,保她再多的不小心,都能平安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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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萬好不好賺?
比當老師好賺多了,突然間她羨慕起靠臉蛋賺錢的人,這種人,天生比人家命奸,樣樣吃香、樣樣賺。
坐在更衣室裏,盯住造型師的手,她動作迅速地在頭髮打上幾十根小辮子,紅紅綠綠的小珠珠叮叮咚咚相撞擊,秀青眼看自己被打扮成十六歲的小少女,但願這種造型真的不讓人認出自己。
“怎麼樣?滿意嗎?”之禹湊到她身邊問。
宣傳工作他從不插手,他只在結果上面簽字決定通過與否,但這次情況特殊,模特兒吃過他的肉,他們關係匪淺。
於是他來到自家的攝影棚,親自督察工作進度。
“這個妝讓我覺得很怪。”她抱怨。
“怪才好,你不害怕被認出來?”
之禹抓起她的手,玩將起來,她的手真的很小,把它蜷成一團,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她會不會是二十一世紀最小隻的女人?
“這個廣告會常出現嗎?”
她憂心忡忡,後悔為不扣税的一千萬折腰,沒心情管他把自己的手翻來捏去,玩得起勁。
“電視、網路、平面媒體都會大量曝光。”他實話實説。
玩過手掌玩手臂,抓過來和自己比一比,真的,她的兩根手臂加在一起,不比自己的長多少,萬一發生能源危機,她這種能源需求少的人,存活機率肯定比別人高。
“聽起來有點恐怖。”聳聳肩,她把自己的手拉回來。
她拉、他不放,於是連同他的手,秀青拉回自己身邊,她動手剝橘子似地,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剝開。
剝開了,卻輪到窮極無聊的秀青玩他的手。
他的食指很長,拿來和自己相比較,每個指節都比她長一半,想想,自己真大膽,要是他一個不爽快,單手抓過,能輕鬆把她骨頭捏碎,她居然敢光明正大咬他,看來她是真的氣到失去理智。
“不會,我給了宣傳部假資料,並要求他們對資料保密,你不必擔心身分外泄。”
他喜歡自己的手被她玩來玩去,喜歡她的小小手指在自己手心劃圈圈,明明沒有曖昧意味,他卻悸動蠢蠢。
“我總是覺得不保險。”
“對我有點信心,我保護你。”
保護?這種字眼很……很親密……鬆開他的手,她發覺他們的動作也親密得可以。
造型師擺弄好造型,識趣離開。
當總裁出現在攝影柵,下屬們個個識趣,雖然他們難理解,總裁怎麼對這樣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女生戚興趣?她和總裁之前的女友標準相差太多。
“怎麼不説話?”他問。
“要説什麼?”
她滿腦子是那兩個字的迴音,保護保護保護……
她雖小,但很獨立啊,自己的工作從不假手他人,她幫人替人,卻鮮少要求幫忙,她照顧自己二十年,照顧得比誰都好,可是,一個老愛招惹她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説——我保護你。
心臟穿上羽毛衣,隔絕外界冷空氣,暖呼呼的心臟強烈收縮,害羞不經意蒙上她的眼睛。
“隨便,説説對劇本內容有沒有不滿意,説説對於男演員會不會排拒,説什麼都好,別把心事藏在心中,會悶出病。”
“又不是大脾演員,嫌東嫌西添人家麻煩,要是能達到導演的要求,我就很滿意。”
“你老強求自己達到別人的要求,對不對?”
“不應該嗎?”
“你對自己的要求呢?”
“我要求自己盡心。”
“那是別人附加在你身上的價值觀,不是你真正想要。”
“我想啊,我想大家對於我的表現喝采,想大家因為我的存在而覺得愉快,想要……”
“你太在乎別人的看法。”
“不該在乎嗎?我們和許多人一起生活,將就自己讓大團體和諧愉快,我覺得很正常。”
“我沒説不應該,但在讓別人愉快之中,總有一個小小的空間,讓自己為自己活。難道你沒有真正的想要、需要,當你做一些不妨礙別人快樂,卻能讓自己快樂的事?”
“真正快樂?説實話,我沒想過。”
“比如我好了,我喜歡當商人,但我的喜歡會影響到家人的快樂……”
“你就當起地下商人,而表面上,你按照父母親的期望,成為老師?説到底,你和我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我從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而你,卻乖到連夢想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太多別人附加的價值,卻迷失了你真正存在的價值,”
他的話令她深思。
沒錯,她一心一意努力,一心一意達到大人們的希望,可是,彷彿似乎,她從未有過自己的夢想。
她想起國小,老師要他們寫一篇“我的願望”,她想很久,直到媽媽走過身邊,看她拿著筆怎麼都下不了手,便替她出主意,她説:“很簡單,你就説你想當老師作育英才。”
於是她寫下一篇作育英才的文章,拿下全班最高分,刊載在校刊上。但她清楚,那不是她的願望,而是母親的。
“如果有機會選擇,你會選擇做什麼?”
“我……做裁縫師吧!我喜歡把別人打扮得漂漂亮亮。”
“為什麼不打扮自己?”
“我身高不夠,沒辦法穿出衣服的美感。”首次,她承認對於自己身材的不滿。
“那你覺得我在做什麼?”
輕觸她烏亮頭髮,他將她整個人拎到自己膝間。
她很小、很容易擺佈,幾個動作,她進入他懷中。
他自然、她忸怩,他喜歡和她親近,她不排斥,但……還需要一些些小小的習慣。
“什麼?”
“要是你穿不出衣服美感,我幹嘛找你做模特兒?”
“不一樣,你賣的是童裝,不是成人衣服。”這點才叫人覺得諷刺。
“亂講,我開發的是少女服飾,從十五歲到二十歲都能穿。”他矇住眼睛亂蓋,二十歲的女孩才不會穿海軍領襯衫到馬路上踩。
“是嗎?我總覺得它太可愛。”拉拉身上衣服,她怎麼看怎麼怪。
“誰説二十歲跟可愛不能劃上等號?那麼你很可愛,不能等於二十歲-?”他的邏輯是説服人,所以她該被説服。
“我討厭當可愛女生。”
笑笑,之禹把她帶進懷裏摟抱,那種摟和想上牀玩發泄體力遊戲的摟是不同的,比較像是……抱寵物狗,發泄一下過多情感。
至於秀青,她被抱慣了,從小學到大學,家人不舒暢就拿她當寵物抱一抱,安慰自己可憐情緒;而同學,更誇張了,她是公用泰迪熊,誰想到,不管是開心或痛苦,常會跑過來抱抱她,爽爽自己。
“蕭妹妹……”
小弟來喊人,前腳剛踏進門,後腳忙把臉紅心跳的自己拉回去。
夭壽哦,老闆在和小妹妹玩愛愛,他破壞人家甜蜜,會遭天譴。可是……老闆和她,老牛吃嫩草會不會更夭壽一些?
“我好了,要開始拍了嗎?”
秀青從他身上跳下地,牽起他的手,沒想過這動作看在別人眼裏,有沒有曖昧成分。
“沒關係,不急不急,蕭小姐喜歡拖到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拍。”從蕭妹妹到蕭小姐,小弟背著兩個人説話,假裝沒看見他們相攜的兩隻手。
“不行,我想快點工作,穿這身衣服好怪。”説著,她牽起之禹,大大方方走進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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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吃過人家的肉,有了肌膚之親後,替他做牛做馬似乎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
她教得得意,他受獎受得合理,他們成為最佳拍檔,學校老師請假,人人搶著請他們當代課老師。
今天,他們上五堂課,除開始的精神訓話外,從頭到尾之禹都拿電腦和手機忙做生意,看他一臉眉開眼笑,就曉得他賺錢賺得多開心,這種人,逼他來當老師,著實委屈。
“告訴你一件事。”下課,他迅速收拾電腦,跟在她身後。
“什麼事?”
“廣告片出來了,效果不錯,宣傳部找幾家百貨業者來看片子,當場就簽下十七紙合約,順利的話,這些衣服下個月上櫃。
我們估計將帶起一股少女購買熱潮,往後國高中女生,不再只能從童裝與成人衣服裏面做選擇。”
“你真的很有商業頭腦。”
被不誇獎人的秀青誇獎,是種莫大榮耀。
“這是本能,就像虎克十七歲,貧苦的他沒受過高深教育,卻能做出全世界第一隻彈簧手錶一樣。”
他自信,在做生意方面,他對自己有百分百的肯定。
“也許你該找機會和家人談談你的本能。”停下腳步,她正眼看他。
“再過一陣子吧!至少別挑在我爺爺看心臟門診這段期間。”他笑笑。
“看來你強而有力的心臟不是遺傳自你爺爺。”
“你又知道我的心臟強而有力了?”
“整天擔心營業收入,擔心哪家店會否面臨倒閉,若沒強壯心臟,會提早去見閻王。”
“事前有準確的市場調查、充分準備,便不用擔心後續問題,比如考試,什麼樣的人會緊張?是準備不夠充分的人緊張。”
“經營最辛苦的地方是什麼?”
“人員控管,要找到最好的經營團隊,讓他們心向公司,才能開出亮麗成績,就像黎榮用了你,學生的成績保證日進千里。”
“希望如你金口。”
“知不知道有學生家長打電話來學校反應,希望下學期由你接任十六班的自然與生活科技?”他怎麼知道?很簡單,他的母親剛好是接電話的教務主任。
“我?怎麼可以!王老師呢?”
“我沒估錯的話,王老師回來,情況會有點難堪,所以……”
“所以?”
“所以我們要先作準備。”
“作準備?”準備捱罵?
她的性格偏屬悲觀,多數事情她習慣往最壞的方向打算。
“不要擔心,到時我處理。”
之禹抓抓她的頭髮,他喜歡把她的頭髮弄成雞窩,沒辦法,誰讓他的手微微一伸,高度剛好在她頭頂上。
“你做事情一向這麼篤定?”
把亂髮弄順,她沒用沙宣,不過光滑度夠,甩個幾下,能把雞窩甩成面線。
“還是老話,只要做好充分準備,沒有事情需要擔心。”
她甩好頭髮,他的手又犯癢,三抓兩抓,又抓出一個温暖窩巢。
瞪他,他永遠在挑戰她的耐心極限。
“沒見過你這種人。”
“哪種人?聰明睿智、英姿煥發的男人?”
“你對自己的評價還真高。”她嘲笑。
“老師,打幾個球!”談話間,一顆籃球飛過來,之禹單手接上。
二話不説,他把電腦手機全往秀青身上堆,她不想當他的置物箱,但是,很抱歉,沒得選。
之禹加入打籃球的高中學生當中,幾個縱躍,他是球場上最亮眼的明星,撲閃跳跑,每個動作都引得旁觀人一陣歡呼。在學校裏,他是受歡迎的,不管在老師羣或學生堆裏,他的人際關係好到叫人嫉妒。
“蕭老師,你和賀老師走得很近哦!”
傳來聲音,秀青抬頭看,是汪玫,那個追賀之禹追到人盡皆知的汪老師。
“我們是同一組,自然常在一起討論課程。”她避重就輕,把視線調回籃球選手身上。
“是嗎?那天我親眼見你騎車載賀老師。”
“他的車子壞了,我送他一程。”
“你們常一起吃飯?”
“下班後,我們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只有趁午飯時間,把該做的事情做分配。”
她實在不耐煩回答這種無聊調查,但她習慣合作,不愛同人爭執,與人為善,是母親教導她的處世要點。
“真是這樣?你對他一點意思都沒?”
看汪玫一眼,這種話要人怎麼回答?
“説啊,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汪玫咄咄逼人。
“我們只是同事。”嘆氣,她決定撇清關係。
“那好,你不許加入戰場和我們競爭。”
“我們”?對賀之禹有意思的人從單數變成複數?會不會很快地,要用“打”、“箱”、“堆”,或者“莫耳數”做計算?
“如果你有敵手無數個,我肯定沒有任何一個叫作蕭秀青。”
她有自知之明,論條件,他和她不是棋逢對手,論家世,他們離門當户對太遠,眼前,她只想努力再努力,從實習老師變成首席老師,再變成月入五十萬的明星教師。
“既然如此,有事沒事別牽賀老師的手,很容易讓人誤會。”
秀青想回話,上課鈴響,走近的之禹切斷她們的對談。
“你流汗了。”汪玫拿面紙替他擦汗。
吐吐舌頭,秀青偏過身體假裝沒看到。
“謝謝。”
之禹接過面紙,後退兩步,和汪玫硬湊過來的身體拉開距離。
“要不要喝水?這裏有綠茶。”
“謝謝。”
換個方向,再退幾步,他把自己退到秀青身前。
“賀老師,下班後要不要一起吃個飯?陳老師和於老師都要來。”
“不了,我晚上有事。”
“什麼事?和女朋友約會?”汪玫試探性地問。
“對,我女朋友生日,我替她安排驚喜。”
這個拒絕夠明顯了,他不信她聽不懂。
但他錯估汪玫的決心,在這個肉食性社會中,掠奪是種求生本能,有女朋友又怎樣?即便走入婚姻,只要心不定,誰都可以插進去。
“把她一起帶過來嘛,我們準備生日禮物送給她。”送什麼?匕首或者子彈兩顆。
“謝了,我希望這是兩人的獨處空間,不好意思,我們先走。”
一隻大手把秀青身上的電腦、課本全夾在腋下,他空出另一手,拉起秀青逃難似地躲開汪玫。
“你走那麼快,我怎麼跟得上?”甩開他的手,秀青停在校樹旁。
“不快一點,汪玫又要追上來。”拉起她,他繼續往前快步走。
他的表情讓她發笑,她説:“有女生追還不好?怕女朋友生氣?”
出風頭的下場,活該,自作孽!
“哪個女朋友?”聳聳肩,他問。
“晚上要過生日的那位。”哪有人話説過就忘,秀青睨他。
“哦,你説你自己啊!”
“我?你胡扯什麼?”
“我沒胡扯,今天是你生日,我在餐廳訂了位置-”
是哦,真的是她生日,從沒過生日的秀青,徹底忘記這回事。
“你在敷衍汪玫。”
點頭,她懂,面對一個強力追求者,他的確需要藉口。
“我沒敷衍她,我是真心話,你是我的女朋友。”他説得似真似假。
“你別嚇我,我太小,當不了你的擋箭脾,你另外找人冒充女朋友,我想有不少人樂意。”揮揮袖,她從不沾惹雲彩。
“當我女朋友那麼為難?”
手臂放在她肩膀,他碰她碰慣了。
而她也被碰慣了,可在這敏感時刻,她才不要受習慣牽連。
“你説呢?大眾情人先生。”
蹲蹲身,蹲掉他的習慣,秀青躲開肩上的大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是至理名號口。
“我餓壞了,無法思考,先去吃飯再説。”大手一撈,他三度四度把她撈進懷裏。
“不行,我必須回家整理考題,替學生做重點複習。”
她堅持安全是兩人的最佳距離,何況她信誓旦旦,絕不做那羣花痴小姐的情敵。
“哦!考題,我晚上從電腦裏面叫出來給你。”
“你搜集好了?”
不會吧,就她所知,他快忙瘋了,哪有時間整理考題?何況她演慣阿信,壓根兒沒想過要他出手相肋。
“一羣名師替我搜集的。”他笑答。
現行教育制度採一綱多本,要蒐集考題不像從前那麼容易,費心血花心思之外,還得有多年的教學經驗。
“名師?”
他的人際關係拓展得那麼快,連學校名師都拉攏上手?她很想給他拍拍手、放煙火,發出衷心讚歎。
“上次的談話帶給我靈感,一個名師能月入五十萬,假設我搜集一百個名師,那麼年收入將在六億左右,於是,我決定開幾家數理補習班,並邀老師們入股,新聘的老師逐步在為新教材做準備,那些資料是他們給的,我看過,很齊備。”之禹説,
“你真的很可怕,哪邊有錢、哪邊鑽。”
這下子不是讚歎能了事,她在這裏汲汲營營,一步一腳印慢慢往上爬,他已大張旗鼓準備年賺六億。
“沒辦法,我有一個只聞得到金錢的鼻子,好了,動作快點,我們去吃飯。”
今天他開車,今天她充當他的女朋友,今天他們的友誼又往前一大步。
無數的昨天累積出今天,無數個今天將帶領他們走向從未料想過的明天。
未來如何?之禹決定順從自然,而秀青打算把自己放在安全界線之外。
只不過,他們忽略一件事,愛情的主控欲很強,它不太願意順遂人們心願,所以未來?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