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卓?”她似乎不相信那是我,用懷疑的口吻説。隨着電子大門緩緩打開,我終於得以走進這個門庭冷清的豪宅。
於安朵探出半個頭來,像是怕吵到別人一樣,用微弱的嗓音,小心翼翼的對我説:“馬卓,有事?”
我點點頭,直截了當的説:“我找夏花。”
“進來再説。”他看我一眼,折身往裏走。
我跟着她輕手輕腳走進她的家裏,竟然看到于德海。他身上穿着一套看上去十分昂貴的西裝,脱了鞋,大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裏,像是睡着了。
新婚之日,竟然閒卧在家,不知這是哪一齣。
於安朵對我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帶我進入她的房間。
“説吧,你找她有什麼事?”回到房間,她立刻換了一種口吻,與上午不同,我聽出了這句話裏明顯的挑釁和不信任的意味,説完,她走到窗子前,一把拉上了窗簾。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
我努力觀察她的房間,看不出什麼異樣。我明白夏花如果真的被藏匿了,也絕不會是在這個房間。
“我打電話到酒店,説她進了醫院,我不放心,所以來看看。”
她依然維持着矜持:“馬卓,夏花已經是我爸的新娘子了。這件事今天為止已經全市都知道了。我們可以保證她的安全,也絕對會保證她的安全。而且,我再説一次,這是於家的事,不是夏家的事,夏家的女兒已經出嫁,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説:“我只是不希望她有事,另外,我有些重要的話要告訴她,所以,請讓我見她一面,好不好?”
“她不在家。”於安朵説:“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夠了!”於安朵説:“馬卓,恕我直言,我認為你和夏花的交情,還沒有到這個地步。甚至,我有理由認為,是你和什麼人合夥,把她藏了起來。然後跑到這裏來鬧事……”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不會做那麼無聊的事。”
“你來這裏到底為什麼?”她用鋭利的目光瞪着我。
“我找夏花。”我説:“我懷疑她出事了。”
“或許你應該去問問他弟弟,這是一個陰謀。”於安朵嘆息説:“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這麼沒出息。”
“你誤會他了。”我説。
“誰?”於安朵問。
“毒藥。”我坦然的答。
“你們不是分手了麼?還是你也參與了這件事情?”於安朵靠近我説:“如果不是,也不想惹麻煩,我勸你現在就走出我的家門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買單,就算你插手,結局也不會改變的。”
“你是説那些錢嗎?”我直截了當的説:“如果你讓我找到夏花,我保證給你把那些錢找回來。”
於安朵愣了好一會,這才問我説:“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我指着她那張大牀説:“我還記得你躺在這裏跟我説過,每個人身上都拴着一根死亡線,這頭連着一個人,那頭連着一個人。你忘了麼?我還記得他瘋狂揍我的那一夜,是你救了我,把他打暈,讓我快走。我們是朋友,這些我都不會忘記。”
“好吧,讓我告訴你。”於安朵終於肯對我説實話,“我們也正在找她,她在婚禮前暈倒,我們把她送進了醫院,結果她從二樓跳窗跑掉了。”
“這是早有預謀的事,她挪走了我爸二百多萬。她本來想在婚後一走了之的,誰知道會在婚禮前就暈倒。”於安朵説:“不過,就算她機關算盡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短命!”
“短命?什麼意思?”聽於安朵這麼一説,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來在寫“絕筆信”時,她早就明白這一切。
“她得了一種病,叫紅斑狼瘡。”於安朵説:“醫生説她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她是趁人不注意,從醫院二樓的窗口跳下去的。那裏是個小花園,所以沒人看見。我只能説,她是要錢不要命。就算拿了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要亡命天涯,不知道有沒有福氣享受!”
剎那間,我腦子裏浮現出曾經在夏花脖子上見到的紅色的塊狀的東西。這讓我確認於安朵沒有撒謊。關於這個病,我只從小説裏知道過,那本轟動一時的網絡小説,女主角輕舞飛揚得的就是這個病,男主角不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水,她就永遠的離開了人世。讀這本書的時候我還念初一吧,對網絡的瞭解少之又少,但是到結尾的時候我肯定哭了,一個人,躲在縣城我那個小房間裏,哭濕了很多張紙巾。
“你去找她吧。”於安朵説:“如果找到她,我希望你能勸她回來。我爸都五十多歲了,他放棄了很多東西,想要跟她在一起。只要她肯回來,我相信我爸什麼都不會計較。不然,事情鬧大了,恐怕誰都擔待不起。”
我很想説:“她都快沒命了,還擔待什麼?”
但想到其實她心裏也很難過,我最終什麼也沒有説,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