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從前有這麼一則傳説,是關於垂淚月亮的微笑。
聽説在闇暗世界出生的少女若在年滿十六的那夜抬起頭,將看見自己一生的愛情走向。
彎彎的月兒若笑着,代表幸福無比。
反之,少女將難有歡顏,終生為愛而苦,受盡折磨,困在以愛為名的漩渦中難以脱身。
除此之外,還有第三種命運,便是看見嘴角上揚,伴隨着兩顆星子在左右的下弦月,它看起來像在微笑,但是頰邊卻垂着閃爍淚珠。
那是來自月亮的祝福,如果夠堅持,不畏任何強加於身上的考驗,那麼,失去的愛情便會一如飛遠的青鳥,將再度降臨手心。
那一夜,她十六歲,從繁星燦爛的黑幕之中,與垂淚的月亮相望,星空下不停眨動的光亮,像是她未來流不出的眼淚,一閃一閃。
“瞪什麼瞪,嫌眼睛太大是不是,要不要我把妳的眼珠子一顆一顆挖出來,泡在五色蜥蜴的藍血之中,讓它發酵成蝕膚融血的蜥毒?”
五顏六色的頭髮如奔放的放射線,一撮撮狂傲的刺立着,臉上彩妝大膽而放肆,亮紫色的眼影,鮮綠唇色,死白的蜜粉,繪出令人歎為觀止的豐富色彩。
只是這位顯然有奇特審美觀的小姐像是怕自己不夠驚世駭俗,上身還穿着寬大又斜露半肩的布袋裝,下身則是五十多歲歐巴桑才會穿的小碎花及膝裙,腳上踩着高兩吋半的夾腳拖鞋。
誇張的左腳拖鞋上綴了朵大黃花,右腳則是光着屁股的肥土蜂,一臉*笑地盯着逼真的左腳花蕊。
整體來説,就是一個“怪”字。
不過她怪得有味道,怪得有個人特色,讓人能勉強自己接受她突兀的衝突色調。
“誰在瞪妳呀?做人不要太過份,請妳看看四周環境成不成?這間店是我的,我的!不是妳打發無聊的咖啡廳。”
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敢語出威脅,毫無羞恥心地當自己才是老闆,鳩佔鵲巢佔得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無視正牌老闆娘的存在,當真是賴字一上了身就扒不掉,真把自個當成一攤爛泥,腳底一踩便黏着了?
哼!這種死皮賴臉的人最討厭,一點也不考慮別人方不方便收留,或是歡不歡迎,臉皮像是厚達三吋,穿不透的鋼釘都可被折彎。
“誰是人?妳是嗎?蕾蒂絲。”暈紫的眼彎彎成月,笑睨着喜着米色連身長裙的清媚女子。化名艾蕾兒的蕾蒂絲不高興地噘高紅灩小口。“是誰説要融入人界的生活,把自己當成是一個人看待,徹底忘記自己不是人?”
“我。”很不要臉的女人高舉起手,笑得有幾分邪氣。
兩名女子所處之地,滿園花香圍繞,一朵朵爭奇鬥豔的鮮花半展嬌美,以待嫁女兒的心情等着愛花人士上門,帶走它們一生僅只一次的美麗。
“春花苑”不賣盆栽類植物,它是一間打點得美輪美奐的花坊沒錯,但是以四季花卉為主,一枝枝剛折下的莖葉猶帶着霧氣的露珠。
它的主人是名花妖,不成氣候又法力差的小妖,除了能使些令花變得更鮮豔的小妖法外,她和人類並無差別,一個小小的病毒感染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偏偏她又太喜歡這個五彩繽紛的花花世界,即使脆弱如春天誕生的蝴蝶,仍然有些自虐地想賭賭運氣。
好在好運一直跟着她,再加上女巫的咒語保護,這些年倒是沒出過什麼大亂子,偶爾的小風小浪算是生活趣味,過得相當愜意。
可是,壞就壞在還有但書,因為……
對,沒用的小妖只能任巫欺凌。“妳到底想做什麼,紫眸女巫?”
紫色眼影下的眸心閃着陰黯光影。“別揭了我的底,花妖。”
“不然咧?讓妳堂而皇之的登門入室,把我的小花塢當成妳的棲身之所?”她正好度量不大,心眼小又愛斤斤計較。
“從現在起叫我小金,恭喜妳多了個幫手。”魅惑的眸一拋,她自薦員工一名。
“小金……幫手?”艾蕾兒嘴角一上一下抽動着。
她一家小小的花店需要多少人手?整間店面不到二十坪大,擺上幾桶花就差不多滿了,哪來空間包容多餘的匪類?
而且店內的營利向來不豐,純粹是自娛娛人,開店的目的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有事做,並非鎮日遊手好閒,養活自個綽綽有餘,可若多了個白食客……
人間名字金子萱的小金似乎看不見人家的苦惱和怨恨,再往對方沉重的肩上撒下雪花。
“我這人也不挑剔,隨便給我間小房間窩窩就成,妳那間不算大的卧室我要了,記得換牀曬過太陽的棉被和牀單,地板全鋪上雪白色羊毛地毯,牆面那些雜七雜八的掛畫和框圖儘快移走,省得我動手破壞……”
“等等,妳説得太順口了,我為什麼要讓出『我的』香閨?”艾蕾兒再一次強調“我的”,意圖力挽狂瀾,鞏固主權。
刺蝟般的豎發往上頂刺了一下。“二樓後方的儲物室整理整理,相信妳跟我一樣都希望住得舒舒服服。”
“金子,妳……”實在是欺妖太甚!
“小金,別喊錯了。”紫色眸光一閃,怪異女子的瞳孔轉化為杏仁色調。
金子萱慵懶地斜睨春花苑內部,不甚滿意地動動小指,私自決定將三十公分大小的菱花鏡改成張口食人的石虎,虎頭上綁着可笑的蝴蝶結,前足前伸向下彎,似在招財。
當然,這小小的舉動自是氣壞品味高雅的原主人,頻用詛咒的眼光狠瞪,心想着該怎麼做才能將她千刀萬剮。
可技不如人,艾蕾兒再次用行動證明自己是沒用的花妖,膽小又怕事,只能讓人往頭上一騎,“不”字含在喉間硬是説不出口。
忍氣吞聲的,她深吸了口氣,然後屏住。
“請問妳打算待到什麼時候,台北方面的工作可以就此擱下嗎?”這裏可是台南,總不會想直接霸佔她棲身的小小天地吧?
其實花妖所需的空間並不大,只要一朵花或半開花苞,她便能恢復原狀宿眠,拇指大的身軀小巧可人,花牀才是最適合的軟墊。
可是妖的可塑性極強,在一段時間後,她也習慣當個人了,入境隨俗地佈置自給自足的家,而且越來越喜歡“不被打擾”的私人空間。
“老大不在,放大假。”金子萱説得毫不心虛,像是找到了休假的好藉口。
輕者終身殘廢,重者死亡。來自某人的預言。
看似漫不經心的她半垂着眼,心口猶帶幾分驚悸,那句話猶如箭矢般射進她心口,曾經血跡斑斑的傷口又一次被撕開。那一段早該遺忘的過去,為什麼她就是放不下,始終一個人受苦,默默承受撕心的痛,現在還因為一句話,就這樣失了理智的到府城守護那個無緣的男人?
“少來了,你們口中脾氣不好又沒人性的老大會突然爆腦?別説笑了。”雖然相隔兩地,她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略知一二。
“他的女人被帶走了。”她説得雲淡風輕,事不關己,聽的人卻心驚膽跳。
“而妳沒去幫他”艾蕾兒的表情是難以置信。
肩一聳,她呵呵乾笑。“老大的本事可通天達地,一根指頭輕彈就能讓我黏在牆上,哪用得上我去礙手礙腳。”
金子萱便是“老大偵探社”的金子,金子萱是她在人類世界走動的名字,不過用的機會並不多,人們只知有個叫“金子”的怪女人,卻不曉得金子萱是誰。
台南是一個純樸的文化走廊,在所有人都費心尋找某人的下落時,偵探社裏唯一脱隊的她卻出現在曾誓言旦旦不再涉足的城市。
不是她不關心老喊她金子姊的小甜心,而是她的心擅自做出決定,未曾深思熟慮便關閉理智,不受控地做了選擇。
“他”,應該是幸福的,因為他選了另一個女人。
那麼,她在這裏做什麼?
胸口一抽,她沒有答案,只能以不在乎的微笑掩飾內心的掙扎,那種輕易遭捨棄的痛,一輩子也無法抹滅。
“聽來很心虛,妳不會有事瞞着我吧?”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她不信崇拜鬼怒堂走火入魔的女巫會置之不理。
杏色瞳眸滑溜地轉了轉。“老闆,有沒有事情要交代?譬如送送花、跑跑腿,幫妳寫兩首情詩。”
“金子,妳……”顧左右而言他,肯定有鬼。
“小金。”她不厭其煩的提醒,眼神瞟向花苑對面的大樓。
好,不説,我看妳能藏多久!一肚子火的花妖和她槓上了。“小金,花桶的水換乾淨的,扎十束玫瑰,五把香水百合,桔梗配上滿天星,染菊和波斯菊分開放,瑪格麗特有人訂了,稍晚會來取。”
“然後呢?”
金子萱坐得四平八穩,像只曬足太陽的懶貓,她打了個哈欠,搖搖食指,無人碰觸的粉色玫瑰便自動一枝枝扎縛成束,百合、桔梗也動了起來,束成一把一把,等人上門購買。
不用她親自動手,自是分配得有條不紊,她邊照鏡子邊整理那頭刺發,越看越滿意地吐口口水一抹,讓鮮豔的髮色更水亮動人。
“不要在我的店裏使用魔法!”忍不住的艾蕾兒低聲一吼。
“喔。”金子萱裝模作樣的直起身,拿起掃把假裝撣灰塵,趕花蜘蛛。
“妳……咳!咳!”哪來的灰塵,她明明清理得一塵不染。
“老闆,站遠點,別讓掉下來的燈架砸到頭,我這段日子的吃吃喝喝就靠妳了。”哎呀,怎麼臉色發青,青菜吃多了是吧?
“小金,妳給我……”認真點!
硬被纏上的艾蕾兒花容失色,氣質全無地準備開口大罵,誰知一道西裝筆挺的身影走入店裏,硬生生地截斷她到口的謾罵。
“插六盆花,會議室要用?沒問題,我馬上為你選上等花材,請稍待。”一聽來人的要求,她變臉極快,怒顏換笑面。
“我的時間有限,一個小時內送到這個地址。”看似精英份子的男子話不多,高傲得不可一世。
她接過名片一看。“是龍太營造集團的郭主秘?辛苦你了,請慢走。”
一聽到龍太營造集團,興致缺缺的金子萱突然由斷氣狀態活了過來,非常熱情地搶過艾蕾兒手中的訂購單,哼着不成調的曲子主動幫忙。
“外頭的太陽大,會曬傷妳水嫩水嫩的肌膚,員工是幹什麼的?當然是替老闆分憂解勞,妳蹺着二郎腿等收錢就好,我替妳送。”
“等一下,小金,門口那幾盆花是……”
捂着面的艾蕾兒呻吟出聲,笑比哭難看地直跺腳,目送歡天喜地的臨時員工推開對面大樓的玻璃大門,頭也不回地拖着送葬用剩的花藍,消失在她眼界內。
“這一季的成長率明顯衰退了百分之二,是底下人不用心,還是我過於寬待了,這樣的績效上得了面嗎?”
龍太營造集團顧名思義是一間建築公司,規模不小,南台灣的知名建築有一大半是出自龍太所建,名氣不下國際級建築產業。
除了蓋房子外,他們也販售砂石、鋼條等建築材料,水泥、大理石、磚瓦更是堆積了好幾個倉庫,免去了被建材商二次剝削。
龍太的主事者姓夏,原本是一名看天吃飯的小技工,後因緣際會遇上了貴人,才開創事業契機,將五人的小公司逐漸擴充到今日員工上萬的大企業。
雖是搞建築的,不像一般上市公司動輒上百億資金流動,不過十幾年前剛好趕上景氣復甦,房地產大漲,三代累積下來的財富也是相當可觀,儼如南台灣地產界的龍頭霸主。
即使全球經濟蕭條的這一年,龍太仍有本錢不斷推出豪宅、獨棟別墅案,而往往地基尚未打下,預售屋便被搶購一空。
“為什麼我看到的是逐月下降的曲線,而非節節攀高的數字?前年的空屋率甚至比今年高百分之一,為何呈現在我眼前的是這麼難看的報表?”和他年初的要求嚴重落差,不進反退。
一張嚴峻臉孔冷視悶不吭聲的主管,清冷的眼中不帶一絲個人情緒,現任主事者用嚴厲且不留情的口吻痛批底下員工的散漫,一點也不接受因環境評估而導致工程延誤的藉口。
夏天甫的年輕曾讓某些自認為是大老的高級主管故意刁難,冷嘲熱諷的不願配合他訂下的政策,我行我素地想把他壓下去,一顯公司不能沒有他們的威風。
可惜那些人錯把山老虎看成家貓,四年前他一接手父親交遞的棒子,立即大刀闊斧的除去枯枝爛泥,將拿喬的“老人”一一優退,換上自己培植的新血,使本以為穩坐高位的前朝親信全都落馬,後悔不已。
“總經理,請息怒,經濟衰退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北部房價一再下滑,連帶着我們也受到波及,實在是大環境的變遷影響小市民的購屋欲,所以……”大家都盡力了。
穩定中求成長沒什麼不好,難就難在百姓無錢,和政府合作的低利貸款平價公寓雖然優惠,可是在人民越來越窮的情況下,仍是沒幾人買得起。
而且土地的取得也着實不易,既要符合成本,又不能離市區太遠,幅地還要大得足以形成獨立社區,公司名下的土地實在不敷使用,根本無法有效運作。
“也許我該考慮讓你們連無薪假都不必放了,直接逍遙的享受無盡假期才是正確選擇。”怠惰的説法他無法認同,機會是被創造出來的,而非等待。
“總經理—”全場一片譁然,深恐丟了飯碗。
失業率高居不下的今日,沒人想回家吃自己,營造業的工作非常辛苦,相對的薪資也高,一份薪水養活全家人綽綽有餘。
“總經理,不要嚇他們了,員工的健康是企業的資本,嚇出心臟病可就得不償失。”一名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含笑勸道。
“你以為我願意苛責他們做事的態度嗎?一日比一日懶散的工作成果,我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公司正在走下坡。”雖不明顯,但顯示出的跡象卻不能不做為警惕。
“哪有那麼嚴重,只是進度稍微慢了些—”
咿呀一聲,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中斷了正在進行的早餐會報。
十幾雙眼同時盯向走動的耶誕樹……喔,是色彩鮮明的……呃、應該是人吧,雖然外表怪異得像上錯宇宙飛船的外星生物。
“咳咳!妳在幹什麼?”挪挪眼鏡的路逸倫刻意加大聲量問。他便是提醒上司要善待下屬的斯文男人,職稱為副總經理。
“擺花呀。”回答的聲音非常輕快,金子萱背過身將一盆一盆的花從板車上拿下。
“擺花?”
“瞧瞧這花插得多有創意,有白有黃還有紅,忌中兩個字寫得多大氣。”名家一出手,氣震山海。
“什麼,忌中”噗地,一口咖啡噴出。
“不用太感謝了,下次再有誰家死人,我們打八折優待,死得越多越便宜,長期光顧還能買一送一,死在花團錦簇中。”風風光光死,做鬼也得意。
“等一下,小姐,妳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白菊、黃菊、小野菊,大盆盆栽上還掛着“某某哀泣”的白幡條,簡直是觸黴頭。
“沒錯呀!一位姓郭的先生訂了六盆,我們連訂金都收了。”花呀花,開得鮮豔,才能吸引蜜蜂採蜜。
神情愉快的金子萱哼着古怪曲調,身體隨音樂擺動扭腰,看得眾人説不出話來。
“郭主秘……”身為主任秘書,有這麼胡塗嗎?
路逸倫滿腹疑問,還沒問出口,另一道較低沉的男音便先冷冽揚起。
“退回去。”
“退回去?”也對,死人用的菊花怎能擺在公司內,豈不自尋晦氣?
可是路逸倫還沒開口請人拿回去換花,過於飛揚的女音就好不開心地喳呼起來。
“貨一出門,概不退還,花兒奉獻它們的生命讓你們賞心悦目,怎麼能狠心糟蹋它們的美麗?”她故作心疼的安撫“心靈受傷”的花。
“我的話不容質疑,還有,訂花的是第二會議室,不是第一會議室。”夏天甫臉色冷凝,波瀾不興的眸底映着雜亂色彩。
“哎呀!做人何必太嚴肅,第一和第二有何差別,我説這位挑剔的先生,花和你沒仇吧?擺在哪不都一樣。”人生不必過得一板一眼,多點隨性才有意思。
金子萱一轉過身,此起彼落的抽氣聲立即不絕於耳,她大大方方地將花形碩大的黃菊往夏天甫面前一擺,白牙亮得刺眼。
死白的臉無視眾人的驚駭,綠色的唇揚得老高,特意加深的紫黑色眼影有如過勞死的女鬼,襯出一雙特別明亮的眸子。
她不受低迷的氣氛影響,兀自咧開嘴,叫人看不到跳得極快的心臟正藏着自厭。
明明説好了不動心,怎麼又違背當初的信念了?
“妳的手在抖什麼?”夏天甫想不透為何自己會注意那雙白淨的手。
“……貧血。”抖什麼抖,不爭氣!金子萱狠狠地拍打自己的手,力求平靜。
“貧血還出來工作?”他下意識地捉住那微顫柔荑,一陣冰涼透進掌心。
金子萱倏地抽回手,若無其事地笑笑。“沒辦法,窮苦人家不做事就沒飯吃,哪像你高高在上的坐在辦公室蓋章就能日進斗金,順便嫌棄菊花不夠大方。”唉,忘了,忘了,她只是來看他過得好不好,而不是重拾舊情。
“妳拿喪家用過的花來敷衍我,這是你們服務的宗旨嗎?”他不能原諒隨便,凡事應當一絲不苟地做到盡善盡美。
“咦?別人用過了……”好像是耶,蕾蒂絲做生意太不誠實了。金子萱三兩下把一切罪過推給花妖,責不在她。“哎呀喂!先生,誰説不能廢物再利用,這年頭不是流行什麼環保?大公司要有大氣派,帶領風潮,人人都是環保尖兵……”
她説得頭頭是道、口沫橫飛,可是遊移的視線始終不肯對上沉如墨石的黑瞳,不知在怕什麼。
“我們蓋了綠化社區。”夏天甫破天荒的在一個閒雜人等身上用了他寶貴的時間,而這時間還是拿來抬槓,可他卻壓根不覺得浪費。
“對啦,有花有草才是人住的地方……噫!你額上幾時多了一道疤?”
夏天甫目光一沉,以手遮蓋可怕的疤痕。“妳認識我?”
見到她錯愕的表情,他不假思索地問出。
“鬼……鬼才認識你這個負心漢,我以前沒見過你啦!”心慌地避開眼,金子萱急忙與他拉開一段距離。
“負心漢?”他負了誰?
欲蓋彌彰的女人開始裝忙的唸唸有詞,“好忙,好忙,忙暈了頭,我得快去送花,還有好幾個痴男怨女等着我送奇蹟……”
“妳認識我。”肯定句。
“喂!別亂攀關係,本小姐的行情可是很好,不要看上我的姿色就起非份之想,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花再好再香也不是你的。”她是不是該逃了?
發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金子萱狼狽的連板車也雙手奉送,腳步急迫地就想往門口衝。
“我曾受過傷。”
“咦?”步伐頓住。
“一部份記憶喪失了,如果妳曾在我遺忘的過去存在過,請告訴我,我負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