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園門,穿過一段光線較暗的通道,前面再度到達一座大廳。現在這座大廳比先前那座大廳,似乎更為寬敞,燈火也亮得多。先前那大廳空無一人,而眼前這座大廳,卻幾乎有着人滿之患。
百餘名“金”、“玉”劍士,正分為兩長列,作“人”字形向剛才那名黑衣人肅立着。黑衣人站在“人”寧隊形的中心點,似乎正在沉聲指示着應敵機宜。
看到這批“金”、“玉”劍士,華雲表不期然想起那位可憐亦復可憫的“玉劍令主”;她由“玉劍令主”升格為“第三分宮娘娘”,沒想到,好景不常,入主第三分宮尚未多久,竟因撞破血魔意圖施暴於那位孟嘗遺孀歐陽大娘的好事,而致玉殞香消,人事無常,一至於此,真是令人不勝浩嘆之至。
華雲表衡情度勢,心中猜想,這座大廳也許就是韋愛玲口中的那座血劍大廳吧!
在華雲表進入廳門時,右首側門口,正有一小隊灰衣武士在將一口大缸向廳中抬入,後面另外跟着四五人,分別抱着一束束竹筒。華雲表明白了,缸內大概裝的燃油,那些毛竹筒正是未燃點之火棒;顯系準備分配給這批“金”、“玉”武士使用者。果然,油缸抬入,黑衣人訓詞也剛好致完,只見黑衣人一揮手,百餘名“金”、“玉”武士,立即快步跑向火炬派發處。
彼此動作都很快,竹筒向缸內一蘸,往火種上一靠,火苗吐出,輪到的武士立即接着飛跑出廳……
華雲表團廳內燈火過於明亮,本來有點顧忌,嗣見廳中氣氛異常緊張,似乎誰也沒有心情去管別人做什麼,這才硬起頭皮大踏步跨入大廳內。派發火炬的工作迅速得出乎想像,不消多大工夫,出去的武士已超過總數一半以上。
先前那名錦衣武士,這時也在廳中,他舉着手中那支火炬,東望望、西看看,彷彿他的工作便是在這種混亂局面中,力求維護內部基地之安定,同時注意着不令敵人乘機混入破壞。
目前,最使華雲表感到頭痛的便數這位仁兄了!
華雲表入廳後,本想挨着廳壁,避過那廝的視線,繞去廳前出口處,不意那廝一雙賊眼,比什麼人都來得失,華雲表剛一轉身,已遭那廝發覺,他向華雲表快步跑來,透着十分驚訝地責問道:“喂!老三,你怎麼也來了?”
華雲表暗念一聲“阿彌陀佛”,深感僥倖不已。很顯然的,對方在火舌閃晃下,並未瞧清他的面目!
華雲表不敢大意,決定來一個險中求全!
當下他也以同樣快速的步伐迎上去,半偏着臉,近身後搶上一步,拿背心貼着對方背心,然後扭頭於兩肩之間,低聲神秘地道:“噓!別聲張,等下跟你説”
那名錦衣武士果然被他弄迷糊了,輕輕一哦,竟忍住未再問什麼。
這時廳中百餘金玉武士,業已十去八九;那名黑衣人也早已走得不知去向,華雲表正想找個機會,雜在最後一批金玉武士羣中開溜時,那名討厭的錦衣武士又攏過來了,他拿火炬末端,在華雲表肩後搗了一下道:“老三,剛才什麼事,現在可以説了吧?”
華雲表不敢回頭,左手伸去背後一拉,輕聲道:“隨我來!”
説着,領先向陰暗的側門中奔去,那名錦衣武士緊跟身後,顯然不怎麼高興,口中不住咕噥着:“什麼話這般要緊……”
華雲表暗察左右無人,猛然止步回身,冷笑道:“太要緊了,就是朋友管得太多!”
話出招發,那名錦衣武士打飽嗝似的“喔”了一下,上身微顫,雙腿一軟,悠悠然塌身倒下。
華雲表迅速踩滅那廝拋落地上的火炬,將屍身踢去一角,然後又向廳中奔來。
華雲表剛剛走進側門,迎面便碰着四五名灰衣劍士,正將那口油缸往廳角密室抬入,他伸頭一看,見缸內剩油尚有半缸之多,當下心念一動,揮手沉聲道:“抬去那一邊!”
華雲表知道,錦衣武士在魔宮中,地位超越,甚至更在金玉武士之上,比之眼前這批灰衣武士,自然更不用説了!
華雲表猜的一點不錯,那幾名灰衣武士,連吭都沒有吭一下,便乖乖地依言將半缸剩油,抬到廳中一列木製桌前。
華雲表待油缸放落,又是一揮手道:“擺在這兒備用,你們去吧!”
那些灰衣武士唯唯而退,華雲表待那幾名灰衣武士退入廳角密室,抬腳一踢,油缸翻倒,接着將火炬在油麪一劃,呼的一聲,火苗竄開,大廳中頓成一片火海,華雲表眼見傑作完成,急忙飛身縱出。
廳外階下是一片廣院,迎面有道鐵門,鐵門尚未關閉,門外火光隱約,似乎最後一批金玉武士,尚未去遠。
華雲表自頂階一躍而下,他先以足尖試了那試那些黃色方磚,見無異樣,知道由此走出,一如韋愛玲所説,又將是紅色不能觸及了。
華雲表剛剛穿出鐵門,身後血劍大廳中已經傳出一片翻江倒海般的鼎沸人聲,華雲表不敢回頭張望,真氣一提,箭一般撲向五丈開外最後的那批金玉武士羣中。
其中一名押隊武士,估量身份,似是一名金劍分支隊長的模樣,這時站在那裏,迷惑地望着撲過去的華雲表問道:“血劍大廳怎麼了?”
華雲表故意喘着氣叫道:“快!有敵自後宮潛人,小弟奉娘娘之命,請貴隊火速返衞後宮,不得了,快!快……”
那名金劍分隊長不疑有他,振臂一聲高呼,二十餘名金劍武士,立即返奔血劍大廳而來。
華雲表口中喊着“快!快!”而他自己卻腳下不停,一股勁向前面出口奔去,那批金劍武士,以為他尚需傳令別處,紛紛為他讓路。華雲表抬頭一看,見除了這一隊金劍武士而外,走在前面的那些金玉武士,早已不知去向,他想,這一批掃數回頭,我將打哪兒出去?不行!得抓個帶路的!
於是,他也不計後果如何,轉過身來,趕出幾步,手一伸,揪住走在最後一名金劍武士,沉喝道:“你留下,出去傳娘娘懿旨,再調一隊金劍弟兄回宮!”
這時其餘金劍武士,業已先後奔進鐵門中,被攔下的這名金劍武士呆了一呆,愣愣然問道:“哪一位娘娘?”
總宮的“娘娘”當然不止一兩位,可是,那些“娘娘”都該如何稱呼,那只有天曉得!
華雲表只好“發怒”了,他將兩眼一瞪,厲聲喝道:“哪位娘娘不能命令你?”
他口中怒喝着,同時一手摸向腰際劍柄,大有“懿旨在身,違者立斬”之勢,那名金劍武士立時麻了爪子了。
按這名金劍武士之本意,原不過想問清命令來自哪位娘娘,出去傳起話來也方便順口些;以他一名金劍武士的身份,當然沒有資格對一名錦衣武士加以盤詰。他哪想得到,就這麼平淡的一問,在華雲表而言,卻是一個要命的難題呢?
現在,華雲表大帽子壓罩之下,那名金劍武士給嚇得什麼似的,臉色一白,連忙顫聲告罪道:“是,是,兄弟該死……”
口中説着,掉頭便向一座暗壁奔去。
華雲表大喝道:“跑快點!”
他藉喝聲掩護,腳下也向暗壁移去,雙目注視那名金劍武士的一舉一動,不敢稍有遺漏。
那名金劍武士人近暗壁,側肩一頂,壁上一塊約有一人高的石板骨碌一轉,那名金劍武士就消失不見了,石板卻又立即回覆原狀。華雲表暗暗點頭,心想,原來是一道活門,一旦摸到訣竅,實亦無甚神秘可言。
華雲表正待上前依樣畫葫蘆破門而出之際,身後忽然有人大呼道:“在這裏了,就是這廝,看面孔愈想愈不像……”
華雲表大吃一驚,他聽出呼叫聲系發自灰衣武士之一,知道馬腳已露,再也不能停留了。
於是,他一個縱身,撲落石壁下,側肩一頂,暗門果然應聲滑開,人出洞口,身後石板立即自動關閉。
華雲表出洞時,隱隱還聽得裏面有人在驚呼着:“奇怪,這廝怎麼會知道……”
華雲表抬頭看到前面遮擋着一片濃密葛藤,知道掀藤走出,外面便是一片自由天地。他這時聽到上面果然正喧騰着一片追逐叱喝之聲,心中甚感不解,疑忖道:
來的人是誰呢?怎麼來得這麼巧?
華雲表凝目四顧,瞥及洞旁正倒着一方殘碑,不禁大喜過望,三步並做兩步奔過去,將火炬往地下一插,然後奮力抱起那方足有兩百來斤重的石碑,剛剛退回洞口,洞口已然接二連三奔出五六名金劍武士,華雲表忙將手中石碑照定洞門擲落,果然,石洞砰砰作響,裏面其餘的人再也衝不出來了!
已經衝出洞外的五六名金劍武士,這時大喝一聲,揮劍一齊撲將過來。
華雲表認為撿回那支火炬在此刻實在要比拔劍重要得多,因此,他俯下身去,左手握定火炬,左肩一沉,雙足齊飛,一個貼地旋掃,六名金劍武士一下去了四名。
接着,落足長身而起,以炬代劍,一招龍游四海,火舌呼呼聲中,餘下的兩名金劍武士又告了賬!
華雲表挺胸深深吁了一口氣,定一定神,左手執炬,右手拔劍出鞘,以劍尖一撥,穿身跳出藤幕。
華雲表縱登土丘之頂,閃目四下一看,頓時弄清是怎麼回事!
所謂來人,其實只有一個!
誰?百步神拳申奇正是也!
華雲表猜想,百步神拳可能是見他進入地下之後,久久不見音訊,一時沉不住氣,而將魔徒們驚動了。
不過,華雲表不明白的是,他是自宮後進入,百步神拳要找他,也該自後宮打入才對,他現在怎麼會一下打來前宮附近的呢?
這一點固屬令人迷惑,但是,華雲表此刻已無暇思索這些了。
這時,土丘上面的戰況就好像一陣秋風在旋攪着一堆落葉似的!
百步神拳是一陣秋風,圍攻神拳的那七八名似為護法身份的魔徒則有如一團落葉,百步神拳往東,他們跟着往東;百步神拳往西,他們跟着往西,至於後來出宮的大批金劍武士,此刻僅散佈四周,高舉着火炬,圍成一個大圈,遙遙吶喊助威,他們根本沒有近身的資格。老實説,縱然一擁而上,也無多大用處。
因為百步神拳的一套拳法,威力近似劈空掌,以氣功為主,傷敵多在數步之外,等閒情形下,可説誰也無法欺近一步!
如今,就連七八名魔徒聯手,都似乎嫌多了一點;百步神拳隨隨便便一轉身,那些魔徒為了爭取正面攻擊,便有自相沖撞之危險。
華雲表約略計算了一下地面的死屍,知道百步神拳這一場孤軍奮戰中,業已殲敵不下二十餘名之眾。
抬頭看去,只見戰圈中的百步神拳餘勇可賈,拳風呼呼,依然未露敗象。
華雲表見了,不禁暗暗欽佩。
不過,華雲表知道,一個人精力有限,尤其是陷處魔宮重地,如果戀戰下去,遲早總要鬥垮的。
今天,都沾光在血魔本人不在,又經血魔帶走宮中不少重要爪牙,不然哪有這等便宜事?饒得如此,在人數上,仍然不成比例:魔宮方面,人命不值錢,死了一個又一個,以一二人之力,殺到什麼時候才能殺得完?
華雲表正思忖間,忽聽百步神拳大吼一聲:“倒下去!”
通的一聲,拳風所至,果然又有一名魔徒於七八步外,應聲栽倒!
華雲表看得技癢難熬,忍不住寶劍一揚,奔過去大叫道:“別慌,來俠來也!”
四周金玉武士們舉火一照,不禁齊齊發出一聲驚咦。
西北角上一名紫衣護法大喝道:“止步!你這名錦衣衞士,是誰叫你出宮的?
隸屬錦衣哪一隊!第幾號?快來本座這邊報告!”
華雲表聽如不聞,徑向戰圈中挺劍衝去!
奮戰中的百步神拳顯已聽出是華雲表的口音,這時大喜回頭,高叫道:“要得,朋友,快來放個對子”
百步神拳因見華雲表衣着有異,遂存心使壞,故意未將招呼叫明;同時,他在一高興之下,威力陡增,一拳搗出,順手又解決掉一名魔徒。
其餘魔徒果然沒有完全弄清是怎麼回事,這時一人扭頭喝道:“聽到紫衣蔡護法的命令沒有?不許過來!”
華雲表哈哈一笑道:“已經過來了又怎辦?看閣下在這裏礙手礙腳的,我看還是以你仁兄讓開的為妙!”
那廝一瞪眼,大叫道:“反啦!”
華雲表笑道:“還是現在!”
劍尖一吐,透心而入。四周那批金玉武士見了,立即為之轟然大譁!
此際,東南方忽有大批人影奔至,來人紛紛高呼道:“捉住他,捉住他,這名錦衣衞士是假的。”
原來前門不通,那批武士已改由後宮繞出,地下宮殿系鑿石建造,一把火顯然並未能造成多大損害。
華雲表長劍如龍,縱橫馳驅之下,又有兩名魔徒身首異處。
百步神拳哈哈大笑,高聲叫道:“喂!老弟,別搶生意好不好。”
華雲表笑着招呼道:“可以收了吧!”
百步神拳答道:“行!願附驥尾,老弟開路吧!”
華雲表大喝一聲:“擋路者死!”
長劍護身,如彩虹游龍,百步神拳緊隨於後,雙拳交揮,專顧左右兩路。
雙拳一劍,不啻一龍二虎之互為羽翼,魔徒們哪還有近身的機會?一陣奔馳,身後追殺聲終於漸拋漸遠。
華雲表知道魔徒們已無法追及,乃止步回身,指着一條淺澗笑道:“且在這歇歇如何?”
百步神拳點點頭,表示同意。於是二人便走到澗邊一方石塊上坐下來。
華雲表納劍入鞘,笑讚道:“申大哥好勇啊!”
百步神拳抄起一掬洞水喝了一口,搖搖頭,噓了口氣苦笑道:“算了吧!”
華雲表笑道:“這有什麼好謙虛的?小弟親眼看到的事實,難道還不能作準?”
百步神拳朝身後望了一眼,然後湊過來低聲道:“我這會兒連跑路的氣力都沒有了,老弟知道嗎?”
華雲表哈哈大笑。他當然相信對方説的是實話,這正是武術名家一種最難理解的現象,在力拚時,可能愈戰愈勇,任何一點外來的刺激,都可能隨時激起一股不知所來的新生力量,可是一旦休兵歇手,這才會發覺真力已竭,甚至舉步維艱;不過,一般人為了顏面,甚少以此訴諸他人,所以,華雲表這陣大笑也是一種最親切,最坦率的反應;這便是知交想説什麼説什麼,想做什麼做什麼,赤心相向,互不虛偽!
華雲表笑不可抑,百步神拳終於忍不住也跟着笑起來。
華雲表笑了一陣,住笑問道:“申兄剛才是自己跑去前面的?還是給那批傢伙逼過去的?小弟進入宮中時,申兄不是守在楓林中的麼?”
百步神拳搖搖頭道:“不談了,談起這個,就真的使人感覺慚愧了。”
華雲表笑了一下道:“怎麼呢?”
百步神拳嘆了口氣道:“經過是這樣的:老弟入宮之後,要飯的見老弟一去就沒有了消息,心中想想不是滋味,於是便想摸出來看看,哪知道剛在林邊一伸頭,便被由前宮方面奔來,大概是執行例行巡查的一名武士發覺,那廝真是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一聲怪叫,幾乎十里之外都可以聽得到。這樣一來,要飯的就是想慈悲也不可能了。於是,要飯的追過去賞了他一拳,不過,等要飯的一拳將那廝打死,這才忽然感到後悔起來。”
華雲表忍不住插口道:“怎麼呢?”
百步神拳恨聲道:“要飯的跑過去,那座石碑就像生了根似的,説什麼也扳它不動,要飯的這才覺得剛才下手未免太快”
華雲表笑道:“真笨,輕輕往外一推不就得了?”
百步神拳瞪眼道:“我怎知道?”
華雲表忍住笑問道:“那麼後來你又怎麼辦的呢?”
百步神拳哼了一聲道:“老子一火之下,乒乓兩拳,將那撈什子當場捶了個稀爛!”
華雲表不禁皺眉道:“這一來”
百步神拳道:“是的,這一來當然更沒有希望進去了;於是,我便跳到土丘上面,一路搜索着往前找,希望能另外找到一個出入口,我滿以為只有前後正門才有警衞,沒有想到,向前跑了沒有五十步,一陣唿哨聲起,忽由四下陰影裏一下跳出二十多名勁裝魔徒,一聲招呼不打,掄劍便剁。這下,老子更火了,心想,只要你們誰活夠了,儘管來吧!通、通、通,要飯的三拳打出去,居然博了個滿堂彩,一拳也沒有落空;最後,那批傢伙似乎瞧出不怎麼對勁,立即派出二人回宮報警,其餘的也改成遠遠虛聲恫嚇,而不敢真的出手。”
華雲表點點頭,他知道那時正是那名黑衣人去而復返,使他侷促於兩道陰暗處,處境最窘的一刻。
百步神拳接下去説道:“要飯的一看,機會來了!於是跟在那兩名報警的魔徒後面,撥步便追,心想,你們從哪裏進去,我就從哪裏跟進去,正好煩二位仁兄帶個路!不意最後如意算盤便沒有打得成,在接近入口處,忽又一下湧出二三十名討厭的傢伙,這一次不但人數多,一個個手腳也都利落之至,要飯的給圍在核心,雖然拳出無虛,一連幹倒好多個,但是,要想突圍而出,一時間可還真不容易。”
百步神拳換了一口氣,繼續説道:“要飯的抬頭一看,先前那兩名魔徒業已人影俱無,知道就是殺出重圍,也已經無甚意義,於是便耐心守候着,希望警訊傳入宮中時,你能聽到,也好有所警惕,早點脱身出來。之後,沒有隔上多久,先是十來名高級魔徒奔出,替下那批武士,接着,百來名金玉武士出現,再接着,一名金劍武士出來傳什麼娘娘的命令説宮中有賊人放火,要召一隊玉劍武士返宮捍衞”
華雲表忍不住笑了一下,百步神拳道:“你笑什麼?”
華雲表趁機接着將自己大鬧前後宮的經過説了一遍,百步神拳笑了笑點頭道:
“對了,那名金劍武士命令剛剛傳達下去,一隊玉劍武士正待撤離時,你就出現了。
要飯的當時沒有看清楚,還以為是一錦衣武士,又奉宮中什麼人差遣,上來傳達第二道命令來了呢!”
説着,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華雲表望望天色道:“天都快亮了,咱們走吧!免得他們在家裏的人,為我們懸心。”
於是,二人起身,循原路入城,入城後,停身暗處,判定身後確實無人跟蹤,方才回到那爿參藥鋪後院樓上。
回到樓上,東方曙色已露,華雲表料得不錯,那批丐幫弟子都守候在那裏,一夜下來,似乎人人均未合過眼。
百步神拳將這情形視為理所當然,華雲表卻深感過意不去。
他向為首那名三結弟子道:“明天還有明天的事,你們”
那名三結弟子好像沒有聽得,他朝華雲表身後望了一眼,面現驚疑之色,睜大眼睛問道:“那位韋姑娘呢?”
華雲表猛然一呆道:“誰!韋姑娘?我們離開時,她不是跟你們在一起的麼?”
那名三結弟子詫異道:“你們剛剛離開,韋姑娘也就跟着出去,難道沒有遇上?”
華雲表驀地一驚,急轉向百步神拳道:“韋姑娘也許會不顧死活硬闖魔宮,請申大哥傳示丐幫弟子,火速派人留意城內外一切動靜,我自往北邙山再查看一下。”
百步神拳急道:“老弟你一個人去?”
“夠了,殺那些金劍、玉劍,並沒多大意思。”
華雲表想到韋愛玲是個女的,而且脱離魔宮不久,若被擒回魔宮,後果真個不堪設想,顧不得詳細解釋,揮揮手打個再見的手勢,破窗而去。
但他一來到城外,給曉風一吹,頭腦也清醒不少。暗想韋愛玲歷經災難,應該知道孤身犯險,無異是平白送死,她既敢闖進魔宮,料必已有成算。
不過,韋愛玲雖説是“血劍魔帝”的三公主,武藝造詣卻不太高,遇上一兩個鐵劍武士也許能夠打發,若遇上“金劍”或“玉劍”武士,那就非糟不可,自己既已答應十八分宮主臨死託孤,無論如何也得保護她的安全。由她當初請命帶路,未獲自己允許,立即表示不服一事看來,多半是已向魔宮裏闖。這個推斷如果不錯,則百步神拳在魔宮前門廝殺的時候,她可能已由後門乘虛而入……
想到這裏,心下大為着急,雖然曉色已開,仍施展出絕頂輕功越野如飛。不久之後,山中那座楓林已遙遙在望。
但問目看去,只見林後青煙嫋嫋,竟有十幾處之多,青煙附近有不少人影。暗忖:那不是魔宮上古陵地面麼,怎會有這麼多青煙,那些傢伙圍在青煙附近幹什麼?
心裏雖覺奇怪,腳下可不稍緩,仍然以原來的速度疾走,轉眼間已走到楓林邊緣。忽見楓林裏好像有紫光一閃。
這一偶然的發現,頓教他提高警覺。
只要一越過楓林,就該是那座地底為血劍魔宮,而地面是古陵的範圍,古陵上既有一簇簇的人馬,這座足以障蔽視線的楓林,怎會沒有人藏在裏面擔任警戒?
然而,這座楓林寬廣裏許,要想繞道來走,不但過分示弱,並還走了不少冤枉路。在不明韋愛玲遭遇何種危險,而緊急馳援的時候,快一步就有快一步的好處。
是以,只略偏數丈,立即穿林直入。
他進入楓林的時候,仍恐受到意料中的襲擊,握劍小心戒備,哪知一直穿過楓林,竟是連風吹草動的聲息都沒有。
這時,他已看清楚前面那縷縷青煙,原來是由地底冒出,圍在青煙附近的全是魔宮的各級武士,人人刀劍出鞘,好像要等待什麼人上來廝殺,頓悟每一縷青煙升起的地方,就是一個過風洞口,而魔宮刻下仍在燃燒。
他記得當時只踢翻半桶油,並即點火燃燒,但半桶油怎能燃燒幾個時辰不熄?
由此可見一定有人潛留魔宮,繼續搗亂。
對了,那搗亂的人應該是暗裏跟來的韋愛玲。
只有她才略微知道魔宮如何行走,知道何處可以縱火。
由那羣魔宮劍士,人人緊張的情景看來,韋愛玲理應未落敵手。
華雲表大感快慰,毫不猶豫地衝出楓林。
就在這個時候,楓林裏響起一聲大喝,風聲嗖嗖,幾條紫影也就跟後出林。
楓林裏藏有敵人,這原在華雲表意料之中。但回頭一看,見是四名紫衣蒙面人,作一列橫排,擋在林外;猛悟敵人原是故意讓自己走出楓林,然後四面夾攻。
由對方衣着顏色上判斷,這四名紫衣人全是護法一級的魔徒,每一人的技藝縱來高出“金”、“玉”劍令主,也該比一般劍士高若干倍。心下微微一驚,卻故作不屑地冷笑一聲道:“人走人路,鬼走鬼路,現下朝曦已升,列位不快回墓裏就來不及了。”
左首第二名紫衣蒙面人上前一步,大喝道:“奸徒,先報名上來,本座好登上鬼錄。”
“不錯,因為閣下是鬼,所以掌管鬼錄也!”
華雲表知道這些魔宮護法藝業高強,不待話聲歇下,早已人隨聲進,一劍疾劈發話那紫衣蒙面人的前胸。
他打算若能先收拾這四名紫衣護法,則剩下那些金劍武士、玉劍武士,便不難應付。是以這一招疾如電閃,劍勢一動,劍光已罩到對方眼前。
然而,這名紫衣護法忽然一聲大喝,倒退一步,斜斜拔上樹頂。
在這剎那,另外三名護法的三支長劍,已由三個不同方位攻到。
同時,拔上樹頂的那名護法腳尖一落樹梢,身子再度騰起。雙臂揮起一片掌雲,由半空猛罩下來。原來這名護法並未用劍。
地面攻來的三支長劍,各使用一種劍法;使的劍法各自不同,但又凌厲得不分上下,只聞劍風疾響,三支劍尖同時到達。
華雲表心頭一懍,左掌向上一對,右劍撒開一招“龍游四海”攔腰揮出。
這正是游龍劍法驚天三式的頭一招,在他配合巧妙的身法施展之下,比起華家第三代第六屆盟主華家駒當年施展,尤見精絕。
“噹噹噹!”連續三聲,一連閃出三溜火星。
左首頭一名紫衣蒙面劍手,首當其衝,一支長劍被震得盪開二尺,帶動身形步法,踉蹌歪開三步。
另外兩名紫衣人被華雲表劍鋒掃在劍上,各覺得一股莫大的撞擊之力傳上手腕,驚呼聲中,也各閃開數尺。
華雲表一招掃開三名強敵,劍勢微收,立即騰身而起。
雖然他未能練成劍氣傷人,但“追風身法”快速得無以復加,身隨劍走,一招“夭矯九天”幻出一片寒雲疾湧而上。
那名凌空下擊的紫衣蒙面客身隨掌落,剛巧趕上這一招“夭矯九天”。
但聞一聲慘嗥,一個好好的身子,立被分成六塊。
一蓬血雨,由空灑落。
華雲表因先發掌勁,並未被血雨沾上,一步跨出,劍走龍蛇,反將三名驚愕莫名的劍手圈在劍光之下,冷笑一聲道:“列位若嫌活得不夠,趕快棄劍投降。”
三名紫衣劍手齊聲吆喝,三劍結成一個鋼球,在朝暉之下,幻成萬道彩光。
華雲表冷哼一聲道:“七絕劍、游龍劍,使得倒還不錯,剩下這種又是什麼劍法?”
他看出這三名劍底遊魂負隅而鬥,其中一人的劍法潑辣奇詭,遠在使七絕劍法和使游龍劍法的二人之上,而自己對這套劍法竟是十分陌生。風塵老人當初列舉各宗派武學,竟未舉出這種怪劍法,致令華雲表頗覺意外。
使怪劍法那名紫衣人,嘿嘿冷笑道:“待你小子死後,本座當然可以告訴你。”
華雲表雖已盡獲游龍劍法精髓,無奈火候不足,對方三劍結陣自固,一時也難得攻進去。
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看出相持不下,忽然引吭發出一聲長嘯。
嘯聲未落,在青煙附近守候的藍衣劍士和黑衣劍士,立即潮湧而來。
使怪劍法那名紫衣人,急叱道:“老八,你忘了麼?”
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笑道:“先收拾這小子也還不遲。”
華雲表知道若讓對方穩據中間,再以眾多劍士圍攻,則自己前後受敵,任何人也難免落敗。
在這緊要關頭,妙計頓生,大喝一聲:“暫饒你狗頭一命!”聲落,倒拔一步,佯作回頭要走。
當面的是使七絕劍法的紫衣人,冷笑道:“不留下命來就想走麼?”
然而,他只想留下人來纏鬥,沒想到自己一追,兩名同夥因回身拔步,必定落在後面,而自己反成了孤身涉險。
就在他才跨出兩步,另外兩名紫衣人還沒轉過身子的剎那,華雲表忽然一聲長笑,欺身急進,一招“沉雷隱隱”加上“單掌飛花”,但見血雨傾盆,夾着兩片身子飛起數丈。
華雲表一招得手,原式不變,又向使游龍劍法那紫衣人攻出。
那名紫衣人因見同伴追敵,也急回身軀,不料同伴死得太快,剛要方向轉正,已被一道寒光透胸而過。
總宮護法藝業為羣魔之首,在頃刻間死了三個,剩下使怪劍法那人,驚得亡魂冒頂,斜身一掠,待要衝進楓林。
華雲表冷笑道:“閣下好意思走麼?”
哪知對方剛剛衝進楓林,忽然倒着身子射出。
這是什麼一種怪招?華雲表因為見對方劍法奇詭,以為對方倒射過來了,又是一種怪異的武學,急使出一招“龍游四海”,又加上“單掌飛花”。
可是,對方一點也不怪,在這一掌一劍之下,兩段身子又同時飛起。
豈有故意以背向敵送死的人?華雲表雖然殺了最後一名紫衣人,自己也不免一怔。卻聞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一場好戲,歎為觀止矣!”
華雲表恍然大悟道:“劍瘟,原來是你。”
“劍瘟”原是怪叫化胡畢義在長安下手劈殺三名劍士之前,自己捏造的綽號,華雲表拿來當做呢稱,惹得他哈哈一陣大笑道:“不是我,你説是誰?……”
忽然,他笑聲一止,急道:“那夥魔崽子跑了,快追!”
華雲表擰轉身子看去,果見一大夥魔宮劍士,剛來到中途,這時已分作幾路倉皇逃命。也着急起來道:“你快追到地頭,我救人要緊。”
“救誰?”
“韋愛玲!”
“快去!我要變孫悟空才分身有術了!”
華雲表微微一怔,卻見一道黑衣勁裝身形由林裏衝起,快造奔馬疾追向西逃遁那隊魔宮劍士,暗忖這話不差,若非孫悟空,誰能同時追蹤三路逃敵。但魔宮裏青煙不住地向外冒,如果韋愛玲陷在火窟裏面,怎能見死不救?
想到這裏,毫不猶豫地向後門入口奔去。
這一次,對華雲表説來,應該是輕車熟路,舊地重遊。
然而,一降下洞口的滑樁,只見濃煙瀰漫,最好的眼力,也看不出一丈多遠。
濃煙裏,夾雜有油味、酒味、炭火味和燒焦了的骨灰氣味,嗆得他連咳幾口。
他想到多半因為自己踢翻那半缸油帶着火焰進酒窖,將深藏在地底的美酒也引着了火,否則僅憑那半缸油,絕難燃燒幾個時辰之久,迫令魔宮數以百計的武士救火,並且退上了地面。
在這火窟魔宮裏面,濃煙燻得兩眼難開,也嗆得口鼻難受,他料定既有魔宮武士非死即達,倒不愁有人攔截;惟一值得擔心的是,韋愛玲是否能逃離這步步設有陷阱的魔窟。
為了避免煙燻眼,他只好納劍歸鞘,匍匐而行,還得時時停止下來,察看緊靠甬道壁根有無屍體遺下。
不久之後,他到達了那座曾被鐵劍副隊長住過的房間,貼地探頭望了進去,但見幾截炭火仍在熒熒發光,此外並無別物。繼續前進,爬過石門,立刻嗅到腥臭撲鼻,到處是被烈火燒成焦炭,蜷曲得像死狗的屍體。
由眼前的景象看來,魔宮被人再度縱火已無疑義因為他當時只是在血劍殿縱火,而由這裏到達血劍殿得經過一條長長的雨道。一座擺設盆景的花園、一座大廳,然後再經過一座後宮花園,才登得上血劍大殿的台階。這樣遙遠的一段距離,又是磚石砌成的地面,如果沒有另外的人縱火,火勢絕不可能蔓延到外面。
究竟放火的人是誰,一時難以斷定;但記得自己快到頭一進大廳的時候,曾有鈴聲大作,根據韋愛玲所説,百鈴機上的警鈴會響,乃因有人誤觸機關所致。可見那時候已經有人跟後進入魔宮,而進入魔宮的人,只懂得三色方磚的某一種變化,才致觸動警鈴。韋愛玲自己也説只知道,由西偏院到血劍大殿的走法,由此推斷,不是韋愛玲還能有誰?
煙火雖濃,但離地面數寸之外,仍是無煙無火,而頂壁嵌有閃閃生光的碎石,仍能照映出紅白黃三色磚石鋪成的地面。
他心小翼翼繼續爬行,同時高聲呼喚韋愛玲的名字,忽聽花園側面一聲歡呼道:
“華哥哥麼?我在這裏。”
那果然是韋愛玲的口音,也不知她是歷險之後,忽聞熟人呼喚,如見至親地叫起一聲“華哥哥”,還是另有用意,但華雲表苦尋了半天才聽到她的聲息,也好像忽然拾到一顆寶珠,忘情地叫起一聲:“韋小妹!”
但他這麼一喜,也忘了這方向的陷阱應該如何避免,不覺已一掌按在紅磚上面。
韋愛玲聽他一聲“小妹”,也喜悦地叫道:“我被火困在這裏,你莫走上紅磚啊!”
華雲表一看自己掌下正是紅磚,暗忖自己好傻,這些磚石明只是用來牽動警鈴,現下魔宮人已跑個精光,何必顧慮什麼紅磚、白磚!
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爬了半天,不禁笑起來道:“什麼磚也沒有用了,我來接你。”
利用相互對答,華雲表已爬行到韋愛玲傳聲的屋子前面,但見地上約有半寸深的清油,油上一派火光,火上濃煙翻滾,根本就無法進去,驚道:“小妹,你能出來麼?”
韋愛玲笑道:“外面還有誰?”
華雲表見她在火光後面還能夠笑,知道安然無恙,自己也樂了,笑道:“就是我一個人,你能出來麼?”
韋愛玲接口道:“若能出去,我早就走了,哪還等到現在。”
華雲表詫道:“你這時很好吧?”
韋愛玲帶着輕笑道:“好是好,就是出不去。”
華雲表聽出雙方不過相距五六丈遠,估計可以跳得過去,忙道:“我過去看你好了。”
韋愛玲似是一驚道:“啊……不要!”
然而,她要想阻止,已經太遲華雲表一騰身子,由濃煙裏一步衝進,恰把她撞得仰跌在地上。
剛剛跨越濃煙,華雲表也看不見當面的人影,韋愛玲一跌倒,他也收勢不及撲了下去,同時也聽到她在耳邊一聲嬌呼;這才看出,竟是疊在她的身上,急忙滾落一邊,面帶愧色道:“我不知你坐着説話,休怪!休怪!”
韋愛玲經他一壓,心頭怦怦狂跳,俏臉通紅地輕呸一聲道:“還説哩,就是欺負人。”
濃煙及地,人本難以坐起,韋愛玲原以羅帕蒙鼻,經這一撞,已不知拋向哪一個角落。華雲表頗感尷尬地苦笑:“你見我欺負誰了?”
韋愛玲想坐起來,卻被濃煙一卷,頓時嗆了一口,又復躺下,眼眶一紅,道:
“那還不欺負我?”
華雲表惑然道:“我怎樣欺負你,方才我不知你坐着的呀!”
“現在還欺負我哪。”
韋愛玲話剛出口,兩額卻紅得像三月的櫻花。
華雲表側躺在她身邊,臉孔相距不及半尺,但嗅到她的口香、脂香、幽香,見她薄怒輕嗔,也不知為什麼説欺負她,感慨地執過她那柔美之掌,笑笑道:“我把你當做親妹妹看待,幾時又欺負過你?”
韋愛玲輕輕合上星眸,“嚶”的一聲,擠緊在他的懷裏。
華雲表這時懂了,原來這位甫及笄的少女,自幼就不知親孃是誰,受屈辱於第一分宮,後來又知道親父橫暴,親孃慘死,見別人即將快樂團圓,自己也急於尋求歸宿,不覺輕撫她的柔發,慨然一嘆道:“你也太苦了。”
“……”
韋愛玲沒有做聲,眼角悄悄淌下兩行珠淚。
華雲表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但若一動感情,將來遇上魔帝又怎樣能夠下手誅戮?
在這時候,只好把她擁進懷裏,笑笑道:“你真成了小妹妹了,好端端又哭了起來?”
韋愛玲經他輕撫温存,已獲莫大安慰,睜開淚眼,恨聲道:“你活見鬼,誰哭過。”
華雲表暗地好笑,卻怕她廝纏下去,忙道:“你什麼時候跑到這裏來,害得我回到住處,才發覺不見了你。”
韋愛玲好像做完了一件傑作,星眸大亮,嬌笑道:“誰教你那樣看不起人,你來得,我當然也來得。”
華雲表苦笑道:“我不是説你來不得,而是我當時只存暗中查探之心,用不着人多;尤其你來了,過分危險。”
韋愛玲一鼓香腮道:“危險?你還不知人家多擔心,萬一你出了毛病,教我怎對得起芳姐和王姐?”
華雲表見她抬出小玉女和奚玉環做招牌,好笑道:“我身為盟主,冒險犯難是應該的,她們怎會責你?”
韋愛玲俏臉飛紅道:“人家把你交給我了,你若出了岔子,只怕沒了華家第五代。”
華雲表悚然一驚,默默無語。
韋愛玲羞得將螓首埋在他的胸前,只覺自己的纖腰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