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面的一幕是令狐沖站在了大宋臣民大會堂,他身後的卻不是段譽,而是喬峯。
喬峯攢電腦的生意日漸紅火,不得不隔幾天出來進配件。令狐沖正好蹭他的出租車就來幫段譽買票。
“唉,給你小子害死了,”喬峯長嘆,“沒你的事,你熱火什麼勁兒?你不是也看上王語嫣了吧?”
“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你懂不懂。”令狐沖站在那裏沒個正弦,正看演出簡介。
“你讓段譽自己來買就是了,你跑來算什麼?”
“他今天不是考試麼?這場演出很火的,今天不買怕就賣完了。”
“就是太火了,”喬峯搖頭,“可是也不至於這麼多人啊。”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條綿綿五百米的長龍,他們屁股後面還跟着長龍的後半截。可憐的喬峯足足陪令狐沖等了三個鐘頭,距離售票處還有五百米。
“靠,沒文化,不懂別瞎扯,上面説這次是SDSO(作者按:SDSO,SongDynastySymphonyOrchestra,宋朝交響樂團)第一次嘗試用古箏、古琴、編鐘、嗩吶等中國民族樂器演奏西域吟遊詩人馬勒的第四交響曲,氣勢宏大之餘更具中國傳統氣息,完美地結合了西域獨神宗教體系和中國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最後的女高音獨唱完全改為漢語版,由原文的《HeavenlyLife》翻譯做中國本土風味的《天宮的生活真紅火》……”令狐沖讀着演出説明。
“讓我死了算了……”喬峯一捂臉。
“那麼多人,不知道好位置還有沒有剩下,要是有第一排的位置就好了。”令狐沖望了望前面的長龍,喃喃自語。
“聽交響曲有搶坐第一排的麼?你當看雜耍吶?”喬峯呸了一口,“不過你小子也夠邪門的,沒你什麼好處。皇帝不急太監急。不過就是你作太監,也犯不着把我一起拉來陪閹吧?”
“唉,”令狐沖看出喬峯是真有些不耐煩了,只好解釋説,“你沒看見段譽那個樣子,這事兒成不了,老五死心眼,不知道遺憾多少年。我們出來排一天隊,也就是個兄弟意思。是沒什麼好處,不過真成了對段譽是個大事。”
喬峯低頭看了令狐沖一眼,令狐沖沒看喬峯,只是探長了脖子去數前面的人。憤青沒笑,一臉淡淡的認真,一半身子在雨傘外面已經淋濕了。那天正是陰雨的天氣。
“跟我有什麼關係啊?”喬峯嘟噥。
也怪不得喬峯不仗義,那天喬峯也是半身濕透。他腳下堆着兩台彩顯,兩隻機箱,手裏還拎着五隻硬盤三隻光驅,就這麼進一步挪一步,確實也苦不堪言。
“你自己先打車回來不行麼?”後來喬峯給郭靖抱怨的時候,以郭靖那樣的智商也覺得喬峯是犯傻了。
“靠!”喬峯一瞪眼,“都推給令狐沖我不是太孫子了麼?”
早晨,晨曦淡淡,敞開的窗口吹進一片涼風。
滿宿舍的人都出去了,王語嫣在自己身後合上門,輕輕伸了個懶腰。早起去給晨跑發票是個艱苦的差事,王語嫣也和所有的女孩一樣睡懶覺。可是學生會主席趙敏問到她的時候,她還是老老實實點頭説好,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的。
摘下玳瑁的髮卡,一幅柔軟的長髮自由自在地垂落。王語嫣從簡陋的綠漆書架上拿了她的牛角梳子,安安靜靜地坐在窗口梳頭。
王語嫣也很懶,不喜歡選早晨的課。她就喜歡同寢室的女生都出去以後坐在窗口梳頭,就着涼風,一腦袋思緒飛啊飛,和自己的髮絲一樣亂。
一陣風緊,長長的棉布窗簾飄了起來,窗户上掛的風鈴叮噹叮噹響得清脆。一串鈴聲不絕,空虛而亂,王語嫣沉浸在冰水一樣冷的風裏,開始走神。同宿舍女孩不喜歡王語嫣的一個原因是,王語嫣寡言少語,比較沉悶,一腦袋都是小資產階級的情調。比如這個時候,王語嫣就覺得自己是在暴風雨前的小木屋裏,聽惟一一串風鈴的聲音,鈴聲和風一起穿堂而去,聽的人無可寄託。
“唉……”王語嫣嘆了口氣,是一口很長的嘆息,幽幽脈脈,漸至不聞。
然後她一手抓着自己披落的長髮彎下腰,把桌子底下一塊紙板拿起來放在窗台上。
紙板上一行水筆塗的黑體大字:“休息時間,請勿參觀,王語嫣自習去了。”
對面男生樓某個窗口光學玻璃的反光退去。觀察者放下望遠鏡,挺了挺肚子對背後的兄弟説:“喲,算了,人家不樂意咱們看了……”
對面是大四的男生樓,大四比較閒,一干兄弟買了望遠鏡的不少,晚上一邊洗腳一邊往女生樓這裏看,順帶大口吃面喝湯聽着上鋪兄弟的廣播,吃喝玩樂樣樣齊全,人生之樂無過於此。
大三這邊女生樓的女孩們自發現對面老有光學玻璃的反光閃爍,就有點憤憤。本來想告訴樓長讓校警管一下,可是王語嫣宿舍的阿碧比較搗蛋,有一天表壞了,就拿報紙寫了個大字牌:“現在幾點了?”
對面的兄弟一看,先是有種陰謀被揭穿的羞澀,不過很快就厚起臉皮,大書一張貼在窗口:“十一點半,吃午飯吧,學一有大排。”
這種城牆拐彎厚的臉皮和幽默感分明很得汴大女生欣賞,於是阿碧就和對面那個拿望遠鏡的男生去買大排了。一屋子女生笑得前仰後合,只有王語嫣覺得缺乏安全感,於是拿了兩個衣服夾子把兩頁窗簾夾在一起。女生們覺得好笑,一是因為對方的創意實在不愧是在汴大呆了三年多的人,二是因為自己畢竟還是受歡迎的,至少在汴大男生中,同校的女孩依然有些神秘感。
相比汴梁大街上的鶯鶯燕燕,汴大的女生們還是太樸素了些。再時尚也是那一把清湯掛麪一樣的長髮,不施脂粉的臉蛋上即使青春,不過總是欠點嫵媚。所以看見同校的傻小子們還是有興趣拿只望遠鏡霧中看美人,“美人”們也覺得只要不是真的春光乍瀉,被看看也沒什麼,至少是魅力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