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足足戮入五寸之深,方始玉腕一沉,以下捺之勢,將刀抽出。
公孫英並非金剛不壞之身,自然承受不了。
不過,這廝可也夠狠的,他自知受傷太重,活命機會已經不多,臨死之前,仍想撈點老本回來,是以趁著還有一口氣在,竟咬緊牙關,順著刀鋒,猛撲過去!
水姬揚刀一格,又削去三個指頭。
但這樣並未能阻住敵人之洶洶來勢。
公孫英的一雙血手,竟趁隙搭上她的雙肩!
水姬立足不穩,在一股巨大的衝力下,終與敵人雙雙倒地!
公孫英氣力已盡,還能加以利用的,只剩下一張嘴巴,他露出滿臉猙獰惡相,切齒嘿嘿陰笑道:“心肝兒,親一個,了了心願……”
張開滿口黃牙,臉一埋,便朝水姬那張面孔湊去!
水姬發出一聲尖叫,蓮足一抬,公孫英一條身軀,頓給彈去半空中,接著,撲通一聲,凌空摔落,便未再見動彈!
水姬跳起身來,也是一臉鮮血。
原來公孫英口說親一個,事實上卻是一口咬下了她的鼻尖!
同一時候,公孫豪拼著捱了一刀,已將火姬擒下挾入臂彎。
火姬掙扎著大叫道:“姐姐,救我……”
水姬容顏毀損,比死還要傷心,哪還有這份心情?
纖足一跺,雙手掩面,返身便向莊中奔去!
公孫豪美人在抱,心中好不得意,一腳踢開公孫英的屍身,飛一般奔向那兩輛馬車。
只是,馬車依舊,拖車的馬匹已經失去蹤影!
他這才發覺到失去的不只是兩匹牲口,連教主和那兩名武師,也不見了人影子,他一氣之下,忍不住罵道:“他媽的,姓溫的太不夠朋友了……”
然而,用罵來出出氣是可以,但終非解決問題之道。
於是他只好挾著火姬,循來路向湖邊繼續奔去;一心只望別再遇上敵人,能夠順利脫出重圍,好好消受一番,也就不虛此行了!
這邊,老六公孫杰又捱了一刀,不過這第二刀,仍未傷及要害。
在兩兄弟舍死奮戰之下,那剩下的二十來名護法,卻接著又去了七八名之多。
只要老大公孫龍能收拾下四大惡婢,老二公孫虎不輸給冷月仙子尤秋華,這邊的長白四兄弟,仍有大勝之望。
那麼,老大公孫龍和老二公孫虎,是不是能夠如願分別將冷月仙子尤秋華和四大惡婢降服下來呢?
這一點,老二公孫虎也許可以辦到,與四婢纏在一起的老大公孫龍,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四婢中的醜婢黃美姿,因跟公孫龍交過手,深知這位六絕老大的弱點所在,故一上來便暗示另外三婢,須以智取,不宜力敵。
四婢之中,只有醜婢不用兵刃,貪婢柳玉貞擅打暗器,毒婢楚莘娥和淫婢姚百合都是使的一口蛾眉刀。
因而四婢在取得默契之後,由醜婢正面對敵,毒婢和淫婢,執刀翼護,公孫龍如將醜婢逼得太緊,兩婢便掄刀攻上去搶救,否則便只在公孫龍身後,虛張聲勢,發喊助威,藉分敵人之心神。
這一切,其目的均在為貪婢柳玉貞製造有利之機會。貪婢所使用之暗器,是一種尖端帶有倒須的小銀刺。
這種銀刺一旦進入人體,因有倒須之故,只要稍一扭動,便會愈鑽愈深,除了剖肉挖取,別無清除之策。
普通黑道人物,為增加威力起見,多半會在暗器上塗敷毒汁,貪婢這種小銀刺,則大異其趣。
她在小銀刺上,也浸著一種藥物,不過不是一般毒藥,而是一種能使人發生奇癢的藥粉!
因為這位貪婢甚好財貨,她知道一個人癢在骨頭裡,比什麼都要難受,只有在這種情形下,才會乖乖獻出心愛之物!
公孫龍因為這種暗器體積甚小,開始時並無多大感覺,所以雖給打中了幾處,始終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時間一久,漸漸不對勁了!
頸間。腰間、腿肚子,處處奇癢難受,以致他每攻出兩三掌,便得在癢處騰空搔上一把。
他那一長一短的兩條腿子,行動起來,本就不甚雅觀,如今再加上縮頸、扭腰、摸腿等動作,可笑的程度,自更是不難想像。
四婢見了他那種有如醜舞的種種怪態,無不笑得前仰後合。
老二公孫虎不明究竟,扭頭大喝道:“老大,你在幹什麼?”
公孫龍愈癢愈厲害,齜牙咧嘴,啼笑皆非,連臉上也有了表情。
老二公孫虎越看越不順眼,怒聲又喝道:“老大,你瘋了麼?調情也得看看是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咱們老三已經完了賬?”
公孫龍有苦難言,邊扭邊答道:“我知道,我,我……”
公孫虎沒好氣地吼道:“那就快些動手啊!”
誰知,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這邊長白四兄弟漸處下風之際,小路上忽然又出現數十名天魔護法!
大概是有人跑出去報了信,將附近的一批天魔護法驚動了!
不過,長白四兄弟方面,馬上也出現了救星。
所謂“救星”,便是田攏上那幾名“農夫”!
這批天魔護法出現後,只聽其中的一名農夫低聲吩咐道:“走!不能造成一面倒,去幫他們維持均衡。”
結果,那批護法一個未能到達現場,都在小路上給攔住了。
公孫俊睹狀大喜道:“原來咱們教主另外還有伏兵!”
公孫杰亦為之精神一振道:“當然了,咱們教主是何許人?這些地方,自是早在他老人家計算之中。”
這邊,公孫龍涕淚交流,已癢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四婢知道他功力渾厚,饒得如此,仍然不敢冒險迫近。
公孫龍最後實在無法再熬下去了,突然大喝一聲:“老二,我成全你了!”
喝聲中,驀向冷月仙子尤秋華一頭撞去!
冷月仙子尤秋華不虞有此,揮劍一格,雖將公孫龍一顆腦袋劈成兩片,卻也同時遭公孫虎趕上去拍中一掌。
公孫虎原無意取敵性命,不想一時情急,手底失去分寸,竟將冷月仙子一條肩胛骨拍得粉碎!
四婢見護教倒地,不得不救。
於是,公孫虎又與四婢戰在一起!
那邊,那一群農夫天山三義和黑衣俠鄭壯為攔下那批護法,如同虎人羊群,只一眨眼工夫,便將那批護法殺得七零八落。
徼倖留得活命的,見勢不妙,紛紛奪路而逃!
三義等人,亦不追趕,當下就在小路樹蔭下,好整以暇的繼續觀望起來。
公孫杰中了兩刀,雖然均非要害,但因為血流得太多,漸漸感到頭暈目眩,氣力不繼,手足沉重,儘管對手只剩下三名天魔護法,也覺得應付為難。
他希望那幾名農夫獲勝之後,會趕來支援,如今希望落空,不禁又急又恨,手底下也隨之漏洞百出。
一名天魔護法乘虛而入,狠狠地砍了他一刀;這位六絕中的老麼,終於不支倒地!
三名天魔護法得手,又趕去公孫俊那邊,幫著另外的三名天魔護法,六個對一個,合戰公孫俊。
除了老五公孫俊,便只剩得一個老二公孫虎。
相同的,天魔教方面,也只剩有六名護法和四大惡婢。
四婢換上公孫虎,剛才對付公孫龍的那一套,已經無法再用。
因為公孫虎一上來便識破她們的計謀,一識破她們的計謀,一個縱身飛掠,首先撲向貪婢,貪婢柳玉貞心中一慌,手裡銀刺未及打出,便遭掌風掃中。
淫、毒兩婢搶救不及,只得眼睜睜地望著貪婢捧心仆倒。
公孫虎經過這一陣瘋狂的殺戮,理性早已喪失乾淨,就像一個醉酒的人,只知道酒到杯乾一樣,是故當他一回頭看到淫毒兩婢雙雙揚刀砍至時,竟然毫不猶豫也雙臂一分,分向那兩口蛾眉刀的刀鋒抓去!
淫、毒兩婢尚以為他有刀劍不入的罡氣護身,見狀均為之大吃一驚。
結果,膽大贏膽小,毒婢楚宰娥動作稍緩,手中一口蛾眉刀,竟被一把奪走。
公孫虎奪得一口蛾眉刀,並未拿來用以應敵,他只將那口蛾眉刀在手上顛了一上,換了一個把握的部位,緊接著,手腕一甩,物歸故主,又將蛾眉刀還給了毒婢楚宰娥!
不同的是,毒婢的蛾眉刀,是從手上被奪走的,用以接回的,卻是心窩!
公孫虎一刀擲中毒婢,看也不看第二眼,縱身向醜婢撲去!
醜婢自知不敵,正想去撿起一口蛾眉刀應戰時,公孫虎已然撲來身後,後者蒲扇似的巴掌往下一落,醜婢一聲慘哼,腦殼應手碎裂。
公孫虎轉頭看見淫婢姚百合正往莊中飛跑,再看看四下裡屍橫遍地,活人已剩下沒有幾個,不期然淫心復起,於是嘿嘿一笑,拔步便追。
淫婢似乎知道縱然逃入莊中,亦無濟於事,她同時知道,這幾個醜八怪,個個好色如命,對付這樣的男人,她有的是經驗,放著生路不走,還躲個什麼勁兒?
因而,她將手中那口蛾眉刀一拋,索性轉身當路站定下來。
公孫虎微感意外,跟著站定下來,眯眼問道:“你丫頭怎麼不跑了?”
淫婢故意狠狠地飛了他一眼道:“跑到哪裡去?”
公孫虎哈哈大笑,一面舉步向前走去,一面暖昧地壓著喉嚨道:“走,咱們先去莊子裡,找個無人之處……”
淫婢毫不抗拒,任他攬入懷中,摟著向莊中走去。
這邊碩果僅存的公孫俊,在一一掌劈翻第四名天魔護法之後,自己也跟著脫力栽倒。
另外那兩名護法,雙刀齊下,地上不再有活人。
這兩護法,也夠累的了,雙雙席地坐下,喘息了好一陣子,方始稍稍緩過一口氣來。
兩人有了氣力,開始向莊中走來,你搭著我,我搭著你,有如兩名深夜回家的醉漢。
兩人走進莊子,其中一人疲乏地道:“快找酒喝……”
另外的那個喘著道:“是的,嘴巴幹得要命,再不喝一口,準死無疑,去大廚房,那邊有酒,咱們自己動手……”
先前那人道:“今天這一陣殺得真痛快。”
另一個嘆道:“死的人可也不少!”
先前那人道:“咱們兩個,算是命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不定下次挑選黑旗護教,就輪到咱們哥兒倆了。”
另外的那個忽然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聲音?”
兩人同時驚疑地停下腳步。
聲音系自大廚房中傳出,喘息中雜著呻吟,像是一男一女,一個受了重傷,一個在施以緊急救護……
先前那人低聲道:“快進去看看!”
兩人推開門扇,先跨進門的那人頭一抬。
不禁目光微直,當場發起怔來。
跟在後面的那人用手一推道:“進去幫幫忙呀!”
發呆的那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飛快的拔出蛾眉刀,衝去屋中,唰的一聲,一刀劈落!
淫婢和公孫虎,雙雙了賬!
總計這一場惡戰,天魔教的收穫是:水姬斷了鼻子,活下兩名護法。
六絕方面只有一個老四公孫豪擄走了火姬解衣蕾。
老四將火姬解衣蕾帶去了什麼地方呢?這位六絕中的老四,說來真是有點運氣,他挾著火姬解衣蕾,剛剛奔上官道,便遇上一輛空馬車。
車老大是個破衣老頭兒,推稱天熱,牲口受不了,不願接生意,但經不起大把銀子的誘惑,最後終於答應下來。
他告訴老頭兒,說是要去麻塘,到了地頭,另有重賞。
進了車廂,放下車簾,這位六絕中的四爺,一陣虛火上升,便想在車中幹他的好事。
火姬穴道受制,只好眼睜睜地聽他擺佈。
哪知道這位四爺剛剛鬆開腰帶,兩肩麻穴,已為一縷指風點中。
只見車簾一掀,那趕車的老頭兒探臉進來嘻嘻一笑道:“麻塘到了,大爺。”
原來這名趕車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逍遙老人柳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