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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隘道之戰

    就在兩株大樹倒砸下來的同時,殿後的二十七騎“血魂堡”高手已在吳洪一聲號令之下,各在鞍旁插袋拔出一枝標槍,擎在手中……

    不待隘道封死,二十七枝純鋼標槍已自破空生嘯,齊向左側山坡那兩株大樹生根之處飛射過去。

    三數丈距離,二十七枝純鋼標槍一閃即至,但見“嚓嚓嚓”一陣枝葉土石紛紛飛濺之下,卻不聞有人受傷慘叫的呼聲。

    敢情這二十七枝純鋼標槍竟然全部打空,半個敵人也未傷到!

    也就在“血魂堡”高手們標槍擲出的同一剎那,護衞在尚文烈馬車兩側的八名弩箭手,亦已飛馬上前,匣弩齊發,瞄準那一株巨大杉樹倒下來的方位,集中攢射……

    八九七十二技弩箭勢似飛蝗,籠罩了五丈方圓的面積,在這範圍以內,慢説是人,就是隻螞蟻也休想逃過身受刺猖之厄!

    “嚓嚓奪奪奪……”的一陣密集響聲過處,那七十二枝弩箭只射得枝葉紛飛,聲勢駭人!

    可是,情況與後面“血魂堡”高手們擲出的二十七枝標槍一樣,儘管聲勢駭人,卻是不聞有人中箭受傷的慘叫痛哼!

    不用猜已知這七十二枝弩箭,必然是全部落空了!

    奇怪,人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難道這前後三株大樹是自己倒下來的不成?

    尚文烈守在馬車旁邊,他還沉得住氣,但後面“血魂堡”的大漢就按捺不住了,領隊的吳洪先破口大罵:“哪條道上的王八蛋,藏頭縮頸地算什麼東西,有種的就伸個腦袋出來跟太爺們見個真章!”

    他罵的時候是面向着左側山坡吼叫的,可是,當他罵聲一落,右側山坡上卻陡然響起了“咋”的一聲!三點寒芒閃電般朝他背後射來!

    此際,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側山坡上,誰也沒想到暗器會從右側山坡上射來,因此,繃簧聲剛一入耳,吳洪驀地掉頭回望,寒芒入目,欲待閃躲已然來不及了。

    “啊!”一聲慘叫,吳洪身子一挺,渾身如中電擊,握在右手的一枝標槍“噗”地掉在地上!

    在他旁邊的一名大漢忙飛身下馬,雙手一伸,恰好接住吳洪墜下鞍來的上半截身子,大漢更不怠慢,慌忙將吳洪拖下馬來,放在地上察看傷勢!

    一看之下,心裏就涼了半截!

    在吳洪的背心上,三根鋼箭只露出一點點箭尾,想拔都拔不出來,而吳洪此時身子已經停止顫抖,體温漸漸下降,口角滲出一絲血水,顯然已將動身赴鬼門關去了!

    大漢放下了吳洪的屍體,呼地站起來面向右側山坡厲聲吼道:“暗箭傷人的鼠輩,快滾出來決一死戰!”

    儘管他的吼聲震得山鳴谷應,響徹雲霄,但右側的山坡上卻是毫無反應,似乎那三根鋼箭是自動射出來的一般!

    大漢霍地飛身上馬,綽了根標槍在手中,目光一掃同伴二十六騎一眼,憤怒地大叫道:

    “弟兄們,咱們衝他個龜孫落花流水,替吳大哥報仇雪恨!”

    二十七名“血魂堡”的勁裝大漢轟然應了聲:“衝!把那王八蛋踏成肉醬!”

    大漢舉手一揮,二十七騎排成一列,面對右側山坡,騎士們一齊抖動繮繩,雙腿一夾馬腹,登時,一百零八隻鐵蹄翻飛,“潑刺刺”地朝右側山坡衝去!

    二十七根純鋼標槍破空飛射,嘯聲響似殷雷,先鐵蹄一步飛至右側山坡,但見一陣枝葉紛飛,砂土四濺之下,情形又是與第一次攻襲左側山坡時一樣,這二十七根純鋼標槍似乎又全部落空了!

    緊跟着,二十七匹健馬狂風般衝到山坡腳下,糟了!

    原來這條隘道統共才三數丈寬闊,健馬四蹄一揚便已到達山坡腳下,可是,由於衝刺的距離太短,衝力發揮不出來,同時,山坡又十分峻陡,更是難以一衝而上!

    二十七匹健馬的鐵蹄只在山坡腳下往上衝了兩步,衝勢就立時弱了下來,甚至有些還“希聿聿”地往下倒退……

    也就在馬羣衝勢一弱之際,樹叢中突然一聲大喝:“打!”

    “咔咔咔……嗖嗖嗖……”

    異聲大作,暗器恍似飛蝗,從濃枝密葉之間以及山石後面電射而出,紛朝“血魂堡”二十七騎高手大漢們射至!

    這二十七名勁裝大漢因為有了前車之鑑,人人雖在奮勇驅馬衝鋒,但心中卻都提高警覺全神戒備,是以乍聞喝“打”之聲,個個不約而同地身形一擰,施展“蹬裏藏身”功夫,將身形疾然閃躲在馬腹之下。

    “啊!哎哎哎!”

    有幾名躲得較慢的卻遭了殃,頓時被暗器射中,慘叫連天地滾落地上!

    “希聿聿……”一陣陣哀急的馬嘶聲裏,“轟隆隆”巨響聲中,一匹匹健馬相繼倒在地上,掙扎哀鳴!

    幾個倒黴鬼丟蹬丟得慢了一些,以致被砸在馬肚下面,壓得骨折肉綻,鬼叫連天,爬不出來了。

    山坡腳下,霎時間烏煙瘴氣地鬧成一堆!

    剩下來毫髮未損的大漢們哪還敢再往上衝,個個慌不迭翻身上鞍,一圈馬頭,狂奔而回!

    奔回原地,大漢們一面凝神戒備,一面清點人數,只有十八騎安全撤退,損失了九騎人馬,災情慘重!

    更氣人的是連敵人的影子都未看到,更不知對方是哪條道上的人馬,這個跟斗可算栽到家了!

    “血魂堡”的高手們發動攻擊以迄受挫回來,尚文烈始終聲色不動地冷眼旁觀,這時他似乎已瞧出一點端倪,當下招手叫來一名“血魂堡”的大漢,附耳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名大漢連連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隊伍中,然後跟夥伴們交頭接耳的,顯然是傳達尚文烈的交待……

    只見這剩下來的十八騎“血魂堡”高手們一聲呼喝,重新整齊隊伍,個個綽了根純鋼標槍在手中,由那名接受尚文烈吩咐的大漢發號施令,齊聲吶喊,驅馬朝右側山坡衝去!

    這一次衝鋒卻與上次大不相同了,十八騎剛一衝到山坡腳下,立即右手齊揚,將標槍擲出,同時一圈馬頭,風馳電掣地繞離現場,兜了個圈,又復猛衝而上,第二陣標槍閃電擲出……

    當然,他們這些擲出去的標槍是不一定會傷得了敵人,但埋伏在山坡上的敵人所發射的暗器,也因他們行動迅速而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十八騎人馬就在三數丈方圓的範圍內大兜圈子,一陣連一陣地向右側山坡不停地以標槍攻擊……

    尚文烈卻在此時對“金龍宮”的人馬下達命令:“走!到前面去,弩箭手監視兩旁的山坡,其餘的人動手砍樹開道,快!”

    八名弩箭手應聲霍地左右一分,就在倒下來的那株大杉樹兩側列陣,手擎弩匣,全神戒備。

    錢通、錢順兩兄弟帶了所有的武師、打手,奔到大杉樹下面,兵刃齊揮,砍削塞在路上的枝葉……

    “哈哈哈哈!”一陣震天狂笑!起自左側山坡的濃枝密葉之中,同時,枝葉一陣撥動,顯然是埋伏的人要現身阻止對方砍樹了。

    “咔咔咔咔!”

    面對左方的四名弩箭手扳機一動,弩箭發似飛蝗,朝枝葉撥動的地方攢射過去……

    “啊!”濃枝密葉之中有人發出受傷的慘叫!

    這一次顯然是射中了,另外有四名監視右方的弩箭手不待吩咐,霍地掉頭,一齊扣動扳機……

    “咋咋咋咋”繃簧連響,箭似飛蝗般射入慘叫聲發出的地方。

    “哈哈哈哈!狗東西,你們上當了!”

    笑喝聲中,山坡腳下飛射出八條人影,狂風般一卷而至,守在左邊的四名弩箭手還不曾將弩匣重新裝上弩箭,慌不迭帶轉馬頭,想往側後方逃避……

    那八條人影一閃而至,刀劍光寒,縱橫如電,那四名弩箭手根本連對方的人都未看得清楚,便已慘叫連天,栽下馬來,倒在地上掙扎……

    這一突然的襲擊,使得正在砍樹的武師打手們大吃一驚,錢通、錢順齊聲怒吼,揮動兵刃將迎面撲來的一名半百老者和一名精悍中年漢子截住!

    其他的武師們也紛紛趕了過來,截住另外六名勁裝大漢,殺在一起!

    這樣一來,砍樹的工作就停頓了!

    那另外四名弩箭手這時已無用武之地,個個手擎弩匣,不知如何是好!

    尚文烈眼看砍樹開路的行動受阻,不由又急又怒,匆匆交待了駕車的楊聰小心戒備,然後飛掠而起,縱落鬥場,大喝道:“錢通!這兩人交給本公子,你兄弟快去幫他們收拾那幾個,砍樹的工作叫四名弩箭手去幹,快!”

    錢通、錢順兩弟兄應聲虛晃一招,躍出圈子,轉撲那六名勁裝大漢,同時下令那四名弩箭手收起弩匣,下馬動手砍樹開路……

    那名半百老者與精悍中年漢子乍見尚文烈飛掠過來,俱不由為之一懍,各自擺開門户,凝神屹立!

    尚文烈目光一掃,嘿然冷笑道:“本公子以為是什麼人吃了豹膽虎心,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原來是‘無名堡’的漏網餘孽!”話聲微頓,伸手一指那半百老者,冷冷道:“你不是那大總管錢一博麼?有何本事不妨拿出來與本公子一搏,本公子必定好好超度於你!”

    這半百老者正是錢一博,聞言“呵呵”一笑道:“姓尚的少吹大氣,今天你閣下想生離此地,勢比登天還難,錢某人決不教尊駕失望!”

    尚文烈緩緩掣出金龍劍,冷笑道:“你們的頭兒公孫彥尚且被本公子殺得龜縮不出,諒你一名總管有多大氣候,少廢話,上!”

    陡聽一聲大喝:“上!算我老花子一份,聯手宰了這廝!”

    尚文烈凜然側顧,但見棋叟龍歸海手挺打狗棒,怒喝着飛掠而至,再往馬車那邊一望,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原來“血魂堡”那十八騎大漢連番發射標槍之下,兜了幾個圈子下來,標槍已然用罄,山坡上如潮水般湧下來三數十名老少花子,殺聲震天,那十八名高手立時陷入重圍!

    當下他鋼牙一咬,金龍劍一抖,更不答話,欺身直取飛撲過來的棋叟龍歸海!

    錢一博與那精悍中年漢子兵刃齊揮,撲向尚文烈的背影,配合着棋叟龍歸海,前後夾攻……

    這一段隘道上,頓時打得烏煙瘴氣,日黯無光。

    只有那輛馬車靜靜地停在中間,絲毫未被波及。

    驀地

    一個渾身上下,滿頭滿臉都蒙了厚厚一層黃土的瘦小人影,像鬼魅般從馬車底下冒出來!

    只見他幽靈般一手搭着車門的扶手,另一隻手卻悄然抬起,對準高踞駕車座位上的楊聰背影,扣指一彈!

    那楊聰正自全神貫注地凝望着尚文烈那邊的搏鬥情形,突地渾身一震,“啞穴”立被指風點中,動彈不得!

    滿身黃土的瘦小人影出手制住了楊聰,更不怠慢,身形一閃便門人了車廂之中。

    此刻的車廂裏只有賈天紳與黑鳳艾素珍二人蜷縮在座位上,那賈天紳聽見有人登入車廂的動靜,無力地睜了睜眼皮,瞧了像個泥人似的瘦小個子一眼,便又頹然將眼皮合上!

    瘦小個子悽然地叫了聲:“紳哥哥!”

    賈天紳毫無表情地又抬了抬眼皮,似乎對這一聲呼喚,並未產生什麼共鳴的情緒。

    瘦小個子以為賈天紳被制住穴道過久,身心已然麻木,不由更是焦急,一俯身伸出雙手,低叫道:“紳哥哥,我揹你走!”

    就在他雙手正要觸及賈天紳之際,奇變驟生!

    只見賈天紳身子突然一縮,雙手猛地一抬,十指如鈎,閃電般一翻,立將瘦小個子一雙手腕脈門要害抓住!

    事出意外,瘦小個子不由一怔!

    那賈天紳雙手扣住對方腕脈,哈哈大笑道:“公子妙計安排,果然天下無雙,好小子,還不給我林大爺躺下。”

    笑喝聲中,十指猛地加勁一捏,誰知

    他這運勁一捏之下,十指竟似捏住兩團棉花一般,絲毫沒有着力之處!

    説時遲,那時快,也就在他一怔之頃,瘦小個子已冷哼一聲,一雙手腕倏然脱出了掌握,迅似石火電光地一翻,十指如鈎,反將賈天紳的腕脈扣住!

    那賈天紳大吃一驚!忙運勁一掙,雙腿疾飛,猛然蹬向瘦小個子的下陰要害!

    可是棋差一着,縛手縛腳,他這裏方自一掙,雙腿還未觸及對方,突覺一股莫名的力遭襲遍全身,頓時骨節痠麻,再也使不出半分氣力!

    瘦小個子目射寒芒,運指如飛,一連點了那賈天紳幾處穴道,這才冷冷叱道:“你是誰?

    為何冒充賈天紳?”

    那賈天紳“哼”了一聲,閉目不答。

    瘦小個子冷冷一哼!一指點在那賈天紳的“肩井”穴上,用力一按,峻聲叱道:“你説不説?”

    那賈天紳頓覺一縷陰森森、冷冰冰的怪異力道從“肩井”穴中傳入,順着血脈流竄,所經之處宛似蟲行蟻咬,渾身又癢又痛,禁不住冷汗直冒,簡直説不出的難受,當下顫聲低叫道:“我説我説,請鬆手!”

    瘦小個子將指頭拿開,低喝道:“你是誰?”

    那賈天紳苦着臉道:“我叫林明,乃是奉尚大公子之命,假冒賈天紳,一來是欺騙那些想奪賈天紳之人,二是萬一有人侵入車中之時,小的就可以出其不意將其制住!”

    瘦小個子“哼”了一聲,冷笑道:“就像剛才你那樣是麼?”

    林明苦笑道:“但小的卻沒料到您大俠的藝業如此高明,求大俠念小的身不由己,高抬貴手!”

    瘦小個子沉聲道:“饒你不難,那真的賈天紳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林明囁嚅道:“這……這……”

    瘦小個子右手一抬,沉喝道:“你説不説?”

    林明忙道:“説説説,就在孫老大抱着的那個大包裹裏面……”

    瘦小個子略一思忖,沉聲道:“你對孫老大説有要緊事情,叫他過來一趟!”話聲微頓,目中冷芒如電,直射在林明的臉上,峻聲道:“記住!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招,本……本人的寶劍就在你的背後!”一面説,一面從腰間掣出一柄寒芒四射的短劍,點在林明的背心“命門”穴上。

    林明只覺得一縷冷氣直鑽心脾,冷得渾身發僵,哪還敢説半個不字,諾諾連聲,挨近車窗,探頭望車後低叫道:“孫老大,孫老大!我是林明,請過來一下!”

    那孫驥曾受尚文烈嚴命,路上不論有什麼情況發生都不要理會,必須對懷中的大包裹保護好,除非尚文烈本人下令,任何人不準接近,所以這時候儘管車前車後打得一塌糊塗,殺得昏天黑地,他依然死抱着那隻盛放着賈天紳的大包裹,穩坐馬上,只注意尚文烈的號令行事。

    此際,孫驥突見車窗裏探出個賈天紳的腦袋,不由猛吃一驚,及至聽清是林明的聲音,這才長長吁了口氣,策馬上前,一面笑道:“你這一改裝易容,真把我嚇了一大跳!”説着,已然行近車旁,含笑問道:“有什麼要緊事情?這樣神秘?”

    林明低聲道:“附耳過來,小弟要告訴你一句要緊的話!”

    孫驥訝然望了林明一眼,在馬上俯身把腦袋靠近車窗,口中詫異地問道:“什麼話……”

    剛出口,突見寒光一閃,耳聽一聲冷喝:“要你的命!”

    喝聲入耳,他驟覺脖子一涼,想要叫喊時,腦袋已然搬了家,叫不出聲來了!

    瘦小個子出其不意宰了孫驥,更不怠慢,一推車門,身形閃電般掠出,探手抓起尚被孫驥的無頭屍身緊抱在懷中的大包裹,朝右側山坡飛射而去……

    林明涼魂乍定,卻是渾身不能動彈,只好敞開喉嚨大叫:“不好……”

    誰知,他剛一張嘴叫出“不好”兩字,果然不好,陡見白影一閃,他的“啞穴”立被制住,叫不出來了!

    這個白影閃電般飛進車廂,一手抓起黑鳳艾素珍,翻身雙足一點車門,恍似白光一縷,也朝右側山坡飛掠而去……

    此時,隘道中正殺得人仰馬翻,呼喝聲、高叫聲、兵刃交擊之聲響徹雲霄,烏煙瘴氣地誰也沒有發現馬車裏外已有了驚人的變化!

    可是,這情況卻被尚文烈發現了!

    當那瘦小個子抱着盛裝賈天紳的大包裹飛掠上右側山坡之際,瘦小個子雖是渾身與土同色,不易發現,但手中那大包裹卻是極為搶眼,尤其是尚文烈,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大包裹,此際乍見被人搶去,那還了得,大喝一聲!唰!唰!唰!唰!一連幾劍,殺得棋叟龍歸海、錢一博與精悍中年大漢閃避不迭,他更不怠慢,縱出圈子,騰身掠起……

    誰知,尚文烈身子剛一掠起,驀聽空中響起一聲沉雷大吼:“下去!”

    吼聲中,“咔咔咔咔”一陣繃簧鋭響大作,弩箭如雨,劃空生嘯,密集飛射而來。”

    尚文烈對這種繃簧的聲音是再熟悉不過了,簧聲一響,他就知大事不好,急忙乖乖聽話,身形倏地一扭,腳一沾地,猛然再一扭腰,貼地斜竄出四丈之遙!

    “嚓嚓嚓……”一陣密似冰雹的怪聲起處,在尚文烈方才腳尖所沾的三丈周圍地面,頓被弩箭射得塵土飛揚,沙石四濺。

    總算他尚文烈功力超人,身法靈快,逃脱了身變刺蝟之厄!

    他剛自挺身站穩,金龍劍護住頭胸,但聽笑聲震耳,眼前已飛落下八條人影。

    這時,棋叟龍歸海、錢一博與中年精悍漢子亦已齊揮兵刃,縱上前來,錢一博高興地叫道:“閔師父!你們跑到哪裏去了,怎麼這時候才來?”

    原來,飛落的八條人影,正是五葷彌陀與勝靈光弟兄等人,他們在山區中順着大道追到商南才發覺追錯了方向,又繞了一個大圈要趕到商州去,恰巧在這條隘道遇上了!

    勝文光乍見尚文烈,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厲喝一聲:“姓尚的!還老子一條臂膀來!”

    長劍一挺,欺身撲上,就要跟尚文烈拼命。

    尚文烈不但眼睜睜望着瘦小個子消失在山坡的叢林裏,這時也看着白鳳艾雲萍救走黑鳳艾素珍,真是又急又氣,七竅生煙,火衝腦門。

    偏偏那勝文光更要火上加油地撲上來叫陣,尚文烈不由怒極而笑,“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他怒笑了一陣,倏地臉色一沉,目光冷厲如同兩柄利刃,冷冷地刺在撲過來的勝文光身上,金龍劍徐徐下降……

    勝文光也是怒火頭上,哪管他尚文烈眼光中暴湧的殺機,劍化“飛星逐月”,身劍合一,直取對方胸前要害!

    尚文烈冷哼一聲,眼看勝文光劍尖距自己胸前不足三寸,這才振腕抖劍,一絞一撇,冷喝一聲:“着!”

    “嘎!”一聲令人頭皮發-的錯劍鋭響起處,一道寒光破空而飛,勝文光“哎”的一聲慘叫,右手捫胸,腳下像喝醉了酒一般,踉踉蹌蹌地打橫裏衝了出來!

    “嚓”地一響,勝文光長劍斜斜插在三丈外的黃土裏。

    勝靈光大驚失色,忙一躍上前,抱住了屈膝踣倒的勝文光,急聲問道:“弟弟,你……”

    他只説了個“你”字,雙目中已滾下兩行淚水,咬了咬牙,緩緩放下已然氣絕的勝文光,徐徐站起身來,面對着尚文烈,“嗆”地掣出長劍,叫道:“姓尚的,擄妹之恨,殺弟之仇,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勝家堡與你誓不兩立!”

    尚文烈冷然道:“少廢話,不要命的就快上!”

    他一招之下就殺了勝文光,使得在場的人心中雖然悲憤萬分,但也都被他這種凌厲狠辣的劍法,懾住了!

    錢一博目光一轉,揚聲道:“閔兄,你速領他們幾位過去把姓尚的爪牙拔掉,這廝由我跟龍長老和君兄纏住他,諒他孤家寡人一個,也飛不上天去!”

    五葷彌陀應了聲“遵命”,舉手一揮,率了另三名“無名堡”武師,兵刃齊揮,朝錢通、錢順弟兄和金龍宮的武師打手們飛撲過去……

    錢一博這一招還真絕,尚文烈怎能讓他的爪牙被人拔掉,當下大喝一聲,撇下眼前的勝靈光,騰身掠起,朝五葷彌陀等人追去。

    棋叟龍歸海怪叫一聲:“姓尚的小心狗腿!”身形斜掠三丈,打狗棒一揮,“呼”的一聲,朝尚文烈小腿上敲去……

    尚文烈雙腿一縮躲過一棒,但去勢卻不由為之一頓,他冷喝一聲,左手一揚,三縷金光電射而出,分向五葷彌陀等人射去!

    錢一博大喝道:“閔兄小心背後!”喝聲出口,身形已然暴起,與君方義各持長劍,凌空將尚文烈截住。

    勝靈光怒叫一聲:“惡賊納命!”身形筆直上衝,長劍“石破天驚”,光寒如電,直取尚文烈下陰要害!

    尚文烈三面受敵,去勢被阻,身形正往下降,但下面已被勝靈光一劍封住,森森劍氣正往上迅猛湧到!

    在這情形之下,除非他會飛,才能夠從頭頂上空飛出四名高手的全力合擊!

    就在三柄長劍,一根打狗棒將要及體的剎那間,尚文烈一聲長嘯,左掌猛然朝下一拍,一股勁厲絕倫的掌風猛擊之下,勝靈光上衝的身形竟被震得頓了一頓,而尚文烈的身形卻借力騰空再起,右手一揮金龍劍化“旋龍遁影”,在身外旋起一堵光環,破空飛去……

    “錚錚錚錚!”

    一串密似連珠的金鐵交鳴之聲起處,但見火花亂迸之中,尚文烈一條身影閃電般沖天而起!

    棋叟龍歸海、錢一博、君方義及勝靈光等四人宛若被一個巨大的花炮震散了一般,分向四方倒飛而出,遠飄至三五丈外始沉身落地,個個面色蒼白,手腳發顫,掌中的兵刃都已短了一截!

    尚文烈斜斜飛落三丈外,橫劍屹立,臉上神色雖是未見多大變化,但額際、鼻尖已現汗珠,顯然這一招硬拼之下,他雖然挫敗了四名一流高手的聯手合擊,但也耗了他不少的真力了。

    棋叟龍歸海等人略一調勻呼吸,齊地一咬牙,身形晃處,又將尚文烈圍住,四般斷了一截的兵刃,依然遙遙指着尚文烈,絲毫不露空隙!

    尚文烈冷哼一聲!哂然一笑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本公子下一劍,削的就不是你們的兵刃,而是你們頸上的腦袋了!”

    棋叟龍歸海“嘿嘿”怪笑道:“尚大公子!你快要變成孤家寡人了,還吹什麼大氣,咱老花子倒要瞧瞧閣下的金龍劍,到底能削得了多少個腦袋!”

    尚文烈聞言,目光一掃,心頭不由一緊,暗叫一聲:“不妙!”

    原來,就在這雙方照面,幾句話的工夫,那一邊砍樹的錢通、錢順弟兄以及一班打手們,已然被五葷彌陀等人殺得七零八落,所剩無幾了!

    而馬車那面,“血魂堡”的十幾名大漢,也被丐幫的花子們纏住,正在浴血苦撐,看情形亦是凶多吉少!

    勝靈光咬牙切齒地喝道:“姓尚的!今日你報應臨頭,瞧你還往哪裏逃?”

    尚文烈一定心神,冷笑道:“就算本公子的手下死光了,本公子照樣要你們抵命,你們這幾十個腦袋,根本不夠本公子祭劍!”

    話聲一頓,沉聲喝道:“你們還不快過來送死,還等什麼?”

    棋叟龍歸海一挺打狗棍,大踏步欺進,呵呵笑道:“老花子這根打狗棍雖然短了一截,照樣可以打斷你尚大公子的狗腿!着!”一聲沉喝,打狗棍挾風雷之聲,橫掃而出!

    君方義左手一揚,“嗤……”打出一把金錢鏢,滿天花雨,灑向尚文烈周身三十六大穴!

    錢一博與勝靈光齊地一揚右手,突將斷劍擲出,一前一後兩道電虹直取尚文烈“七坎”、“靈台”兩大穴!

    四面夾攻,兩種手法俱是勢如雷霆電閃,鋭不可擋!

    尚文烈一聲清叱!

    “來得好!”

    他右手一揮,金龍寶劍光芒電耀,湧起了一堵劍牆,擋向漫天灑來的金錢鏢,雙腿一擰一蟋,身形倏地上升三尺,左手前後一揚,兩柄小金劍電射而出……

    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快似石火電光,但聽“叮叮叮”一陣暴雨般的脆響過處,君方義的一把金錢鏢已化作一蓬鐵屑,紛飛墜地!

    棋叟龍歸海的打狗棍以一髮之差,擦着尚文烈的衣袂下襬而過!

    又是“錚錚”兩響,錢一博與勝靈光擲出的斷劍,已被兩柄小金劍擊落地上!

    尚文烈一擰腰,冷冷喝道:“勝靈光!本公子要先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喝聲中,人劍合一,去勢如電,直射勝靈光!

    勝靈光赤手空拳,怎敢抵擋,忙不迭閃身躲避……

    棋叟龍歸海與君方義齊聲大喝:“姓尚的休走,接招!”

    打狗棍與斷了刀頭的單刀挾破空鋭嘯,從左右兩方急攻尚文烈的後背,喝聲一落,棍頭刀鋒已然及體!

    此際,尚文烈的金龍劍尖距勝靈光的咽喉只不過幾寸,眼看勝靈光一命難逃,但尚文烈如不及時閃躲或招架的話,他也將難逃背裂腰折之厄!

    虧老本的生意,尚文烈當然不肯幹,他冷嘿一聲,倏地右腕一翻,身形一旋,金龍劍繞身划起一道金色光虹,左手一翻一揚,一縷金芒電射而出,飛射身後的勝靈光!

    “錚錚”兩響,火花四濺,龍歸海的打狗棍與君方義的單刀又斷了一截,兩人火速飄身疾退!

    勝靈光側身撲倒地上,一連幾個急滾,險而又險地躲過電射而至金龍小飛劍,探手抓起一柄不知是誰拋棄地上的鬼頭刀,彈身躍起,反撲到尚文烈背後,厲聲大喝道:“惡賊,還我弟弟的命來!”一招“獨劈華山”,照準尚文烈後腦勺,鬼頭刀猛然劈下…

    尚文烈睬也不睬,身形冉冉前飛,金龍劍左右分張,追襲飄身疾退的棋叟龍歸海與君方義,口中冷叱道:“看你這老花子跟算命的往哪裏跑!”

    “唰”的一聲!勝靈光的鬼頭刀以分寸之差,一刀劈空,他大吼一聲,刀化“毒龍出壑”,疾步欺身,朝尚文烈後心扎去!

    “錚”然一響!錢一博挺着一柄拾來的長劍,架住了尚文烈的金龍寶劍,棋叟龍歸海與君方義趁機飛退八尺,各將右手一揚,半截打狗棍及一段刀把化虹而飛,疾射尚文烈的左肋右肩!

    尚文烈剛將錢一博的長劍削斷,正待振劍取對方的性命,耳聽破空之聲大作,左、右、後三方都有兵刃同時襲來,只好放過了錢一博,身形一飄一閃,斜飛尋丈,讓避開去!

    棋叟龍歸海撿了柄單刀在手,揚了一揚,重又舉步逼上,“嘿嘿”怪笑道:“尚大公子!

    金龍劍法果然厲害,把我老要飯的傢伙也弄沒了,嘿嘿!但我老花子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憑這柄單刀照樣可以砍下你的狗頭!”

    錢一博也另外撿了支長劍,徐徐舉步,笑道:“姓尚的!地上有的是貴屬下的兵刃,瞧你能削得了多少!”

    君方義沉聲喝道:“姓尚的!咱們不和你面對面硬拼,纏住你,等你的手下嘍-死光了,再慢慢收拾你,你等着好了!”

    他這幾句話,明是對尚文烈呼喝,其實是向自己這邊的人打招呼遞點子,暗示千萬不可再跟尚文烈硬碰硬地出手,而是要採取遊斗的戰術,等候機會。

    勝靈光雖然悲憤填胸,恨不得跟尚文烈拼個死活,但兩番死裏逃生,再一聽君方義的招呼,只好按捺住激憤的心情,腳下一緩,徐徐接近……

    棋叟龍歸海與錢一博早就有此打算,是以四人同一舉動,在尚文烈丈許距離,緩緩移動,往右盤旋繞行……

    尚文烈深深吸了口氣,再度朝隘道兩頭一瞥,心中不禁又急又怒,臉上殺氣騰湧!

    原來,砍樹那邊的戰鬥已近尾聲,那班弩箭手與打手業已傷亡殆盡,只剩下錢家兄弟二人,仍在背靠背地渾身浴血苦戰,而五葷彌陀他們已抽出一部分人挺着兵刃朝這邊走來……

    馬車那邊,“血魂堡”的大漢們也只剩下不多幾個,眼看就要全軍覆沒!

    尚文烈一咬牙,厲喝道:“好!本公子今日要大開殺戒!老花子納命!”

    聲落劍動風雷發,金虹如電,掠空朝棋叟龍歸海捲去!

    丈許距離,金龍寶劍一閃即至,棋叟龍歸海眼見來勢洶洶,劍未及體已覺一股奇強無比的潛力,挾森森冷氣將自己罩住,登時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哪裏還敢硬接,一咬牙,身形疾竄,斜掠而出!

    尚文烈冷喝道:“你還想逃?躺下!”

    金虹如匹練橫空,閃電下擊!

    眼看老花子一命難逃,立即就要歸位!

    陡地,一段烏光閃亮,圓圓粗粗的東西從斜刺裏疾飛過來,越過了正待出手搶救的錢一博等人,直向金虹截去,其勢如電,勁急異常!

    “當!”一聲金鐵交鳴之下,飛來之物恰正撞在金龍寶劍的劍尖上,登時爆出一蓬強烈的火花!

    “嗤”的一聲!金龍劍劍尖一偏,掃過老花子背上的品級麻袋,將九隻麻袋劃斷,劍芒所及,衣裂肉開,現出一道八寸長的傷口,幾乎深達肩胛骨,鮮血頓時泉湧而出!

    棋叟龍歸海“哎”的一聲驚呼,身形往前一撲,直竄出三丈之遙,方才勉強拿樁站住,痛得冷汗直流!

    那段撞偏了金龍劍尖的東西蕩起了七八尺高之後,嗖地倒飛回去,尚文烈旋身揮劍,震開了三面夾攻而來的錢一博、君方義與勝靈光,閃目望去,恰好瞥見五葷彌陀正在將那段圓圓粗粗的東西往右肘上套……

    五葷彌陀一面戴好那段精鋼打造的圓套筒,一面嘻嘻笑道:“尚大公子你瞧什麼?這裏就是你埋骨之地,咱們兩堡一幫的人馬,非要把閣下活活累死不可,你等着就是!”

    常言道得好:蟻多咬死象!就算尚文烈武功再高,金龍劍法再神妙,要想一口氣殺光二三十名一流高手,事實上也不可能b甚至還當真會活活地累死了哩!

    尚文烈自然也明白這道理,可是在這情況之下,他如想突圍而走,那是輕而易舉之事,但他又怎能這樣棄了部下而獨自逃生,他那“金龍大俠”的招牌就砸定了!

    他目光四下一掃,冷笑道:“姓閔的!這些日子裏,你閣下也真露了幾手,嘿嘿!今天可是你五葷彌陀最後一場表演了,本公子倒希望你閣下賣力些!”

    五葷彌陀笑道:“不勞大公子吩咐,閔某人保證侍候得使你服服帖帖,含笑瞑目!”

    尚文烈冷冷道:“那麼,閣下還不過來送死,等什麼?”

    這時,棋叟龍歸海已將背上的傷口上藥包紮好了,咬牙切齒地走過來,一揮手中單刀,厲喝道:“大家一齊上,亂刃分了這小子的屍!”

    錢一博等人齊聲應道:“對!一齊上,把這惡賊亂刃分屍!”

    一聲吆喝,兵刃齊揮,各取有利方位,一擁而上,火辣辣地朝尚文烈圍攻過去……

    尚文烈長嘯一聲,金龍寶劍絕學驟施,但見金虹翻滾,盤空匝地,在猛濤似的兵刃夾攻之中,夭矯如龍,漫天劍氣已將他的身形淹沒不見!

    “錚錚錚錚”一陣密如花炮的爆響過處,金虹暴漲,羣雄辟易,十多件兵刃俱被震開!

    棋叟龍歸海咬牙大喝道:“一盛二衰三竭,大家再上,累死這惡賊!”

    錢一博等人根本不待招呼,已齊地重揮兵刃,再次撲上去,又是一輪猛攻!

    尚文烈一聲清叱!金龍寶劍第二次揚威,金虹漫空盤飛之下,他左手突地連揚,金芒接二連三地電射而出!

    “錚錚錚錚”!又是一陣金鐵交鳴暴響之下,“哎啊……”幾聲慘叫隨之爆出”,震人心絃!

    羣雄乍退之際,三名“無名堡”的武師已倒地亂滾,每人的心坎上都插了一柄金龍小劍,只滾了幾滾便寂然不動,氣絕身亡!

    尚文烈深深吸了口氣,揩了揩額上的汗水,金龍劍徐徐下降,口中冷冷喝道:“上!不要怕,本公子絕不會手軟!”話聲微頓,劍尖一指五葷彌陀,冷笑道:“這次保證躺在地上的是你閣下!”

    五葷彌陀“呵呵”笑道:“承蒙大公子瞧得起,閔某人感動之至,看法寶!”

    笑喝聲中,刀交左手,右手一抖,那段精鋼圓筒脱肘射出,挾呼呼勁風,朝尚文烈擊過去!

    尚文烈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閃避開去……

    他這身形一動,錢一博等人立即抓住機會,兵刃齊揮,勢如排山倒海,各展生平所學,全力圍攻過去!

    尚文烈先機一失,登時有點縛手縛腳,施展不開,一柄金龍劍已沒有前兩次那樣凌厲了!

    就在雙方混戰之際,隘道通往終南山的那一端,突地蹄聲如雷,動地而來,塵土漫天,飛卷而至!

    錢一博等人登時心頭大震!

    “無名堡”與“勝家堡”都沒有騎兵,丐幫更不會有,那麼這一彪人馬,不是“血魂堡”

    的就是“金龍宮”的援兵到了!

    看來勢,這彪人馬最少也三數十騎,錢一博他們圍攻一個尚文烈已感吃力,怎能再跟這支生力軍相抗?

    棋叟龍歸海首先大叫:

    “風緊!弟兄們快撤!”

    説走就走,他單刀一晃,撤出圈子,招手下令丐幫的花子們,舍了“血魂堡”的大漢,齊往右側山坡奔去。

    錢一博也同時發出撤退的口號,率領“無名堡”的武師向右側山坡退去!

    “勝家堡”只剩下勝靈光一個,他咬牙切齒地仍自奮不顧身地朝尚文烈攻去,卻被五葷彌陀拼命拖住,硬往後拉,將他拖離了戰場。

    尚文烈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彪人馬,但卻攪不清是哪方面的援兵,略一怔神間,“無名堡”

    與丐幫之人已撤離了戰場,像潮水般向右側山坡奔去了!

    也就在這一瞬間,那一彪人馬已然飛馳抵達,尚文烈長長吁了口氣,不待人馬停下,抬手一指右側山,高聲喝道:“快追過去,把那些鼠輩統統留下!”

    原來,這彪人馬的領隊之人,赫然是“金龍總宮”的護法柴玉樹,他正馳驟之際,聽到了尚文烈的命令,當下一擰繮繩,舉手一揮,圈轉馬頭,領着數十騎人馬,鋪天蓋地地朝右側山坡追去……

    這時,錢一博等人已退到山坡腳下,眼見果然是“金龍宮”的援兵追來,哪還敢迎戰,忙各提氣縱身,紛紛朝坡上的密林竄去!

    柴玉樹率了數十名武師打手,飛馬追到山坡腳下,一聲吶喊!齊從馬鞍上騰身而起,飛撲山坡上去……

    哪知

    他們身在空中,正朝坡上密林飛落之頃,陡聽一聲“打!”

    繃簧“咔咔”地一陣亂響,從密林叢莽中突然飛出無數弩箭、飛刀、飛鏢等等暗器,像雨點般朝“金龍宮”的武師打手們射去!

    數十名武師打手身在空中,眼見暗器漫天飛襲而至,俱不由慌了手腳,只恨不曾學過崑崙派的“龍騰大九式”,無法在空中騰挪閃避,只好拼命揮動手中兵刃,格撥射來的暗器!

    半空中登時亂成一團,武功較差的根本招架不住,慘叫連天,像餛飩下鍋一般,“砰砰噗噗”地紛紛跌落下來,砸得山坡腳下塵土飛揚,一塌糊塗!

    其餘的像柴玉樹等功力較高之人,雖然幸未受傷,但因此一來,俱都無法提住一口真氣,隨着紛紛墜落地上。尚文烈未料到山坡上還有伏兵,不由大吃一驚,一方面也急着想知道馬車中的俘虜被劫的經過,遂止住前撲的身形,揚聲大喝道:“窮寇莫追,這筆賬以後再算!”

    柴玉樹等一班武師打手巴不得主子有此一令,遂紛紛將受傷的夥伴扶起,飛奔而回,柴玉樹搶先跑到尚文烈面前,躬身行禮道:“卑屬等奉大總管之命趕來增援,來遲一步,未曾達成任務,乞大公子恕罪!”

    尚文烈“哼”了一聲,一揮手道:“以後再説,快去料理善後,馬上準備上路!”

    柴玉樹躬身應是,匆匆轉身率了未受傷的武師打手們,救傷埋死,清理鬥場去了。

    尚文烈這才回到馬車那邊一看,不由氣得又是重重一哼!伸手拍開了楊聰、林明的穴道,叱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兩個是死人不成?”

    楊聰根本連被誰點的穴道都不知道,吃了一頓排頭,只有自認倒黴,垂頭噤聲,答不出半句來。

    林明卻訥訥答道:“真公子!小的實在沒料到那小子一直就躲在咱們的車子底下,一時竟來個措手不及……”

    尚文烈詫然截口道:“什麼?你説那劫走賈天紳的人是一直躲在車底下的?”

    林明連連點頭道:“不錯,那小子確是從車底下鑽出來的。”

    楊聰這才想起,昨晚在山道之戰當中,瞥見的那條人影,怪不得一霎眼就再也看不見了,原來是鑽到車底下藏起來了,但這時候他怎麼敢説出來?

    尚文烈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明苦笑道:“那小子從頭到腳一身黃土,根本看不出相貌,只聽出他的聲音很嫩,沒有鬍鬚,年紀決不會太大而已。”

    尚文烈“哦”了一聲,道:“你聽到他的聲音?他説什麼?”

    林明道:“他先是叫小的做‘紳哥哥’,後來又逼着小的……”

    “什麼?他叫你‘紳哥哥’?”尚文烈追不及待地問。

    林明點頭道:“不錯,大概他開頭是把小的認作那姓賈的了。”

    尚文烈一拍大腿,脱口道:“是她!一定是她!唔!如果是她,這事就沒有那麼嚴重了!”

    林明莫名其妙地道:“他?他是誰?”

    尚文烈冷冷道:“上官瓊。”

    林明瞠目道:“上官瓊?不會吧!公子不是把她交給趙三姐了麼?”

    尚文烈又一拍大腿,失聲道:“説起趙三姐來,麻煩大了!”

    林明又是莫名其妙地道:“有什麼麻煩?她最多不幫咱們而已……”

    尚文烈搖頭道:“你知道什麼,當她發現到手的不是上官瓊時……”

    適時,那柴玉樹已匆匆走過來,躬身道:“稟公子!諸事均已料理完畢,請示何時起駕?”

    尚文烈略一沉吟,道:“你帶了人馬連這輛車也開回去,愈快愈好,告訴大總管,在本公子未返回總宮以前,要加倍小心防守,只要人不侵入防守陣地,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必理睬,待本公子返回後再説。”

    柴玉樹詫道:“大公子不回去?”

    尚文烈點了點頭,對楊聰、林明道:“你兩人跟我跑一趟,快!”

    話聲一落,人已騰身而起,直向左側山坡飛去!

    楊聰、林明不敢怠慢,忙竄下馬車,隨後展開身形,一連幾個急掠,跟着尚文烈隱沒在山坡的密林中……

    ※※※※※

    尚文烈料得一點也不假,救走賈天紳的那個滿身黃土的瘦小個子,果然是上官瓊!

    她吃盡了千辛萬苦,蜷攀在馬車底下。顛簸了一夜,弄得從頭到腳都糊了一層厚厚的黃土,幸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她得了手,把賈天紳救走!

    她抱住那盛着賈天紳的大包裹,趁着尚文烈被錢一博等人纏住的機會,竄上山坡,鑽入樹林,慌不擇路地拼命飛奔……

    也不知跑了多遠,只覺手上的大包裹愈來愈重,壓得她兩臂痠痛,肩胛好像要脱散了一般,更嚴重的是,兩條腿也好像不大聽她指揮了,腳下似乎綁了塊千斤重鉛,不知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提起來跑上一步。

    她知道實在不能再跑了,再跑下去就會連她自己也拖垮啦。

    此際,她正奔行在山巒起伏的山區中,腳下是一條不很寬的山徑,她舉目四望,當下一咬牙,身形一折,離開山徑,轉向左側距路邊不遠的一座樹林奔去。

    進了林中,她如釋重負地將手中的大包裹朝一株大樹根下一放,也顧不得手腳痠痛,忙將包裹解開,半點不假,她心愛的賈天紳就在裏面!

    可是這賈天紳渾身軟綿綿地絲毫不能動彈,雙目緊閉,似乎已不知昏迷了多少時候了!

    上官瓊一看就知道他是被人制了穴道,但卻不知是何穴被制,竟會有這種奇怪現象,當下將賈天紳扶起,斜靠在樹根上,搖了搖他的腦袋,大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醒醒!

    醒醒!”

    賈天紳的腦袋被她這一搖晃,似乎有了點知覺,一雙緊合的眼皮,無力地緩緩抬了抬,又頹然垂了下去!

    上官瓊不禁大為着急,又再次猛搖賈天紳的腦袋,尖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聽見我的聲音麼?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瓊妹妹,瓊妹妹呀!”

    喊着喊着,賈天紳的神智似乎又被震動了一下,抬起沉重的眼皮,無神地瞥了她一眼,仍是支撐不住而嗒然地又閉上了!

    其實這時候就算賈天紳真的神智清醒,眼睛能看得見的話,他也不可能認得出眼前的人,會是他深深愛着的瓊妹妹。

    因為此際的上官瓊不但是男裝打扮,而且一頭一身都糊着一層厚厚的黃土,尤其是臉上,被雨水般的汗珠從額頭上衝下來,將臉上那層黃土衝得溝恤縱橫,成了一副不知是什麼形狀的大花臉了!

    在這情形之下,無論是誰也決不會認得她就是上官瓊的。

    但是上官瓊她自己卻不曾照過鏡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變成了大花臉,她心中着急之下,還以為自己仍是女孩子的打扮,忘了已經改裝成男子漢啦!

    她搖了幾搖,見賈天紳仍然沒有更進一步的反應,心中更是焦急,遂又更為用力地一邊搖着賈天紳的頭,一邊輕輕拍打着他的面頰,尖着嗓子大聲叫道:“紳哥哥!紳哥哥!你醒醒!醒醒!我是你的瓊妹妹!瓊妹妹!你聽到了沒有,我是瓊妹妹上官瓊!上官瓊啊!”

    她一連反覆叫了幾遍;賈天紳倒沒有什麼動靜,而樹林外面卻有了意外的反應!

    陡聽一個冷峻的聲音喝道:“上官瓊?上官瓊在哪裏?”

    隨着叱喝之聲,從林外掠進一條高大的人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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