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飛目光一轉,悄聲道:“此處大約是大寨正中一帶的地區,血旗門的核心地段在於後面,咱們必須向後面落。”
不待玉面羅剎答話,又伸手去抓她的肩頭。
玉面羅剎急忙運功配合,與聶雲飛有如幽靈鬼魅一般沖天而起,穿房越脊,徑向後面落去。
一路上穿梭巡查的血旗門人雖多,但卻沒有人發覺到兩人的出沒,不大時光,聶雲飛與玉面羅剎已經置身於大廳前面的一株古槐之上。
透過重重枝葉向廳中望去,只見燈燭輝煌,廳內廳外木樁般侍立着十多名佩劍的血旗門人,胸前有的繡有兩枚骷髏,有的繡有三枚,可知都是門中高手。
大廳中隱約可見一個四旬左右的中年人,身着紅袍,胸前霍然繡有五枚骷髏,正在廳中獨自踱來踱去。
聶雲飛心頭不禁又為之一震。
只聽玉面羅剎傳音入密道:“你該看到了,這就是血旗門主,也就是你的叔叔神州一子聶勝天。”
聶雲飛鋼牙緊咬,一言不發。
他並不承認這個荼毒江湖,以威凌人的魔王是他的叔父,雖然在他未入江湖之前,曾經同情過那個被他父親逼走的叔叔,但他卻像不承認聶華天是他的父親一樣的不承認這是他的叔叔。
至少,在他身世未明之前,他是不會承認的。
他細細向在廳中踱來踱去的血旗門主打量,童年的模糊記憶,使他無法想得起來,他無法確定是否是當年被他父親逼走的叔叔。
他不願再去多想,不論他是誰,以眼前而論,他卻是個危害江湖的魔頭,是為人人所不齒的惡徒。
忽然,只聽一串腳步聲直奔客廳,一名胸繡兩枚骷髏的門人在客廳前收步施禮道:“啓稟門主!”
在廳中徘徊的血旗門主立刻腳步一收道:“什麼事?”
那門人連忙稟道:“塞上神龍白老俠士,陰山雙煞淳于昆仲聯袂駕到!”
血旗門主精神大振道:“快請……”
同時,足不點地的親自迎了出去。
聶雲飛趁機向玉面羅剎問道:“這些是什麼樣的人物?”
玉面羅剎哼了一聲道:“都是雄霸一方的巨惡大奸……”
目光一轉,又道:“可見婁勿用説的是實,若干武林豪士已經向中原而來,迫得血旗門主不得不找幫手相助了!”
兩人説話之間,只見血旗門主已經接了客人回來,聶雲飛定神細看,只見當先而行的是一個年約七旬的青袍老者,紅面白髯,舉止沉穩,目光如電,果然是一位內外皆修的武林名手!
玉面羅剎悄以傳音之術道:“這人就是塞上神龍白洛天,他手中的三絕神劍,據説世無其敵。”
在塞上神龍白洛天之後,是兩個白衣赤足,形狀古怪之人,兩人年紀大約都在五旬左右,大鼻小眼,有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玉面羅剎又道:“這是陰山雙煞,走在左面的是左煞淳于虎,右面的是右煞淳于豹,可別小瞧了這兩人,在江湖道上都是使人聞名喪膽的人物。”
只見血旗門主對這三人果然甚是客氣,一迭連聲的催着手下獻茶備酒,讓人了客廳之內。
那三人並不如何客氣,略一謙讓,就在客位上坐了下來。
血旗門主有些感激地道:“天寒歲暮,有勞三位遠途跋涉,兄弟實感不安。”
塞上神龍白洛天打個哈哈道:“門主説哪裏話來,我等交非泛泛,老朽等自當趕來相助!”
陰山雙煞也同聲道:“是啊!門主的事,就是咱們弟兄的事,還客氣什麼?”
塞上神龍白洛天接道:“現在情勢如何,當真有人敢來太歲頭上動土了麼?”
血旗門主微籲一聲,皺眉道:“兄弟只是在出塞之時,聽説有人向血旗門挑戰,並且聲言要:‘消滅泰山血旗門,重整武林第一家”
塞上神龍白洛天呼道:“這口氣好狂!”
陰山雙煞同聲笑道:“可惜説這大話的人不知是誰,否則愚兄弟定要把他的六陽魁首摘了下來,獻給門主!”
血旗門主爽然一笑道:“話雖如此,但兄弟自塞外趕回本門之後,卻還沒發覺有哪一位有膽量的朋友來本門挑釁,不過……”
微微一頓,又沉聲接下去道:“日前本門之中倒發生了一件怪事。”
塞上神龍與陰山雙煞俱皆大感興趣的道:“不知是什麼怪事?”
血旗門主道:“有人冒充神醫梅子和夫婦,來本門為兄弟醫治風疾,料不到梅子和神秘失蹤,兩天之後,也就是昨天夜間,卻有一個少年人闖入本門,將梅子和的夫人強迫綁走了!”
塞上神龍奇道:“為何不把那少年擒下問話?”
血旗門主臉上一紅道:“三位不是外人,兄弟用不着隱瞞,那少年人出入血旗門大寨,劫走梅子和夫人竟然不曾被兄弟的屬下攔阻得住!”
塞上神龍皺眉道:“血旗門高手如雲,竟被一名少年人任意出入,這……實在是一樁怪事!”
陰山雙煞叫道:“可知這小子的去向?”
血旗門主一笑道:“其實,這也是一樁小事,一來,兄弟尚未歸來,屬下之人畏懼責罰,難免稟報不實,二來,攔阻那少年人的並非本門一流好手……”
塞上神龍附和着道:“不錯,門主這話有理,這實在是不足重視的一樁小事。”
陰山雙煞忖思着同聲道:“不知門主還請了多少奇人隱士!”
這話問得血旗門主怔了一怔,旋即打個哈哈道:“沒有幾位,不過都是知己的朋友……”
談話之間,屬下人穿梭奔忙,早已擺上了一桌酒菜,於是,四人開始敬酒猜拳,話也談得比較少了。
玉面羅剎俏以傳音之術道:“看來他們這席酒只怕要吃到三更之後,咱們怎麼辦,就這樣等下去麼?”
聶雲飛心有所思,答非所問的道:“為什麼沒有金星堡那位姑娘的消息?”
玉面羅剎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忽然,只聽又是一陣腳步聲急急傳來,另一個胸繡兩枚骷髏的血旗門人又奔到了大廳之前,朗聲叫道:“啓稟門主!”
血旗門主長身而起,趕到廳門喝問道:“什麼事?”
那名血旗門人吶吶地道:“是……金星堡的黃姑娘……”
血旗門主皺眉道:“你沒告訴她我已經睡了,有話明天再談麼?”
匿身在廳外樹巔上的聶雲飛卻不由定下了心來,顯然那位姑娘仍然住在這血旗門中。
只聽那稟報之人吶響地道:“屬下説過了,但她堅持要見,而且……”
話鋒一頓,住口不語。
血旗門主不耐地道:“而且怎樣?”
那名門人終於苦笑一聲,接下去道:“而且那位姑娘脾氣很壞,不顧屬下的勸阻,已經隨後就要闖來了……”
血旗門主方欲答言,只聽已是一陣腳步聲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笑道:“好啊!我還以為門主當真安歇了呢,原來卻在這裏置酒夜飲……”
人隨聲至,來者正是金星堡的黃衣少女,與青衣老者婁勿用,另外則是那隻金毛猱猱,也一塊跟了進來。
血旗門主勉強一笑道:“本座原已睡了,只是因為有三位朋友遠來,所以……”
黃衣少女冷笑道:“原來門主是在招待貴客,這倒打擾了……”
血旗門主攔在廳門之前,並無向內相讓之意,仍然強笑道:“夜色已深,姑娘何不先在客舍休息一宵,明早本座當與姑娘單獨洽談!”
黃衣少女搖頭一笑道:“一來,我是急性子,二來,我已經在客舍中睡了一天,現在睡不着了……”
説着聲調一沉又道:“怎麼,是怕我唐突了門主的貴客,不肯讓我廳中一坐麼?”
血旗門主見攔阻不住,只好連忙閃身笑道:“哪裏哪裏,本座正要與姑娘介紹……”
伸手肅客,把黃衣少女與婁勿用以及那金毛猱猱俱皆讓了進去。
廳中的塞上神龍白洛天以及團山雙煞淳于兄弟懼皆有些大刺刺的,但一聽血旗門主介紹出金星堡三字,卻立刻態度大變。
塞上神龍白洛天首先起身讓坐,笑道:“老朽與令尊神劍穿雲黃伯揚雖無一面之緣,但卻神交已久,説起來實在都是一家人……”
陰山雙煞也忙道:“愚兄弟素敬黃堡主的為人,早就想一訪金星堡,拜晤令尊,只恨未得其便,真是緣慳一面……”
黃衣少女冷冷地笑道:“難得諸位如此熱誠,但家父交友甚苛,他老人家素重俠道,對於在江湖道上有了惡名之人,他老人家深惡痛絕,諸位……”
塞上神龍白眉一皺道:“黃姑娘是説老夫等不配與令尊為友麼?”
陰山雙煞也大為憤怒地道:“這樣説來,愚兄弟是有了惡名之人了!”
廳中形勢頓時為之緊張了起來。
黃衣少女從容一笑道:“我並沒有這樣説,那只是三位多疑!”
血旗門主連忙強笑道:“諸位俱是兄弟的好友,何必因一言之爭傷了彼此的和氣?”
説話之間向塞上神龍以及陰山雙煞暗暗示意,顯然是在提醒他們不要輕易得罪了金星堡。
塞上神龍陰山雙煞頓時會過意來,顯然金星堡對他們的威脅甚大,當下各自打個哈哈,道:“門主説得是!”
連飲悶酒,不再言語了。
此刻早已有人送上了杯筷,血旗門主笑道:“姑娘與婁兄如果不嫌菲薄,就請同飲一杯如何?”
黃衣少女笑笑道:“小女子一向不會飲酒,不過……”
伸手向站在一旁的金毛猱猱一指道:“這頭畜牲,還請門主賜它一個座位,一付杯筷!”
血旗門主皺皺眉道:“它也飲酒?”
黃衣少女笑道:“是我把它寵壞了!”
血旗門主無可奈何,只好吩咐侍候之人,果然給金毛猱猱搬來座椅,送上了一付杯筷。
那金毛猱猱怪叫兩聲,竟然跳上座椅,抓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像人一樣的拿起筷箸,夾菜而食。
塞上神龍,陰山雙煞面色陰晴不定,血旗門主更是一付窘態,四人俱皆停杯不飲,收箸不食。
這情形確然是一個十分尷尬的場面,金毛猱猱杯不停飲,一雙筷箸更是運用如飛,每一盤每一碗中翻翻攪攪,挑揀而食。
黃衣少女面露微笑,似是十分欣賞她這畜牲的動作,對於攬了血旗門主待客酒筵之事,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塞上神龍首先長身而起,冷冷地道:“老朽風塵勞頓,欲要擾門主弄間淨室,安歇一夜了!”
陰山雙煞也含怒而起,同聲道:“愚兄弟也要去睡了!”
三人不待血旗門主答覆,也不再向黃衣少女招呼,顧自大步向廳外行去。
血旗門主無限尷尬的追出廳來,賠笑道:“兄弟陪三位去客館安置……”
追在三人之後大步而去,似乎忘記了還有黃衣少女等人。
燈火閃爍的大廳中,只剩下婁勿用與黃衣少女,那隻金毛猱猱則仍在大吃大喝,偶爾發出一陣吱吱的叫聲。
此外則是十多名木樁般的血旗門人仍然侍立在大廳內外,顯然因為未曾得到血旗門主的令諭,不敢輕易離去。
婁勿用雙眉深鎖,悄聲道:“小姐,您也太過分了一些……”
黃衣少女不以為意地道:“太過分了?我還覺得有些沒盡興呢……”
目光一轉,道:“咱們去客舍歇着吧,血旗門主大約是不會回來的了!”
婁勿用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向一旁侍立的血旗門人道:“倘若貴門主回來,就請轉告一下,説我們回客舍去了!”
那侍立之人僅只頷首示意,顯然不加過問。
黃衣少女則旁若無人的舉步姍姍而去,金毛猱猱似乎吃得已有醉意,吱吱怪叫着追了上去,婁勿用則唉聲嘆氣的跟了上去。
頃刻間大廳內外已是一片沉寂,血旗門主果然未再來,不久之後有人傳來諭令,撤去守衞,熄去燈燭,使大廳內外變成了一片漆黑。
玉面羅剎微微一笑,悄聲道:“這血旗門主果然是個可怕的人物,難怪他能逐走聶華天,坐霸血旗剛”
聶雲飛冷哼道:“在下倒看不出他可怕在什麼地方?”
玉面羅剎道:“這簡單得很,他能夠忍人之所不能忍,單憑他對金星堡黃姑娘的那份容忍力量,就足以説明他的成功絕非偶然!”
聶雲飛冷笑道:“可是他並沒有成功!”
玉面羅剎啞然失笑道:“不錯,他不能算是成功,但我所指的成功,只是他目前的成就,能夠威鎮九州,聲震宇內,已經算得很不錯的了!”
聶雲飛不願與她多所爭辯,扯開話題道:“至少,那是金星堡使他有所顧忌!”
玉面羅剎笑笑道:“這也是血旗門主成功的要件之一,對一般弱小門派不惜以威臨之,用恐怖殘殺使人懾服,對強盛的門派,則加意結交,一再忍讓……”
聶雲飛心頭煩躁地道:“芳駕這等佩服於他,何不也歸順血旗門?”
玉面羅剎坦然一笑道:“我這不過是就事論事的持平之論,難道説錯了麼?”
聶雲飛道:“這些事我懶得爭辯,問題是咱們來此的目的,應該如何達到?”
玉面羅剎兩手一攤道:“老實説,現在我也沒了主張,如果你我是神醫梅子和夫婦的身份,那倒簡單,只要告訴他身罹怪病,非要留春谷中的某一種藥草,不怕他不乖乖的説出留春谷所在,但現在,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使血旗門主説出來?”
聶雲飛略一忖思,道:“看來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向那血旗門主硬問了!”
玉面羅剎皺皺眉頭道:“你想劫持了血旗門主,迫他説出來?”
聶雲飛慨然道:“除此之外,只怕再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玉面羅剎嘆口氣道:“這辦法不行,雖然你功力平空增加了不少,但想劫持血旗門主恐怕還差得太多,那無異飛蛾投火!”
聶雲飛自己也並沒有絕對的把握,雖然他習成了玄天神功,但畢竟火候太淺,有些招式只能使出二三成,甚至有些繁複的招式還無法使用,是否能夠與血旗門主一爭雌雄,無法斷言,若説以武功迫他供出留春谷的所在,則更是沒有絲毫把握。
當下微喟一聲道:“這樣説來,咱們只有悄悄的退出血旗門了!”
玉面羅剎皺眉道:“這更不行,咱們的一切希望豈不盡成空想了!”
聶雲飛冷然一笑道:“在下卻有一個更好的辦法……”
玉面羅剎忙道:“不知你有什麼辦法?”
聶雲飛咬牙道:“最好咱們就此分手,各行其是……”
玉面羅剎大驚道:“此時此地你想丟開我了,是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聶雲飛道:“你並沒有得罪我,而是我覺得你很難共事,既沒有好辦法,卻又顧慮太多,既然只有血旗門主知道留春谷的所在,除了向他當面追問之外又能怎樣?”
玉面羅剎嘆口長氣道:“我是慎重,因為咱們千萬不能失手……”
眸光一轉,道:“我現在倒有了一個主意,咱們何不與那金星堡的丫頭聯合起來?”
聶雲飛搖搖頭道:“那位姑娘的脾氣想着就使人心寒,而且,她已是身罹絕症之人,倘若血旗門與她變起臉來,單憑着一付壞脾氣並起不了什麼作用!”
玉面羅剎扁扁嘴道:“那是你小瞧了金星堡,雖然那丫頭垂垂將死,但她的武功卻不可輕侮,你知道血旗門主就只單單為了金星堡三字才那樣讓她麼?”
聶雲飛一怔道:“這樣説來,那位姑娘也負有神功絕學了?”
玉面羅剎笑道:“至少也是一流之選……”
聶雲飛接口道:“不論是與那位姑娘聯合,還是冒險劫持血旗門主,咱們反正不能再在這裏多呆下去了……”
玉面羅剎悄聲道:“客舍在右面,咱們最好先去找找那丫頭!”
雲飛聶略一打量,道:“好吧,咱們走!”
雙肩晃動,當先飄下樹來,玉面羅剎相繼而下,與聶雲飛並肩站在大廳之前。
但就當兩人慾要縱身同起之時,卻驀見一條黃彤陡然飛射而至。
由於那黃影來得突然,聶雲飛與玉面羅剎已經無從閃避,同時,聶雲飛也沒有閃避之意,因為他已清楚的看出來,那飛射而至的黃影,正是金星堡的黃衣少女。
黃衣少女乍見聶雲飛,右臂一振,纖纖的五指帶起一股香風,徑向聶雲飛背後要穴點了過來。
聶雲飛料不到她一言不發,出手就攻,身形疾旋,一掌掃來!
黃衣少女見聶雲飛應變快速,倒不免微微一怔,但她卻原式不變,易點為拍,向聶雲飛掃來的掌風格去。
但聽嘶的一聲輕響,雙方互搏一招。
黃衣少女嬌軀一震,微退半步,聶雲飛雙肩也為之搖了一搖。
只見人影疾閃,婁勿用與那隻金毛猱猱也趕到了黃衣少女身邊。
黃衣少女冷然一笑道:“很好,畢竟我遇上對手了,你竟能把我震退半步,血旗門中果然是藏龍卧虎之地!”
婁勿用卻皺眉接口道:“小姐,他們兩位好像不是血旗門的人!”
玉面羅剎連忙壓低了聲音道:“對了,這位姑娘可別誤會,我們與姑娘來的目的差不多,只不過姑娘是明來,我們是暗到。”
黃衣少女冷冰冰地道:“你們是偷兒麼?”
玉面羅剎賠笑道:“姑娘取笑了,就算我們是偷兒,也偷不到血旗門來,老實説,我們本想去找姑娘的!”
黃衣少女柳眉一皺道:“方才大約你們躲在這樹上的吧!”
玉面羅剎笑道:“不錯,姑娘真好悟性,咱們找個隱密的地方談談可好,這裏……”
黃衣少女揮手打斷她的話道:“別忙,你們還沒報個姓名呢?”
玉面羅剎忙道:“我是上官倩雲,江湖人稱玉面羅剎,他是……他是……。”
聶雲飛接口道“在下名為申不明,自稱萍飄客!”
黃衣少女哧地一笑道:“名為申不明,自稱萍飄客,這倒很有意思……”
玉面羅剎忙道:“此處不是談話之所,最好……”
黃衣少女打斷她的話鋒,答非所問地道:“你們是夫妻麼?”
聶雲飛連忙搖頭道:“不是,我們也是認識不久!”
黃衣少女一笑道:“我想你們也不會是夫妻,要不然你也不會叫萍飄客了,是麼?”
玉面羅剎急得跺腳道:“姑娘,咱們談正事要緊。”
黃衣少女杏目一轉道:“對了,你們要找我做什麼?”
玉面羅剎道:“只是為了一件事,想與姑娘合作……”
婁勿用忽然插口道:“小姐,咱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走吧……”
黃衣少女笑笑道:“你且看看那東西是否合用,彆着了他的道兒。”
婁勿用果然探手懷中拿出了一幅白綾,藉着星月激光,運目細看。
玉面羅剎訝然道:“姑娘就要走了麼?”
黃衣少女冷冰冰地道:“不錯,我們是明來暗去,打算不辭而別了!”
玉面羅剎吶吶地道:“但……我們似乎應該合作……”
黃衣少女目注聶雲飛道:“雖然你們不是夫妻,但總是一夥的麼?”
聶雲飛頷首應道:“不錯。”
黃衣少女欣然道:“那很好,要與我合作不難,但咱們要相拼幾招,分個強弱?”
玉面羅剎大驚道:“姑娘這是何必,此時此地,為何……”
黃衣少女哼了一聲:“我不找你,你最好少開尊口……”
轉向聶雲飛道:“你能把我震遲半步,武功實在不弱,但我心裏有些不服,最好再領教一下……你用什麼兵刃?”
聶雲飛皺眉道:“在下目前並無兵刃,也不想與姑娘動手!”
黃衣少女哼道:“為什麼?”
聶雲飛道:“你我無怨無仇,而且又同時置身於險地之中,何必如此意氣用事?”
黃衣少女冷然一笑道:“不論在哪裏都是一樣,難道要我激你出手麼?”
玉面羅剎皺眉低叫道:“姑娘這是何必……”
婁勿用也唉聲嘆氣地道:“小姐,快些走吧,唉!你這脾氣……”
但黃衣少女卻充耳不聞,唰的一聲,亮出了短劍,道:“申不明,如果你不敢交手,就跪下來,等我走了之後你再起來……”
聶雲飛咬牙道:“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黃衣少女笑笑道:“大約激出火來了!”
唰的一劍,向聶雲飛迎胸刺來!
聶雲飛不由微微一震,因為這一招雖是試探之招,但卻詭奇凌厲,可實可虛,令人防不勝防。
但他此刻大非昔比,身形斜轉,讓過劍鋒,五指反切,閃電般向黃衣少女持劍的右腕截去!
黃衣少女叫道:“果然身手不凡!”
右手劍不退不縮,但卻中途招式一變斜挑反撩,撤出了一片劍花,向聶雲飛兜頭罩下。
同時,纖纖左手則反臂一格,向聶雲飛切來的右腕震去。
招式連變之間,聶雲飛不禁更加駭異,金星堡的武功確然並非虛譽,若非自己已經習了玄天神功,只怕一招未出,就要敗在她的手下。
心中雖在忖思,手中卻不怠慢,當下身形疾轉,一面問避開黃衣少女的短劍,一面卻招式陡變,五指一翻一掠之間,反扣她撞來的左腕脈穴。
雙方變招極快,但卻終於像風雨驟止,一下子停了下來。
但聽嘶的一聲,聶雲飛左肩上被劍尖挑開了一道五寸左右的裂口,幸而不曾傷及皮肉。
聶雲飛則也扣住了黃衣少女的右腕脈門。
但他只覺黃衣少女瘦不盈握,人手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心神一震,情不自禁的鬆了開去。
婁勿用喘了一口大氣道:“小姐勝了!咱們快些走吧……”
聲音放得低低地道:“咱們還要趕到長江,然後搭船,路途遠着呢!”
黃衣少女卻淡然道:“我如何勝了?”
婁勿用道:“這太明顯了,小姐用劍劃破了他的左肩,他雖扣住了小姐的腕脈,但卻被小姐用內力震了開去,不是小姐勝了麼?”
黃衣少女笑笑道:“我不想佔這份便宜,認真説來,咱們是平手之局……”
目光微轉,接下去道:“我有事要辦,只好失陪了,如果……以後仍有機會的話,我還會找你再次相搏,重定高下!”
聶雲飛朗然道:“在下一定等着姑娘!”
黃衣少女喟然一嘆,道:“也許這機會不太多了,不過,如不超過兩年,還是可以的!”
轉向婁勿用道:“走!”
嬌軀疾彈,當先飛射而起,有如一縷黃煙,一閃而逝。
婁勿用與那隻金毛猱猱急起相隨,眨眼間消失無蹤,整個血旗門大寨中鴉雀無聲,顯然並未引起巡查之人的注意。
聶雲飛苦笑一聲道:“芳駕説對了,那姑娘的武功並不下於我!”
玉面羅剎此刻訪沸對兩人方才相搏之事已經弓嚇起興趣,顧自不停喃喃着道:“她為什麼走了呢?”
聶雲飛道:“這也沒有什麼奇怪,須知那姑娘要找留春谷,也不過是一時之間興之所至,並不是非去找不可,也許她已經改了主意,不去了!”
玉面羅剎搖搖頭道:“不可能……”
忽又恍然叫道:“你記得那丫頭曾叫婁勿用看一幅白綾麼?也許是那老偷兒偷來了去留春谷的地圖……”
聶雲飛也恍然道:“這倒是很有可能的事。”
玉面羅剎忖思着道:“那婁勿用似乎曾經説過要到長江搭船,路途很遠……”
猛然面露喜色地道:“只要他説的是真的,要由長江搭船西下,咱們就可追上他們了!”
聶雲飛忖思着道:“這樣看來咱們似乎不必再去找血旗門主的黴頭,只要去追上他們暗暗隨在後面就是了!”
玉面羅剎頷首道:“事不宜遲,咱們快追!”
但就當兩人意欲縱身而起之時,卻見紅影倏閃,面含陰笑的血旗門主已經攔到了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