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淳最近出門總是有些蹩腳跟屁蟲一路尾隨,剛開始他還很有興趣的觀察他們是不是活膩了想對他下手,不料等了幾天,這羣蠢得可以的「保鏢」卻活像把他當成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般,只敢遠觀而不敢靠近褻玩,害他悶得直想建議他們乾脆變性去撲蝴蝶,省得壞了心狠手辣的惡人名聲。
不過眼下他還有正事待辦,沒辦法再陪他們繼續斃俗下去,索性將自己化為透明,大刺刺的打着哈欠走過他們的身邊,幹出第一千零一次搭公車不投錢的省錢行徑,反正橫豎沒人看得見,就當他沒上車就好,要知道,做人太計較會遭天譴的。
只是下了車,他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哈啾!哈啾!哈啾!」
奇怪了,天氣明明晴朗無雲、陽光普照,為何他的鼻子會突然發癢,還連打了三個噴嚏?簡直詭異得叫人匪夷所思。
是有人在背後偷罵他,或是氣候異常現象?
擰擰鼻頭的夏侯淳有些不得其解,抬起頭望望海青色的天空,又低頭瞧瞧行道樹底綠油油的雜草,眼眯成一條縫似在思考,透明的身軀開始若隱若現的出現在鮮有人煙的地方。
自從遇到笑得誇張的張阿喜之後,他就有如被衰鬼附身似的諸事不順,不論做什麼事都覺得有一雙監視的眼睛盯着,讓他有種身為顯微鏡下細菌的感覺,每走一步都有人看着他。
不會是他有毛病吧!還是疑心生暗鬼,把這幾日遭遇到的事情全歸究在一個人身上,拿她來當辦事不力的脱罪藉口。
算了,不能再想起害他淪為跑腿小弟的罪魁禍首,他要儘快查明被盜的死屍流落何處,又是否成為販毒工具,敢在龍門的總壇附近走私毒品,那與找死無異。
咦?那、那是……不可能是,他在作夢!肯定是的,不然怎麼會看見那張媚惑眾生的嬌顏越變越大,近在眼前。
「呵!呵呵……呵……保重呀!學長,天涼要加衣,日炎要躲熱,別傻呼呼的為了你仰慕的學妹我做盡傻事,茶不思、飯不想的失魂落魄,鎮日如遊魂般四處晃動,那我可會過意不去的。」
難得有情人呀!叫她種滿美麗花朵的心田有那麼一點小小感動。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會不會看見了?!
「你在這裏才奇怪呢!幾時你也對死人感興趣,想改行搶我飯碗。」如果是他嘛!她會讓幾個給他過過癮。
欠人人情總是要還嘛!她張阿喜雖然撈錢有術,要錢不打折扣,不過難得有同好,把攢錢當一生嗜好,她怎好擋人財路,不成全一二;更何況他方才那般與眾不同的出場方式,她非常感興趣,只是別人不提,她也不好報以掌聲,只好以此回報了。
夏侯淳當場笑出聲。「我不想當你敵人,你是誓死如歸的神風特攻隊,我要敢把魔手伸向你的錢袋,你八成會聯合各方英雄捉我去填海。」
他太瞭解錢在面前消失的心痛,視錢如命的他可是個中高手,綠色大鈔一旦經過他手中,只有只進不出的下場,休想撈出一分一毫。
他這金算盤可不是掛假的,錙銖必較,每一塊錢等於他一滴血,盤算再盤算得有如守財奴,不漏失一絲由身體分出的血肉。
「哎呀!學長這麼説就太見外了,好像我這做學妹的很無情,哪天你被人往海里一丟,肯定是你樹敵太多,絕非我下的手。」她只會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天覆,讓他不得安寧。
瞧!她還是很善良的,捨不得傷害對她照顧有加的學長,允許他苟延殘喘的繼續愛慕她,不因死亡而結束一生苦戀。
唉!真是罪過呀!她也不想生得如此豔麗無雙,可天生麗質難自棄,她也只好背起上帝丟棄的十字架,為她的迷人風采擔負起美麗原罪。
搔首弄姿的張阿喜擺出最性感的姿勢,豔唇微噘的似在索吻,媚眼一挑風情萬種,越來越無法忍受自己的美為世人帶來的危害。
「儘管撇清吧!你的為人我可看得透徹,老在我眼前出現有何意圖?總不會你突然發現你愛我入骨吧!」夏侯淳學她一貫説話的語氣説道。
她又捂嘴呵呵大笑,「夏侯學長真可愛,怎麼會有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我幹哪一行你不會不知道吧!」
「喪葬業,怎樣?」她笑得也未免太古怪了,眼睛直眨像抽筋。
「那我不往死人多的地方去,你要我上哪拉生意,難道你想把『龍門』這個大客户交給我?」多幾場火-和廝殺,她的生意會好得令人眼紅。
道上的紛爭總無停止的一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爭執,你強我弱,是是非非,一言不合拳腳相向,坐收漁翁之利的他們只要等一方死了人就去收屍,那些大哥大姊的葬禮豈能不哀榮備至。
每次龍門出手肅清不聽話的小幫小派,哪一回不死十個八個,有時下手狠一點,一夜百條人命就這麼玩完,他們喪葬業還不賺翻了。
所以人要有遠見,看準商機,死人越多越有賺頭,巴着他這條大魚準沒錯,他隨便揮個兩下,她一個月的開支就打平了。
夏侯淳的眉角抽動了下。「胃口不要太大,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可是很難受,大白天的既無地震,又無洪水作亂,哪來的死人。」
他要容忍她另類的談話,因為她賺的是死人錢,三句不離本行,不能怪她嘴上缺德,天性使然再後天養成,被她咒死了是自己命短,怨不得人。
「呵……呵呵……學長,『殯儀館』三個字你不會不認得,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寫?」張阿喜故作優雅的輕笑,裝可愛眨眨水澄大眼。
刻着「殯儀館」三個字的大理石橫匾,鑲框在大型建築物的正門口,只稍抬頭一瞧便躍入眼中,清晰明瞭的告訴過往路人,此處陰氣甚重,勿近。
「我是要到裏面找線索,問問館內的人員有沒有發現可疑身影進出。」他硬拗成來查盜屍事件,死不承認是誤打誤撞走進市立殯儀館。
當然,他的表情是有點難看,有説不出的鬱悶,幾次落了下風,天敵一出,他果決明快的行事能力頓時減半。
「一起走嗎?」她撩撩耳際,刻意展露燙直的烏亮黑髮。
他考慮了一下,大步往前一邁,「沒人陪你來嗎?」
夏侯淳的意思是她身後那一票把她當女神伺候的美男帥哥,又稱狗腿部隊。
「有的要上課,有的事忙,有的被我派去敵方當間諜,我剛買了個新的鑽石耳環心情很好,所以就出來走一走嘍!」説實在的,少個人跟前跟後提東西還真不方便。
一走進殯儀館走道,陣陣寒風迎面而來,即使空調的冷氣並不強,但裏面的温度硬是低了許多,寒毛微栗的沾上些許霧氣。
人死後所聚集的場所難免陰氣重些,活人鮮少走動自然少了體温,為了保持屍體不腐爛,越接近停屍間的位置,那股刺骨的冷意就越明顯,叫人不敢停留太久。
其實,在這時候,夏侯淳該去的地方是轉角的員工休息室,但他卻像有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以守護的姿態走到張阿喜身側。
人在面對自己的感情時,有時會比較遲頓,自欺欺人的蒙上雙眼説不動心,看不見已然悸動的心發出暗示的低吼。
愛情要來的時候不會選擇時間,或是人,它會悄然的串起兩顆顫抖的紅心,在他們以為它不在的空隙,迅速的趁隙而入。
「間諜?」挺新鮮的用詞。
「春風葬儀社。」一提到敵人,她的牙咬得有點緊。
莞爾一笑的夏侯淳揚起眉,「最近還有相親?」
「春風」的老闆恐怕被她判出局了,據他所知,她一向對看不到眼珠子的男人沒好感,尤其是擁有一雙狹長鳳眼的人,不管那人有多帥,在她的説法都叫做陰險狡詐的老鼠眼,專幹見不得人的骯髒事。
「拜你所賜,我做臉的時間多出很多,不過,張媽媽、柳小姐請你有空多去家裏坐坐,她説丈母孃怎麼可以不認識女婿,傳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八字都沒一撇呢!居然妄想多個半子。
「那我幾時去家裏坐坐?」夏侯淳的用意是調侃,想看她被自己的爛方法反將一軍的糗狀。
微抹黛綠的羽睫輕輕一掀,瞅了他一眼。「隨時歡迎,記得帶禮去,張先生愛泡鐵觀音,張太太收集石頭。」
「你説真的假的?」他反嚇一跳,腳步停了一下。
「你説呢!」她仰起頭,囂張的狂笑一番。
真是的,都到了停屍間,她居然還笑得出來,不怕褻瀆死者,「那張小姐喜歡什麼?」
「我嘛!看你誠意嘍!」張阿喜突然轉身面向他,笑得不懷好意。「學長,你沒女朋友吧?」
「目前沒有。」女人是世界上最會花錢的生物,由她身上可見一斑。
三克拉的藍寶鑽戒,頂級貓眼石指環,做工精巧的罕見紫晶尾戒,光她那十根葱白指頭就套上六枚戒指,不知道她是來作秀,還是叫人快點來搶。
有誰到殯儀館會足踏香奈兒限量銀帶三寸高跟鞋,手提愛瑪士穗金皮包,還穿着削肩露背的及踝小禮服,簡直招搖得讓人想問一句:小姐,你來出席珠寶展示會嗎?
「不介意多個女朋友吧?」那雙迷人的眼兒閃着光芒,璀璨如星。
他當下警戒的斂笑。「不要算計我,把你心裏的鬼主意收起來。」
「反正你沒女朋友,而我是追求者太多,不知該排哪一個……」十分苦惱。
「別説出來。」他不想從火山跳進劍坑,一樣死路一條。
素白柔荑往寬厚肩頭一搭,柔媚嬌軀往前一偎。「我不美、不媚嗎?」
「我有權拒絕回答。」陷阱,一定是佈滿致命危機的機關,她在等他自動往下跳。
停屍間的温度是偏低温的十九度C,而他的額頭卻在冒汗,陷入可怕的天人之戰。
「我美豔無雙,嬌媚動人,雙峯高挺又傲人,腰細如柳一掌便可盈握,你瞧這凝脂般的肌膚多細緻,恍若温潤暖玉,摸着玉質冰肌的感覺不知有多銷魂。」唉!怨只怨老天太厚愛她了,給了她魅惑世間的優越條件。
「別引誘我。」他不是聖人。
「嘖!學長,你好像很熱,手臂燙得我纖纖玉指都快灼傷了。」臉部充血,他不會有高血壓吧?
年紀輕輕就得了老人病,真是值得同情啊!
「張阿喜,你想玩出火嗎?」要是她再不收斂,別怪他不客氣。
張阿喜掩唇咯咯笑,食指順着臉頰往下滑,往他胸口輕點。「火,在你心中,不早就燃起了,你還裝什麼害羞。」
就説他迷戀她嘛!還不承認的裝酷,這目光閃閃的眼不就泄露他的心意,如同那些愛戀她成狂的男子一般,一副想把她吃了的飢渴樣。
男人哩!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愛面子又硬ㄍ-ㄥ,喜歡看女人冒着心形的崇拜眼光,滿足他們英雄式的虛榮心。
而她是這麼柔弱無依的小女人,最需要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呵護着,即使身邊已有精心挑選的養眼小狼犬,總覺得還缺少那麼一咪咪安全感。
瞧!他的眼神多犀利呀!目光炯炯如雪夜中最熾熱的火把,隨時温暖她受驚擔憂的脆弱心房,讓她好想自私的佔有他。
「你到底想幹什麼?」怒火滿溢的舉起手,似在考慮要掐死她,還是將她拉入懷中狠狠一吻。
「我嘛,」她眨了眨眼,好像他口氣太兇,讓人受了委屈。「你身手一流,又是龍門出身,肯定擁有非凡技藝,一定能陪着我春夏秋冬,保護我不受任何傷害,是個男人中的男人。」
張阿喜用十分深情的眼神凝視他,情生意動的輕掀豐潤丹唇。
「脱離龍門來當我的私人護衞,月薪可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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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説什麼?!」
一桶冰水當頭淋下,凍得他瞬間清醒,滿腔的熱火頓時化為一陣霧氣上升的白煙,讓他由頭冷到腳,寒顫驟生遍及全身。
龍門的五行使者淪為私人護衞,落差未免太大,就算他肯接受,上面的那個可不一定會放人,何況她不見得請得起他。
夏侯淳的雙眼由熾熱轉為冰冷,瞳孔微縮的迸射出無數淬寒的芒箭,毫不猶豫的全給了自大跋扈的無知女,似要刺得她身穿百孔,血水紛飛。
如果她有心,肯定早被狗啃了,要不然就是被烏鴉叼走,冷血無情的程度可媲美商紂王,為一己之私而刨足,建烙台,置人於水深火熱的酷刑之中。
「學長,你瞧得我好心驚,我只是需要一個保鏢而已,有必要覺得為難嗎?」好利的眼神,看得她心口發慌。
「有膽你再説一遍。」他在笑着,非常「温柔」,將機會捧到她面前。
很少害怕的張阿喜吞了吞口水,頭一回有踩錯坑洞的感覺。「我是弱女子嘛!所以……」
「跆拳道七段,空手段五段,劍道七段,十五年以上的武術底子,曾經在暗巷中花了五分鐘擊退意圖侵犯你的七名高階忍者。」
「你……你調查我?」這些不值得一提的豐功偉業早該塵封了,幹麼還提來叫人心酸。
夏侯淳的眉挑高。「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嗎?『龍門』本身就是世界最大的資訊庫。」
只有懶得找,沒有找不到的訊息,舉凡世界角落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清楚記載,尤其身懷特殊技藝的能人,更是他們極欲網羅的對象。
「呃!呵呵……我不是白老鼠,絕不會加入老鼠會。」她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似要失去控制。
他以食指輕畫她的眉,眸心轉深。「阿喜學妹,玩火不是很好的行為。」
「我……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哪會碰火。」她想發出喔呵呵的張狂笑聲,卻意外發現唇乾舌燥,喉頭像被掐住般笑不出來。
「我發覺你真的很美。」美得足以燎原,顛覆世界秩序。
一聽到對她容貌的讚揚,她又得意忘形的揚高唇畔。「天生麗質嘛!父母生得好,我又勤於保養,要不美豔動人、媚態綽約也很難。」
「太美的事物會引發別人的爭奪欲,如當年的埃及豔后。」美得讓凱撒和安東尼爭得你死我活。
「呵呵……埃及豔后哪及得上我,她是天生的禍水,而我是洛神賦裏的臨水佳人,天人難比。」鏡子呢?她的妝不知道有沒有脱落?
「真有自信。」他低笑的擁着她的腰,將她拉近。「阿喜學妹,你洋溢的信心真叫人着迷呀!」
「不會吧!夏侯學長,你和那些庸碌俗人一樣愛慕我不成?」她一如以往的説些挑逗話語,自戀成狂等着他羞愧的打退堂鼓。
「沒錯,我是喜歡你,從由椰林大道向我走來的一刻,我就愛上你了。」
張阿喜攏發的手倏地一僵,全身發冷的睜大驚恐雙目,瞠視她忽然覺得陌生的男人。
「我的確愛你很久很久了,但我的身份不允許我愛你,在當時,我還是受訓中的龍門弟子,沒有時間分心照顧一隻如花蝴蝶的女友。」所以他放棄她。
「學、學長,這個玩笑不好笑,你要不要收回去庫存?你還有大好前途……」千萬別毀在她手中,造成她更多罪孽。
「我仰慕你的風采、迷戀你的萬般風情,你時而嫵媚、時而嬌豔的容顏,使我魂牽夢縈,春夢無邊的幻想你躺在我身下呻吟的嬌媚。」火,不是一個人能點得起來的。
好熱!怎麼胸口熱得炙人?「學長,你靠得太近,我呼吸困難。」
「我還想靠得更近,和你零距離的融成一體。」温熱的唇輕輕靠近,似有若無的拂過微顫的玉頰。
夏侯淳的眼底有着笑意,以及更深的慾望,他將她困在牆與兩臂之間,巧聲説出甜膩情語,逼得她退無可退。
他早該這麼做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是被她吃得死死的日子終告結束,他要用男人的方式索回她多年的壓榨。
等着接招吧!阿喜學妹,該換你發愁了。
「學長,我還很純潔,不太能適應你過度激烈的追求。」天吶!他們在停屍間耶,他會不會表現得太過份了?
張阿喜的心口發悶,手心發抖,覺得她整個人的力氣快被抽離,虛軟得站不住腳。
他太猛了吧!哪有人説得那麼露骨,見她是落單的弱女子就想欺負,簡直是披着人皮外衣的大野狼,哄騙她這天真的小紅帽。
奇怪,以前明明不帥的男人,怎麼越瞧越有味道,渾身散發懾人的氣勢,叫她芳心暗動的失了神,將他看成俊挺神武的天降神將。
「放心,我會慢慢來,引導出你潛伏體內的熱情,一口一口的細細品嚐。」他俯下身,低啄微涼的唇。
像是被電到的張阿喜猛然一顫,如玉石般的美目黑得湛亮,「你……這叫慢慢來?」
她快昏了,氧氣變稀。
「喔,你想更快一點呀?」他邪笑的勾起唇,以更狂野的姿態吻住她。
多甜美的滋味呀!掠奪而來的勝利果實果然甘甜鮮嫩,多汁鮮甜得引人邐想,不願錯失每一口甜意的盡情吸吮,滿足渴水的荒田。
一朵多嬌的花兒養在温室裏,偶爾也該移到室外見見風雨,和陽光、老樹打聲招呼,享受露珠在身上凝結滾動的快意。
夏侯淳着魔了。他承認被蠱惑,面對活色生香的豔姝,要不動心就不是男人!他早被牽動的心為她着迷,愛戀如潮的想將她佔為已有。
愛,其實來得很早,只是被他壓抑住了,儘管找了無數藉口説服自己不愛她,但還是敵不過想愛的心。
於是他臣服了,高舉雙手投降,在愛面前逃避不了,他決定順其心意的獵捕這隻愛飛的蝴蝶,讓她再也無法飛離他編織的情網。
情字纏人。
「等……等一下,有人摸我……」冰冰涼涼的,好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冷凍食品。
「你説的那個人是我?」放眼一窒,只有他是「人」。
「不是啦!腳……腳邊有……有一隻手……」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做的是良心事業,過往兄弟可別找她,要找就找殺孽深重的夏侯淳。
素來膽大的張阿喜在心裏默唸着,她怕的不是死人找上她,而是失温的屍體多少帶點病菌,她可不想倒楣沾上屍斑,破壞完美無瑕的白玉肌理。
「什麼,有手?」
面色一沉的夏侯淳一把將她拉開,身形如風瞬間移動,上一秒還沉浸在迷醉的風暴中,下一秒鐘立刻有如猛虎出柙,矯捷的躍向停屍台左側。
破空拳迅的一捉,空氣中傳來呼一聲的短音,冰涼的觸覺查不到脈搏,鋭利的鷹眸盯着臉色慘白的身軀,那緊閉的雙眼可見已死去多時。
死人還會起色心?
驀地,類似足跟拖地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視線一偏鎖住牆邊鬼祟黑影,五指鷹爪弓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攫住矮小影子一提……
「不要呀!不要打我,我只是洗屍工,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到,你不要傷害我,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洗屍工?!」
昏黃的燈光下,照出一張佈滿風霜的老臉,五十開外的瘦小男子十分惶恐的縮着身子,眼露驚懼的不敢動,像是見到死神一般。
「咦!你不是老陳嗎?」
一聽到熟悉的柔媚嗓音,洗屍工陳達夫馬上老淚縱橫的鬆了口氣,雙腿一軟的爬到張阿喜面前。
「大小姐,我是老陳呀!我真的沒做什麼壞事,你叫這位看起來很兇的先生不要捉我,我給你磕頭了。」一説完,他當真連磕三個響頭,叫人看了不忍。
「哎呀呀!你別折我壽了,快起來唄,都自己人還怕什麼勁?他面惡心很善,連只螞蟻都捨不得捏死,何況是個人。」他大概會一槍擊斃,省得多費氣力。
面惡心善?這才是天大的謊言吧!不以為自己善良的夏侯淳挑起眉,雙臂環胸倚牆而靠。
「真的嗎?」他還是很怕呀!剛才被捉住的後頸還隱隱發疼。
「喔!呵呵……你不信我能信誰,我張阿喜這三個字難道保不了你。」她又揚起白鳥麗子式的恐怖笑聲,纖腕一彎的往他肩上拍去。
説實在的,她一出手似乎還真有加持力量,原本畏縮如鼠的陳達夫終於肯笑了,腰一挺就站直身,臉色紅潤不若先前的灰白,聲音也較大聲。
業界的人無人不識千里葬儀社的張阿喜,除了她令人驚豔的容貌外,能在這一行出人頭地、屹立不搖,還能擁有同行不藏私的尊敬,如果沒兩把刷子可是行不通的。
可見她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人有實力不拘泥於外表和年齡,她能受到推崇絕非因祖上餘蔭,「張阿喜」就是喪葬業的金字招牌。
「大小姐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以你的嬌貴不應涉足污濁場所。」這一室的屍臭、穢氣,連他這粗人都快受不了,大小姐怎能忍受。
陳達夫算是千里葬儀社聘僱的員工,不過有空也會接接其他葬儀社的委任,幫屍體清洗、穿衣,好讓他們乾乾淨淨的「回家」。
張阿喜嬌笑的捧着桃腮,「來瞧瞧有沒有人搶我的生意,最近盜屍的人越來越猖獗了。」
「啊!盜屍……」他像想到什麼的壓低聲音,左顧右盼一番。「大小姐,大雅路那家似乎有點問題,我曾看到他們的車在半夜搬運屍體。」
「大雅路……」她想了一下,敵人葬儀社的店名赫然躍入腦中。
「而且呀,好像很怕人發現似的,行跡詭異又匆匆忙忙,把死人當垃圾的胡亂一塞就開走了,一點也不尊重亡者。」他們這般虧待屍體,那些腦袋被撞凹一個洞的鬼魂肯定會找他們算帳。
「老陳,你兒子要上大學了吧!這顆小戒指你拿去繳學費,以後叫他找個好職業,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張阿喜敢撈錢,也很敢花錢,她脱下價值五十幾萬的鑽戒隨手給人,絲毫不見心疼,反而呵呵的笑得開心,讓一室的死人心好寒。
他們又死了一次,被她的奢糜作風給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