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除了死,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就在他想的時候,他已感到了劍尖的寒意。
忽然,他只覺自己的身體輕鬆起來,他不禁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死就是這種感覺?
家丁有些不相信了,他低下了頭審視自己的全身,驚奇地發自己身上緊綁的繩子已變成了十幾節。
他這才明白,原來那歐陽能並不是要害自己、不覺長長地鬆了口氣。
歐陽能一臉肅然的樣子、他看了看家了,道:“你最好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仔仔細細他説出來。”
家了點了點頭,於是他便將這事的前前後後一點不漏地詳細地道來,這件事有關他的生命,他又怎能稍有懈怠?
歐陽能聽完他一番描述,雙眉緊皺,不發一言。
忽然,他抬起頭,對外道:“來人,把屋內蠟燭燃起。”
話音剛落,就見幾個穿着差役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他們舉着火把將內的蠟燭一一地點亮。
這屋內的蠟燭甚多,但這些差役卻也不少,片刻之間,屋內便被燭光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歐陽能沒有去審視牀上的兩具屍體,只是回過身,問那家丁道:“你説這屋內的蠟燭是一齊熄滅的?”
那家丁的臉上掠過一陣恐懼,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這樣。”
歐陽能返身向一根蠟燭走去,到了蠟燭邊,他俯下身子向周圍審視。
忽然,他“咦”了一聲,蹲下身去,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手上似乎握了什麼東西。
歐陽能在燭光下攤開手掌,他的手掌上躺握着一枚銅錢。
他又俯身向四周查視,幾乎每一根蠟燭的附近地上都有一個銅錢,歐陽能將這些銅一一撿起,放在手中仔細查看。
銅錢,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普普通通的銅錢。
歐陽能看着這些銅錢發愣,説實話,他實在有些吃驚。
這屋裏的蠟燭並不少,最起碼也有二三十根,這二三十根蠟燭分佈在這屋子的四周,這屋子很大,蠟燭又細又小,能用一枚銅錢打滅一根蠟燭而絲毫不損壞蠟燭的一絲一毫,已是很不容易。
何況,將這二三十根蠟燭一齊打滅,而這些蠟燭都是完好無損,絲毫不見有蠟燭被擊全以或是損壞,這手功夫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的,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練就的。
歐陽能望望屋裏四周的蠟燭,又望了手中的銅錢,不覺出起神來。
眾家人見裏的蠟燭熄而復明,惴惴不安地向屋子走近,可是走到門口,卻怎麼也不敢再向前邁上一步了。
歐陽能抬起頭,輕聲道:“你們在外面幹什麼?進來!”
他的語氣甚為嚴厲,像是在給別人下達什麼命令。
屋外的眾人一愣,他們都在想,這是在和誰説話?他們向旁看了看,不見有其他人,難道屋內的人在和他們説話?
想到這裏,眾家丁的心中暗自顫粟,屋內的人竟有這麼大的本事,他們的行動一直都是小心翼翼,怎會被發覺呢?
其實,他們咽;裏知道,聽覺敏鋭對一個練武之人是必備之事,他們這麼多人一齊走,雖是極為小心,卻仍會發出一些聲音,雖然聲音極其細微,卻很容易發覺。
眾家丁聽到歐陽能的話,一個個驚異不已,不知該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動不也不敢動了。
歐陽能側臉對他身邊的差役道:“叫他們進來。”
差身微微地向歐陽能躬了躬身子,走出了屋去。
屋外的眾人仍然一動也不敢動。
差役走到屋外,淡淡地道:“你們進來吧。”
眾人一愣,但卻覺得身不由己,腳下步子已不覺在邁動,跟隨着差役緩緩地走進了屋子。
屋裏,歐陽能正站着,站在屋子的中間,家人進來之後,他連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
那管事的東張西望了一番,覺得此時自己應該站出來,他挺起了依舊在發抖的胸膛,慢慢地走了出來,道:“你………你是幹什麼的?你怎麼跑進來的?”
正説着,他忽然一眼瞥見站在一邊的那個家丁,又看了看已經被割成十六。八段的繩子,拍了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原來………原來你們是一夥的/他一邊説一邊用手指着歐陽能。
歐陽能仍然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但可以看出這管事的所説的每一句,他都在認真聽着。
那管事的看了看那家了,又看了看歐陽能,忽然衝了過去,想抓住歐陽能的衣襟,邊衝邊道:“走;我們去見官!”
不過,還未等他衝到歐陽能的面前,己有官差將腿伸將過來,只是輕輕一勾,那管事的便:噗“的一聲,跌倒在地。
顯然,這一跤摔得不輕,他還想爬起來繼續向前衝,一個差人已走過去,將他的胳膊向後扭住。
管事的心中極為恐慌,但口中卻在叫道:“你們………
你們想幹什麼?想謀財害命嗎?你們……你們的眼中還有王法嗎?“差人冷笑道:“小子,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們是什麼人?”
管事的一愣,這才抬起頭,仔細一看不覺大吃一驚,方才由於慌亂,他竟沒有注意來人的打扮。
此刻一看,來人竟然都是一付官差模樣的打扮,不覺心中一驚,與此同時,一顆怦怦亂跳的心也平靜了許多。
他不再掙扎。反扭住他手的差人也放開了手。
管事的倒退了一步,他仍有些半信半疑。
於是,他遲疑地問道:“你………你究竟是誰?”
歐陽能搖了搖頭,轉過臉來,剛要説話,他身邊的差人已搶先一步道:“他老人家你都不認識?”
差人斜着眼睛看着他,臉上滿是瞧不起的神色。
管事的茫然地望着差人,等着他再往下説,差人繼續道:“他便是城裏聞名邏爾的捕頭歐陽能!”
管事的一聽,不禁又倒退了兩步,愣了半晌,他才結結巴巴地問道:“真的,他真的便是那神捕歐陽能?…
歐陽能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如假包換。”
管事的奇道:“你不是在京城嗎?怎麼…………怎麼會在這裏?”
旁邊的差人又插口道:“最近這裏接連發生幾起命案,歐陽大人被委派查清這些案情,沒想到昨天剛到此地,便發生這樣的案子,於是,歐陽大人便連夜趕來,哪知這還被你們當作了鬼。”
管事的低下了頭,雙手緊握,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他又抬起了頭道:“事情是這樣的………”
他想為自己的舉動做出解釋,歐陽能將手一擺,打斷了他的話入淡淡地道:
“事情的經過我已大致瞭解了。…
管事抬眼望了望那個家丁,不安地指着他道:“可是…………”
歐陽能問道:“可是什麼?為何欲言又止呢?”
管事的放大了膽子道:“大人為何要將他身上的繩索砍斷?”
歐陽能微微一笑,道:“為何要綁他,難道你認為他就是殺人的兇手?”
管事的解釋道:“就算他不是兇手,最起碼也是一個幫兇,老爺死前他為何連一點聲音都沒聽到,這根本就不可能。”
歐陽能皺眉問道:“為什麼不可能?”
管事的道:“試想,我們老爺的武功是何等的高強,平時,別人想靠近他都不太容易,又怎會被殺死了呢?而且是一聲不響的被人殺了呢?”
歐陽能點了點頭,覺得他這些話的確有些道理,他看着管事的,問道:“那你又是怎樣認為的呢?”
管事的聽出歐陽能對他的話贊同,不覺有些得意,臉上眉飛色舞起來,道:
“我認為這裏面必然有內好,他們裏應外合,才會有這樣的結果。”
歐陽能轉過身:向那張大牀走去,管事的看着歐陽能,不知他是否聽到了自己的,是否同意自己的話。
牀上,躺着兩具屍體,一具是任天狂,另一個自然是他的情人,他們的身用被子蓋着,雖然如此,但圍觀看還是可以看出他們是赤裸着身子的。
這兩人死得很慘,他們的臉在沼眼的燭光照耀下尤為恐怖,已經有些變了形,好象在向人傾吐着他們的莫名其妙的死因。
顯然,從他們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為何而死。
死,來得很突然,任天狂他們並沒有嚐到死的痛苦,卻在死前留下了恐懼,永遠的無盡的恐懼。
他們的死,也給別人帶來了恐,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每一個人的心中都覺得一陣陣的心悸。
所有的人都增添了一種恐懼,他們均在想,自己會不會在什麼時候,也會像這樣突然的死去。
眾人們已是第二次目睹他們的主人的死狀,屋裏所有的人都是男人,因為他們沒有讓一個女人進屋,這樣的情景對一個男人來説已是難以接受,更何況是女人?
雖然已是第二次目睹這一幕慘狀,似有不少人不是忍不住轉地頭去。
他們不敢再看,他們害怕,害怕自己再嘔吐出來,害怕為此做惡夢,更害怕哪一夭這一切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他們只希望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可惜,這一切的確發生了,而且就是明明白白的擺在他們的面前,誰也無法逃避,因為誰也逃避不了。
歐陽能看着牀上的兩具屍體,心中不禁向外一陣冒着涼氣。
忽然之間,他覺得很冷,很冷。
那女人的死並不令歐陽能吃驚,無論是誰,只要是練過武的人,稍微有一點勁力的人,都會很輕易地使這個女人這樣死去的。
可是,任天狂卻不同了,他是被人一劍刺死的。
那個血洞便可以證明這一切,血,本來是在不停地流着的,可是此刻,已經開始凝固了。
血,已經成了暗紅色。
若是説,鮮紅色的血耀眼奪目的話,而這暗紅色的血便更是讓人顫心驚。
那個血洞毫無掩飾地露在外面。
差不多所有的人都轉過了頭去,不忍再看。
眼前的這一幕實在太慘,太慘,根本就是慘不忍睹。
歐陽能並沒有回過頭去,相反的,他的臉反而向前湊了湊。
難道他的心就像他的臉一樣的冷?難道面對這一幕他真的感到無力於衷?
歐陽能的臉上毫無表情,冷冷的,真的就像一塊冰,也許比冰還冷。
歐陽能的雙眼緊緊地盯地在任天狂脖子上的那個血洞上,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居然連眨都沒有眨動一下。
顯然,他很專注,他的眼睛看着血洞,腦子裏更是不停地轉動,不停地想。
可是,他想的不是任天狂的死,任天狂的死對他的吸引力並沒有多大,他想是的讓任天狂那一劍。
劍,也許不是好劍,但出劍的那人卻絕對是好身手。
歐陽能對這一身手吃驚不小,他大大相信在這個世上居然會有如此好的身手,最起碼,他相信自己還達不到這個功力。
歐陽能一向對自己的武功很自信,他相信武功武林中,他的武拭已是超一流的了,在這世上,能超過他的人已是寥寥無幾。
正因為他的自信,才更使他戰勝了無數的敵手,但是,戰勝了無數高手後的結果,卻是使他便傲氣,更加目空一切。
可是今天,面對着這個窟窿,他忍不住低下了頭去。
雖然,他並沒有看到那人是如何出後的,屋然,他只看到了這個血洞,可是這個血卻足以讓他心驚了。
由這個血洞,他彷彿已看到了那人,看到那人是如何出手的,這一劍是那麼的凌歷,那麼的快捷。
歐陽能從未想過,這世上居然有如此迅猛的一劍,如此乾淨俐落,不落絲毫痕跡的一劍。
歐陽能不覺有些嚮往,自己若是有這樣的身手,那該是多好啊!
他看着這血淋淋的洞口,不覺出起神來,甚至忘記了他來此的目的。
旁邊的眾人,見歐陽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一時不敢打擾他。
就這樣,人們也不知站了多久,卻沒一個人敢出聲。
所有的人都以為歐陽能在思考任天狂的死因,誰又敢突然去打擾他的思索呢?
無情趁着黑暗躍了出去,躍出了屋子,他抬頭遠眺,那個像翁白頭的人只剩下了一個小黑點。
此時,無情已確定了前面,他耍迫的人就是翁白頭,雖然他並沒有看到那人的臉,可是無情已從那獨特的身法中看,也確定了前面的這人一定是翁白頭。
無情忽然眉頭一皺,翁白頭為什麼深更半夜來這裏。
難道那任天狂就是被翁白頭………
無情越想越奇怪,甚至忘了去追趕翁白頭,他偶一抬頭,發現翁白頭已不見了,他一驚,立刻加快了腳步。
步子雖然加快了,可是他腦中的思緒並沒有就此停止,於是,他又想起了一件事。
黑衣人,剛才攔住翁白頭去路的四個黑衣人,他們為什麼要攔住他?難道他們早已知道翁白頭想要做的事?“
無情追了半晌,卻始終不見翁白頭的蹤影。
這一會兒的功夫,他會到哪裏去呢?
無情在想,就算是翁白頭失了蹤影,那四個人總不會突然失蹤吧!他還記得那四個人被翁白頭閃電般的出手,便如同死人一般呆立在當地。
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無情一想到這,便更加急於要見到他們。
此時的天際已不再昏黑。
東方,已露出了一絲光亮,不用問,誰都知道,那是曙光。
無情抬起頭,看了看天,心中暗歎一聲不知不覺,居然已過了一夜。
雖然東方已微微發亮,可是四周依然很黑。
他定了定神,辨清了方向,便朝着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黑暗之中,誰也不能肯定是否會走錯路,但是,無論怎樣無情也絕不會,因為他早已練就了一身在黑暗中辨別方向的本領。
此時,他有點感激他師父,雖然他從來未喊過他師父,也從未將他當作師父看,對師父更沒有那種弟子對師父應有的尊重和敬仰。
無情之所以現在感激他,是因為他逼迫他所學的東西在此時此刻有了用武之地。
隱約中,無情向回走還有另一個用意:再回到翁白頭的家。
可是回他家做什麼呢?等着翁白頭口來將他殺掉?無情搖了搖頭。
他知道,這並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麼?
忽然,他的腦中閃過一個影子;一個少女的影子,那個少女正帶着盈盈的笑意在望着他,這笑,這淺淺的淡淡的笑,竟讓無情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一一神魂顛倒。
這少女是誰?無情在暗問自己。
一個名字閃電般地劃過他的腦海————翁穎。
這個名字閃過之後、無情心中也覺一陣奇怪,陌生的名字,竟給他帶來了一陣陣的興奮。
剎那之間,無情忽然覺得想起了什麼,可是當他細細想來之後,卻又什麼都記不得了,內心深處,他只知道那些他要想起卻又未想起的事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這些事離他很遙遠,卻又很重要,最起碼是對他很重要。
無情竭力地想,他千方百計地想記起些什麼,但卻什麼也記不起了,此刻他的腦子裏只是一片空白,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無情嘆息着,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方才那一剎那的唯一的收穫,唯一還未被抹去的收穫就是那個名字一一一翁穎。
無情只覺得這個名字必與自己有着極大的淵源。
可是,那又是什麼淵源呢?
無情又搖了搖頭,他想不出,實在是一點也想不出。
無情的口中反覆要念着“翁穎”這兩個字,翁穎是誰?
他突然想起另一個名字一一一翁白頭。
翁穎和翁白頭?翁穎不就是翁白頭的女兒嗎?而翁白頭,不就是自己一直在追蹤,並要殺的人嗎?
如果説翁穎對他有極深的淵源的話,那麼,翁白頭呢?
翁白頭豈不是與他有更深的淵源?
不知為什麼?無情對翁白頭有着一種恨意,這種恨意是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
當無心向他傳達了這個所要殺的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從未對他所要殺的人產生置疑,也從未對他所要殺的人進行了解,可是這一次,他卻不同了。
首先,他對翁白頭這個名字提出了許多問題,許多他不該問的問題,連無心都感到奇怪。
難道這裏面真的有一個謎?
茫然中,無情隱約覺得自己應該知道些什麼,可是自己又偏偏什麼都不知道了,他覺得自己有一段時間的記憶被硬生生的抹去了,這是什麼原因?
無情搖了搖頭,他不願再想下去,因為他知道,不管自己再怎麼想,也是想不出什麼的了。
現在,他唯一所要去的,就是先找那四個人,那四個被翁白頭點住穴道的人。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無情的腳步也邁得更快了。
還隔着很遠,他便瞧了見個黑點,不用問,那四個人現在還在原處。
無情加快了腳步,他恨不得立刻衝將過去,對他們進行一番盤問。
幸好,這四個人是靜止的,他們一動不動,無情沒有費什麼工夫,很快地便來到了他們身邊。
可是到了他們身邊,無情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忽覺得自己的周圍變得死氣沉沉的。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
無情搖了搖頭,不,不會,他相信自己的感覺。
可是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難道這周圍……
無情定了定心神,靜下心來,側耳傾聽,除了那嘰嘰喳喳的鳥叫,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他仔仔細細地對四周環視了一番,也未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無情想了,不禁笑了,也許是今天他想的大多的緣故吧,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心了?
他抬起頭,開始去注視那四個人,他走到一個人的身邊,伸手解開了他的穴道,在解開他穴道的同時,另一隻手卻扣住了他手腕上的穴道。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怕他反抗或是逃走,可是那結果卻讓無情大吃一驚。
可是這樣説,他根本來想到有這樣的結果,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畢竟發生了。
當他解開這人穴道的同時,這人渾身忽然癱軟了下來,像沒了骨頭一樣。
除了這人的一隻手被無情扣在手上以外,其他的部分幾乎都是倒在地上的。
無情的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無情從來就不會將感情流露在臉上的,可是,這一次卻不同了。
從那人倒地的那一瞬開始,他便感到一陣不解。
這人怎麼了?
無情俯下身去,湊近那人的臉細看,一下子之下,他不覺嚇了一大跳。
這個人的臉竟是青灰色的,隱隱地向外透着一層黑氣。
怎麼會是這樣?
無情伸出一隻手,湊近這人的臉探了探他的鼻息,猛然間,他的手縮了回去。
面前的這個人已沒有一點鼻息,難道………難道他竟然死了?
死,這個字對無情來説並不陌生,可是這個人的死對無情來説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他怎會死的?
無情感覺到他抓住的那人的手冷冷的,沒有一點熱氣,可想而知,這人已經死去多時了。
無情猛然回頭,將目光調向了站在旁邊的其他三人。
這三人怎樣了?難道他們也………
無情站起身來,走到其他三人身邊,一一解開了他們的穴道。
這三個人就像喝醉了酒的醉漢,一個接一個如爛泥般地倒下了。
他們都死了,而且他們的臉色都是青灰的,但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呢?
無情仔細地看着他們的臉,想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些問題來。
忽然,他發現了一樣東西。
血跡,一絲血跡。
血跡,來自於他們的嘴角邊,每個人的嘴角邊都有。
雖然這血跡不大明顯,周圍的光線又是那麼暗,可是這一點的蛛絲馬跡畢竟逃不過無情那敏鋭的眼睛。
他來到一個人的身邊,撬開了他的嘴。
他不禁後退了一步。
那人的嘴中,他發現了一腔即將凝固的黑血,並向外散發着一股惡臭。
毒!
這四個人一定是中毒而亡,一齊中毒而亡。
怎麼會?怎麼會?
無情實在是為此感到不解,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死他們?
難道是為了殺人滅口?
難道他們會知道什麼嗎?或是有人知道他會向他們問些什麼?
無情站起身,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四個人一定知道些什麼,知道他已知道而別人卻不想讓他們講的東西。
可是,這個別人是誰呢?
無情此刻最急於知道的就是下毒的人,這個所謂的別人。
但是,現在恐怕無從知道了,因為這四個人一死,幾乎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現在,他所要做的就是他該做的事——一去刺殺翁白頭。
無情低下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四個人,他又一次證實了他的預感。他所感覺的畢竟是對的。
他來到此處,所感受的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並沒有錯,這種死氣正是從這四個人的身上發出的。
四個死人,“只有死人才會發出死氣。
無情冷冷地瞧着這四個人,四個死人。
對於他們的死,他並沒有感到惋惜,更沒有對他們產生一絲同情。
他的名字本就叫無情,他是一個沒有情誼的人,可是,他真的沒有一絲情誼嗎?
不過,對他來説,這四個人的死完全是活該。
今天夜裏,他們若不是來到這裏,也決不會死,決不會走上絕路。
無情搖了搖頭,邁步離去,他沒有打算去掩埋他們,根本連這個念頭都沒有,這些人本來就是自作自受。
無情笑了,嘲諷地笑了,但是,他的步子邁得更大,也走得更快,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快一點找到翁白頭,早一點完成這一次他所身負的使命。
對於這一次的任務,他並沒有大多太大的把握。
無情見識過翁白頭的武功,他深知翁白頭的武功並非一般人所能比的,對於是否能夠刺殺成功,無情並沒有把握,沒有一點把握。
每當想起這次刺殺行動,無情就覺得一陣陣的頭痛。
頭痛的原因並不是為了翁白頭那棘手的高強的武功,而是為了刺殺翁白頭的真正目的。
為什麼要刺殺他呢?
與此同時,他也想到了其他,為什麼要讓他去殺人?
這些問題他本不該想的,可是現在,不知怎的,他竟想起了這些。
這些問題在無情的腦中一閃即逝,雖是如此,還是在他腦中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結。
無情的步子越走越快,他努力想擺脱這些他煩惱的問題,令他頭痛的結。
翁白頭所住的那座山已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座山對無情來説,就像是翁穎的名字一樣,既熟悉又陌生,這座山就像是一個闊別多年又重逢的老友的一樣。
無情很奇怪,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他知道自己是不會想出什麼的,因此,他也沒有再費時間再想下去。
山,就在他眼前,翁白頭的家就在這座山上,但是,翁白頭的人呢?他是否也在他的家裏呢?
無情開始向山上走去,他已經是第二次登這座山,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卻像是已登上了無數次一樣,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無情暗問自己,但他知道這是不會得到什麼答案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又到了那個岔道口,昨天的那個岔道口。
不知不覺中,他竟又踏上了那條通向懸崖的路。
儘管他知道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儘管他知道翁白頭決不會在懸崖邊上,可是,他仍然選擇了這條路。
隱隱中,他想見到一個人,一個他昨天見到過的人。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純真的少女。
無情驚然一驚,他怎麼了?竟然會想去見翁白頭的女兒?
猛然間,他停下了腳步。
無情暗問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竟會這隻見一面的少女產生什麼感情嗎?到底該不該去呢)
無情想了想,他想往回走,卻始終下不了這個決心。
況且,只是看一看,又有什麼關係呢?
也不知是什麼動力,無情竟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他又向懸崖走去,而且步子走得更快。
難道他有點迫不及待?可是迫不及待什麼呢?他竟這麼想見他要刺殺的人——
一翁白頭的女兒嗎?
“這個問題在無情的腦中沒有答案,也許並不是沒有答案,而是無情根本就不敢面對這個問題,不敢得出什麼答案。
此刻,他所想做的,就是悄悄地看看翁穎,哪怕只一眼。
懸崖,遠遠的已展現在無情的面前,那個白色的身影,正如無情所希望的那樣,就站在懸崖的邊上。
這一次,無情並沒有莽撞,他微微一提氣,身上向上一縱,便躍上了附近的一棵樹上。他站在樹枝上,看着那個白色的身影。
翁穎站在崖邊一動不動,任憑崖上那猛烈的風只動着她的衣衫。
以往,她站在崖邊,總是要不停地對着下面叫喊一陣,而今天,她沒有再喊叫,只是靜靜地,靜靜地站着。
她需要思考,她現在所需要的只有思考,好好的想一想。
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會不會是她所做的一個夢,昨天她所遇到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人又到哪裏去了呢?為何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見了?
難道………難道這真的是一場夢,一想到這,翁穎只覺得渾身一陣顫抖。
不,不,那決不是一場夢,雖然她懷疑,雖然他一閃即逝,但翁穎仍然能確定那不是夢,昨天的一切,的的確確發生過,就發生在她的身邊。
他真的就是她所想的雨哥嗎?
翁穎忽然點了點頭,肯定地點了點頭,是,一定是,她相信自己不會認錯人,絕對不會。
雨哥,那一定是雨哥,他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一想到這裏,翁穎的心中就是一陣興奮,她的雙手忽然握得緊緊的,她的指甲已陷進了她的肉裏,自隱隱發痛。
可是,翁穎一點都不在乎。
相反的,她喜歡這種感覺,也就是這種感覺才會讓她知道這是真實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翁穎的臉脹得通紅,她實在忍受不了那心中積悶已久的感情,對着崖邊大喊道:“雨哥————”
隨着這一聲的喊出,她那在腦中隱藏已久的感情也隨之而出。
無情躲在樹上,聽到翁穎的這一聲發自內心的吶喊,渾身一震,同時,他覺得酸酸的不好受。
雨哥?他是誰?
無情似曾聽個名字,對於這個稱呼,他覺得很親切;從未有過的親切,但是,有一點卻也不容他否定,他妒嫉這個稱呼,從心裏妒嫉。
翁穎隨着這一聲叫喊,心中的積鬱頓時覺得發泄了許多。
她抬起了頭,望着天空,忽然發現今天的天空很藍,幾年來從未這麼藍過,今天的天氣真好,不是嗎?
雖然她的雨哥出現之後又失蹤了,可是,不管怎樣他畢竟沒有死,畢竟出現了,只要他沒有死,翁穎知道自己就能找到他,她對此充滿了希望,無限的希望。
翁穎在這崖邊幾乎站了十年,這十年中,她每天都是風雨無阻,到崖邊來尋找,來喊叫,希望她的雨哥能聽到她的聲音,而今,她的雨哥終於出現了。
這十年來,她從未放棄希望,即真是在她最失望的時候。
翁穎感激地望了望天,唉,老天畢竟待她不薄,不是嗎?
無情見了這種情景,不覺深深感動,這是一個多麼痴情的女孩呀!
無情想跳下去,和這個女孩説話,但就在他準備向下跳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陣聲音,一陣急促的聲音,他下聽了聽,是腳步聲。
來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意思,因為他根本沒有掩飾他的腳步聲。
確定了這個,無情決定躲在一旁,看看再説。
他迴轉頭,向發出腳步聲的方向看去,於是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正要我的人——一翁白頭。
一看到他,無情渾身一緊,立刻閉住了呼吸,他害怕翁白頭能聽出什麼異狀。
翁白頭正滿臉焦急地向懸崖走去,人還未到懸崖,聲音己送了出去,“穎兒,你怎麼又來這地方了?…
他的話中盡是責怪之意,但語氣卻充滿了關切之情。
翁穎暮然聽到翁白頭的聲音,不由得一驚,隨即回過頭,輕輕地叫了一聲:
“爹——一”
翁白頭皺了皺眉,憐惜地道:“你怎麼又來這裏了,叫你不要來了嘛。”
翁穎搖了搖頭,道:“不一一一一一一”
她的話還未説完,翁白頭打斷了道:“我不告訴許多次,讓你不要再抱什麼希望了,唉,也不會有什麼希望了。”
翁白頭的前半句話是對翁穎説的,可後半句話卻是對自己説的,説完這句話,他低下了頭,彷彿在想着什麼。
翁穎抬起頭,看着她的父親,突然打斷了翁白頭的思緒。道:“爹爹,有希望,真的有希望。…
翁白頭抬起了頭,看了看翁穎,又搖了搖頭道:“傻孩子,你都找他這麼多年了,更何況,誰從這裏掉下去後又能活着回來呢?”
他伸出手,指了指翁穎身後了深不見底的懸崖。
翁穎提高了聲音,道:‘不,不,他還活着,雨哥還活着。“翁白頭看了看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翁穎看出父親不相信自己的話,衝到翁白頭面前,雙手抓住了翁白頭的衣襟,瞪着眼睛道:“真的,真的,我見過他呢,就在昨天下午。”
翁白頭一愣,昨天下午?瞬間,他又笑了,苦澀地笑了。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着翁穎那一頭的秀髮,道。
“孩子,不要再騙自己了,雨兒已經死了,面對現實吧!”
他的心中一陣嘆息,他的心在隱隱作痛。
為了他的女兒,也為了雨兒,他以為女兒剛才所説的那一番話都不過是想得大多大多的原因。
也許是一種幻覺。
他以為他的女兒一直沒從雨兒的死中解脱出來,一直在為雨兒的死而傷心難過,其實,他自己也不是如此嗎?他又何曾解脱出來了呢?
相反的,他比女兒更多了一種自責。
他把雨兒的死因都拉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事實的真相又怎是如此呢?
翁穎看着她的父親,兩隻眼睛淚汪汪的,她希望父親能夠相信,相信她的話,相信她真的見到雨哥了。
可是,她失望了。
從翁白頭的眼睛裏,看到了關切,疑惑和擔心,不過,這件事無論換了誰,恐怕都不會相信的。
誰又會相信一個從懸崖上掉下去了十年的人會突然出現呢?
翁穎頹然放開了緊抓着翁白頭衣衫的手,她知道此刻無論自己怎麼説,她的父親也不會相信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雨哥,讓他也站到父親的面前)
可是,她的雨哥在哪呢?一想到這,翁穎有些怔怔出神。
翁白頭走上前去,伸出雙臂輕輕地將他的女兒擁人懷裏,道:“算了,穎兒,不要再亂想,我們回去吧,你現在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説着,他就想擁翁穎回去,可是,翁穎卻一動不動。
翁白頭問道:“為什麼不走?就算你對,那明天再來也行呀,對不對?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翁穎倔強地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走,我要等,等雨哥來,他昨天來了,今天也一定會來的!”
她的語氣十分堅決,似乎沒有什麼能改變她的想法。
翁白頭的心中又是一陣嘆息,難道他的女兒真的有點痴了嗎?
此時此刻,無情並沒有去注意翁穎,當翁白頭出現的時候,無情便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翁白頭的身上,就是此刻,豈不正是刺殺翁白頭的最好時機嗎?
此刻,翁白頭正背對着無情,他的後心此刻正是有機可乘,若是趁着此刻,定然能夠一擊而中。
翁白頭正在温言温語撫着他的女兒,又怎能想到他的身後正有一雙鋭利的目光在虎視眈眈地望着他。
無情伸手入懷,拿出了銀色的面具戴上了臉上,戴好之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着翁白頭,他在等待着,等待着時機,最好的時機。
翁白頭的心中慘然,他望着懷中的翁穎,那日見消瘦的面孔已淚流滿面,越發的顯得蒼白的嬌弱。
翁白頭的心中湧起一陣陣的憐惜之意,同時,他的心中也在暗自嘆息,如果…
……如果雨兒還在那該多好啊!
忽然之間,他的胸中湧起了一股衝動,將翁穎緊緊地擁在了懷裏。
就在他將翁穎擁在懷裏的同時,無情意識到機會來了。
他猛一提氣,身體已如鷹般地掠了出去,腰問的劍已出鞘。
無情雙手握劍,奮力向前刺出,可以説,如果在這時。
有人對他發射暗器致他於死命的話,他肯定無法抵抗,因為他的全身已全都暴露在外。
不過無情也豁出去了,他抱定了這一擊必然得手的信心。
無情的人就像一陣風,瞬間劍已刺到了翁白頭的前後。
翁穎偶一抬頭,正巧看到了那把疾刺而來的閃着寒光的劍,她驚呼了起來“啊——一”翁頃首先看到的是那柄劍,然後便看到了持劍的人。
這一聲驚呼便是她為着持劍的人而發出的。“翁穎的雙眼緊盯着正持劍向他們刺來的人,暮然間,無情的目光接觸到了翁穎的目光,他的心中一怯。
不過,這並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出劍的速度。
無情暗暗得意,得意他這一擊將得手,他未想到這一擊居然如此順利。
忽然之間,只見翁白頭的肩一聳,人已抱着翁穎迎着無情滑了過去。
無情大吃一驚,他萬沒料到翁白頭會來這麼一手。
他愣住了。
就這麼一愣的工夫,翁白頭已從劍下滑了過去。
無情沒有料到,自己的這一劍居然會落空。
他猛然收手,身體已落在了崖邊,翁白頭和無情換了個位置。
翁白頭一轉身,目光直視着無情,他的目光很冷,冷得就像一塊冰。
無情一擊落空,想走,卻走不了,他的出路已被翁白頭堵死了。
翁白頭用手擁着穎兒的肩,也不説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無情,似乎連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翁穎的雙眼直直地望着無情,她的目光中似乎冒着火。
良久,翁穎才道:“你…………你是誰?”
無情張了張口,沒有説話。
翁白頭忽然接口冷聲道:“哼,這還看不出嗎?他想殺了爹爹。”
翁穎不相信地着面前這個“熟悉”的銀麪人。
無情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忽然開口道:“自然是真的,我本就是個殺手,殺手的本意就是去殺人。”
翁穎渾身一震,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翁白頭一直在盯着無情,更確切他説是盯着看無情臉上的那個龍頭面具,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完全是因為這龍頭面具在吸引他。
良久,良久,他才道:“前一段時間出了不少命案。”
他的聲音更加陰冷了,讓人聽了不禁感到毛骨驚然。
這是一句沒頭沒腦的,翁穎側臉看她的父親,對翁白頭所説的這一句話,她實在是有些不解。
翁穎本來以為她的父親會為此做出些解釋,但是他覺得沒有必要解釋,因為他覺得他的女兒沒有必要懂這些。
翁白頭的這句話本就不是對着翁穎説的,他是説給無情聽的,而且他相信無情已聽懂了他所説的話。
的確,無情的確聽懂了,他不笨,況且翁白頭的這句話中並沒有藏着什麼根深的哲理。
無情也直神着翁白頭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是的。”
翁白頭的眼睛仍;日盯着他的銀色龍頭面具,然後才一字一句道:“聽説那個殺手也戴着。一個銀色的龍頭面具。”
無情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不是聽説,那是真的。”
翁白頭的目光變得更冷,他森然道:“這麼説你就是啦?…
無情毫不退縮地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我。”
翁白頭點了點頭,剎那之間,他的目光卻變得平靜了。
翁穎抬頭看了看翁白頭,她父親的目光有些讓她害怕。
她從未看到過她的父親有如此平靜的眼神,這樣的眼神讓翁穎感到不安,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憑着做女兒的直覺,也認為父親要出手了,要出手對付面前的這個戴着銀色龍頭面具的人。
翁穎的第六感覺告訴自己,面前的這個戴着銀色龍頭面具的人,就是昨天自己遇到的人,也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翁穎向前邁了一步,擋在了翁白頭的面前。
翁穎深知父親的武功,也知道父親的脾氣,越是父親平靜的時候,也就是越容易動手的時候。
翁穎不想讓父親出手,她知道只要翁白頭一出手,就不會空手而歸的。
在翁穎的內心深處,她很怕父親傷害面前這個年輕人,不管他是否真的就是她的雨哥,總之,她不願看到他受到傷害,也不願看到她的父親與他交手。
翁白頭對翁穎的這一舉動很是不解,他不明白翁穎為什麼要上前一步,擋住他,但他能肯定,翁穎的這一舉動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翁穎從小是他一手撫養大的,他對翁穎實在太瞭解了,就像翁穎也瞭解他一樣,翁穎完全應該知道翁白頭現在想什麼,準備要幹什麼,可是,她為什麼還要擋住他的手腳不讓他行動呢?
翁白頭側目看了看他的女兒,翁穎也在看着他,帶着一種哀求的神色,翁白頭皺了皺眉,她想求他什麼?難道是讓自己不要出手嗎?
翁白頭低聲對翁穎道:“阿穎,你讓開。”
翁穎咬了咬嘴唇,卻沒有動。
翁白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低聲叫道:“讓開!”
翁穎聽到父親的這一聲斥責,眼淚差點流了出來,她抬頭看了看對面的那個年輕人,終於低下了頭走開了。
不知怎的,雖然方才這年輕人要刺殺自己的父親,可是她對他卻一點也恨不起來,相反的,卻對他有大多的擔心。
她知道,只要父親一出手,這人就必然會吃虧的,雖然這人的武功很高,可是他的傲氣,他對他武功的自信,就註定了他要吃虧。
翁穎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出來,她知道自己的感覺從來不會出錯。
但是,今天,她卻很矛盾,她既不希望父親受到傷害,也不希望對面的這人受傷。
翁白頭並沒有立即動手,他的目光仍然冷冷地盯着無情,似乎要穿過無情的面具看出些什麼來。
無情被翁白頭瞧着,只覺心中一陣陣地發冷,他手上暗暗運力,防備着翁白頭的突然來襲。
只聽翁白頭肩頭一聳,無情瞳孔急劇收縮,握劍的手青筋暴起,他以為翁白頭要向他出手。
哪知,翁白頭只是輕輕地將手背到了身後,兩隻手一齊背到了身後。
無情這下奇怪了,他實在弄不懂翁白頭這樣是何用意。
翁白頭的嘴動了動,忽然道:“最好摘下你的面具。”
無情沒有動,但並不表示他沒聽到翁白頭的,他是不會摘下面具的,決不會。
他不摘下來並不是因為他不敢,他之所以不摘下來,只有一個原因。
規定!
一個很嚴格的規定,達是他們組織的最重要,最嚴格,最特殊的一條:絕不可以將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凡是看到他們組織中人真面目的人,全都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而且是永遠閉上了嘴。
他們一個個都躺在了地睛,老老實實地躺在了地下。
一般來説,只要是見過龍騰族的人,都離死不會太遠了。
今日。無情既然下定決心要殺翁白頭,本不會顧忌大多,可是,他對殺翁白頭並沒有太大的把握,他不想過早地將自己的真面目示人。
不過,在無情的內心深處卻有另一個原因,一個極為主要的原因——一翁穎。
不知怎麼回事,無情不願將自己的真面目給翁穎看到,不願翁穎由此引宋殺身之禍。
無情出手一向就是一擊即中的,這一次,他居然連偷襲都未曾成功,這對他不能不説是一個極大的打擊,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無情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手上的劍似乎一下子變得重了許多。
翁白頭依然在審視着無情,無情在翁白頭那鋭利的目光下,心中寒意更甚。
忽然之間,無情的心中閃過一絲懷疑,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所做的事究竟是對是錯?他為什麼會做這些?
雖然這念頭在他的腦呈閃即逝,卻使無情對自己更加懷疑起自己來。
他低下頭,暗自問自己:“我究竟是誰?我到底叫什麼?
我又在做什麼?“
面對着強敵,他並沒有太深地想下去,他必須集中精力去對付翁白頭。
不過,翁白頭並沒有急於動手,翁白頭不動手,無情也決不會輕舉妄動的,他深行先動手的,必然會露出弱點。
在這緊要的關頭,哪怕是極小的一個弱點都會讓自己致命的。
翁白頭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他想知道一些事情,。他能看得出來,這年輕人一定是有些來頭的,否則只憑他自己是決不會做出這些事情的。
沉然良久,翁白頭又道:“你究竟是何人門下?”
無情做然一笑,淡淡地道:‘有告訴你的必要嗎?“翁白頭肅然答道:‘難道你還想走?“
無情道:“我走不了嗎?”
翁白頭道:“你認為你能走脱嗎?那你為何不試一試?”
無情雙目直視着翁白頭,他的身體卻一動未動。
難道翁白頭所説的話他沒有聽到?
翁白頭説話的聲音並不高,但卻也不至於讓對面的人聽不到,況且練武的人耳力也是相當敏鋭的,而且又是這麼近的距離,無論如何也該聽到的。
那麼,無情為何一動不動呢?憑他以往的傲氣早就衝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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