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雙河左掌的指縫間,赫然閃爍着點點寒芒!
手掌一拍出,寒芒就飛出,──暗器!
尖鋭已極的破空之聲暴響!
杜笑天大驚失色,一聲驚呼卻還未出口,身上好幾個地方已經鮮血飛激!
相距如此近,一用到暗器,本來就不易閃避阻擋。
杜笑天非獨手中刀給纏住,身形亦已被牽制,更無法抵擋閃避。
此刻史雙河非獨突然發難,本身顯然是一個暗器高手!
好象這樣的暗器,一顆已經夠應付,幾顆一齊來,就是杜笑天的刀沒有被史雙河的劍纏住,也一樣應付不了。
暗器的力量相當強勁,穿過衣衫,嵌入肌肉,眨眼間,杜笑天就已變成一個血人。
他的腰背旋即就佝僂起來,面龐的肌肉幾乎全都扭曲。
一下子連挨七八道暗器痛擊,身負七八處重傷,就是鐵人也禁受不住。他的面色已變得蒼白。
七八個傷口一齊鮮血狂噴,這片刻之間,只怕已噴掉他身上三分之一的血液。
史雙河左手擊出暗器,右手亦同時透勁,斜刺裏一抽,“錚”一聲,杜笑天手中刀就給他抽飛,射人了“夜空”,“奪”地釘在“夜空”中!
他渾身的氣力最少也不見了三分之一,但如果他將餘力集中在手上,史雙河未必能夠這麼輕易就將他的刀抽掉。
那會子,他卻彷彿巳失魂落魄,他甚至沒有伸手去掩着那些仍然在冒血的傷口。
不過掩亦難以掩得住,他只有兩隻手。
幸好那些暗器都不擊在致命的要害之上,他仍然支持得住沒有倒下去。
也許他就因為周圍都無路可走,到這個地步只有等死,所以他也就連閃避都沒有去閃避,木然呆立在當場。
他的眼晴睜得大大的,死盯着史雙河的臉龐。
史雙河現在殺他簡直易如反掌,再來一劍就是了。
他即沒有再出手,橫劍當胸,右手拇食指捏着劍尖,就站在那張石頭一樣的桌子之上,笑吟吟地望着讓笑天,眼睛充滿了譏誚。
杜笑天的眼神卻複雜之極,也不知是恐懼,是詫異,抑或是悲憤。
這片刻,他的面色又白了幾分,身上的衣衫卻是更紅,鮮血已濕透他的衣衫。
仍然在地牢中飛舞的羣蛾似乎也嗅到了血腥味,一隻又一隻,“霎霎”地飛向杜笑天,有的就伏在杜笑天的身上,有的繞在他的周圍飛翔。
鮮血對於它們的誘惑竟然是如此的強烈。
那些伏在杜笑天身上的吸血蛾是不是就在吮吸杜笑天身上流出來的血液?
對於這些吸血蛾,社笑天卻竟似完全已沒有感覺。
白月,藍空,碧綠的蛾翅,鮮紅的蛾眼,鮮紅的血液。
散落在地上的花葉,葉是青綠色,花是鮮黃色。
史雙河一身白衣,杜笑天身上的官服則紫黑。
地牢中七峯繽紛,非常的美麗,美麗而妖異。
史雙河的表情也妖異,本來已妖異。
現在就連杜笑天的表情也變得妖異起來。他張口欲言,卻一句話都沒有説出。
史雙河的話反而先來了:“我可有誇口?”
杜笑天廊道:“沒有,。他的語聲已不像方才朋麼響亮,一個人流了那麼多的血,還能夠有氣力來説話,已經不容易。史雙河又道:“你沒有乒刃,身上又中了我的暗器,還能夠怎樣?”
杜笑天道:“等死。”他的確現在只有等死。
史雙河大笑,他大笑着道:“不過你放心,我保證你不會死得很辛苦,因為我的暗器上從來沒有淬毒!”
杜笑天道:“我知道。”他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暗器沒有毒,毒在你心中!”
史雙河道:“無毒不丈夫!”
杜笑天道:“我實在想不到……”
史雙河道:“很多事你都想不到。”
杜笑天點頭,説道:“這到底為了什麼?”
史雙河道:“你人都快要死了,還問作甚?”
杜笑天問道:“正因為快要死了,我才非要問一個清清楚楚不可,我實在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史雙河嘆息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只可惜我的想法和你不同。”
杜笑天道:“反正我都已難逃一死,你遷就我一次又何妨。”
史雙河道:“本來無妨。可惜現在我已沒有多少時間剩下。”
杜笑天道:“你還有事情,等着去解決?”
史雙河道:“必須去解決。”
杜笑天忍不住又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史雙河道:“你又來了?”
杜笑天不禁一聲嘆息,就連他的嘆息現在都巳變得微弱。
他的面色更蒼白,蒼白如死人,身子亦開始搖搖欲墜。
周圍的東西在他的眼中看來,就好象在空氣中飄浮一樣,而且每一樣東西都好象變成了兩份。
史雙河也變成了兩個。
杜笑天知道自己失血實在太多,神智已開始陷入昏迷,他猛地一咬下唇,皮開肉綻。
血從他的嘴角流下,也透過牙縫,流入了他的口腔,他還有疼痛的感覺。
這感覺已不怎樣強烈,但可以令他的神智一清,他嚥了一口鮮血,凝神再望去,這一望,他由心一寒。
史雙河的劍已然舉起!
嗤一聲,劍閃電一樣刺出。
社笑天眼睜睜地望着那柄劍向自己刺來,一動也不動。
他不是不懂閃避,也不是不能夠避閃。
他仍然可以控制、調動整個身體的機能,只是他已絕望。
因為他知道縱然能夠躲開這一劍,未必能夠躲開第二劍,始終要死在史雙河的劍下。
是以他索性完全放棄掙扎。
史雙河沒有理會,更沒有將劍停下,他顯然已經立下決心,非殺杜笑天不可。
劍既是閃電一樣,自然-那就刺到!他的劍一直刺入杜笑天的胸膛!血飛激,血量卻不多。
杜笑天體內的血液實在已沒有多少-
那間,他感覺就是胸膛突然刺進了一根冰刺,殘餘的血液彷彿全都已開始凝結。
然後他的神智又開始昏迷。他仍然感覺刺痛,這種刺痛的感覺旋即就被憤怒取代。
他突然嘶聲大叫:“我死不瞑目!”叫聲未絕,人已倒下。
史雙河已將劍拔出。
杜笑天本來就無力支持着身子,之所以仍然站得穩,不過是依史雙河這柄劍的支持。
杜笑天並沒有立即就死去。
史雙河那一劍,並不是刺在致命的地方。
是不是一-那,他突然改變主意,不想杜笑天死不瞑目,才劍下留情,準備告訴杜笑天他所有的秘密?
杜笑天的醒轉,不過是片刻之後的事情。
他是在一連串刺激之下從昏迷的狀態之中突然醒轉過來。
知覺是有了,他卻沒有將眼晴睜開,啞聲叫道:“這裏是什麼地方?是不是地獄?”
他竟然以為已經進入地獄。
一個聲音立時進入他的耳朵,道:“是不是,你何不睜開眼看一看?”
杜笑天勉強睜開眼晴。他人已經衰弱不堪,連睜開眼睛的氣力幾乎都沒有。
一眼開眼睛,他就看見了一片深藍色的夜空,一輪蒼白的明月。
他的記憶力並未完全衰退。昏迷之前他人在何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仍然還有印象。
他立時就知道自己仍在雲來客棧的地牢之內。
他當然想起,那一片夜空並不是真正的夜空,那一輪明月也不是真正的明月。
自己還是在人間,他勉強一轉目光,轉向聲音傳來的那個方向。這一轉他就看見了史雙河。
史雙河木然站立在那裏,左手捧着一個小而長的鐵盒子,右手食拇中三指捏着一支五六寸長的銀針。
銀針“月光”下閃閃生輝,末端尖鋭,頭都卻大的出奇。
這種銀針到底有什麼作用?
史雙河拿來這種銀針到底在幹什麼?杜笑天瞪着史雙河。沒有神彩的眼瞳中充滿了疑惑。
史雙河狂笑,那種笑容卻令人毛骨悚然。
杜笑天掙扎着想坐起身子,但就連抬一下頭,都感覺非常困難。
也就在這時,他感覺渾身都在痙攣,體內的血液不住在被抽出去。
“夜空”只有十多隻吸血蛾在飛舞,其餘的哪裏去了?
──是不是都伏在我身上,將它們的吸血管刺入我的肌肉,吸我的血液?杜笑天竭盡餘力,將頭抬起來。
在他的身上,果然伏滿了成羣的吸血蛾,一大片碧綠,無數點血紅。
碧綠的蛾身,血紅的是蛾眼。
碧綠血紅中銀光閃閃,在他身上,赫然還插着十多支與史雙河拇食中三指之中那支銀針一模一樣的銀針。
銀針的頭都一股鮮血噴泉一樣射出。
那種銀針顯然中空,一插入肌肉內,肌肉的血液就經由針管射出。
針管雖然並不大,杜笑天體內的血液亦所剩無多,十多支那樣的針管同時抽取,並不難抽乾他體內所餘的血液。
杜笑天面色死白,死命地掙扎,一心只想拔去插在上面的銀針,他並不喜歡這種死法。
他卻是隻有一個頭還能夠自由移動,雙手彷彿已麻木完全不接受他的意志控制。
胸腰膝腳也一樣,他甚至轉身都不能夠。
他不禁一聲嘆息,就連抬頭的氣力也在嘆息聲中散去。
一個頭於是“噗”地落回地上。
史雙河看出他在掙扎,道:“你不願意這樣死?”
杜笑天喘息着啞聲道:“願意的是龜孫子。”
史雙河接道:“這樣死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我保證你不會死得太辛苦。”
杜笑天道:“你何不讓我死得痛快一點。”
史雙河道:“你希望痛快地死去?”
杜笑天道:“這是我惟一的希望,也是我最後的希望。”
史雙河沉吟着道:“聽你這樣説,如果我不給你一個痛快,未免太過不去。”
杜笑天道:“你就趕快下手。”他的面龐已扭曲,扭曲得不成人形。
鮮血徐徐被抽出的感覺其實並不好,這樣死雖然不怎樣痛苦,亦絕對談不上舒服。
史雙河看着他,忽然一笑,道:“可是這一來,就不像了。”
杜笑天道:“不像什麼?”
史雙河目光落在羣蛾之上,道:“不像被吸血蛾害死的樣子。”
杜笑天恍然大悟道:“就是這個原因,你才這樣來放幹我的血?”
史雙河並不否認,道:“正是!”
杜笑天道:“你……你又在打什麼主意?”
史雙河道:“沒什麼,只不過要別人相信你的死亡是由於被吸血蛾吸乾了體內的血液。”
杜笑天想想,又一聲嘆息,道:“真有你的!”
史雙河道:“好説。”
杜笑天慘笑接道:“我體內的血液現在大概已所剩無幾,你就是現在下手,也已差不多的了。”
史雙河目光一轉,忽然又一笑,道:“好罷,我就成全你!”
他右手旋即一飛,捏在拇食中三指之間的那支銀針嗤的就射了出去。
“月光”下銀芒一閃,一脱手就向杜笑天的眉心射了出來!
那支銀針赫然插在他的眉心之上!一針絕命!
杜笑天完全沒有閃避,面上居然還透着一絲笑容,他含笑迎接死亡。
在現在這種情形之下,能夠早一點死亡,對他來説,的確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的眼晴卻仍然沒有合上,一雙眼睛老樣子睜大,只是眼瞳已完全沒有生氣,呈現出一種令人噁心的恐怖光芒。
史雙河竟然無動於衷,他直視杜笑天反白的眼睛,甚至還笑得出來。
他笑着,道:“你現在已經如願以償,怎麼仍然一樣不瞑目?”
杜笑天完全沒有反應。
死人又豈會有什麼反應?他的口鼻中彷彿冒出了一絲淡淡的白氣。
這莫非就是屍氣?“月光”也不知是否因為這種屍氣,逐漸也變得朦朧起來。
風在吹,雨在下,風勢並不急,雨勢也不怎樣大。
常護花、傳標、姚坤三人回到衙門的時候,雨勢更逐漸減弱。
減弱的就像是霧,就像是煙。燈光在煙雨中也變得朦隴,朦隴的就像是霧夜裏天上的淡月。
三人雨煙中走過一條花徑、兩道月門,終於進入了大堂。
高天祿、楊迅已經等候在大堂之內。除了高天祿之外。
大堂之內還有三個人。
兩個一身侍候在高天祿的左右。他們,正是高天祿的兩個近身心腹侍衞。
還有的一個人卻是一身的錦繡,一副公子哥兒的裝扮。
那個人無論怎樣觀察,都不像衙門之人,也不像賓客。
沒有賓客在別人的客廳仍頭戴竹笠。
那個人頭上老大一頂竹笠,不過竹笠的周圍還懸着一層紗。
人面隔着一層紗已經不大清楚,竹笠的暗影亦是一層障礙,迷濛的燈光之下,分外顯得他神秘。
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就是龍玉波?
常護花的目光,落在那個人的面紗之上。那個人,彷彿也隔着面紗在打量常護花。
高天祿那邊即時一欠身,道:“常兄來得倒快。”
常護花應聲轉過頭去,道:“不快,有勞久候,實在過意不去。”
高天祿道:“那來這麼多客氣話,請坐。”
常護花道:“謝坐。”
他兩步上前,在下首一張椅子坐下,正好對着那個錦衣人,目光再落在錦衣人附面紗之上。
高天祿目光一轉,亦轉向錦衣人,道:“這位就是龍玉波公子。”
常護花道:“是麼?”他的語聲之中充滿了疑惑。
錦衣人的面目隱藏在面紗後面,是否龍玉波,他實在不敢肯定。對於龍玉波這個人他並不熟識。
高天祿對龍玉波道:“龍公子對於常兄是否還有印象?”
龍玉波點頭,道:“我的記性向來都很好,尤其是對於名人,除非沒有機會看見,否則一定加以留意。”他一頓,又道:“常兄是名人中的名人!”
常護花一笑,説道:“龍兄何嘗又不是?”
龍玉波道:“常兄對我,只怕不會在意。”
常護花道:“相反,只是現在……”
龍玉波截口道:“現在,我的頭上戴着竹笠,面前垂着紗巾,是以常兄無法肯定。”
常護花道:“正是。”
龍玉波道:“即使我將竹笠取下,常兄未必能夠將我認出來。”
常護花道:“我的記性,相信不比你差。”
龍玉波道:“這與記性,完全沒有關係?”
常護花道:“然而什麼原因?”
龍玉波道:“我的臉龐已不是當年的臉龐。”
常護花詫聲道:“哦?”
龍玉波知道他不明白,探手緩緩抓住頭上的竹笠。
高天祿眉心隨即一蹙,楊迅那邊卻偏過半臉。
常護花都看在眼內,心裏實在覺得奇怪,下意識盯了龍玉波抓住竹笠的那隻手。
那隻手緩緩將竹笠取下來。
竹笠一取下,龍玉波的臉龐就暴露在燈光下。
常護花的心房立時彷彿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整顆心都縮起來。
姚坤的一個“鬼”字到了唇邊,幾乎就沒有出口。
暴露在燈光之下的龍玉波那張臉龐簡直就不像是一個人的臉龐,亦不像鬼臉。
常人所描畫的鬼臉,最少也比他那張臉好看十倍。
那張臉就像是一個爛開的西瓜,這卻不是一個通常的譬喻。
西瓜是紅色,那張臉卻是白色。令人毛骨驚然,令人噁心的慘白色,白得像燈光一樣散發着暗啞的寒芒。
臉上已沒有眼眉,也沒有鬍子,眼晴並不是一樣大小,左眼角的肌肉裂開,向下斜裂開了條溝子,那條溝子深淺也不一,深的地方已露出了慘白的骨頭。
右眼還像是人眼,左眼就什麼眼都不像,眼瞳乳白色,就像一顆石子。
鼻子只是兩個洞,嘴唇一大半翻起,左邊缺了一片肉,缺口中牙齒隱現。
灰黃的牙齒,部份已崩斷。
頭頂也有一條溝子,隨時似乎都會裂開兩邊,前半截只有疏落的幾根頭髮。
好象這樣的一個頭如果還有人認為是人頭,這個人的腦袋只怕有問題。
常護花他們的腦袋卻全沒有問題。
這個頭的嘴巴正在跟他們説人話,他們不認為這個頭是人頭也不成。
突然看見這樣的一個人頭,相信誰都難免大吃一驚。
常護花也沒有例外。
龍玉波即時摸着頭頂那條溝子,道:“我這裏本來用線縫着,我那個老婆,卻認為不縫着比較好看,所以我才將縫線拆下。”
常護花訂了一個寒噤,淡淡應道:“哦?”
龍王波一笑,道:“常兄以前見的我是否這個樣子?”
他不笑還好,一笑嘴角就裂開,肌肉摺疊起來,好象要剝落樣子。
常護花不忍再看,一聲嘆息道:“不是。”
龍王波接道:“常兄是完全不認識我這張臉了?”
常護花沒有否認。
龍王波又道:“如此我是否龍玉波本人,常兄勢必非常懷疑。”
常護花道:“在所難免。”
龍玉波又是一笑,道:“幸好我還有辦法,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常護花道:“什麼辦法?”
楊迅那邊插口道:“他的身上有三條紋龍!”
常護花尚未回話,龍王波那邊左手一分一卸,已將上半身的衣衫褪至腰間。
他內裏並沒有另外穿衣服。一卸下衣衫,他的半身的肌肉就暴露燈光之下。
他頭下的肌肉才像是人的肌肉。肌肉上果然有三條紋龍。
張牙舞爪,色彩繽紛的紋龍,位置不同,形狀各界,卻全都栩栩如生。
龍玉波目光一落,道:“我排行第三,江湖中人因此稱呼我龍三公子。”
常護花道:“這件事我聽人提及。”
龍玉波接道:“也因此我特別找人在身上紋上這三條龍,我本人實在喜歡龍。”
常護花道:“我也聽説。”
龍玉波又道:“這三條龍是出自京城餘夫人之手,圖形卻是我本人設計。”
常護花道:“餘夫人的一雙手名滿京城,紋身的技術據講已經登峯造極。”
龍玉波道:“所以我才會找上她。”
常護花道:“以她這樣的高手,自然就心思慎密,模仿力極強。”
龍玉波道:“你是擔心她會替別人刺下這樣的三條龍?”
常護花淡淡誼:“這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龍玉波點頭通:“你這樣擔心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有一件事你必須先清楚。”
常護花道:“什麼事?”
龍玉波道:“餘夫人替我刺下這三條龍之後不久,一雙手就已癱瘓,以後不能夠再替人紋身,這三條龍已是她最後作品,我也是她最後的一個客人。”
常護花道:“哦?”
龍玉波笑接道:“所以你僅管放心,天下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身上有我這樣的三條龍。”
常護花忽問道:“你説的之後不久其實多久?”
龍玉波道:“三日。”
常護花道:“這又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
龍玉波道:“約莫是七八年之前。”
常護花道:“你好象不大肯定?”
龍玉波道:“七八年之前的事情誰能夠肯定。”
常護花奇怪道:“怎麼三日你又説得如此肯定?”
龍玉波一笑不答。
常護花又道:“餘夫人一雙手據講向來都非常健全,替你紋身之後三日即癱瘓,這件事倒也巧合。”
龍玉波道:“世間的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巧合。”
常護花試探問道:“是不是你擔心她替別人刺下你身上那樣的三條紋,所以請她提早退休?”
龍玉波道:“好象不是。”
“好象?”
常護花淡然一笑,道:“龍兄的手段,江湖中早巳傳聲。”
龍玉波道:“是麼?”
他語聲一沉,道:“我這次到來,並不是為了七八年之前的事情。”
常護花頷首。
龍玉波接道:“就僅這三條龍已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常護花沒有作聲。
龍玉波緩緩將衣衫拉好,又道:“這是否事實並不難查清楚,因為餘夫人尚在人間。”
常護花沉吟問道:“官差在什麼地方找到龍兄?”
龍玉波道:“在我家中。”
常護花沉吟又道:“以我所知龍兄非獨拳劍上登峯造極,還善用暗器,十二枚子母離魂梭在手中據講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龍玉波笑道:“這是江湖上的朋友往我面上貼金。”
語聲一落,他的手中已多了十二枚長短各半的金梭。
常護花目光落在金梭之上,道:“果然是子母離魂梭。”
龍玉波反問道:“常兄憑什麼肯定就是子母離魂梭。”
常護花道:“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正與五嚴雙雄較量武功。”
龍玉波思索着道:“當時,我記得他們兩個糾纏不情,最後還用上暗器,我一怒之下,也就每人賞了他們一支子母離魂梭。”
常護花道:“我最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對於特別的東西,印象卻也總是比較深刻。”
龍玉波接着又問:“你是否也曾留意我用的是什麼兵刃?”
常護花道:“龍形劍!”
這句話出口,龍玉波的手中就多了一支長劍。
劍身比較一般的來得狹窄,劍脊兩旁全都刻上了鱗片,燈光下一閃一閃,竟像活的一樣。
常護花的目光亦一閃,緩緩點點頭。
龍玉波即時問道:“常兄現在對我是否還有疑問?”
常護花頭一搖道:“沒有了。”
龍玉波一面收劍,一面道:“常兄倒小心得很。”
常護花道:“事關重大,怎可以不小心。”
龍玉波淡應道:“一個人到底小心點的好,一個不小心,日後一定會後悔。”話中似乎還有話。
常護花沒有在意,道:“武林中的兵器幾乎就等於生命,除非命都沒有了,否則絕不會計它落到別人的手上。”
龍玉波一拍插回鞘內龍形劍,道:“這柄劍在我也是一樣,它最少救過我兩次性命。”
常護花道:“所以只有殺了你,才可以得到你那柄龍形劍。”
龍玉波一笑道:“只有這個辦法。”
常護花道:“能夠殺你的人,我看並沒有幾個。”
龍玉波道:“也許有很多個,只不過到現在我仍然都沒有遇上。”
常護花道:“有本領殺你的人根本就不必冒充你。”
龍玉波道:“是以,你根本就不必懷疑。”
常護花的目光立時轉回龍玉波臉上,道:“你的臉怎會變成這樣?”
龍玉波徐徐戴好竹笠,道:“以你看,這是什麼形成的結果?”
常護花道:“是否毒藥?”
龍玉波道:“好眼光。”
常護花道:“什麼毒藥這麼厲害?”
龍玉波道:“五毒散!”
常護花一驚,説道:“毒童子的五毒散?”
龍玉波道:“正是!”
常護花道:“難怪。”
龍玉波道:“中五毒散必死無救,我能保住性命已經萬幸。”
常護花點頭。
龍玉波又道:“他毀我的臉,我要他的命抵償,這趟交易其實也並不吃虧。”
他忽然一聲嘆息,道:“不過我倒也意料不到,臉龐竟變成如此。”
常護花説道:“這個,也不必耿耿於懷。”
龍玉波説道:“很多人,都奇怪我變成這個樣子,居然還有勇氣活下去,卻不知……”
常護花替他接下去,道:“好死不如壞活。”
龍玉波仰天大笑,臉龐又露了出來。他大笑的樣子更難看。
常護花不由又打一個寒噤。
龍玉波笑着又道:“但我若是一個女人,只怕就走去跳河。”
常護花道:“一個人最重要的並不是相貌。”
龍玉波道:“話是這樣説,真正這樣想的又有多少人?”
常護花道:“不多。”
龍玉波道:“我現在簡直就像是幽冥出來的惡鬼。”
常護花沒有作聲。
“幽冥出來的惡鬼只怕比你還要好看!”楊迅這句話險些出口。
高天祿即時插口道:“龍公子的身份,既然已沒有問題,我們現在可以談談崔北海的遺產如何處置了。”
常護花點頭。
楊迅轉顧龍玉波,問道:“對於這件事,龍公子知道多少?”
龍玉波道:“很少。”
楊迅道:“所謂很少,到底多少?”
龍玉波道:“我只從找我的官差口中知道崔北海將我列為他的遺產繼承人。”
楊迅道:“你這就來了?”
龍玉波道:“崔北海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大財主,近日我又在鬧窮,他這樣關照,我不來實在對他不起。”
楊迅又問道:“你與崔北海本來是什麼親戚關係?”
龍玉波道:“完全沒有親戚關係。”
楊迅道:“你是他的好朋友。”
龍玉波道:“我只是知道江南地面有他這樣的一個人。”
楊迅道:“完全沒有見過面?”
龍玉波道:“見過兩面。”
楊迅道:“在什麼地方?”
龍玉波道:“如果我記得沒有錯,都是在路上。”
楊迅道:“你怎會知道,他就是崔北海?”
龍玉波道:“第一次我是與好幾個朋友走在一起。”
楊迅道:“你那些朋友,有人認識他?”
龍玉波道:“正是。”
楊迅道:“你是因你那些朋友指點,才知道他這個人。”
龍玉波道:“正是。”
楊迅道:“除此之外你們就完全沒有瓜葛。”
龍玉波道:“沒有。”
楊迅道:“這就奇怪了,他竟然指定你做他的遺產承繼人。”
龍玉波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所以才走來一看。”
楊迅道:“哦?”
龍玉波道:“這其實才是我來的最主要原因。”
他隨即問道:“崔北海的遺囑到底是怎樣説的?”
楊迅道:“遺囑上寫得非常清楚,在他死後,所有的遺產,悉數留給三個人平均分。”
龍玉波道:“還有兩個是誰?”
楊迅一時竟答不出來,他的記憶力似乎不怎麼好。
常護花替他回答,道:“朱俠、阮劍平。”
龍玉波道:“他們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楊迅接着説道:“都死了。”
龍玉波點頭。
揚迅道:“朱俠是兩、三年之前病死?”
龍玉波道:“不錯。”
楊迅接着又道:“阮劍平七八個月之前亦被仇人暗殺。”
龍玉波道:“不錯。”
楊迅道:“對於他們兩人的死亡,你可有補充。”
龍玉波道:“朱俠的確是病死,這一點我可以肯定,因為我們幾個朋友當時都在病榻之旁。”
楊迅道:“阮劍平的被殺又如何?”
龍玉波道:“對於他的被殺我卻是不大清楚。”
楊迅説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所得,他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到城南的飛來寺去吃齋……”
龍玉波道:“飛來寺那個妙手和尚的齋菜實在弄得不錯。”
楊迅道:“你知道他這個習慣?”
龍玉波道:“當然知道。”
他一頓又道:“我還知道他是吃完齋回城的途中被人從背後一劍擊殺。”
楊迅道:“你還知道什麼?”
龍玉波道:“這已是我所知道的全都了。”
楊迅轉問道:“他的仇人你認識不認識?”
龍玉波道:“大都認識。”
楊迅道:“存心殺他的仇人,有哪幾個?”
龍玉波道:“他的每一個仇人對他都是恨之刺骨,每一個都存心殺他。”
楊迅道:“以你看,那一個最值得懷疑?”
龍玉波道:“每一個都值得懷疑。”
楊迅道:“其中有沒有與崔北海的遺產有關係的人?”
龍玉波道:“沒有!”
楊迅再問道:“他的朋友?”
龍玉波道:“有。”
楊迅追問道:“誰?”
龍玉波道:“我!”
楊迅道:“我是問除了你之外。”
龍玉波道:“沒有了。”他隨即一聲輕笑,接着:“崔北海的遺產繼承人,只是我,朱俠,阮劍平三人,朱俠已死,有關係的人豈非就只有一個我?”
楊迅“哼”一聲,沒有説什麼。
龍玉波接道:“崔北海的遺產到底是怎樣分配?”
高天祿應道:“在他的遺書上清楚地這樣寫着,他死後所有的遺產平均分給你、朱俠、阮劍平三人……”
龍玉波截口問道:“倘若我們三人之中有一個不幸死亡?”
高天祿道:“交給那個人的子孫。”
龍玉波道:“我們三個人都死亡的話,則全交給我們三人的子孫平分了?”
高天祿道:“正是。”
龍玉波説道:“但朱俠並沒有成家立室……”
高天祿道:“那麼由你與阮劍平或者他的子孫來均分。”
龍玉波道:“阮劍平亦都是一直獨身,後無繼人。”
高天祿道:“那就由你或者你的子孫承受。”
龍玉波一笑道:“很巧,我與他們一樣,一脈單傳。”
高天祿道:“只要你活着就可以。”
龍玉波道:“難道崔北海的所有遺產就由我一個人承受?”
高天祿道:“一點不錯!”
龍玉波一怔,失笑道:“幸好我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否則他們兩個的死亡只怕我脱不了關係。”
高天祿一笑。
龍玉波連隨又問道:“如果連我都死掉,崔北海那些遺產又如何處置?”
高天祿接口道:“完全送給他的好朋友……”
他還未説出名字,龍玉波的目光已轉向常護花,道:“是不是常護花兄?”
高天祿道:“不錯。”他隨即回問:“你也知道他們是好朋友?”
龍玉波道:“當然知道。”
高天祿道:“常兄是日前才讀到崔北海的遺書。”
龍玉波道:“是麼?”聽他説話的語氣,好象並不怎樣相信。
常護花聽得出來,道:“你懷疑我殺害阮劍平和朱俠?”
龍玉波道:“沒有這種事情。”他一笑接道:“朱俠毫無疑問是病死,至於阮劍平,以常兄的本領,也根本就不用背後暗算。”
常護花淡笑。
龍玉波倏地一聲嘆息,這樣説:“崔北海留下這封遺書卻也實在沒有道理。”
常護花道:“哦?”
龍玉波道:“他那封遺書實在不應該這樣寫。”
常護花道:“應該怎樣寫才對?”
龍玉波道:“應該前後倒置。”
常護花是“哦”的一聲。
龍玉波解釋道:“這是説,遺書上應該是這樣寫,在他死後所有的遺產全都留給常兄,常兄萬一有不測,才由我與阮劍平、朱俠三人均分。”
常護花道:“是麼?”
龍玉波道:“這一來,現在我最低限度沒有那麼危險。”
常護花道:“你是擔心我為了崔北海那些遺產謀殺你?”
龍玉波道:“非常擔心。”
常護花淡笑道:“那些遺產我還未放在眼內。”
龍玉波轉問道:“那些遺產到底有多少?”
楊迅那邊接口道:“七大箱珠寶玉石,黃金白銀,另外奇珍異寶數十件。”
龍玉波聽説,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到底是一個驚人的數目,難得他竟然無動於衷。
常護花一直留意着龍玉波的態度,隨即就問道:“你好象並不放在心上。”
龍玉波笑道:“這對於我來説已不是一種刺激。”
楊迅接口問道:“你無端得到這麼大的一筆財富;怎麼一點也不高興?”
龍玉波道:“我擔心都還來不及,如何還高興得出來。”
楊迅道:“你真的這麼擔心?”
龍玉波道:“難道假的?”
楊迅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除你這種恐懼?”
龍玉波道:“將遺書所列的承繼人的次序倒置。”
楊迅道:“只是這個辦法?”
龍玉波道:“正是。”
楊迅道:“這除非崔北海重生……”
龍玉波道:“崔北海如果重生,他的財富卻不用我來承受了。”
楊迅道:“這還有什麼辦法?”
龍玉波聳聳肩膀。
楊迅忍不住又問道:“你真的這樣擔心,……常大俠殺你?”
龍玉波又是那句話,道:“非常擔心。”
高天祿即時插口,道:“常兄豈是這種人?”
龍王波道:“最好當然就不是。”
高天祿道:“你對他,似乎特別有成見。”
龍玉波並不否認。
高天祿道:“這是心理問題還是另有原因?”
龍玉波道:“怎樣也好,在未接受崔北海的遺產之前,除非我平安無事,否則他休想脱得了關係。”
高天祿、楊迅的目光不由都集中在常護花身上。
常護花並無任何表示。
龍玉波接道:“能夠殺我的,只他一個人,我死後惟一得到好處的亦只他一個人。”
常護花淡笑,道:“武林中卧虎藏龍,能夠殺你的豈會只我一個人,説到崔北海的財富我更就不放在眼內。”
龍玉波道:“放不放在眼內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他的每一句説話都顯然針對着常護花,似乎與常護花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
常護花卻是若無其事的,也沒有再作聲。
龍玉波還有話説,道:“不過常兄就完全不放在眼內我也不奇怪,因為常兄找錢的本領説不定比崔北海還高明,如此區區之數目自然就不當作一回事。”
常護花仍不作聲。
高天祿、楊迅等人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他們兩人的身上,眼瞳之中都帶着疑惑的神色。
常護花、龍玉波兩人態度與説話實在是有些奇怪。
高天祿方待探問,龍玉波已轉向他,道,“既然我的身份證實已沒有問題,應該就是崔北海遺產合法的繼承人了?”
高天祿道:“不錯。”
龍王波説道:“現在我是否可以去看看崔北海遺留給我的那些珠寶玉石,黃金白銀?”
高天祿一怔道:“現在?”
現在是什麼時候?
楊迅插口道:“現在已經是夜深,還是明天去好了。”
龍玉波道:“説方便當然就是明天,不過……”
楊迅截住了他的説話,道:“我知道你心裏急着想盡快去一看,不過就算急,也不急在這一夜。”
龍玉波立時一笑,道:“反正是自己的東西,現在明天去其實都是一樣。”
楊迅道:“可不是。”
龍玉波道:“我卻擔心有失。”
楊迅大笑搖手道:“我還以為你擔心什麼,原來擔心這件事。”
龍玉波道:“那些金銀珠寶放在什麼地方?”
楊迅道:“書齋內。”
龍玉波道:“以我所知他並不是這樣粗率的人。”
楊過道:“你以為他就將那些金銀珠寶隨隨便便地放在那裏?”
龍玉波道:“難道不是?”
楊迅搖頭道:“當然不是。”
他一頓接道:“在書齋的地底下,有一個地下室。”
龍玉波道:“他是將那些金銀珠寶藏在地下室?”
楊迅點頭。
龍玉波道:“地下室的進出口當然很秘密。”
楊迅道:“當然。”
龍玉波道:“只要有充足的時間,再秘密也一樣可以找出來。”
楊迅道:“你放心,地下室的進門佈滿了機關,不先將機關封閉就踏入,必死無疑。”
龍玉波道:“那麼先將機關封閉就成了。”
楊迅道:“這談何容易。”
龍玉波道:“怎麼?”
楊迅道:“你可知道崔北海是哪一個的弟子?”
龍玉波道:“哪一個?”
楊迅道:“玄機子!”
龍玉波一怔,説道:“我知道有這個人。”
楊迅道:“還知道什麼?”
龍玉波道:“還知道他精通機關。”
楊迅道:“崔北海是他嫡傳弟子,你認為,他會不會將這方面的學問傳給他?”
龍玉波道:“一定會。”
他沉吟又道:“崔北海安排在書齋內的機關相信也一定很精細,很厲害。”
楊迅的心中猶有餘悸,連連點頭道:“的確很精細,很厲害。”
龍玉波道:“那些機關,當然一直開啓。”
楊迅道:“否則又設來何用。”
龍玉波又道:“你們當然進過那個地下室。”
楊迅道:“嗯。”
龍玉波連隨又問道:“你們怎能夠進去?”
楊迅目光轉向常護花,道:“這完全有賴常兄幫忙。”
龍玉波道:“是麼?”
楊迅接説道:“常兄與崔北海是老朋友,對於機關方面,自然也有研究,”龍玉波道:“你們離開之後有沒有將機關重新開啓?”
楊迅一點頭,方待説什麼,龍玉波已搶着説道:“在外面也加派官差看守了?”
楊迅道:“嗯。”
龍玉波旋即轉顧常護花道:“常兄這幾天在什麼地方?”
常護花道:“大半時間,在那個書齋內。”
龍玉波脱口問道:“你耽在那裏幹什麼?”
常護花道:“查案。”
龍玉波道:“常兄什麼時候投入公門,怎麼江湖上完全沒有消息?”
常護花道:“我並沒有投入公門。”
高天祿接上一句,説道:“常兄這次是應崔北海之邀到來,可是,他到來之時,崔北海已經死亡,死亡的原因匪夷所思,到現在仍未能找出真相,是以才留到現在。”
龍玉波道:“沒有其它的目的?”
這個問題只有常護花能夠回答,常護花卻一些反應都沒有。
龍玉波盯着常護花,又問道:“常兄這樣賣力到底為了什麼?”
常護花淡淡地道:“只為了崔北海曾經是我的朋友。”
龍玉波道:“我知道你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常護花點頭。
龍玉波接道:“我卻也知道,你們三年多之前已經反目,之後一直都沒有再來往。”
常護花一聲冷笑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
龍玉波道:“的確不少。”
常護花道:“你是否也知道他曾經救過我的命,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機會還他那份情?”
龍玉波道:“那就不知道了。”
他嘿嘿一笑,才接上説話,道:“這實在是一個很好的理由。”話中顯然還有話。
常護花沒有理會。
龍玉波目光一轉,道:“若不去一看,我實在放心不下。”
高天祿沉吟應道:“既然你是崔北海財產合法的承繼人,當然有權去看一看崔北海留給你的財物,雖則現在是不大方便,你一定要去的話,亦未嘗不可。”
龍玉波笑道:“人説高大人通情達理,果然是通情達理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