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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皇甫光望著那父女二人的身影笑道:“他們如果能聰明一點,就不要想動老夫寶藏的腦筋。那裏老夫設了十二道禁制,除了老夫之外,任何人都不懂得開啓之法,如果他們心存不軌,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笑道人想去通知他們,方婆婆道:“明少爺;讓他們去吧!這是他們應該回頭的時候了,如果他們仍不悔悟,則死下足惜,不能讓他們再去害人了!”

    笑道人長嘆一聲,愀然無語,但沒有再動身了。

    皇甫光哈哈一笑道:“鐵錚!好安排!好安排,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把老夫的兩個最得力的副門主部弄掉了,不過你應該想到老夫既然坐視你二削除老夫的手下而不置一詞,必然有老夫的憑恃,你知道老夫憑恃的是什麼嗎?”

    鐵錚道:“不知道,不過你只要使出來,我總有阻制之法,我已經下定決心,要把天殺門一舉蕩淨!”

    皇甫光一振手中長劍道:“就憑這個,這一手天殺劍法可是真才實學,那是任何人無法阻擋的!”

    方婆婆怒道:“老身不相信,非要先碰碰你!”

    她一擺拐仗,直撲上前。皇甫光微笑仗劍相架,才四五個照面,方婆婆已被斬斷了左臂,負傷退下!

    這老魔頭到最後才展示了他驚人的武學,使得每個人都大為驚訝!因為方婆婆已是宇內有數的高手,竟然在五招之內受創落敗。

    鐵錚道:“皇甫光,憑你這一身技藝,大可以正大光明,在武林中創起一番局面,何必要攪什麼天殺門呢?我實在替你感到可惜!”

    皇甫光大笑道:“老夫憑一把劍,能殺得了幾個人。老夫既以天殺為號,目的在殺盡一切跟我做對的人,自然要找些人來幫我殺,再説武功高了並不是好事,樹大招風,名滿受忌,老夫如果憑手中的長劍創立門户,我不殺人,人要殺我了,老夫之所以能將天殺門之威震武林十年,就是因為老夫一直隱身在後,從不公開露面之故”

    話説得邪,但也不無道理。

    鐵錚沉聲道:“今天你為什麼又亮出真本事呢?”

    皇甫光笑道:“天殺翁昔年死於龍天池之手,老夫這幾個手下聽來已有怯意,老夫不得不露一手以壯其膽,再説今天老夫不拿出真本事,你們也不會放過老夫,此其二。第三,二十年前龍天池雖然殺死的是我哥哥,但是我們兄弟二人合用一名號,天殺翁究竟是折在他手中過,老夫東山復起,重振天殺,至少要把這個面子扳回來!”

    天都劍客狄一帆突然揚劍向前道:“很好,皇甫光,老夫來領教一下你的天殺絕式!”

    皇甫光怔道:“狄兄!你怎麼找起我來了!你來是找龍天池一出昔年被制的悶氣,湔雪前恥的!”

    狄一帆道:“龍天池雖然勝了我,還沒有犯到我的天都山莊去,你卻一上門就算計我的兒子,驅使我一家老小為你賣命,敗在天池劍下,無損我盛名,我頭上還頂著一塊天。在你的陰影下,我就成了行屍走肉,怎能饒得了你!”

    劍出如風,搭上手就是一連的狠攻,到底是成名多年的老劍客,藝業不凡,但也只支持了二十多招,已有不支之象。他的兒媳藍翠娥揮刀加入,皇甫光的幾名殺手也部擁上了來,立刻展開混戰,最後連崔玉如、笑道人也都加入了,只有鐵錚與玉妙容仍然堅守著通道。

    皇甫光一劍敵狄一帆翁媳與崔玉如,仍是十分從容,而且佔盡了上風,忽而通道遠處的閣門開了,一對銀髮朱顏的老夫婦執劍如行雲流水,飄然而至。那正是關外第一片天的天池上人龍天池與崔龍姑!

    皇甫光此來避塵山莊的最大目的,就是為了要利用各方壓力,迫使龍天池與崔龍姑就範,再逼笑道人交出天毒秘笈的殘篇來。

    但是,當這兩位老人家一出現,皇甫光競抽身不戰而退,像一陣旋風似地衝出了廳外。

    這一着大出眾人意料之外,以致欲阻不及。

    首先追出的是鐵錚和狄一帆,誰知就這一瞬間,皇甫光已不見人影,而地上卻躺著四五具屍體。

    他們都是避塵山莊的人,奉命守在廳外,眼見皇甫光從廳內奪門而出,打算全力阻擋,不料尚未及出手,已被皇甫光的劍搠倒,而且個個都是一劍斃命。

    鐵錚見狀驚怒交加,也不向狄一帆招呼,就獨自提著劍追過了吊橋。

    這是惟一的通道。皇甫光要逃出避塵山莊,就非通過吊橋不可。

    白頭山峯頂長年積雪不消,按説皇甫光要逃下山去,無論輕功再好,也會在雪地上留下足印的。

    但鐵錚一口氣追至半山,居然未曾發現一個足印!

    難道皇甫光虛晃一招,用的是疑兵之計,實際上根本未出避塵山莊?或者……

    正在暗自忖度,忽聽身後追來的狄一帆驚歎道:“想不到皇甫老兒,竟已練成了“鴻飛冥冥”身法!”

    鐵錚迴轉身來,詫異道:“狄前輩,你説的可是與‘風影無蹤’各有千秋,至高境界的輕功?”

    狄一帆微微點頭:“不錯,這兩種足以睥睨天下武林的輕功身法,失傳至少已有百年以上,皇甫老兒非但已練成,甚至已超越了極限!”

    “哦?”鐵錚不由地一怔,驚訝地問:“狄前輩,何以見得呢?”

    狄一帆神情凝重道:“據老夫所知,若論輕功和身法,當以‘風影無蹤’和‘鴻飛冥冥’兩種為最,甚至遠在‘移形換位’之上,一旦練成後,縱然受到重重包圍,眨眼之間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影形無蹤。

    而皇甫光老兒,不僅讓我們追了這麼遠未見他的蹤影,且雪地上居然未留下足印,實在令人不可思議!”

    鐵錚俊眉微蹙,問道:“他會不會根本未出避塵山莊,殺了那幾個守衞的人,任我們追出廳外之前,已藏匿在附近什麼地方?”

    狄一帆搖搖頭:“不可能的!老夫對皇甫老兒知之甚深,他非常狡猾,又善用心計。這次來避塵山莊,本來他認為是穩操勝券的,因為他帶來的人,全都受了他的威脅和利用,非替他出力賣命下可。

    可是,情勢的轉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首先是千方百計,把五毒娘子湊齊,想用來對付天池二老和你的‘五毒陣’,因彭氏三妯娌和我兒媳的威脅解除,不受他威脅,反而合力制住蛇姬西門玉,使他失去了絕對優勢。

    其次是崔氏父女的突生異心,緊要關頭扯了他的後腿,最後只有指望老夫助他一臂之力了。

    他做夢也未科到,老夫會臨陣倒戈相向,把矛頭指向了他。憑心而論,這老兒近二十年來的劍術,確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老夫至多隻能再支撐十招,必敗無疑。

    但龍氏夫婦一來,他竟不戰而退,卻又大出老夫意料之外。否則,老夫就算拼了挨他一劍,也絕不會讓他脱身逃出避塵山莊的。”

    鐵錚判斷道:“我想他定有自知之明,絕非天池二老的對手,才會不戰而退的吧!”

    狄一帆微微點頭道:“沒錯,本來避塵山莊之行,他是打著十拿九穩的如意算盤,結果卻棋錯一步,滿盤皆輸。如今被他逃脱,絕不會就此罷休,憑他的武功和心機,必會捲土重來,再在江湖中興風作浪的。所以,我們得回莊上去跟大家從長計議,必須除掉這老兒,才能一勞永逸,否則仍然是後患無窮。”

    鐵錚的想法跟他不謀而合,立即同返避塵山莊。

    這一會兒功夫,皇甫光帶來的六名天殺星及手下,眼見門主棄他們而逃,總監西門玉已死,崔氏父女也走了,尤其五壽娘子有四人在場,只得棄械投降。

    玉妙容一見鐵錚與狄一帆回來,就奔上吊橋急問:“追到皇甫老賊沒有?”

    鐵錚搖搖頭:“回莊裏去再説吧!”

    這時大廳內,龍天池與崔龍姑正在察看方寶釵的傷勢,方寶釵已自行將斷臂傷口止住了血,反而安慰著滿面怒容的崔龍姑:“不礙事的,少了一隻左手,我的右手還能管用。”

    崔龍姑憤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龍天池沮然嘆了口氣:“龍姑,下是我説句泄氣的話,憑我們兩個,就算合力對付皇甫老兒,恐怕也奈何下了他,看來我們還得再閉關……”

    正説之間,狄小琳又蹦又跳地奔了進來,叫嚷著:“爺爺他們回來了!回來了……”

    隨著她的嚷叫,鐵錚、玉妙容、狄一帆和藍翠娥已急步入廳。龍天池迎了過來,一聽皇甫光脱身逃出避塵山莊的情形,不由地失聲驚道:“莫非皇甫老兒已練成了‘遁形大法’?!”

    狄一帆大為怔驚:“龍老,你認為他不是以‘鴻飛冥冥’的身法逃逸?”

    龍天池搖搖頭,神情凝重道:“我看不是。近日山峯並未降雪,整個白頭山已積雪成冰,要到盛暑才會融化。你們來時,以及先行離去的立忠父女,均未在雪地上留下足印馬跡。皇甫老兒自然也不會留下,這不足為奇,任何一個懷有輕功的高手,都可能做到,何況是他。

    問題是以狄老和鐵兒的輕功身法,在皇甫老兒逃出時就追去,時間那麼短促,他非但殺了守在廳外的好幾人,而且能逃出莊外,你們追了那麼遠競未發現他的影蹤,由此可見,除非他施展‘遁形大法’,就絕無可能在轉眼之間失去蹤影。”

    鐵錚急問:“這麼説,他當時並未遠揚,只是用‘遁形大法’隱身在附近?”

    龍天池微微點頭道:“照我判斷,應該是如此。”

    狄一帆老臉脹得通紅:“慚愧!慚愧!老夫當時倒是失察,被皇甫老兒給瞞過了!”

    鐵錚詫異道:“他既藏身附近,為什麼不趁機向我們突襲?”

    龍天池道:“這老兒極工心計,城府太深,他已把情勢作了全盤估計,剛才在這裏,若是一對一,在場的任何一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如果大家合力圍攻,他雖有足以使你們傷亡過半的實力,卻很難脱身。所以一見我和龍姑出關,立即收勢不戰而退,倉皇奪門逃出,這正是他的狡詐之處。

    同樣的,狄老和錚兒追出莊外,他若趁機出手突襲,並沒有把握絕對的一擊得逞,如果被你們兩人合力夾攻,一旦纏鬥起來就不是三五十招能分出勝負的,萬一我們大家趕去,他還脱得了身嗎?

    所以,他寧可忍一時之氣,利用‘遁形大法’隱藏身形,也不敢冒險現身突襲哦!”

    狄一帆點點頭道:“龍前輩所見極是,這皇甫老兒確實是個厲害人物,此人一日不除,江湖就一日下得安寧。我們必須來個一勞永逸之策,才能永絕後患!”

    龍天池憂形於色道:“如今他已是眾叛親離,且天下之大,幾無可藏身之處。憑這老兒的武功,就怕他狗急跳牆,到處濫殺泄恨。而且已沒有固定落足的地方,更可神出鬼沒,讓人無法找到,這倒下能不防。”

    狄一帆沉吟一下,忽道:“對了,皇甫老兒不是有一大筆寶藏嗎?他逃出天池後,必然是急於追殺崔氏父女,阻止他們捷足先得。我們只要知道藏寶的地點,一定可以找到皇甫老兒。”

    鐵錚心念一動:“外面那幾個天殺星或許知道!”“哼!”鐵錚下屑道:“你們就這麼相信他?!”

    易安一臉無奈道:“門主的話對我們如同聖旨,君無戲言,他所説的我們怎敢不信。不過,來天池的途中,曾聽崔立忠向西門玉提到苗嶺……”

    鐵錚暗自一怔,急問:“他怎麼説的?”

    易安道:“崔立忠剛提到苗嶺,正好被門主走來聽見喝阻了,後來還被門主叫到一旁斥了幾句,至於跟寶庫的地方是否有關,那就不得而知了。”

    鐵錚又問:“那麼京師德盛門附近的雄風武館,跟天殺門有什麼關係?”

    易安不敢隱瞞:“好像沒有直接關係,聽説是由宮中一個老太監幕後主持,實際上的負責人還是皇甫門主。薛魁只是奉命行事的小角色,地位比我們三十六殺星低了很多。他在雄風武館已卧底很久,王尚風更是個傀儡,不過是利用他的金針渡穴和武館而已。

    真正負責訓練那些年輕女子,是兩個來自苗疆的老婆子,我們連面部未見過。只是聽説她們會‘吸功大法’,每一批訓練完成後,那老太監就要門主選派一兩個武功不弱的人去,當場測驗那些年輕女子是否合格。

    凡是被選中派去的人,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一經交合,全身功力卻被對方吸盡,然後就失蹤了。幸好我們名列三十六殺星的,從未被派去。

    龍天池把頭一點:“對,去把他們帶進來。”

    狄小琳搶步出廳,通知負責看守的彭氏三妯娌和藍翠娥等人,押了易安等六名垂頭喪氣的天殺星進來。

    鐵錚劈頭就問:“皇甫光的寶庫在何處?”

    六名天殺星茫然相顧,由易安代表發言:“我們不知道哦!”

    鐵錚臉色一沉,冷冷一哼道:“皇甫光已當眾説明,你們六人是天殺門的資深殺手,也是創始元老,各人分執九柄寶鑰之一,會不知道寶庫的所在?”

    易安一臉惶恐道:“在下説的是實話,皇甫門主確實將九柄開啓寶庫的鑰匙,分交我們每人一柄保管,其他三柄則在門主,西門玉及崔立忠手中。

    寶庫門上共有九個鎖孔,必須用九柄寶鑰同時開啓才行,如果少了任何一柄,企圖強行開啓的話,非但開不了,而有會觸發機關。門主設下了十二道禁制,除他本人之外,任何人都非把命送掉不可。

    至於寶庫的地點,只有門主,西門玉和崔立忠三人知道……”

    鐵錚厲斥道:“胡説!你們既不知道寶庫在何處,怎會對開啓的方法知道一清二楚呢?”

    易安忙道:“是門主告訴我們的……”那些年輕女子被認為合格後,就化整為零,分批秘密送往苗疆,至於送去做什

    麼,除了門主他們少數幾個人之外,恐怕連崔立忠和西門玉都不清楚。”

    鐵錚心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轉向龍天池問:“您老人家打算怎樣處置他們這些人?”

    龍天池神情肅然道:“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留在這裏,從此改過自新,但永遠不得離開避塵山莊。一是廢了武功,放他們回去,可由他們自己決定。”

    易安與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仍由他代表發言:“我們願留在避塵山莊!”

    龍天池點了點頭,示意恭立一旁的龍興,將易安等人帶去安頓,然後蹙眉道:“看情形,十之八九皇甫老兒是逃往苗嶺去了。”

    鐵錚道:“他遍佈中原各地的勢力已全部瓦解,不足為患,但苗疆尚有近三年送去的一批批年輕女子,雖然尚無法知道,把她們送去苗疆的目的,可是,她們個個都練成了‘吸功大法’。如果皇甫光把她們派來中原,憑姿色混跡江湖及風月場所,專以武林高手為,施展‘吸功大法’吸盡功力,那後果真不堪設想啊!”

    狄一帆憂心仲仲道:“不錯,皇甫老兒剩下的本錢,可能全部都在苗疆了。萬一他心猶未死,利用寶庫裏的龐大財力,加上那為數不在少數的年輕女子,以及二十年來暗中在苗強培植,不為人知的某種勢力,一旦捲土重來,可能比當初的天殺門更難防範。我們一定要傾全力,把它澈底摧毀不可!可是,此去苗疆好幾千裏,地區又那麼廣大,而且我們的人手也不足,上哪裏去找皇甫老兒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玉妙容忽問:“外公、外婆,你們兩位老人家呢,能下能重出……”

    龍天池面前難色道:“這……”

    崔龍姑走過來接道:“我們雖未立下重誓,但相約有生之年,絕不離開避塵山莊。不過,為了天下武林,我看我們非得走一趟苗疆不可了。”

    龍天池頗覺意外,面露詫色道:“那這裏……”

    崔龍姑道:“交給寶釵,還會有什麼問題。”

    “唔……”龍天池沉吟了一下,終於笑道:“好吧!我們這次閉關,也該找機會試試,活動活動這兩把老骨頭啦,哈哈……”

    眾人喜出望外,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一個月後,鐵錚等一行抵達了苗疆。

    雷州境內銅山苗族之亂,自福康安率大軍西征平定後,整個的苗疆顯得十分平靜,也十分消沉。福康安貴為一等侯貝子,又平定了苗亂,雖然早已班師回朝,但他留下的一批駐軍,仍留在境內鎮守,以防苗族再起兵亂。

    而這批駐軍竟仗著福康安的威勢,在苗疆胡作非為,毫無禪忌。尤其年輕貌美的苗女,經常遭到強暴蹂躪,甚至輪姦後被殺棄屍也屢見不鮮。

    攝於淫威之下,苗民大都敢怒而不敢言。

    但是,最近這些時日,竟連續有不少駐軍神秘失蹤,查無訊息,鬧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這一來,苗疆到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但駐軍兵力有限,僅能分散駐守一些重要據點,深入苗嶺就鞭長莫及了。

    鐵錚等人為了避免盤查,一路繞過這些據點,走山路進入了雲霧山。

    他們的目的地是靈蛇教總壇。

    鐵錚雖未能將西門玉帶回,總算帶回了她的骨灰罈,至少沒有辜負西門春的託付。

    靈蛇敦設在雲霧山中,一處面臨懸巖絕壁的大山洞裏。由於地勢十分險惡,峯下又是一大片原始森林,形同天然屏障,所以非常隱蔽,若非有鐵錚這識途老馬帶路,外人根本無法尋到。

    更何況,從峯下到達大山洞的數百丈距離,遍佈齊腰的草叢,隨時可能遭到毒蛇攻擊,一來就是一大羣,生人絕難通過這一關。

    鐵錚一出密林,來到峯前,便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銀哨,連吹三短一長三次,以暗號通知峯上的蛇女。

    倏而,遙見山峯上出現幾條人影,以極快的速度奔下山來。憑這些女子的輕功,即可看出她們的身手不弱。

    來到近前,只見這五個女子幾乎看不出她們身上穿了衣服沒有,全身連臉上都納以蛇皮花紋,乍看之下,彷彿是變成人形的蛇精。

    但如果仔細看,才能看清他們全身只在胸前及下體重要部位,以蛇皮緊貼聊以遮掩,因為赤露部分繪的是與蛇皮同樣花紋,所以如同全身從頭到腳,穿了一襲用蛇皮製成的緊身衣。

    她們個個曲線玲瓏,長髮披肩,只是臉上繪了蛇皮花紋,令人無法認出廬山真面日。

    五名女子都手臂上纏著同樣兵器,栩栩如生的蛇鞭。

    她們都認識鐵錚,齊齊恭迎施禮,由為首的女子抱拳道:“焦姣見過鐵爺!”

    焦姣是西門春的大弟子,也是靈蛇敦四位護法中的首席護法,如今的代教主。

    因為西門春曾有遺命,教主之職,必須由她妹妹西門玉回來接任,所以至今仍虛席以侍。

    鐵錚抱拳答禮道:“姣護法不用客氣,這些都是我的長輩或好友,此來苗疆辦件重要的事,想借貴教落腳,並且有些事想請教……”

    焦姣欣然道:“歡迎歡迎,各位請!”

    其他四名女子立即在前開道,發出特殊聲音的口啃,驅散草叢中的蛇羣,由焦姣領著眾人直奔山峯。

    這時洞外眾蛇女已在列隊恭迎,四五十名蛇女一式裝束,幾乎分辨不出誰是誰來。惟一不同的,是她們身上的蛇皮花紋。

    進入洞內,只見這天然形成的大山洞內,經人工開鑿,再加以裝飾,宛如一座宏偉的大廟堂。

    裏面的通道,更是四通八達,好似置身在迷陣之中一般。

    壇內最顯眼醒目的,則是神壇上供奉著,一座高達一丈七八的巨大蛇頭人身石像。神壇四周,則盤踞著兩條巨蟒,以及近百條毒蛇!

    四大護法是以焦姣為首,身兼代教主,其他三位是宋妮、林姍和於妲。

    鐵錚為各人一一介紹後,始解下背著的揹包,雙手捧遞給焦姣:“焦護法,這是西門玉的骨灰罈,請你收下。”

    焦姣一怔,驚道:“她,她……”

    鐵錚神情肅然道:“很遺憾,我未能完成西門教主的託付,把西門玉帶回苗嶺接掌靈蛇教,只能把她的骨灰罈送回。”

    焦姣她們對西門玉向無好感,但為了尊重已死的教主西門春,仍然很恭敬地雙手接過了揹包。再轉手交給一旁的宋妮,示意她將揹包捧去放在神壇前。

    鐵錚又道:“西門教主曾有遺言,如果她妹妹執迷不悟,堅持不回苗嶺,教主一職就由焦護法接任。”

    焦妓蹙眉道:“這……”

    鐵錚詫異道:“焦護法有什麼困難?”

    焦姣深深嘆了口氣,沮然道:“不瞞鐵爺説,自教主不幸身故後,焦姣奉命暫代教主之職,原指望西門玉能回來接掌靈蛇教的。這段時間裏,焦姣雖盡全力想做好,至少不能辜負教主對我的期望。

    可是,焦姣的能力實在有限,最近不到半年之內,靈蛇教已由盛而衰,從三百多人只剩下了幾十人……”

    “原來那些人呢?”鐵錚問。焦姣又嘆了口氣:“起初是有些人生了異心,逃離了靈蛇教,但那只是三五十人而已。最近卻有一批身份下明的蒙面女子,屢次向我們發動攻擊,以致傷亡了兩百人以上。日前尚接到她們的警告,揚言三日內若不投降,將使我們全遭殲滅,一個也活下成。今天已是第二日……”

    一旁的林姍忍不住道:“鐵爺,要不是靠那羣毒蛇守護,我們早就傷亡殆盡了。

    “蒙面女子?……”鐵錚略一思索,轉向天池二老道:“我看八成與皇甫光老賊有關!”

    龍天池微微點頭道:“唔……很有可能,照你們所説京師雄風武館的情形,皇甫光密令代訓一批批的年輕女子送來苗疆,只怕是早有圖謀了。”

    狄一帆道:“以老夫看,皇甫老兒志並不在一個小小靈蛇教,而是整個苗疆,或者另有所圖!”

    “哦?”龍天池轉過臉來:“何以見得呢?”

    狄一帆正色道:“最先知道皇甫老兒仍在人世的只有老夫一人,他為了取信老夫,曾經故意表示推心置腹,無所不談,其實十有八九是謊言。不過,從他的口風中,難免不透露出一些消息。現在回想起來,老夫幾乎敢大膽假定,不久前的苗族兵亂,就是他向和坤獻的計!”

    此言一出,眾人都不禁面露詫色。

    鐵錚更覺不解道:“和坤與福康安向來不和,甚至誓個兩立,尤其在乾隆皇帝面前,如同一山兩虎,他怎麼讓福康安撿了這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狄一帆呵呵一笑道:“這步棋和坤可下錯了,一定是皇甫光老兒獻計,想利用苗亂除掉福康安,來個借刀殺人之計。沒想到這位一等侯福貝子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使他們的計謀非但未得逞,反而弄巧成拙,讓福康安立了個平定苗亂的大功。”

    藍翠娥忽問:“公公,他們近三年訓練的那些年輕女子,怎麼未派上用場?”

    狄一帆道:“她們的‘吸功大法’只能一對一,而且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對沖鋒陷陣打仗的士兵,可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再者,那些年輕女子的武功可能並不高明,又是不容易訓練出來的,皇甫老兒那捨得讓她們在兵荒馬亂中送命哦!”

    鐵錚不以為然道:“狄老前輩,若説那些年輕女子武功不高,最近攻擊靈蛇教的不就是她們嗎?”

    狄一帆分析道:“如果下出老夫所料,皇甫老兒當初訓練那些女子,並不是為了對付福康安,否則何必臨渴才掘井,只要派出天殺星行就就成了。

    但和坤有所顧忌,乾隆皇帝早就知道他與福康安是死對頭,一日福康安遇刺,和坤首先就脱下了幕後主使之嫌,所以才不得不用借刀殺人之計,想利用苗亂拔除這個眼中釘。

    而那批年輕女子,説不定是皇甫老兒留的‘私房錢’,連和坤都不知情。他在苗疆佈下這顆暗棋,有兩種可能,一是將來命她們潛回中原,混跡江湖上及風月場中,專以功力深厚的高手,或特定對像為目標,吸盡他們的功力,這樣一來,整個武林終將沒有可用之人,那不就是他天殺門一枝獨秀了?

    至於另一個可能,則是皇甫老兒心狠手辣,詭計多端,他絕不會輕易實現對崔立忠、西門玉,以及那批天殺星的承諾,將藏在寶庫中的財富,在約期滿後讓他們分享。很可能那些年輕女子,就是準備最後用來對付他們的!”

    鐵錚若有所悟道:“對!那些女子的武功本來並不高,送來苗疆後,一方面加緊勤練,一方面以苗族年輕力壯的武士為對像,用‘吸功大法’吸盡他們的功力,使她們本身功力日增,所以最近才有能力攻擊靈蛇敦,除去這個眼中釘。

    這樣正好,那批蒙面女子不是揚言,靈蛇敦三日之內若不投降,就將遭到殲滅的命運嗎?

    今天已是第二日,我們不必去找皇甫光了,就等她們送上門來,殺他個片甲不留,不怕那老賊不親自出馬!”

    眾人都覺得他的主意不錯,於是,立即開始佈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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