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焦灼的一雙眼閃着不安和憂慮,輕蒙上一層薄霧看不清遠方的羣山,難掩失落的凝視幽暗夜色,忍住不讓淚滑下雙頰。
到底是哪裏脱出既定的軌道,為什麼一切都超出掌控的範圍?所有的行進都應該照着原有的安排進行,不該有所謂的變量產生。
自從那一次出遊晚歸後,她明顯的感覺他變了,變得開朗而急進,笑口常開得不像她所認識的那個人。
他的心走遠了嗎?
一個莫名出現的女攝影家攝走了他的魂魄,讓他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對她付出關心,有意無意的迴避她的注視,彷彿她的存在讓他多了一絲愧疚。
不是因為她,而是另一個女人,他覺得碰觸她會有罪惡感。
事情怎麼會發生到這種地步?他一直是屬於她的,不曾有過絲毫變動,她深信不疑他終有一日會屈服於現實,為她帶來遲來的春天。
可是她的潛伏和心血似乎付諸流水了,他的心裏有了別人的進入,完全遺忘了允諾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她可以忍受他不愛她,也能假裝她不需要他的温柔和關注,但她怎能容忍他眼中所看的女人不是她,而且看得這麼用心。
他從沒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過她,一次也沒有,即使在她喜悦的接受他套入指間的白金戒指時,他的表情還是淡漠得有如陌生人。
兩眼茫然的殷水柔直楞楞的盯着晚報上的一角,放大的鉛字不斷衝擊着她的視覺,好象她的心神一下子掏光了,她不知做何反應。
相知相惜的和諧畫面看來多刺眼,兩人的笑容是如此神似的令人想予以祝福,相信找不到比他們更適合的一對伴侶。
名攝影師冬天的春天近了,新戀情正在秀麗明媚的花束綻放?!
什麼叫春天近了?什麼又是新戀情綻放?她愛和誰搞在一起都是她的事,她怎麼可以把她僅剩的依靠給搶走。
水盈的眸子轉為忿然,憤怒的將報紙揉爛丟棄,不看她所愛的男人擁着另一個女人濃情的笑着,出現在藝文版的刊物上。
當年他要是肯給她一點温暖的呵護,今天的她就不會只坐在輪椅上,什麼也不能做,為他的漠不關心而感到痛心,最後決定放棄自己的執着。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罪人,是他的無情謀殺了她的愛情,害得她自甘墮落的成為另一個男人的附屬品。
她再也站不起來時,不能陪他一同在牧場放牧,不能高高興興的回到他身邊,不能大聲的説她還愛着他,甚至不能光着腳丫子踩在她心愛的土地上。
這全是他的錯,他欠她太多太多了,他得一一還她。
如果她得不到幸福,他也休想得到。
「啊!好痛。」
一聲稚嫩的痛呼喚回她的理智,哀傷的殷水柔低視躺在她牀上打盹的女兒,一時五味雜陳的説不上是什麼滋味,只是想哭。
當初她生的若是兒子,也許情況就會大為不同,她依然好端端的站在聲稱愛她入骨的男人身邊,分享他所有的榮耀和光芒。
可是她偏偏與幸福擦身而過,一再的為愛情神傷,不管是她愛的還是愛她的男人,到最後留給她的只有傷害。
一個錯誤的決定就要毀掉她一生嗎?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呀!
「媽咪!-眼睛裏怎麼有水?」濕濕的,像天上落下來的雨。
細嫩的手撫上她臉頰,殷水柔才知道自己哭了。「因為媽咪難過-快要沒有爹地了。」
「為什麼我會沒有爹地?爹地出去玩還沒回來嗎?」小女孩懵懂無知的問着,不懂母親的意思。
在她的理解範圍內,只知道爹地和一位高高的漂亮阿姨出去了,他們不讓她跟卻自己去玩,害她得等好久好久才能跟爹地説晚安。
「爹地喜歡別的女人了,他不要媽咪和小叮噹。」擁着女兒小小的柔軟身軀,殷水柔瞭解她還有一個幫手。
「為什麼爹地不要小叮噹,因為我不乖嗎?」下次她不吵着要去玩了。
雖然小女孩説得無心,但是女兒沒將她記掛在內,仍讓她心口一陣怨懟。
難道他只要女兒不要女兒的媽媽嗎?她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很乖,但顯然不夠乖,-只聽爹地的話而沒做到媽咪要-做的事。」利用手邊既有的工具是她這些年所學到的生存方式。
雖然方法並不仁厚,但只要達到目的,一時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以後她會盡一切力量彌補她。
「媽咪……」純淨的眼有着惶色,她不知道做錯什麼,不安的咬着手指頭。
原本她可以正常的成長,但在母親無形的壓力下,好不容易稍微長進的智力又退化了幾個月,不敢表露屬於個人的人性發展。
應該説是怕吧!多做多錯不如不做,至少她的母親不會用可怕的眼神瞪她。這是小女孩唯一能理解的感受。
「小叮噹想要一直和爹地住在一起嗎?」殷水柔梳理着女兒的發,把她打扮得像個小公主。
「嗯!和爹地一起。」爹地會買故事書給她看。
殷水柔眼底閃爍不定的眸光,輕輕撫着她。「-要記得媽咪的話,不要讓爹地和其它阿姨手牽手,看到他們走得很近時,就趕緊衝上前要爹地抱抱……」
她不斷的灌輸女兒錯誤的思想,一再要求她要善盡破壞之事,不管對不對先做了再説,否則她不但會沒了爹地也會失去媽咪,變成沒人要的小孤兒。
似懂非懂的小女孩不搖頭也不點頭,靜靜的聽着母親一張一闔的嘴説了好多的話,記不牢的看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她還是不懂爹地和漂亮阿姨在一起為什麼會不要她?也不瞭解母親的臉色為何不好?一邊擦眼睛裏的水一邊生氣,罵漂亮阿姨是壞女人。
不過她知道要媽咪對她很好很好的話,她一定要學妹妹姑姑一樣很兇很兇,把漂亮阿姨給趕走。
可是……小小的心裏仍有一絲猶豫。漂亮阿姨人很好,會給她糖吃,而且拍了好多好多漂亮的相片,真的要對她很壞很壞嗎?
想着想着,她在母親不間斷的埋怨聲中酣然睡去,單純得不明白大人的內心轉折,她只是上帝派到人間的小天使,快樂無憂才是五歲女孩的天職。
「咦!小叮噹睡了呀!」
聽見刻意壓低的聲音,殷水柔眼中的怨意快速抹去,換上柔情似水的笑意看向來者。
「你今天似乎回來得晚了一些,放牧的牛趕回畜欄了嗎?」她像一位温柔的妻子問候晚歸的丈夫,對話十分的日常化。
「這件事我交給阿水處理了,他一向勤快又上進,是個難得的好幫手。」阿水在牧場上的經驗他很放心。
「為什麼不自己做要多一份工錢請人,讓外人來管理不是很麻煩?」她寧可他累到沒力氣走路,也不要他放下工作陪那個女人。
「我有事,而且有工頭在一旁教着,不會有事。」他必須挑幾個有能力的人接手,好在他不在的時候照顧牛隻。
趙英漢的表情淡然,他將熟睡的小女孩移了移位置,再將牀鋪的枕頭拉高拍平牀單的縐褶,準備把行動不便的人兒送上牀。
幾年來,他一直做着相同的動作,他認為自己有責任照顧她,不覺辛苦的日復一日。
但是單身一人時,可以無愧於心的抱她上下牀,一星期兩次載她到山下醫院做復健,甚至氣候異常腳抽筋,他也能徹夜守候的為她舒筋熱敷,減緩她的痛苦。
最近他想了很多,他畢竟有他自己的日子得過,不能因為她而疏忽真正該關心的人。
也許仍有愧疚,但他自認已做到殷叔對他的要求。他的心必須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即使他心中坦蕩蕩不做非分之想,可是讓心愛的女人心中有疙瘩,就是他的不對。
就算冬天口中不説,眾説紛紜的繪聲繪影總會令人不舒坦,他要做到讓她無一絲存疑才能表達出他的真心。
「牧場是你的可不是工頭的,你不管還有誰能管,你要小妹學着養牛嗎?」真讓她來喂,牛隻不是餓死便是脹死。
殷水柔説話的口氣近乎指責,讓一向耿直的趙英漢略顯不耐。「趙英妹也需要長大不是嗎?牧場有一半是她的。」
「你……你瘋了呀!小妹怎麼可以擁有一半的牧場,你不讓她嫁人嗎?」不可以,她不司以分走一半的財產便宜外人。
「別忘了她姓趙,是我的妹妹,即使日後嫁人為妻仍是不變。」雖然她任性刁蠻又不講理,卻永遠是他唯一的妹妹。
他從沒想過要獨佔牧場的一切,趙家牧場是趙家人所有,他只是代管小妹的那一份財產,日後他還是得還給她,除非她另有打算將權利轉售給他。
若是小妹長進些肯接手牧場事務,他絕對會傾囊相授栽培她成材,放手讓她去經營。
可惜以她的個性來講,很難保持樂觀,他不多為她着想儲些嫁妝,日後怎麼有人敢接下這個燙手山芋,還是有點積蓄在身邊至少能保障她生活無虞。
殷水柔有些語塞,但還是不平的加以反駁,「這些年來你一人獨撐牧場的生計,大家都認同你才是牧場唯一的主人,小妹什麼事也不做的坐享其成,你不該再把辛苦的成果分她一半。」
那是錯的,女孩子終歸是別人家的,牧場給了她不就平白地將多年辛勞送給人。
不,她不允許,趙英妹根本沒資格獲得這些,她只是好吃懶做的廢物,比她還不如。
「水柔,我的決定不需要-同意吧?」她的表現未免太激動,好象他送走了她的錢財。
她微露受傷的神色,低頭拒絕他伸手抱她上牀的動作。「我是為了你好。」
「即使為了我好也該有個限度,這是我趙家的事。」與她無關。
沒有比這一句話更傷人的,臉色刷地一白的殷水柔微微輕顫,握着輪椅把手的指節因施壓而泛白,她覺得他插了一把刀在她胸口上。
她不是趙家的人!
是呀!多可笑,她憑什麼插手人家的家務事,他愛把牧場給誰就給誰,她毫無置喙的餘地。在他眼中,她只是個沒什麼舉足輕重的「外人」。
想撇清和她的關係嗎?他未免想得太如意了。
這些年,她不斷散播和他曖昧不清的消息,以牧場女主人的假象讓所有人信以為真,他們仍然藕斷絲連,因此才有小叮噹的出生。
她扮柔弱博取同情,以受盡委屈的姿態爭取大家的認同,她千方百計的算計可不是為了讓他排擠於外,而是順理成章的當上他的妻子。
所以她從不阻止趙英妹替她趕走可能的情敵,甚至樂觀其成的暗助一手,偷偷以己身的殘缺暗示對他有意的女人,他有暴力傾向。
趙英漢,你以為我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嗎?在海中央漂浮的溺水者,會用垂死的力道捉住唯一漂過身邊的浮木,死也不放手。
「阿漢,我是不是帶給你很多不便的地方,讓你覺得煩、覺得困擾,希望我不曾來牧場打擾?」她流露出自卑者的輕愁。
不知她在作戲的趙英漢一如往常的安慰她。「照顧-是我的責任,-別想太多了。」
「可是你終究有一天會結婚,到時你還能分心照顧我嗎?」他會結婚,但對象只能是她。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非攀他不可。
「這點-不用擔心,我會多找個人來幫忙,到時-的起居飲食會和現在一樣正常。」她只是站不起來而已,其它瑣事還是能自行打理。
他不知道他的話造成她多大的震撼,眼一沉的冷視他。「這是一種施捨嗎?」
「施捨?」他不懂她的意思。
「我是個無法行走的殘廢,必須依賴你的救濟才有一份薪資微薄的工作,難道你不是施捨嗎?為了月薪兩萬出頭的『會計』再請一人來照顧我。」
「我説過這是我的責任……」
「什麼責任?你以什麼身分對我負責,情人、朋友,還是陌生人?你並不是我的丈夫呀!」她要的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這個問題我們以前討論過,沒必要再提起吧!」雙眉微隆,他不以為此時適合談論這話題。
不管她拒絕與否,趙英漢手一舉的抱起她,輕輕置於牀上。
但他正要避嫌退開時,殷水柔的乎像藤蔓一般的纏上他脖子,死命的圈緊不讓他離開。
「你嫌棄我是殘廢是不是?認為半身不遂的廢人配不上你!」她刻意將充滿彈性的上半身貼着他,意欲引起他純男性的感官慾望。
只要他跟她上了牀,不論他此刻心裏住着誰,他都會負起責任的和她結婚。
「水柔,別輕賤自己的感情,我不適合。」他想扯開她的雙臂以逃避她的糾纏,但顧及她的自尊而不敢太用力。
「為什麼不適合?我們曾訂過婚,你允諾過要為我的幸福負責。」她緊捉着他信守承諾的優點向他進逼。
無奈的一喟,趙英漢捉住她的雙腕輕扯下她的手。「我給過-承諾,但-放棄了。」
「我後悔了,我要素回你對我的承諾,就算你一輩子不愛我也沒關係。」只要他要她,她不會再強求了。
歷盡人世的滄桑她才明白誰是真正對她好的人,不求回報,無怨無悔的照顧,她還能有什麼不滿,這樣的好男人她怎能錯過。
也許他不幽默、不風趣、為人耿直,但該他做的事,他一樣不少的做得令人激賞,從不浮華虛誇的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建立他的王朝。
當年她太年輕了,不懂知足又迷戀外頭的花花世界,不知道平凡的生活才是最美的寄託。
瞧她已經為一時的錯誤選擇付出了慘痛代價,難道不能給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嗎?
「很多事一旦過去了就回不了頭,不是-雙腿不良於行我才拒絕-,而是我不愛-,真的不愛-,我無法給-想要的幸福。」
「天-!死丫頭,-給我從實招來,報上説的是不是確有其事?-到花東是攝影還是談戀愛?為什麼身為-大姊的我毫不知情……」
冬雪的逼供有如一道響雷轟隆隆的劈下,將手機拿離耳朵三寸的冬天真的哭笑不得。她聽了老半天聽不懂姊姊在計較什麼?今天的報紙她還沒時間看呢!
為了避免吵醒其它人,她安靜的走出兩層樓的房舍,獨自在暗黑的星空下接受劈哩啪啦的審問,而她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口。
果然不是她太敏感了,是真有攝影記者在附近採訪,一認出她在藝文界的身分趕緊按下快門,免費的得到一條供人茶餘飯後閒聊的新聞。
她不喜歡帶手機,覺得麻煩,所以一整天就將手機丟在揹包裏不聞不問,管它曾響起幾次,當事人不在一律拒談。
等她有時間查看來電顯示時,幾乎擠爆的來電多達三十幾通,而設定通數自動取消的又不知有多少。
其中以她的經紀人和親愛的大姊次數最多,幾乎不到三十分鐘便打一通,好象發生什麼大事般十分急迫,害她不得不撥通電話問個明白。
可她才按下一個鍵,悦耳的鈴聲已先一步響起,門號的顯示正是她家那隻焦躁的老母雞。
「……-到底是怎麼玩弄人家的,我要不要準備遮羞費替-善後?上法院可是很難看,尤其-還是小有名氣的攝影師,人家會不會故意調高價碼?」
聽聽,這像一個做人姊姊該説的話嗎?凡事盡往壞處想。
不過也不怪冬雪的杞人憂天,知妹莫若姊,外表冷靜、沉穩的冬天有着除不去的劣根性,她最愛做的一件事是氣死周遭的親朋好友,然後戲弄老實人。
和她扯上關係絕不是好事,她和善男信女絕緣,天生是個帶禍者,將別人的生活搞得一場胡塗後,就拍拍屁股走人,讓苦主求訴無門。
她的沉靜全是假裝的,只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有多頑劣,天不塌、地不裂她便覺得沒什麼趣味,一心追求無盡的刺激。
有誰會大膽到在賽車行進中拍照?只有她敢!
「冬天,-有沒有在聽我説話?把手機貼近耳朵一點,別想拿遠,我現在非常空閒。」可以和她「魯」到天亮。
料事如神,她該去擺算命攤。冬天將丟在腳旁的手機拾起,半躺半卧的看着斗大的星辰。
「阿姊,-藥吃了嗎?老年痴呆症不好治呀!」啊!有流星,她是不是該趕流行許個願。
「-……-這個死丫頭不氣死我不甘心呀,報上説的是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去花東玩男人吧?」要男人台北也有,何必捨近求遠。
玩男人?這阿姊的想象力可真豐富。「等我看到報紙再寫篇報告e給-,-想要五千字還是一萬字?」
「冬、天,-確定今年不回家過年是吧!」她會成為桌上一道年菜。
「姊啊,今年的年不是早過了,-翻錯日曆了。」應該説明年,距今不到兩個月。
電話那端的冬雪氣得差點扯斷電話線。「不要糾正我的錯誤,正常人只要跟-交談三句以上都會神經錯亂。」
唯一沒事的是瘋子,因為已經先贏了。
「的確。」她不能反駁,事實勝於真理。
「-説什麼?!」她還有膽子回答令人氣結的話。
這個任性又該死的妹妹!她早晚把她下鍋紅燒。
「我説阿姊千萬彆氣得腦中風,小妹沒空回家照顧。」嘖!這咔咔聲不是在磨牙吧?大概是收訊不良。
「冬天,-再給我裝傻試試,報上那個男人是誰?」不氣,她忍,不然她又得換一副假牙。
有妹如此,她怎麼能還有一口好牙呢?早都咬碎了。
「喔!那個男人呀!姊-也認識。」至於熟不熟她就不知情了。
「我認識?」冬雪開始搜尋記憶庫裏的男人名單,沒一個符合報紙上的形容。
「趙英漢,那個説-頭髮像雞窩的傢伙。」聽説阿姊為這件事懷恨了一個學期。
「是他?!」冬雪驚訝極了。印象中木訥、呆板的社團學長,怎麼會是「氣宇軒昂」、「才氣縱橫」的新鋭才子?
「等等,-不會對人家做什麼下流事吧?逼迫人家受-奴役。」譬如嚮導。
她是有便宜一定佔的庸俗小妹,絕不會自命清高的當喝空氣就會飽的風骨藝術家。
冬天輕笑的玩起小草,為姊姊的不信任感到「委屈」。「吻了他算不算?」
「吻……」接下來是吞口水的聲音,絕非線路故障。
「而他是放高利貸的,連本帶利回吻了我幾回。」害她芳心寸動的「撩」下去,回敬一、二。
「回、回吻……」又吞了好幾口口水,冬雪像狗仔隊一樣興奮的壓低聲音問:「你們上牀了沒?」
「姊,-思想邪惡喔!小妹我可是冰清玉潔的小龍女,非郭靖不可。」姊還真前衞,專挑重點攻擊。
「郭靖是黃蓉的,-少給我挑開話題,-這次是認真的嗎?」冬雪比妹妹還緊張。
期待嘛!因為她終於可以開始期待她定下來,不再東奔西跑的四處流浪.
老天知道她有多為她擔心,每次一出去就像丟掉的叫人不安,一回來又似拾到的一般驚喜,她一顆脆弱的心臟都快負擔不起了。
怕她冷、怕她餓、伯她遭遇危險,提心吊膽的大廟小廟猛拜,連教堂她都去過,就為求個心安,免得自己胡思亂想的先嚇死自己。
「-説呢?阿姊。」讓她去猜個過癮,反正她説她非常空閒。
「-……」又給她搞這把戲,她非把她掐死不可。
「啊!又有流星,我要許願去了,阿姊-多保重,上廁所一定要用衞生紙。」拜拜。
電話突然中斷了,餵了老半天的冬雪又磨起兩排牙,不敢相信她的親妹妹居然掛她電話,還説有流星要許願,她信她才有鬼。
不死心的又撥了幾次電話,人工聲音響應:您所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嗶聲後開始計費。
「她一定怕-罵關機了,-撥再多次也沒用。」那丫頭存心惱人時就不會讓人好過。
爾雅清雋的男子輕笑着,為她瞬息萬變的表情感到有趣。
「呃!藺醫生,讓你看笑話了,舍妹不才。」該死的冬天,害她又在欣賞的男人面前出糗。
「不用跟我客套了,咱們熟得可以交換心得了,-又不是唯一被她氣到想殺人的人。」他幾乎能為所有的「受害者」出一本書。
「説的也是,她是社會的毒瘤。」冬雪氣得揮舞着拳頭,隨後發現又失禮了,尷尬的把手伸向背後。
「一起吃飯吧!」藺蘭生看着她清媚的臉孔,不假思索的開口邀請。
他想起冬天曾説過「幻日」的傳説,人往往追求遠方幻化的太陽,卻忽略身邊默默付出的小太陽,他似乎正在犯這個錯。
「你請客?」一出口,她馬上後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話!
她的無措在他眼裏看來別有風情,他不免好笑的揚揚眉。「-要請客也成,不過我付錢。」
「嗄?!」他在取笑她吧!
「因為我錢賺的比-多,不敲我一筆,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無地自容的冬雪真想一頭撞死,她妹的餘禍怎麼會禍延到她身上來,這種丟死人的話只有她説得出口。
但,他為什麼牽起她的手?
「藺醫生,你……」會不會太親密了?害她臉都紅了。
「叫我蘭生,我們正在交往不是嗎?」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感覺她手心傳來的温暖。
「呃!」有嗎?
她腦子亂了,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