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道長拂鬚大笑,看着對面的董老爺子。
董老爺子臉上隱着笑容,瞪着發着光的眼睛緊盯着他。
他們十年前就已經是很好的朋友。
青林道長笑道:“老頭子,你老盯着貧道看什麼?難道貧道臉上長了花?”
“想和道長談—件事。”
“怪不得貧道才到濟南,就被你接到挹翠園。”
“你的那位小朋友李樂,和這家老闆關係相當不錯。”
“曲一歌已説過,這裏的老闆就是他要找的秦鳳簫。”
“以道長身份和洪老二、謝星走在一起,倒也是件新奇的事。”
“他們曾救過貧道性命。”青林道長笑了笑,問道,“他們人呢?”
“和葉紛飛他們喝酒去了!”
青林道長頓了一陣,道:“老頭子這麼高興,想必有什麼好事?”
董老爺子笑道:“請道長幫個忙。”
“貧道除了會幾手提不起的劍法外,就只會治病配藥。董家有誰患了疑難雜症?”
“你才有病1”董老爺子笑罵道:“老雜毛,你看雪兒姑娘她……”
青林道長打斷他的話,急道:“貧道乃出家之人,對女色萬不敢接近。”
“老雜毛,少來這一套,老夫問你她人怎樣?”
“長得美似天仙,人間少有!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
“好好好!”董老爺子連聲道。
“什麼意思?”
“我老頭子想給青兒找一門親事。”
青林道長恍然大悟。
“是他看中了人家,老夫也不好阻止,還請道長多多費力,成人之美。”
“我這個出家的老頭子怎麼幫忙?總不能讓貧道去做媒人吧?”
“道長果然靈藴內,一語中的。”
“什麼?叫一個老道士去做媒人?虧你想得出!”青林道長從椅子上跳起來。
“做媒人有什麼不好?使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一件大功德,老夫還想親自去做呢?”
青林道長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道:“你老哥既然想做,貧道絕不搶功,你快些去傲吧!貧道先告辭。”
説完他就要走。
董老爺子拉住他,道:“就算你不想做,也應留下商量商量此事。”
“不做媒人就可以留下。”青林道長道。
董老爺子無奈,只好答應。
兩人商量半天,最後決定了一個計劃——讓董長青先探探雪兒口風。
董老爺子急急地站起身,道:“老夫這就去找青兒。”
青林道長點了點頭。
他們不知道,這時房外有一道黑影如幽靈般竄向遠處。
那黑影的輕功已達一流境界。
雪兒在閨房中轉來轉去。
李樂已失蹤十天,至今毫無線索。
她心急如焚,但又不知怎麼去做才好。
轉到第三百六十圈後,她決定睡覺。
睡覺至少有兩點好處,一是可以忘卻煩惱,二是可以做個好夢。
對一個女孩子來説,做一個好夢,要比做一件好事還來得開心。
雪兒剛躺下,就聽到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董長青。
英俊剛緩的臉上帶着笑容,那杆七尺鋼槍彷彿長在手上一般。
他非常客氣地問道:“你睡覺了?”
“睡覺了還能開門嗎?”
董長青關上門,把長槍靠在門上,道:“有些事和你商量一下。”
“一定要現在嗎?”
董長青點頭道:“老爺子和青林道長正為我的婚事大談特談。”
“這是好事,雪兒恭喜公子了。”
“恭喜我?”
“難道你不希望別人恭喜你嗎?”
雪兒話一出口,立刻反應過來,臉色緋紅,走到牀邊向裏坐了下來。
她心中有種説不出的感覺。
她真希望説這話的是李樂。
“如果你願意嫁給我,就點一下頭。我也好向他們兩位老人回話。”
雪兒不説活,既不搖頭也不點頭。
董長青眨着眼睛偷偷笑了兩下。
他正色地道:“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的!另外還有一件事,希望你也答應。”
“什麼?”
“和你一起嫁給我的,還有三位姑娘,她們是……”
“還有三位?”雪兒猛地回過身來。
董長青一臉莊重的樣子道:“她們都對我很好,我不能厚此薄彼,那樣她們會很痛苦的。”
雪兒不去看他,眼睛中冒着火。
她道:“她們是誰?”
“‘醉香館’的小倌姑娘,留緣閣的燕妹妹,還有東大街賣饅頭的‘饃饃西施’花姐姐……”
“那個風騷小寡婦你也想娶回家?”雪兒忍不住叫了起來。
“為什麼不能?”
雪兒臉上的表情好如吃了十隻活蒼蠅,眼睛,鼻子都擠到了一起。
她心中道:“風騷寡婦、風流名妓,全進了董家的門,重家簡直成了……”
連她都不好意思想下去。
“其實她們內心是很正直高尚的,她們都是非常善良的苦命人兒。”董長青一臉憐憫之色。
雪兒簡直要嘔吐,一個字都説不出來。
“我相信,以後在我的教育下。在你的身帶言傳下,她們會變得更好。”
霞兒實在忍不住了,大叫道;我要睡覺了。事先聲明,你的事和我雪兒沒有任何關係!”
説完,合身躺在牀上.用棉被盜住了頭。
她本來還把董長青當成好朋友,沒想到他居然是起這種輕浮浪子。
她想起了李樂、整個笑嘻嘻的,她相信李樂不會這樣好色。
“你不嫁給我,想嫁給誰?”
“不關你的事!”
“一心要營救那個李樂。是不是很喜歡他?”
雪兒被説中心事,臉上不由一陣發熱。
她道;“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你,快出去,我要睡覺了。”
“你不想嫁給我,為什麼還要天天和我在一起,有説有笑?”
“你手上時時不離那杆破槍,是不是就代表要娶它當老婆?我正式通知你,我們以後不會再講一句話。從現在起割袍斷義,老死不相往來。”
説着,一塊裙角被她隨手扯下,扔在地上。
童長青一直都沒有出聲。
雪兒把頭伸出來看時,房中已空無一人。
“這小子吃錯了藥?居然敢跑到本大小姐房裏説些不三不四的話。”她自語道。
她覺得董長青一向少年老成,做事謹慎,可今天卻有種説不出的怪怪感覺。
董長青出出了雪兒房間,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反而帶着笑容。
他向後面的花園急步而去。
剛正到那月亮門前,就看到一個人正站在門中央。
那人背朝董長青。
“什麼人?”董長青覺得他身上發出一股煞氣,不由得停住腳步。
那人不答。
董長青上前,一槍刺了過去。
那人既沒有躲,也沒有擋,而是慢慢地轉過身。
董長青雙眼瞪如銅鈴,臉上盡是驚恐,長槍也僵硬在半空中。
那人居然也是“董長青”。
“你怎會到這裏?”先前的董長青驚問。
另—個董長青道:“這句話應由我來伺你,半夜三更喬扮本公子,目的何為?”
“想知道跟來!”
話—出口,假董公子晃動身子,從月亮門上翻過去,向花園深處急奔。
他們剛剛離去,又有一道身影出現。
這人體輕如燕,身不帶風,腳不蹈塵,輕飄飄地一竄,進了雪兒房間。
接着就聽到輕微的聲音。
“是什麼人?”
是雪兒的呼喝聲。
接着就是拳腳的風聲。
不太久時間,屋內沒了聲響。
四周恢復以往的寧靜,就像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這時有人來了!
——董老爺子和青林道長。
他們“接應”董長青來的,他們剛到這裏,就看見了一道黑從雪兒房間竄出。
黑影一閃,身若鬼魅,速度極快地馳去。
“何人?”董老爺子開口喝問,同時挺身直追。
青林道長高聲大叫起來,向院內眾高手報警。
不多時,眾人陸續出來。
“雪兒姑娘被人劫持……”青林道長大聲道,“是一個穿黑衣的高手。”
眾人問明情況,分頭向四周搜尋。
照理説,最急的應是董長青。
但董長青—直沒有出現。
兩個董長青一前—後.鳳馳電掣地到了後院花園。
前面的董長青忽然站住,端着長槍回過身來,兩眼閃着奪人的精光。
後面的董長青眼中同樣是奪人魂魄的凌凌殺氣。那杆從不離手的長槍一橫,高聲道:“現出你的原形,否則本公子不客氣了。”
“你不認識我,看了也白看。”
董長青長槍似蚊龍出海直奔對方面門,大聲道:“冒充本公子?要拿些本事!”
“董家槍?”假公於大笑一聲,閃身躲過。
“你也配用槍嗎?”董長青喝道。
在他面前玩槍,無疑是關公爺面前耍大刀。
假公子重重冷哼一聲,道:“口氣大狂了,小子,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槍法。”
話一説完,長槍連刺,如疊浪擊岸,一波連着一波,一浪推着一浪,一口氣刺出十餘槍,力大勢猛,擋無可擋。
董長青被逼退了五步之多。
“在大爺十三槍下只退五步,已經很不錯了。”假公子讚道。
董長青沒想到這人的槍術並不比他差,不由得心生傲氣:“看看你能接幾槍?”
長槍“蚊龍出海”攻擊,另一杆槍“秋風卷葉”勢接住。
兩條槍鬥了十餘招,假公子喝道:“看這一槍!”
大槍橫掃,攔腰擊來。
董長青用槍一撥,沒料到那杆槍立刻貼在槍桿上。
這股雄渾的力道要比他的槍術更讓董長青吃驚。
一聲斷喝,他連人帶槍全被假公子壓在下面,想動一下都不可能。
使槍的人,最講究的就是力氣。
假公子的力氣居然比真公子大出一倍。
董長青用家傳槍法中的“卸槍勢”,堪堪抽出身來,立刻滑到丈外。
他很驚訝,也很歎服,剛要開口,就感到背後襲來一縷寒風。
後腰一麻,全身的力氣就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董長青倒下了,身後出現一個蒙面人。
他在董長青身上摸索一陣,然後一攤手道:“沒什麼可疑東西。”
“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的。”假公子道。
“我們快回去吧!免得被人發覺。”
“他呢?”假公子指着地上的董長青。
“讓他在這裏睡上半個時辰。”
“這小子的槍法很不賴。”
“是你的槍法很不好才對。”蒙面人譏笑他道。
兩人剛走出不遠,就聽到青林道長的大叫聲,一聽雪兒被劫,假公子驚呆住了。
他瞪着蒙面人道:“曲一歌,你不是在雪兒屋外嗎?”
“葉紛飛,今夜輪到你保護雪兒。”
兩人飛一般地向前院奔去。
葉紛飛道:“都是你不好,偷聽董老頭,與青林道長淡話。”
“我只是把談話內容告訴你,誰叫你假扮董長青去胡鬧?”
“你當時為什麼不反對?”
“總不能不給你面子,是不是?”
“我覺得應該教育教育這個董公子,太狂傲了!”
“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哪—個不是這樣的脾氣?”
“李樂算不算是大富大貴人家的公子哥?”
“世上有幾個李樂?你數數看!”
葉紛飛覺得這句話大為受用,於是不再開口,大步流裏向前直奔。
他心中暗想:“雪兒這小妞,倒也蠻配李樂的。”
葉紛飛像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一直到了城郊的樹林中。
沒有找到黑衣人和雪兒絲毫線索。
樹林中更黑,難得的一點天光全被茂盛的樹葉擋住。
“路都看不清,還找個屁線索?’葉紛飛自語道。
他正準備打道回府,前面忽然傳來聲響。
葉紛飛精神一振,夜鷹般急射而去。
昏暗的夜光從樹枝中映透過來,在地上晃動,微風中枝葉輕擺,發出“沙沙”的聲響。
“原來不是‘人’!”葉紛飛輕哼道,“鬼不生蛋的地方,害得大爺白跑一趟!”
“你才不是人呢!”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讓人發冷。
葉紛飛着實嚇了一跳,頭也不回,凝氣揮手向後拍出。
雄渾的掌力如泥牛人海,沒有一點反震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他回身望去,四周空蕩蕩的。
“是人是鬼都給我滾出來!”葉紛飛大叫—聲,提足十成功力,一招“夜戰八方”。
掃得四周樹木狂搖欲折,巨響中還挾雜着一聲驚叫。
“呀!”一個黑影從樹上掉下來。
“就是你了!”葉紛飛看準目標,舉掌剛要撲上。
那黑影叫道:“你想要人命是不是?”
從聲音中能聽得出,她是一個歲數不大的小女孩。
葉紛飛大笑道:“你不是鬼嗎?怎麼説是‘人命’?應是鬼命才對。”
“睜大狗眼看看本小姐!”小女孩衝到葉紛飛面前。
她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女孩子,十四五歲左右,頭上扎着髮髻,瘦弱的身材套着黑色長袍。
“還是個女鬼!”葉紛飛大笑着。
“你才是大頭鬼!”
小女孩忽然出手,極快地攻出一掌。
葉紛飛不等她近身,已雙手相錯,抓向她脈門。
他的招式才出到一半,只覺得眼前黑影—晃,接着就失去對手的人影。
葉紛飛心裏狂驚;剛要回頭,屁股上已捱了一腳。
他趔趄地搶出三步,急忙“四平大馬”站穩。
猛一抬頭,只見刃叫、女孩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葉紛飛心底一陣哆嚏,手心冷汗直冒。
只有十四五歲,但其輕功比四五十歲的一流輕功高手還要高出幾倍。
他懷疑小女孩不是人類。
他不禁嘆道:“你是無常……”
“我不叫吳嫦,我叫依兒。”
“你師父是誰?”
“我沒有師父。”
“你怎會到這裏來?”
“我是來告訴你,到什麼地方去找丟掉的東西。”
葉紛飛一愣,道:“你認錯人了!我從不丟東西。”
小女孩冷哼道:“乾爹説,撒謊的人不是好人。”
説完,她回身走去。
葉紛飛大笑道:“只有天下最壞的大壞蛋才説我不是好人……”
他忽然想起了雪兒。
雪兒不是“東西”,是人。
他猛然向依兒撲去。
三四丈的距離對他來説,並不算遠。
但小女孩就在他快要撲到的時候,忽然失蹤了。
四周空空如也!
葉紛飛渾身發麻,手腳冰冷。
“到底是人還是鬼?”口十紛飛顫抖的聲音自語道。
他想起,在很小的時候,大人給他講故事:很久以前,一位秀才在山裏讀書,夜半月隱的時候,忽然出現一個美女,她是……。
濟南挹翠園。四更三刻。
月亮從薄靄中露出,像一張明亮秀麗的臉蛋。
葉紛飛看着皎月,不由想起小女孩的臉,她們之間似乎有種説不出的相像。
站在他對面的是挹翠園眾高手。
他們聽完葉紛飛的陳述,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好像在看街頭耍猴。
“我做錯了什麼?”葉紛飛受不了眾人的眼光。
曲一歌道:“你沒做錯!但還要打你屁股。”
“憑什麼?”
“做錯了,但畢竟還在做,而你……”謝星搖頭道。
“我在做!”
曲一歌道:“你所做的事就是編出一堆連三歲小孩都不相信的故事。”
“你們不相信我?”葉紛飛急得額頭冒汗。
董老爺子道;“有這等神奇的輕功?我老頭子在江湖上五十年,就算沒見過,也應該聽過才是。”
“我發誓……”
“算了算了!”洪老二把葉紛飛高舉的手拉下來,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商量商量下面的對策。”
曲一歌道:“如果小葉子所説的是事實,我們的對頭就實在太棘手了!”
他臉上是一片嚴肅,但眼光流離轉動,一副打死他都不相信的神情。
葉紛飛跳起老高,恨不得衝上去咬他一口。
白姑娘上前拉住他,道:“他們不相信,我相信!這大千世界什麼奇事沒有,人家有高超輕功就不相信了?其實是氣不服。”
“對對!”葉紛飛非常贊同。
白姑娘道:“小時候媽媽還給我講過一件事,從前有位秀才,到山中的破廟讀書,半夜時忽然遇到一個美女,她原來是……”
“啊!”
葉紛飛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清晨的陽光令人精神振奮。
青林道長是—副疲倦的樣子坐在椅子上,不時的長吁短嘆。
“一定是百里飛浪劫持了雪兒,老夫絕不會放過他。”董老爺子的話中帶着殺氣。
寶貝兒媳丟了,他忍無可忍。
曲一歌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説一句。
青林道長道:“也許葉紛飛所説是真的!”
董老爺子冷笑。
“貧道以前很難想像世上有李樂那樣的射術。”青林道長感嘆着道。
曲一歌道:“也許真有這種輕功,只不過葉紛飛吹得太過神奇一些!”
董老爺子道:“老夫昨夜追擊時;發覺那黑衣人的輕功;遠不如葉兄弟所説的高絕。”
曲一歌尋思一陣,道:“玄音樓冒險劫走雪兒,不可能沒有目的。”
“我們怎麼做?”
“等!”曲一歌道,“他們會主動找我們聯繫。”
“老夫現在連一刻也等不了了!”董老爺於急得團團亂轉。
“我現在連一刻也忍不了了!”聲音是從門外傳來,是葉紛飛的聲音。
房門被一腳蹋開,他氣乎乎的表情,彷彿世上所有的人都欠他銀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青林道長道。
“不行!”葉紛飛道,“現在不但關係到雪兒安危,也關係到我葉紛飛一生清譽。”
“為什麼?”膏林道長問道。
“他們都在笑我!謝星這個臭小子哄來一大堆孩子,到我房間,要我講故事。”
“哈哈哈……他一定稱你為‘故事大王’。”董老爺子大笑着。
“這倒沒有!”
“看來謝星對你還是客氣的!”青林道長道。
“但他們叫我‘半皮大王’。”
房中之人聽得大笑不止,葉紛飛氣道:“為了本人的名譽,一定要找到那個小女孩了!”
“什麼法子?”董老爺子急問。
“你們先在這裏簽上各自名字。”葉紛飛説着拿出一塊白巾。
董老爺子二話不説,提起筆來,揮毫寫下三個雄渾大字“董春侯”。
膏林道長只好也簽了。
曲一歌只是笑,不肯拿筆。
“你為什麼不籤?”葉紛飛問道。
“你一定幹不出好事。”
葉紛飛丟下一個冷哼,一陣風似地奔出門去。
董老爺子道:“他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意思?”曲一歌奇道。
“老夫敢打賭,他—定會幫你把名字簽上去。”
曲一歌心中大叫起來,也不知自己的名字會變成什麼模樣?
“我……我去看着,二老休息一下!”
出了房門,他張眼望去,果然開始大叫起來。
葉紛飛舉着一塊大白布,上面許多名字中驀然有“曲一歌”三個宇。
這三個字看上去好像用左手寫的。
最令曲一歌吃驚的是白布上一段文字——“近日一女鬼出現,名叫依兒,來去無影,往返無蹤。化成十四五歲女孩迷惑路人。敬請各位往來君子相互轉告,小心為上,嚴守家園。
千真萬確,眾目所見,目擊證人簽名如下……”
葉紛飛高舉白布,身後跟一羣起鬨之人,浩浩蕩蕩到城裏各處做宣傳去了。
如此做法固然不失好法子,卻有些缺德。
曲一歌急忙回房中。
董老爺子和青背道長都很贊成葉紛飛。
曲一歌無話可説,沉吟片刻,道:“我去看着熱鬧。”
他不放心葉紛飛。
“不要亂動!”董老爺手驚叫。
曲一歌從他驚恐的眼光中,知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
他不敢再動。
青林道長走到他身後,道:“沒毒,普通的紙條!”
“到底怎麼回事?”曲一歌轉過身。
青林道長手中已有一張紙條,道:“是在你背心處掀下來的。”
曲一歌心裏狂跳不止。
“你出去才轉眼間,就已遭人暗算。”董老爺子苦笑道。
“看來我們冤枉了葉紛飛!”曲一歌嘆道。
平日裏,一隻螞蟻靠近身邊,他都能查覺到。
“是人是鬼?”董老爺子嘆息不止。
青林道長已把摺疊着的紙條打開。
紙條上寫道——“辰時三刻,茶亭小樓,勿要帶人,過時不候。”
“現在已經剛過辰時。”青林道長道。
“茶亭小樓在什麼地方?”曲一歌問道。
董老爺子喃喃地道:“城裏至少有十幾個茶亭。”
如此短暫時間內,逐一在十餘座茶亭中找出一個不認識的人,簡直是天方夜潭。
董老爺子又氣又急,好像熱鍋上螞蟻。
青林道長道:“我們派人一個一個去找。”
董老爺子道:“這樣會弄巧成抽的。”
“雪兒在他手裏,我們的行動,會直接影響到她的安全。”曲一歌的顧慮完全有必要。
董老爺子和青林道長大眼瞪小眼,想不出好法子。
曲一歌喃喃地道:“城裏會不會有叫茶亭的衚衕?”
沒有人知道。
房裏悶得喘不過氣,沒有人説話,甚至沒有人呼吸。
忽然間——董老爺子跳起來大叫。
寂靜環境中他突然大叫,着實嚇人。
“有一個叫茶亭的包子店,這月十五才開張……”
“廢話少説!它在什麼地方?”青林道長急急問道。
“城西大將軍衚衕。”
“就是它了!”曲一歌説了一聲,一陣風似地出了房間。
茶亭包子店的客人接踵相至。
來這裏吃早茶,不但可以吃到精緻實惠的大肉包,而且還可以聽到許多新聞。
張大老闆常為人滿為患而頭痛,此時又有兩位客人走了進來。
這兩位客人一男一女,剛剛落座,店小二已走上來,笑道:“大爺,點些什麼?”
“不要大爺大爺的,聽得全身發麻,來兩籠肉包。”
那姑娘笑道:“小二哥,叫他軒轅大哥就是了!”
店小二爽快地答應着。
但他不知道:眼前的這漢子就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天魁手”軒轅擎蒼,在他身邊的是白姑娘。
白姑娘道:“一大早出來,沒查到任何線索,算是白忙—場。”
軒轅擎蒼笑道:“我們至少知道了城中最有名的包子店在這裏。”
店小二走了過來,端上了兩籠蟹黃肉包。
白姑娘連吃五個,然後抿了抿嘴道:“葉紛飛最貪嘴,你説他吃過這家包子嗎?”
“他不會知道的,包子店開張最多三天。”
“你知道知道?”
“客人臉上寫着的?”
白姑娘看看四周,覺得他們面部的表情沒什麼特別之處。
“請軒轅大哥明示。”
“聽他們口音,都應是當地人,可話裏好像對店中之事也很陌生,既是街鄰,常來常住,他們怎會不熟呢?況有這樣名店,年長日久也不應如此興旺;還有店中桌椅嶄新幹淨,小二哥動作生疏……種種跡象,已證明店鋪剛剛開張不久,
“我只能從桌椅新舊來判斷,原來軒轅大哥有,更高明的一套。”
“這就是江湖經驗。”
軒轅擎蒼笑着,傾耳聽了一陣,道:“身在江湖,當如履薄冰,時時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比如現在我就已聽出,走進店鋪的共有兩人,一個稍胖些,另一個左腳好像……”
他説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白姑娘的臉色在變。
軒轅擎蒼的位子是背對門口,所以發生了什麼事他根本不知一樣。
他回頭望去。
進門的果然是一個胖男人和一個稍瘸的女人。
但有一件事他沒説中。
進門的不是兩人,而是三人。
還有一位小姑娘,十四五歲上下,清秀可愛,烏黑的長髮,半散披落肩頭。
軒轅擎蒼吃呆的看着她好長時間,然後道:“你剛才説誰吹牛厲害?”
“葉紛飛!……他昨夜吹得可神了!”
“不是他吹牛厲害,只是我們蠢得要命。”
“我不懂。”
“他説的是實話。“
“你是説這個小姑娘就是依兒?”
軒轅擎蒼極謹重地點點頭。
白姑娘在笑,一臉的不相信。
軒轅擎蒼的表情和葉紛飛當時一模一樣。
他嘆息,輕聲道:“你不懂這之間的利害,那是非常可怕的“我不怕!”
話音間,白姑娘已站起身向那小姑娘走了過去。
可那小姑娘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忽然消失在人羣中。
店內眾人何時見過這等輕功術?不禁驚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