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清華以“浩然剛氣”注入玉簫中,用“玄音十二律”中的“裂岸驚濤”一曲,將“羅剎夫人”師徒剋制。接著,又以“暮鼓晨鐘”一曲去拯救他們,使她們被簫音震傷的內腑復歸原狀,慢慢醒轉。
但他在奏完“暮鼓晨鐘”一曲之後,即睜眼起身,疾從殿側的小門衝出,到宮外會著鄭春梅等。
要她們即刻離開“雲雨谷”,先返黃崖底旅舍。
他自己留在最後,在“幻虛宮”疾轉一週,才在宮門上挺指代書,書聯規勸“羅剎夫人”。
他趕回旅店,已是未初時分,為了谷幽蘭和展鵬程的重逢與締盟,他叫了一席豐富的酒菜,在房中熱烈慶賀一番。
席間,鄭、冷、白三女和谷幽蘭結為姊妹,引得展鵬程和應清華也結為拜盟兄弟,結果一致同意,以歲長幼為序。
鄭春梅為大姐,展鵬程第二,應清華第三,冷豔雪第四,谷幽蘭第五,白如霜敢陪末座。
其實,除了鄭春梅較展鵬程大一歲,展鵬程又較應清華長一歲外,其餘三女都是年十七,相差只有幾個月,或僅數日而已。
這一來,彼此的關係更加密切,談得更投機,歡笑不絕,其樂無窮!
尤以白如霜最高興,哥哥姐姐叫個不停,似乎對白于山約會之事已忘得一乾二淨。
但冷豔雪卻是心思縝密,非常仔細的人,她雖然也在談笑之中,對於未來的事,卻仍是時刻在懷。
故在酒闌席散的時候,即嚮應清華道:“華哥,明天是否西行?中秋快到啦!”
她這麼一提,眾人都為之心神一緊,覺得白于山之行,正是最重要的事,一齊看著應清華,等候他的決定。
但應清華先不回答她,卻向鄭春梅及展鵬程問道:“梅姐和鵬兄的高見如何?”
展鵬程雖和應清華結為拜盟兄弟,但不論何事仍以應清華為主,故聞言笑道:“你是我們的主將,此事何必問我呢?只要與雪妹商議決定就行啦!”
鄭春梅也笑道:“對啦!華弟是元帥,雪妹是軍師,你們看著辦吧!我和鵬弟三人都是先鋒,等著命令行事!”
白如霜首先拍掌附和,“格格”嬌笑,秋波睨著冷豔雪,俏皮地道:“雪姊,你已經得到梅姐封號,應該好好輔助華哥,將來怕不成了個女諸葛了!”
眾人被她引得發噱,笑聲震耳,冷豔雪更羞得面現桃紅,白她一眼,狠狠地道:“俏皮鬼!等會再和你算帳!”
“唉呀!雪姊又欺侮小妹了,梅姐,你評評理嘛!”
白如霜佯作害怕,忙向鄭春梅求援,嬌軀倒向鄭春梅的懷中,“吃吃”嬌笑,一付調皮淘氣的姿態。
使鄭春梅愛憐地摸著她的秀髮,笑道:“雪妹嚇唬你的!那會欺侮小妹呢!”
接著,又嚮應清華問道:“華弟,你怎樣決定?”
應清華見冷、白二女互相羞鬧,便含笑靜觀,欣賞這三位姊妹融洽情形,內心愉快至極,默想著將來的齊人之樂。
此時被鄭春梅一問,才驚醒地道:“呵!這個,雪妹的意思如何?”
“我以為時日無多,不妨起程西行!大姐,你說對嗎?”
冷豔雪直截了當地說出己見,順口又向鄭春梅請教,表示她對鄭春梅的尊敬。
鄭春梅點點頭。
“好!明天就走!展兄的坐騎腳程慢些,我們還是走緩一點好!至於蘭妹嘛,暫時和霜妹共騎罷,到了離石縣城,再買牲口代步。”
他說得很合理,事情便如此決定下來,大家一看,時候不早,應該早點安睡,明天還要趕路。
第二天早上,即聯騎出發。
他們走得很慢,像是一批漫無目標的遊客,時停時走,欣賞沿途風景。
經過離石縣後,谷幽蘭已有了一匹坐騎,和展鵬程並鞍而進,顯得非常親密。
這兩日來,她熟悉了鄭春梅三女的性情,知道她們很愛護自己,絕不會嘲笑鄙視,所以大膽地親近展鵬程,輕顰淺笑地毫無忌態。
但當他倆談及將來,谷幽蘭深恐自己師門聲譽,影響展鵬程的師友觀感,以致得不到諒解,鬧得遺恨終身,分據絕袂。
展鵬程對此事雖有點心慌,但因有應清華等可資證明,預料師門不會過於拘泥固執,所以充滿自信,向谷幽蘭作有力的解釋和安慰。
應清華和鄭春梅等,都知趣地離開他倆。或前或後,保持一段距離,使他倆能暢談無忌,加深瞭解。
應清華在鄭春梅等的圍繞中,更是快樂異常!只希望在中秋赴約後,能將紅星教徹底消滅,完成師命,找著何強仁父子,了卻一段親仇。
然後迎親回鄉,躬承叔水之歡,重振家園,享受天倫之樂。
因此,六人無形中分成兩組,各得其樂,幾乎忘了險境日迫,白于山已湧起怒潮,震撼著整個武林。
其實,自應清華從滇西回來後,一個月來,武林中已頓形緊張,尤以武當一清道長髮出武林帖,和清華留下的一枚“風雪雷”以後,各門派更不敢大意,各自集中派內高手,準備中秋之會。
這幾天,各派已分批出發,來至秦北一帶,化裝隱蔽,齊向白于山進軍。
白于山位於秦境西北,銜接長城內外,但主峰座落定邊府南面,山勢峻峭險惡,常為枉法之徒所盤據。
主峰東面懸崖,橫寬千百丈,凸出山間,前臨千丈深淵,形勢險要,僅有崖後側之小道可通。
這崖上原有破廟一座,因年久失修,已瀕將倒塌。
但廟後及左右兩面都是林木深鬱,濃廕庇日,且有山泉從廟後流出,若論隱跡潛修,此地確是個相當理想的所在。
自十年前,紅星教興起之後,即在此地大興土木,拆廟建堂,數年間,房舍櫛毗,錯落有致,蔚成一座紅牆綠瓦的大莊院。
紅星教主劉世澤,及各大護法堂主等,均住於其中,警衛森嚴,非常勢派,形成紅星教的發祥地,教徒心中的烏托邦,尊名為“我帝崖”。
這半年來,紅星教的猖撅活動,屢受應清華強力壓阻,死傷極眾,使劉世澤震驚異常,憤怒不已。
“塞北神屠”率眾從武當山敗回之後,劉世澤開始感到情勢嚴重,有點心慌了,但因自恃功深力厚,足以傲視武林,故仍強自鎮靜,極力準備中秋之會。
希望在這一役中,能將各正派制服,收為己用,並將應清華一舉擊殺,紅星教才可安如磐石。
因此,在這中秋將屆的時候,紅星教更形緊張,各分堂主的主要人物都率眾趕返白于山,做縝密的準備。
“我帝崖”上頓成熱鬧,像是迎接中秋佳節。
但暗地裡卻緊張萬分,正醞釀著空前的情勢。
劉世澤和一般老魔頭天天在密室商討,佈置安排各種毒辣的計劃,以圖一舉成功,除盡正派高手。這些老魔頭們,除劉世澤外,都曾經身受應清華的教訓,知道對方的厲害,每次負傷回山,總要花費一段時光療傷解穴,恢復功力。
所以對這中秋之會,均將希望奇託在劉世澤身上,只願劉世澤能制住應清華,其他各門派的人,便不放在他們心上。
但“黑水飛魔”和“辣手人魔”的身死,也使他們在心理上,受到嚴重的威脅,他們預想到這次再與應清華相逢,如果教主仍無法獲勝,則紅星教即要瓦解冰消。
故這些魔頭們,雖在極力地想法子,謀害應清華等,但在心靈‘深處,仍不時感到恐懼,好像掠過一層死亡的陰影。
中秋前兩天,在白于山南面的白家灣,已到了不少正派的武林人物。
首先到達的,是武當的一清道長,率領靈清等十餘人。
接著是少林的靜修大師和崑崙的紫氣真人,各率門徒十餘位,先後進鎮。找尋寺院道觀,安頓食宿。
他們都是武林大團結的發起人,所以對這中秋之會,更表現得熱心踴躍,提前趕來,為同道安排各項事宜。
三派掌門人商議一番,便吩咐門人四出找尋寬大的房舍,以充各派的聚會場所,並嚴禁門人與紅星教徒發生衝突。
因為這白家灣距離白于山很近,一切都在紅星教監視之下,若不忍耐一點,隨時都有與該教徒眾交手的可能。
甚至引起那些魔頭髮狠,不顧武林規矩,先來個會前襲擊,各派人士便要先吃大虧,無法抵抗,遭受無妄之災。
更會促成“小不忍,則亂不謀”之局。
在中秋前一天,各派相繼到達,各將徒眾安置在附近旅舍外,掌門人都聚在一所大廈中。
這大廈是鎮上唯一的寬大建築,除了有一層樓房大廳外,還有不少廂房,主人一家均在定邊城內,經營藥材生意,此處只留下一對老家人看守門戶。
經過一番交涉,才答應暫時租借數天。
住在此屋的人,是武當少林崑崙華山,和青城峨嵋乞幫江淮幫等掌門人,也還住有少數隨侍弟子。
可是,應清華和酒仙等足以和紅星教魔頭爭衡的人,一個也未出現,若以目前的實力而論,各正派仍似端午之會一樣,如卵撞石,不堪敵方一擊的。
所以各派掌門人,除了一清道長外,均心中暗急,深恐應清華無法如期趕到,造成似端午之會的慘痛失敗。
十四的晚上,他們齊集大廳中,詢問一清道長,關於應清華的確切消息。
一清道長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安慰他們道:“諸位不用懷疑!應師弟赴豫東之前,確與本人約定在此會面,以其已往之為人做事,如無特殊變故,絕不會有所延誤。”
少林靜修大師最信服應清華,故對一清所說的話深信無疑。
並向乞幫幫主符仁道:“符施主,依老衲之見,最好請貴幫辛苦一番,探查應施主之行蹤,現已抵達何處?”
靜修大師的這番提議,果然獲得眾人贊同,促請符仁速即發令,探查真象。
符仁也一拍蓬鬆的頭頂,自嘲地笑道:“我叫化子真糟!這點小事都想不到,如果不是大師提醒,真有負敝幫跑腿的任務!”
說完,即喚隨侍弟子,速即傳令,要乞幫弟子展開行動,以最快的方法傳遞消息。
乞幫弟子剛欲轉身辭出,門外響起一陣呵呵大笑道:“魔崽子,你好大膽!竟敢偷偷地溜來,探查各門派的行動,娃娃揍他,試試你跟老和尚學到些什麼?讓你掌門人辨認一下,你師父究竟是誰?”
廳內的各掌門人,聞聲知有前輩高人到來,一齊飛身出迎。
只見門前站著兩位老人,在避風燈光的照耀下,很清楚的看出是“酒仙”和“漁隱”。
乞幫幫主符仁和峨嵋掌門“浮雲逸士”首先趨前行禮,其他各派掌門人,也忙著上前見禮。
“酒仙”又呵呵笑道:“別多禮啦!咱們哥兒倆遲到啦!”
接著,又向少林靜修大師道:“大和尚,你看看!我要那娃娃和魔崽子交手,使的可是貴派掌法嗎?”
靜修大師等聞言轉頭,只見一位全身黑色勁裝的少年,正和一個體型高瘦的紅星教徒鬥得非常劇烈。
但黑衣少年似是打鬥經驗不夠,缺乏與人喂招的緣故,雖因招式奇特和身法輕靈而佔上風,卻放過了不少制敵良機。
靜修大師注視一會,突然詫異地道:“咦!這果是敝派“大力金剛掌法”,怎會出現在這位小施主的身上?”
一清道長接口問道:“貴派此種掌法是否已授予份家弟子?”
靜修大師口喧一聲佛號,回答道:“敝派這套掌法失傳已久,貧僧年幼之時,曾見先師向敝師伯求教過,但先師早逝,敝師伯又行蹤不明,以致自貧僧以下,均無法練習此套掌法。”
紫氣真人忽有所悟道:“大師,這娃娃可能是令師伯傳人!”
靜修大師非常同意這種猜想,正欲出聲讚譽,卻已聽得“酒仙”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不用懷疑啦!這娃娃是應老弟的表弟,姓鄭名清和,據說是家遭慘變,逃入嶽麓山中,遇見一位老和尚,收他為記名弟子,上月別師下山時,老和尚交他書信一封,囑他往嵩山找你。
“其後在豫東遇見他的姊姊,又被‘普渡仙姬’擄去,恰逢老化子和老漁夫路過,順手將他救出,等會你看完書信,便可明白真象了!”
靜修大師聽完這番敘述,忙向“酒仙”和“漁隱”稽首行禮,致謝道:“貧僧先此謝謝兩位前輩維護之恩!”
“酒仙”剛說了一句:“甭謝啦!老……”
這時忽聞“唉喲”一聲,眾人一齊轉頭察看,鄭清和已帶著笑容,向眾人走來,那位紅星教徒,則躺在草地上,呻吟不止。
“酒仙”即向身邊的符幫主吩咐道:“徒兒快將那魔崽子醫好,問問看對方有什麼詭計?和來些什麼人物?”
接著,又向走近跟前的鄭清和笑道:“娃兒,你花了三四十招,始將敵人擊倒,表示你還得努力用功,才能達於化境哪!”
說著,一指靜修大師道:“這是你要找的掌門人靜修大師,快將你師父的書信呈上罷!”
鄭清和聞言色喜,忙從懷中摸出一函,上前兩步,即欲跪下呈遞,道:“門下鄭清和,叩見掌門人,攜有恩師親筆函一封,請踢過目!”
靜修大師一見他欲俯身跪下,即連忙抱住道:“慢著!待老衲看過書信內容再說!”
眾人都注視著靜修大師,門外頓成一片沉寂。
一會兒,靜修大師面現喜笑,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紫氣道兄猜得對!果然敝師伯仍在人間,命貧憎照顧小師弟,在嵩山練習本門其他技藝。”
接著,將書信揣入袖中,對鄭清和道:“你師父佛號一葦,是老衲師伯,論輩份你是老衲師弟,來!讓老衲替你引見,請各門派掌門人照顧指教!”
說完,即領著鄭清和,向各掌門人逐個見禮介紹,最後又向“酒仙”、“漁隱”行禮,再講教護之恩。
“酒仙”卻哈哈一笑道:“算了吧!大和尚,看在應老弟份上,我老化子也不能袖手旁觀呀。”
隨又轉向“漁隱”道:“老漁夫,咱們進去!酒癮發啦!”
說完,即一擺蓬頭,首先邁步進門,“漁隱’等也跟著走人大廳,坐定之後,靜修大師又向鄭清和探問“一葦神僧”的近況。
談論問,符幫主已審過那名紅星教徒,返回廳中報告所獲的敵情:
原來那受傷的教徒是“大別五虎”中的老大,叫“瘦虎”馮雲,為人兇狠,無惡不作,是劉耀武的死黨之一。
這次冒險前來探查各派的動靜,完全是想建功邀寵。
他受傷被擒後,受不了符幫主的逼供,只得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
但是,他僅屬紅星教中的一名香主,知道的內幕情形並不很多,所說的一點消息,只能藉以推測而已。
第二日上午,又陸續趕到了天山派的馮志遠、青城派的黃秀清、峨嵋派的梁英、華山派的何慶雲、乞幫的楊雄等一般少年俠客。
下午,“華山琴叟”和“泰山駝龍”兩位前輩也來了。
最後,更出現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遠處西南的“點蒼樵客”和狐尾幫主“黔南異叟”意外地出現,一時使各派人士非常興奮,掀起一陣歡談喜笑,實力漸增,情形一轉變為較佳。
眼看金烏西墜,應清華等仍毫無消息。
所以,情勢並不樂觀。
每人的心中都非常沉重,各自極力忍耐,等待皓魄東昇。
中秋,本是我國民間的佳節,“月到中秋分外明”,就是說中秋的月色與平常不同,正是萬家歡欣,分餅賞月的時候。
而且在民間遠流傳著一段故事,說是元朝末年,我國民眾受不了異族的壓迫,藉這中秋賞月,彼此分送月餅,在餅內夾著傳單,發動“驅除韃虜”的救國運動,結果一舉成功,建立有明朝一代的基業。
因此,在我國民俗中,對中秋節一天,是非常重視而感到歡樂的。
不論官民,不分貧富老幼,在這中秋一晚,都會有一番興趣,對月讚賞。
尤其是一般騷人墨客,更會對月吟哦,握管賦詩,或杯酒邀月,顧影興懷,或分提擇韻,其樂陶陶,極盡心靈上的享受。
今夜,各派人士本該是歡樂的時候,但事實上卻使他們感到非常沉悶。
因為只等玉兔東昇,便要和紅星教了決一場公案,各門派的存亡,個人的生死榮辱,都在此一舉之間。
依目前的情勢而言,各門派雖有六位前輩高手,和數十位徒眾,但敵方以逸待勞,徒眾更多,且有十餘名前輩老魔作主,實力較正派人士更龐大雄厚。
如果正派人士冒然前往,一定得不到好的結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明知不敵,也要鼓勇前往。
否則,臨陣退縮是武林中最可恥的事,各門派的聲名會因此而毀,各派人士也從此無法抬頭。
因此,經過一番計議之後,公推“酒仙”為首,權充主帥,叫“瘦虎”馮雲引路,馳往白于山的“我帝崖”。
這時,皓月像一面境子,從東山頂上慢慢升高,射出冷豔的清輝,籠罩著廣漠的大地。
天下幾抹浮雲輕輕飄過,使這月朗星稀的良宵,平添一些令人迷戀的色彩。
但“酒仙”等毫無幽情逸興,去欣賞這美妙的夜色,懷著緊張沉重的心情,準備迎接戰鬥。
同時,在這白于山東面的何家鎮外,正有七人,向西疾馳,一陣急促紛雜的馬蹄聲,令人猜到這批戴月披星的夜行客,定是身有急務的人兒。
不錯,這些馳騎夜行的人,正是身負重任的武林奇俠,“青天飛龍”應清華等。
他們本是二男四女,一共六人,但此時卻多出一騎,在前引路。
這引路的人,是一位灰色勁裝的紅星教徒。
看官一定會非常奇怪!為什麼“青天飛龍”應清華會和紅星教走在一起?
其實,這引路的紅星教徒,雖是紅星教的裝束,卻是個改邪歸正的好人,他的熱誠和行動是值得讚譽的。
他便是“大別五虎”中的“猛虎”呂梁。
自從在武昌夜見應清華,報告紅星教襲擊少林寺的消息後,即藉故返回白于山。
他在“我帝崖”的一段時間內,極力忍耐,細心觀察,工作表現得非常賣力,終於討得劉世澤的信任,成為近身的勤務人物。
因此,他對老魔們的一切計劃和行動都弄得非常清楚。
中秋前十天,劉世澤派人,分住白于山四周的要道,守候各派人士,呂梁便討了這份差事,藉以謀取和應清華會面的機會。
但擔任這種任務的教徒,不止他一人,還有“川東三鬼”和其他香主,而且,應清華究竟從何處通過,也是不可預料的。
所以,呂梁雖有心暗助正派人士,卻無成功的希望。
也許是紅星教為惡過甚,天理不容,偏在新城堡發生變故,使呂梁見到了應清華等。
這是中秋前一晚,應清華等六人宿於長城南面的新城堡。
這市鎮緊靠著舉世聞名的萬里長城。
白如霜等極欲登臨遊覽,瞻仰這偉大的建築。
當他們在此午餐的時候,白如霜首先提出遊覽的意見,要應清華在此住宿一晚,其他三女也同聲附和,希望能一觀長城的真貌。
應清華難拂四女之意,只得向店家探問路程,預計明日早起趕路,仍有把握趕至白于山赴約,才答應下來,提早落店。
午餐後,六人便徒步上山,去作暢遊,直至黃昏時候,才興意闌珊的回來。
晚上,眾人本想早點休息,但白如霜卻興趣獨濃,拉著冷豔雪作伴,在院子裡靜坐,欣賞美妙的月色,說是明晚要與敵作戰,無暇作此賞心樂事,今夜提前舉行,才不辜負嫦娥的好意!
她這番意見,即時引起鄭春梅和谷幽蘭的共鳴,願意和她一起賞月。
應清華和展鵬程,更無話可說,即刻叫店夥買辦月餅酒食之類,佈置臺椅用具,似乎對這提前賞月的事,也感到莫大的興趣。
距離中秋仍有一天,但月色卻非常可愛!六位有情人!在這美妙的月色下,更顯得情意纏綿,別有一種心靈上的享受。
但在亥初時分,他們正沉醉於歡樂中時,忽聞一陣悲慘的號哭,從旅舍後方傳來。
應清華等心神一動,側耳靜聽,知道哭者是位老婦人。
於是,他們收起情思逸興,欲往後面察看。
白如霜和冷豔雪走得最快,聽得一聲“雪妹,走!”
人隨聲起已飛身而去,待鄭春梅和谷幽蘭兩人隨後欲追時,應清華已喚住道:“姊姊不用去啦!有她們兩個儘夠處理了。”
鄭春梅聞言而止,只得坐下,閒談以待冷、白二人回來。
不料,等至三更響過,仍不見冷、白二人的影子,應清華等才知事不簡單,起身向後面去探視。
但此時已夜深人靜,號哭聲止,應清華四人因不悉事情的真象,只得分途出發,向四處去搜索冷。白二人的行蹤。
他們雖知冷、白二人的武功高強,不會發生意外,但因此處離白于山甚近,深怕她們遇上一般老魔,無法脫身。
所以急著探查原因,以便幫助冷、白二女,應付敵人。
結果,忙了半天,仍無所獲,展、鄭、谷三人,都在五更過後,索然地回到旅店,只有向西探查的應清華,卻一去無蹤。
這一來,展鵬程等三人,開始發急了。
直至第二日午後,才見應清華從店外匆匆而返,一進院門,便笑向三人道:“勞你們久等了,準備起程罷!”
“雪妹她們呢?”
鄭春梅見他獨自回來,又催著趕路,不禁詫異。
展鵬程也接著問道:“華弟,究竟發生什麼事嗎?”
應清華見他們懷疑不釋,只得解說道:“走罷!路上再詳細告訴你們,雪妹兩人,還在前面等著哪!”
接著,即向店家結清房租,上馬起程。
原來,應清華獨自向西搜索,心中暗自忖度,認定冷、白二女定是遇著敵人,追出堡外,所以展開身形,撲向堡西的村落山間。
他朗嘯數聲,以常用的音調發出,以使冷、白二女聞聲知人,謀取見面。
他這種以真氣發出的嘯聲,本已強勁非常,在這夜靜更深的時候,更顯得精銳絕倫,聲傳十里。
他的身法又捷如飛鶴,一振數十丈,半個更次,即搜遍十餘里的地方。”
結果,在一座寬廣的村落中,聽到冷、白二女的回嘯。
這村莊約在新城堡西十五里,緊靠著保安通往定邊的官道,房屋甚多,佔地頗寬。
應清華很快地尋聲而至,找到冷、白二女。
一看之下,不禁為之好笑,心內暗自忖道:淘氣的丫頭,只知道在此地戲耍敵人,卻忘了別人為你著急!
他細看一番,才看清她們戲要的對象,竟是“川東三鬼”和“猛虎”呂梁,對抗冷、白二女,雖是刀劍擠揮,仍被冷、白二女的兩對玉掌,逼得“哇哇”亂叫,狼狽之態令人發噱。
他沉吟一陣,即現身叫道:“雪妹,快點制住他們,讓我來審問一番。”
冷、白二女應聲“好”,出手如電,幾個晃閃,即將四人制住,並躍回應清華身旁,同聲笑道:“華哥,你一個人來的?”
“傻妹子,你們在此地耍得高興,卻急壞了我們啦!”
應清華見她們興致極好,便故意說得嚴重一點。
白如霜卻像聞言猛省,“唉呀”一聲道:“雪姊!我們救人去,讓華哥處置罷!”
說完,一晃嬌軀,撲向一間樓房。
冷豔雪也說道:“華哥,這是“川東三鬼’惡鬼沈剛擄人劫色,不可輕饒!”
話落人飛,跟著白如霜一道而去。
應清華原是知道“川東三鬼”的出身和為人,過去在湘西掠奪威武鏢局的紅貨時,本已放過他們。
此時一聞“惡鬼”沈剛竟有劫色的行為,不禁怒從心起,決意將他處死示儆。
但對“猛虎”呂梁也在一起的事,卻感到不解,更加憤怒。
但他對“猛虎”呂梁,自經他恩威並濟地感化後,早已覺悟前非,改惡從善。
像在武昌暗報少林危急的事,便是例證,為何又為非作歹。
現在又和“川東三鬼”一起為惡,確實令人費解,所以他冷哼一聲,緩步向前,先解開“狠鬼”沈勇和“毒鬼”沈強的穴道。
嚴厲地問道:“兩位還認得小生嗎?想不到湘西一別,又在此處遇上賢昆仲,令弟竟敢擄人劫色,膽大包天,莫非貴派戒律,未曾嚴禁此項?”
狠毒二鬼的穴道被解,一時尚不明對方是誰?
及至一間應清華的口音,並看清對方的形貌,才悚然一驚,寒意頓生,知道眼前的書生,正是曾在湘西見過的強敵“青天飛龍”應清華。
這一來,他們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臨近死亡邊緣,只能希望對方大發慈悲,再饒一次,卻不敢強充好漢,動手反抗。
“狠鬼”沈勇還強自鎮靜地答道:“老夫等無話可說,你看著辦罷!橫直明天晚上,自會有人替我們報仇。”
“好啊!你兩人即刻離開,回去告訴貴教主,就說明晚我按時準到。”
應清華說到此處,突向地上的“惡鬼”沈剛一指,又道:“令弟所作所為,死有餘辜,你們將他屍體搬回去吧。”
狠毒二鬼聞言,內心亦喜亦悲,對方雖已放過自己的生命,卻在右手一指之間,結果了“惡鬼”沈剛。
但是,敵人太強,絕非兩人所能抗拒,如不見風轉舵,兄弟將一同暴屍當場。
所以,狠毒二鬼互看一眼,即刻背上“惡鬼”的死屍,一聲不響地向西逸去。
應清華看著他們離開後,才解開呂梁的制穴,兩眼如炬地眈著他道:“呂香主,你何故又同流合汙,在此為非作惡?”
呂梁雖被制住穴道,身體不能動彈,但他心中明白,說出自己的內心話。
這時,他即躬身一禮道:“應大俠,我呂梁雖然混跡紅星教內,卻是個無愧於心的人,以前向大俠保證過,今生有命,絕不為惡,大俠儘可放心!
“剛才和兩位女俠交手,當時的情勢是為免三鬼疑心,迫得我只好如此。
“因為,我和兩位女俠不熟,縱然說明心跡,她們也不會相信,但三鬼若知我是紅星教的叛徒,必然先合力除我。
“我和三鬼一道來此的原因,便是要守候大俠,本來,我回總壇之後,已取得教主的信任,調為內堂香主,負責教主和護法們的勤務事情,因而對他們的計劃都有機會間悉。
“所以,趁教主派人守候大俠的機會,自動請求出來,欲向大俠報告內幕情形,以免誤中他們的奸計,造成不堪設想的局面。”
呂梁說到此處,即從革囊中摸出一紙簡略的地圖,交給應清華,又接著道:“你看,這是我根據所知,畫出來的簡圖,你看了之後,即可明白‘我帝崖’的佈置,何處有地雷、毒物,何處有關開、通路。”
應清華接過地圖後,在明亮的月光下審視一遍。
覺得圖雖畫得粗劣,卻可看清一個大概。
應清華也完全相信,呂梁確是一位痛改前非的好人,他這次行動,是值得讚揚的。
如果因他這次報告,而破除了紅星教的陰謀,使正派人士得免於難的話,真是功德無量,武林之福。
所以,在呂梁說完之後,應清華即笑道:“對不起!呂香主,我錯怪你了。來!勞你詳細地說明一下罷!”
說完,即蹲下身軀,將簡圖鋪在地上。
呂梁也跟著蹲下,指著圖上的標示,逐個解說。
冷。白二人已領著一位少婦出現在他們身邊。
白如霜笑問道:“華哥,你們蹲在地上看什麼?咦……”
當她看清呂梁時,不禁奇異得說不下去!
冷豔雪和那少婦也頓時呆立一旁,感到非常奇怪!
應清華聞言起身,笑謂白如霜道:“你們覺得很奇怪吧?”
他又指著呂梁,向她們介紹道:“這位呂香主,就是我對你們談過的‘大別五虎’之一,‘猛虎’呂梁,他來此正是要找我,提供寶貴的資料,以免我們誤中紅星教的奸計。”
呂梁也接口道:“剛才冒犯兩位女俠,實在迫不得已。”
白如霜見他態度誠懇,不禁嬌笑。
冷豔雪接著問道:“華哥,你怎麼打發‘川東三鬼’的?”
“放走兩個,解決一個?”
應清華心知冷豔雪問必有因,故說出自己的處置方法外,並詢問她的意見。
冷豔雪點頭道:“說起來並不對,不過,呂香主現在回去,勢必引起二鬼懷疑。”
呂梁卻接口道:“應大俠,你們不用為我擔心!我決心從現在起,不再回紅星教。但是,希望大俠能收我作個僕人,追隨著你們,做些善事以贖前愆,這樣,便不枉我呂梁回頭向善了!”
“這怎麼行呢,應某何德何能,敢蒙香主枉顧?”
應清華對呂梁要求,感到非常意外。
但呂梁是個豪爽的漢子,他覺得自己能夠從罪惡中洗脫出來,全由應清華的德威感召,今後如想在武功上有點成就,必須永遠跟著應清華,才是正確之路。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答道:“大俠不用推辭,我呂梁心志已決!”
應清華正欲再次辭謝,冷豔雪卻插口道:“五更響了,此事留待消滅紅星教後再談罷!”
白如霜也附和道:“對啦!以後再說罷!華哥,我們現在怎麼辦?”
應清華稍作沉吟,即要冷、白二人和呂梁先在前面鎮上等待,自己找輛馬車,將少婦攜返新城堡。
但因路途頗遠,必須跟著馬車行進,所以在午後時分,才回到旅舍和鄭春梅等會面。
不久,就趕到何家鎮,會合冷豔雪三人。
這樣一耽擱,已是夕陽西斜,荒鴉噪晚的時候。
冷豔雪在上馬的剎那,忽嚮應清華說道:“華哥!據呂香主所說的話,如果我們在月出時候趕不到白于山,各門派人就非常危險了!”
應清華聞言一震,連忙向呂梁道:“呂兄,請引路!越快越好。”
他猜得一點不錯,在他們尚未趕到的時候,“酒仙”等各派門人,已迭遇危險。
當“酒仙”等一行數十人押著“瘦虎”馮雲,馳向白于山。不久,就到了“我帝崖”右側的山腰。
迎面是一道四五丈寬的斷澗,深約十餘尺,澗底黑影重重,藤蘿叢生,只聽得水聲淙淙,響自澗底。
對岸是數十丈高的削壁,無法駐足,僅在左右兩壁之間,有條小徑可通。
這斷洞兩岸,原有鐵索一根,橫架澗上,但此時已砍斷一端,垂入澗中,若要到達對岸的小徑,必須靠輕功飛渡,才能如願。
“酒仙”等群俠到此以後,即有兩名紅星教徒,從小徑的陰影中衝出,大聲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