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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險入古洞

    這時,清華在四魔二怪的包圍中,以八九成功力施展玉簫七十二式,配合“迷神幻影’身步法和左手忽掌忽指的招式,劇戰已有一頓飯的時間;雖然身手如舊,保持不敗的現狀;但也處處受阻,不易獲勝。

    清華的目的是志在“黑水飛魔”和“辣手人魔”二人;所以,凌厲的招式多數加在這兩人身上。

    意欲將他們當場擊斃,其餘的訓戒一遍就算了事。

    但他的意圖又被其餘二魔兩怪所識破,即抓住這個弱點,並命在他的背側攻擊;使他心神分散,威力減少許多,終始無法達到目的。

    本來,這四魔二怪之中有五人是清華手下的敗將;以一對三,也曾經將他們擊敗過。

    然而,那是雙方當面對掌的局面,只要清華運起“法天玄功”,便可輕易地取得勝利。

    而今晚的情勢是以一對六,兵器交手;清華雖然仍舊不做,但也被他們牽制得行動不便,忙於應付。

    且因他心地仁慈,不願用“浩然剛氣”和“銀鈎”神劍,以致形成鏖戰不休的狀態!如果長此下去,真要將清華拖得氣窮力盡,陷入危險之淵。

    幸得他機警異常,反應快速;一見兩百招已過,自己仍無法達成報仇的目的;即已醒悟打法不對,必須另求良策,才有成功的機

    因此,他心念一轉,即刻向中央一停身形,乘六魔齊將兵器攻來的剎那,蹲腰揚掌,以左腳為軸,簫演“白虹統日”,身形滴溜溜一旋,一振“大清剛氣”將六魔的兵器震得向上一翻,各自驚惶後撤。

    他趁機長嘯隨身,沖天拔起五六丈高。

    降落右側四五支外的場地上;輕鬆如舊,抱簫聲道:“以諸位各展絕學,合攻應某二百餘招,仍是未將應某致之死地,實在令人感到乏味!羅林兩位有無膽量獨接應某一百招?以了結殺害鄭王兩家之過節?”

    六個魔頭都是奸滑異常的人,認為他突然逃陣,一定是自知不敵,才要求單獨決鬥;所以更不肯放棄羣毆的機會,乘他停身説話的時候,又重施故技,再度將他圍住。

    只聽得“黑魔”大喝一聲,骷髏鞭怪叫,六種不同兵器又向清華攻到。

    這一次的攻勢更加凌厲,六個老魔在極端羞怒的情況下,各自運足他的秘傳功注入兵器和掌中;掌器兼用,更具威力。

    清華一見這些魔頭的無恥行動,心中怒火高漲!

    一面出手禦敵,一面忖道:這些無恥的惡魔根本是無法理喻的!我又何必和他客氣?若再仁慈下去,鄭王兩家的仇恨怎麼能報呢?

    他這樣心神一分,忽略了敵人正以畢生功力對付他,六種兵器和掌力已在圈內交織成水泄不通。

    且因各種魔功施展至極點,使圈內的空氣除了呼嘯激盪壓力萬鈞外,更帶着濃厚的腥臭味;時寒時熱,中人慾嘔。

    他靠着“大清剛氣”護身,雖未即時受害,但已感到壓力漸重,情勢危急!如果再不痛下煞手,真要造成不堪設想的結果。

    因此,他即一振“浩然剛氣”,加在“大清剛氣’的外面。

    同時一聲朗嘯,簫交左手;右手一摸腰間的劍把,錚然一響,“銀鈎”神劍已應手出鞘,映月生輝。

    同時,銀虹暴漲,長逾兩丈,尾端如鈎,晃閃似電,順着清華右手一揮之勢,向右側面之“辣手人魔”捲來。

    跟着一帶光芒,又向正面的“黑水飛魔”掃到。

    隨着順勢轉身,疾劃一圓,颯然而收。

    這一來,六個魔頭慘啦!他們只見清華右手一揮,銀光打閃,隨即長虹經天,冷森森地掠身而過。

    雖知不妙,急忙煞勢後竄;但已躲閃不及,右手頓覺輕如無物。

    僅聞得兩聲淒厲的慘呼和一陣兵器折斷墜地的音響,便見血雨暴射,飛灑滿天,嚇得他們心膽俱裂,轉身向驪山拼命飛馳。

    這些瞬息而變的情況,真是出人意外;不單旁觀的劉耀武和暗中人等不知是什麼東西作怪!

    但他們仍不死心,欲作臨死掙扎!所以不顧死活,疾向山內逃竄,引誘清華追蹤,以便他們發動第二種陰謀。

    果然,清華定睛一看,見地上除了兵器之外,只有兩根斷手存在,便知“黑水飛魔”和“辣手人魔”二人仍能生存作惡;不禁冷哼一聲,自語道:“為公仇,為私恨,非將你們除去不可!”

    隨將簫劍掛妥,直向後山追去。

    然而,他這樣略一停頓,已給魔頭們逃出老遠;等他施展絕頂輕功,逐漸迫近時,魔頭們已逃進一座峽谷的林邊,眨眼不見。

    這樹林佔地約兩百丈,正堵住峽谷的谷口。

    林木參天枝葉濃密,使人無法窺見谷內的真貌。

    一條丈餘寬的小河從谷內穿林而出,水聲潺潺,點綴着這塊寥寂的荒野。

    但在林內的這段河道,因被兩岸樹木所環抱,枝葉亭蓋,拱成似一條涵洞,陰沉沉地頗覺驚人!

    清華追到林外河岸上,忽然想起“逢林莫入”的話,一時拿不定主意,停在林外忖道:他們既是從此處逃往谷內,裏面一定還有秘密,為了將來消滅紅星教的大事,必須前往探查一番;“黑水飛魔”和“辣手人魔”也必須乘此機會除去,才對得起四師兄和姑丈的在天之靈!

    但是,這座樹林阻住去路,變成“敵暗我明”的情況;應該進林去搜索他們呢?還是越林而過,進山谷去探查好呢?

    他想到此處,不禁望了林內一眼,又沉思尋求妥善的辦法。

    驀地裏,他一拍腦袋,低聲自語道:“我何不如此試探一下呢?真傻!”

    隨即靜立凝視,用“天通耳功”去搜索附近的動靜。

    一會兒,他覺得林內無敵人蹤跡;谷內卻有人在低聲論道:“奇怪!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到呢?莫非跑啦!”

    “不要急!也許已經到了樹林內啦!趕緊準備好!”

    接着是沉寂無聲,不再説話。

    但是,只這寥寥數語,已證實他心中的猜想;使他毫不猶豫地即刻行動,越林進谷。

    但沿着右邊樹梢身如輕煙掠過;轉眼間,便到了樹林盡頭的谷口,隱身在一棵大樹上,細心地觀察峽谷的環境。

    這是一條頗寬的山谷,地近驪山的東西;兩旁削壁並立,壁頂叢生林木;小河從谷內流出,河旁亦生有許多竹木。

    在明亮的月色下,仍無法看清谷內的情況,測定敵人隱藏在何處?

    他因而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我處處留意,小心進去;他們縱有埋伏詭計,又能奈我何!

    所以,他一振“大清剛氣”護身落地而進;一個起落,便到了谷內十餘丈。

    他剛好停下身形的剎那,忽發現前面三四十丈遠的小林邊,有個人影一晃,引得他一躍而起,直掠追去。

    可是,當他身如飛鳥,凌空未落的瞬間,忽聞小林內有人暴喝一聲;立時暗器呼嘯,從四側疾射而來;恍如滿天花雨。

    這種用暗器襲擊的手段,真是很毒無比!

    這次襲擊的時機,也選擇得令人歎絕!

    因為,一個輕功最好的人,當他真氣將竭,身形急落的時候,是無法急變身法以閃避敵人暗襲的。

    除非運用其他絕技,或已練成“御風飛行”的本領,本能來得自保。

    不過,敵人若從四面八方出手,利用各式各樣的暗器偷襲,情況就更難應付了,假如以一般武林人士來説,遇着這種的情況是很少能逃得生命的。

    現在,清華就是置身這種情況中,其危險的程度,已可想而知!

    幸得他一路進來,早已運氣護身;而且奇緣屢遇,武學絕倫!別人無法辦到的事,他已足堪勝任了。

    所以,當林中一人聲暴喝的時候,他聞聲已知敵人偷襲,隨即猛震護身剛氣,雙掌齊出;左下右前,分向地面和林內一推。

    左腳尖一點右腳面,身形驟然升高兩三丈。

    同時,“啪隆”和“嘩啦”兩聲,跟着數聲慘叫和一陣“沙沙”的急啊,震人耳膜。待他輕落地面,彈身再起時,一切又歸沉寂。

    只有夜風拂面,吹得樹葉“簌簌”微響而已。

    他在周圍搜索一遍,只看在林內有三具紅星教徒的死屍,都是被淬毒暗器所傷,一棵盆粗的喬木和幾根小樹正斷折倒地,壓在這些屍體上。

    此外,便無其他發現。

    他知道這些教徒都是被剛氣震回的暗器射中,自食其果;樹木山是自己掌力所斷,並無值得介意的地方。

    但當他看到死者全身漸漸發黑潰爛時,不禁心頭一震,暗自忖道:“好厲害!這是些什麼毒物?如果換上別人,真要凶多吉少了。”

    接着冷哼一聲,自語道:“萬惡的匪徒,非將你們除去不可!”

    隨即一躍出林,又向谷內前進。

    身如星飛丸躍,眨眼又越過兩座小樹林。

    似乎山谷的寬度漸小,地勢漸高,汨汨的水聲,顯示出深處定有水潭小瀑之類。

    他停下身形忖道:這樣盲目追尋,怎能找着他們呢!還是用功聽測為妙!

    但在剛一閉目的剎那,就聽得一聲暴響,像是大石投入水中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使他毫不思考,即刻睜眼拔身,向前疾射而去。

    兩個起落後,他到了一個三四丈寬的水潭邊;一股兩三丈高的山泉從正面的石縫中衝射入潭,“淚淚”作響。

    這裏已是夾谷的盡頭,從石壁上望,便是林木葱鬱的驪山支脈。

    潭水映着美妙的月光,幻起金蛇萬縷,伸縮不定;潭側一兩丈遠有個數丈高的小土丘;上生梅樹數根,疏影橫斜潭面。

    正看之間,陡覺側面勁風襲人,即刻揮右掌,迎着勁風向右後方一撥;身形一伏即起,疾向土丘後面撲去。

    緊接着“轟轟”兩響,在他原地的後側傳來;兩堆火光隨即燃起;使他疾射的身形一頓,回望一眼才繼續搜索敵人。

    他知道這是劉耀武的“赤燕追魂”鏢,過去在援助白如霜時曾經見過這種現象!所以內心更怒,急欲找到那些魔頭給他們一頓嚴懲。

    可是,任他利用絕頂輕功搜遇附近各地,仍舊毫無所得;只好返回土丘上,靜思對方的可能行動。

    經過他判斷的結果,認為暗器的方向不錯,那些魔頭的身法也無法逃得那麼快!他們一定還藏在附近,暗中俟機偷襲。

    因此,他最懷疑土丘右側數丈的石洞;以為那些魔頭們藏入其中最有可能。

    所以,他一下決心,即從革囊中摸出那蛟眼所藏的明珠,掛在胸前;右手一拔“銀鈎”,挾着滿身光華,一躍而至洞口,閃身進去。

    這石洞有一人多高,裏面漆黑;他進洞以後,因為蛟珠大放光華,遠及數丈;映着“銀鈎”閃閃如電。更增加珠光的明亮。

    再以他敏鋭的眼光,真是如同白晝。

    他微一停頓,即刻長驅直入;經過約十丈的洞道,到了一間寬廣數丈的大洞,洞內除了數堆亂石以外,並無他物。

    側面仍有一條石洞,繼續向內伸展,陰沉沉的,不知究竟有多深!

    他在大洞內搜索一番後,不禁呆立忖道:洞內雖然乾燥清爽,卻不像可以住人的地方;那些魔頭縱然膽大藝高,也不會在這漆黑的深洞中久留的。

    難道已從側道中溜走了?

    不會吧!這裏毫無經人走過的跡象哩!

    地想到此處,即時轉身舉步,意欲退出洞外,再詳細的搜尋一番。

    可是,才走了兩三步,便聽見進來的洞道中“轟隆”一聲爆炸,震得全洞“嗡嗡”作響,塵土飛揚。

    他心知不妙,即欲試行衝出;但接着兩聲更大的爆炸,震得整條洞道全部崩塌;甚至他駐足的大洞也在強烈的震動下,嘩啦一聲,塌下了前半部。

    這種意外的危急變化,使他心靈大震,連忙閃入側面的洞道中暫避。

    等到崩塌停止以後,他再出來探查時,只見大石滿眼,已毫無原來洞道的跡象。

    這一來,真使他心急如焚,無法可想。

    對紅星教徒的寬恕心理,被急怒衝得一乾二淨;只是望着洞外的方向,切齒泄恨這:“我若有出洞的一天,非將你們處死不可!”

    接着,他便強抑怒火,暗忖道:“依照進來時的感覺,這洞道約長十丈;就算我有能力將石塊搬動,但這些大石也無處可以放置。

    故想從原路出去,實是無法可想;唯一辦法,便是沿着側洞繼續前進,也許可以找到另外的通口;否則,只有埋骨此洞了!

    他一想到死的方面,不禁長嘆一聲!

    同時,他又想道:我不能死,我要報仇!我還有父母親恩未酬,師長的心願未了,以及梅姐、霜妹的情意,峯弟、雪妹的義約,一切都等我去!

    我必須活下去!我必須趕快找尋出路!

    他一念及此,即刻向側洞進去。

    這洞道很不規則,時大時小,忽高忽低,方向不定,蜿蜒變換;地面也有燥有濕,泥石不一,陰風輕揚,使人有身離陽世,魂歸地府的感覺!

    他仗着藝高膽大,毫無所懼,時而躬身徐行,時而昂首疾馳,或停身籌思,或投石問路,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探索,仍未走到洞道的盡頭。

    但他毫不灰心,仍舊鼓勇前進;直到有些飢渴的時候,才到達一個寬大的洞府。

    洞有五六丈高廣,四壁尖石如齒,洞底是個水潭,藍黑不知深度;水潭對面有塊石崖,高出水面數風;石崖靠裏的洞崖上有四個小石門,形式相同,高僅及人,無疑由人工開鑿成的;崖側兩股山泉從石縫中輕注入潭。

    清華一見眼前的情形,不禁喜忖道:既然有人在此開鑿石門,一定有路通往洞外!

    但應該從哪扇門進去呢?看樣子不像是五行嘛!

    他沉思了一陣,仍拿不定目標;只得一下決心自語道:“管它呢!先試一次再説!”

    接着便縱身一躍,越潭而過,向左邊第一個門進去。

    門內乾燥平坦,易於行走;但進門不遠,便岔路很多,使他無所適從;經過一陣亂走以後,從右邊的第一個門,回到原來的石崖上。

    繼之,又經數次換門試探,結果都是如此,他納悶了。

    最後,他從右邊第二門進去,經過許多轉折迴環,終於闖進一個小方洞中,石壁泥底,每邊各有小門兩個。

    他在這方洞中觀察一番,依然莫衷一是,終於仍以試探的心理,向對面的一門進去。

    結果,又經過幾次岔分迴繞,才從第四個石門回到前洞的平崖上。

    如此一來,他已知道遇上一種人工設計的陣式;如果不懂其中的奧妙,是無法走出的,但仍鼓着勇氣和奇想,又從右邊第二門進去。

    果然不錯,又經了許多轉折,從另一門中通到了方洞內;再從方洞的另一石門進去,終於從第三個門回到前洞。

    這時,他不知自己走了多少路,也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覺得口乾肚肌,極想吃點東西。因此,他只得先在旁邊的石縫中痛飲幾口山泉;然後,坐在平崖上,閉目調息,以恢復疲勞。

    出定以後,他覺得十分飢餓,但因身無干糧可食,只好仍以山泉充飢,暫時果腹。

    泉水清涼無比,微帶甜味,使他頭腦清醒,默對着石門忖道:這裏能夠遇上這種陣式,當然是有人曾經住過;只要能通過這種陣式,一定可以找到出路,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這是什麼秘陣呢?

    他想到這裏,便在腦海中搜索過去所學的東西;經過一陣沉思後,覺得既不是五行,又不是九宮八卦;實在無法想通是那一類的陣式。

    不禁煩腦又起,順手抓起一塊石頭,猛力向水潭中投去;嘭的一響,水花四濺,平靜的水面,開始了陣陣的縐紋!

    同時,這陣陣的波紋也給了他一種啓示。

    不禁喃喃自語,恍然而悟道:“呵!水!這洞是水位,這石門是“金、木、火、土”四行;水生木,木生火,火盡而出土,這是正五行;難怪方洞的地面是上質的!那末,那邊的八個石門正好湊成九宮,暗舍五行方位;最後可能是反五行了,我先試試看!”

    於是,他將“銀鈎”插入鞘內,閃身向第二個門而入;遇到第一次岔路,便向左轉入第三門的洞道,輕鬆地到達了方洞中。

    接着,他又想道:我從水位直來此地,則對面是南,右左是東西;本洞屬土,生門應在左方金位。

    只要我能記住方位、從大五行中去求小五行,出洞應該有望了。

    因此,他懷着高興的心情向左邊石門開始,沿着洞時停時走,小心辨別前進。

    總算他反應靈敏,天資絕頂!經過一段長時間的摸索,終於給他找到了出口,但陣陣灼熱的氣息,卻不斷衝來。

    當他找近出口的時候,瞥見門外明如白晝,不禁大喜!以為外面是陽光普照的天地,即刻可以恢復自由。

    但是,在他一掠而出以後;臉上的歡笑突然變成了驚奇!

    身形呆立,睜大着俊目瞧望。

    原來,他駐足的地方是在一個低寬的石洞邊沿;再前進丈餘,要跌入一池翻騰沸滾的熱水中。

    這水池橫寬約十丈,幾乎估滿了整個石洞;熱氣氤氲,使洞內成了蒸籠一樣。

    幸得洞頂有三條細小的石縫,和他進來的洞道可以發散一部分熱氣;否則,真是無法在此停足了。

    他靠着深厚的內功和身上蛟皮內衣的作用,並不覺得怎麼熾熱;所以仍能停身洞中,泰然觀察。

    這時,他已看清這石洞和水池,是半屬人工半天然的傑作;水池對面也有個洞門,似是可以通別處;但必須飛身躍過水池,才能到達彼岸。

    他為了找尋食物和出路,毫不考慮地運氣護身,平掠而去;身如脱去箭,輕易地飛過水麪,完成了他人不敢嘗試的動作。

    他到了對岸以後,即刻鑽門而入;經過兩個轉折,便走進橫高數丈的狹長地洞;一瞥之下,不禁使他歡欣無比,連忙撲去。

    原來,這狹長的地洞中長滿了各種異果奇花、藥材靈芝;利用洞頂明亮的珠光、外洞使來的熱氣,以及一股清泉的滋潤,使這裏永遠像春天的花園;開花結果,果落花開,別成一個小天地。

    所以,清華一見心喜,暫時忘去了一切煩惱!

    直撲前去,摘果實以充飢,飲清泉以止渴;恍如回到紫蓋峯後的古洞,再過那種潛修的生活。

    他年歲本來不大,這時他童心更發高興得像個猴子,飛躍在果樹之間,嚐嚐這邊的紅果,又試試那邊的翠實。

    聞一下紅紫的奇花,摸一把青碧的異草。

    有時展顏嘻笑,有時縐眉嫌酸;或輕躍而過別枝,或昂首以辨生熟,只樂得他得意忘形,怪狀百出!

    直到他飽餐一頓以後;才猛然想起這是前輩高人的洞府奇珍,自己未經主人許可,便自胡亂採摘食用,實嫌過分。

    如果主人不原諒這種行為,現身責怪,真要使自己無言以對,羞見他人。

    因而肅立當地,運氣揚聲道:“武當後學應清華被敵人陷害,誤入前輩仙府;因一時失檢,曾經摘果果以療飢;不敬之處,請賜予寬恕為幸!並請顯示仙顏,以便晚輩叩謝!”

    話聲在洞內嗡嗡響,經過好一會才靜止。

    他靜候一陣,因得不到洞主的回答,只得又重説一遍。

    但是,仍舊得不到洞主人的迴音,使他懷疑驟起。

    暗自忖道:“莫非這是無主之物?或是主人早已仙遊?現在只好向前去探查一遍,順便找尋有無出路了。”

    於是,他邁步向前,直向深處走去。

    走到果園的盡頭,便看見一片乳白色的洞壁上出現“方壺仙苑”四個斗大的草字,龍飛鳳舞,的確是名家手筆。

    字下有一扇石門,緊緊地關着。

    上門案右側有個小水池,池水清澈,蓮花數品,翠蓋田田,綠蒂正開;左側是個石案,供有靈芝數根,黑蓋如盤。

    清華停足詳察當然的環境,知是久已無人行走的狀況;因而大膽向前,推門而入。

    但是,他進去一看,又不禁興起無限的驚奇和失望!

    因為,裏面是一間兩三丈寬的石室,四壁光滑無瑕,色如白玉,榻凳几案,全由此類白石雕成。

    案上供有明珠一個,大如龍眼,光耀均露;石榻擺在中央,周圍放着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石櫃,櫃內裝些什麼,一時無法猜到。

    他看清室內的情形後,發出一聲苦笑!覺得這裏確是個絕妙的潛修聖地,定是古仙人所留;自己能夠進來瞻仰,實在是一段奇緣!

    可是,石洞已到此為止,四處再無通路;自己出困的希望也至此全部破滅!今後,只有暫時在此地獨自修為了。

    他想到此事,悽然地長嘆一聲道:“唉!事已至此,只有住下來再説了!”

    從此,他無可奈何的住在洞中,一面複習本身所學,一面籌思出洞的力、法。

    這裏暫且擱下清華被困山腹洞府之事,再説一説外邊的變故。

    且説應員外夫婦自清華第二次離家以後,心中雖然難過了一段時期,但因有長子新民夫婦,及幼孫等承歡膝下,所以,便慢慢的恢復了正常。

    尤因應員外生性曠達,深明道義,知道清華經過五年的學藝以後,已經異於常人;此次離家的原因,完全是為了師門大事和救人的工作。故能處之泰然,常為老伴解説利害,使全家又歡樂如昔,愉快度日!

    直到上月下旬,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午夜,突被一批蒙面的灰衣人侵入豐益錢莊,將他們全家制住,背出城外。

    第二日,又被裝在馬車上,向北疾馳。

    押解他們的匪徒足有十餘人,個個掄刀背劍,如凶神惡煞,騎馬走在車前後,護衞着他們前進。

    應員外心知不妙,但又無法可想;只得任由匪徒擺佈,不敢詢問。

    幸得匪徒似有顧慮,對他們食用住宿尚能供應無缺,除了不準自由行動外,也無其他虐待。

    當他們北上後的第三天,豐益錢莊的門口來了一位年輕的書生;全身藍綢穿戴,身材細小,面如傅粉,唇若塗朱,長眉入鬢,星眼含情,真是俊美絕倫。

    身傍跟着個小童,年約十二三歲,身穿淡紅襖褲,眉清目秀,臉如蘋果,實在惹人喜愛!

    他們在錢莊門口徘徊一陣,見大門緊閉;始終無動靜;似乎已知道有些不對!

    只見那小童仰着小臉,向書生問道:“公子!他們好像不在嘛!”

    那小書生長眉一蹙,臉上掠過一連迷惘和不安,輕聲吩咐小童道:“小蘭,你到那家去問一下,也許他們已搬走了!”

    那小童應聲而去,向錢莊隔壁的鋪內,向掌櫃的探問了一陣。

    才慌忙跑回來,向書生報告道:“公子!糟糕了!那家掌櫃的説:錢莊裏全家人已經在兩天前的一夜間,失蹤不見;至今全無消息,不知是什麼緣故?”

    藍衫書生聞言一驚,急促地接聲問道:“呵!鄰居在夜間聽見有什麼響嗎?”

    小童接着道:“不知道,據説是鄰居見他們整天不開門,猜到發生了事情;昨天由地方作主,派人從屋上爬進去查看,裏面的東西都在,就是沒有了人!”

    藍衫書生沉思一陣,好像心有所感。

    忽然低聲向小童説道:“小蘭,真糟糕呀!一定是那批教徒搗鬼,將他們暗中抓去。藉此威脅你大叔的!”

    那小童也恍然而悟,輕聲問道:“呵!那我們怎麼辦呢?”

    藍衫書生似是心有成竹,輕回答道:“我們還是分開探查,專向那批惡徒下手;事情一有消息,便回到旅店等着會面:現在,我們就開始!這銀子你拿去!”

    那小童點頭應諾,接過銀練向懷中一揣,便邁步向東面街上走去。

    轉眼便消失在人羣裏。

    藍衫書生又在附近徘徊一陣,才帶着沉靜的形態,緩步向西而行;幾番回首張望,像是和這錢莊主人有着密切的關係。

    不錯!這藍衫美書生就是應清華的盟弟冷峯。

    他自從在武昌和清華重逢暢敍以後,本是約好在數日後,再和清華見面的。

    不料,第二天早飯後,突從店小二的手中接到清華的手書;展問之餘,不禁愁上眉梢,捧信痴立不語。

    使聰明的小蘭頓生懷疑,向他問道:“公子!是不是大叔又有事走啦?”

    冷峯倏然醒覺,一邊揣信入懷,苦笑一聲道:“唔!你大叔有急事走了!他要我們回長沙去住在他家裏,等端午節到來時,再到武當山會面。”

    小蘭又接聲問道:“大叔有什麼急事?我們是不是回長沙呢?”

    冷峯又是一聲苦笑道:“你大叔太老實!他現在還以為我們是文人,不願將事情真象透露,免得我們替他擔心!其實,我仍可以猜到,事情一定很棘手的!

    “他的江湖經驗不夠,單身前去也是很危險的!小蘭,我們趕緊往城外附近探查一下,晚上再到他約會的地方看看;假如真的找不到他,只好先回長沙去住下等他了!”

    於是,他們按着計劃實行,在武昌附近找了幾天;終因得不到清華的消息,這才束裝南歸。

    他倆乘着“赤駒”南下的途中,曾經在保定關附近,和押解應員外的紅星教徒們交臂而過。

    但因馬車下着門簾,無法窺見其中的情形。

    冷峯雖知這批惡徒定在車內藏有不可告人之物;為了某種關係,暫時卻不願開罪他們;所以一馳而過,未曾探究車中的真象。

    不料,他倆回到長沙來探望應家時,又發現了應家全體失蹤的怪事。

    本來,他雖然因清華的不見而別感到非常不安;但因心中另有打算,欲乘這良機,好好地和應員外等相處一番,建立彼此的情感。

    所以仍舊懷着滿腔希望,高興地回長沙來。

    現在,應家失蹤的事一發生,直接便打破了他的希望!所以內心惶急,即刻便和小蘭展開偵查的工作。

    然而,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雖然急得他們滿頭大汗,日夜出動,仍是杳如黃鶴,毫無消息!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由小蘭在兩個紅星教徒的談話中得到有力的資料,證實應員外全家確是被紅星教徒所擄;但時間已過去四五天,一時又無法斷定他們擄往何處?只急得冷峯長噓短嘆,徒喚奈何!

    又經過一夜的思考,才被冷峯想起途中的事;斷出那批紅星教徒所押的兩輛馬車,一定是裝着應家老少。

    因此,第二天一早,冷峯倆人又離開長沙,沿官道縱馬北上。

    這次,他因急於救人,恐怕遲則生變;故叫“赤駒”盡展腳程,飛馳而追。

    這匹“赤駒”確實是匹寶馬,善解主人的心意;跑得尾直蹄平,疾似風馳電掣;只有兩天工夫,便趕回了武昌。

    這夜,冷峯兩人在旅中休息至三更末刻,即起來準備行動。

    冷峯換上一套箭袖緊裝,登上軟底快靴,頭結英雄巾,背插奇形兵器。

    往日的文弱書生,已變為蜂腰英挺的武林人物,配上那付粉白帶紅的臉膛,真成了武林少見的俊美英雄。

    小蘭也換了一套黑色衣褲,背上一支短劍也顯得神氣十足。

    他們相繼穿窗而出,越房馳去,身法驚人,眨眼即逝,儼然是武林一等高手!

    他們到了蛇山東面的一座大莊中,即刻閃身隱入陰處。

    這時,新月如鈎,清光冷淡,夜色深濃,風寒露重。

    莊院中的人們多已進入夢鄉;只有幾處紙窗上,尚映着閃灼的燈光,似乎有人守夜,此外,便是大門口有一盞風燈。

    這莊院佔地很寬,規模甚大;除了中央的三進庭院外,有許多廂房,分建在四圍;並且花木繁茂,亭台俱全,頗類顯宦巨賈的家園。

    幸得冷峯曾經來此探過一次,對於莊中的各項設施都能通曉大概;今夜再度前來,更是駕輕就熟。

    所以,他在陰暗中低聲指示小蘭説,便分頭搜索,各向內院行事。

    他們進去不久,莊外又馳來一纖巧的人影。

    這人影的身法姿態,顯示出驚人的輕功!只見他一射二三十丈,疾逾飄風;頭前腳後,宛如夜鶴回空,姿態幽美。

    他從莊外的圍牆上衝霄斜起,輕輕地飄落在前院的大門前,仰首駐足,似乎是看那“紅葉山莊”的金字橫匾。

    這一來,在月色和燈光的映照下,她的面貌和形態完全顯出,原來這是個美豔絕倫的少女,長髮披肩,身材嬌小,柳眉櫻口,眼波似水,綠色的箭勁裝,蠻靴細小;右肩斜露劍把,綠穗飄風;真是人比花豔的武林英雄!

    也許是藝高人膽大,她小駐燈下絲毫不怕莊中人發現;只見微俯螓首,低聲自語道:“不錯!這裏就是華哥約會的地方!”

    話聲甫落,身形已沖霄拔起,越房飄入莊內,一閃不見;門內卻衝出兩個持刀的大漢,揉着睡眼,左右張望。

    其中瘦長的一個低聲説道:“咦!!明明有人説話,怎麼不見影兒?難道是鬼?”

    另一個粗壯方臉的接口道:“管他呢!咱們回去休息罷!大夜班真不好受!”

    説完便掉頭進去,隱入大門內;使那瘦長個子的教徒也被感染得睡意又起,打個呵欠,跟着轉身進去。

    大門又恢復了原有清靜,只有那盞掛在牆上孤燈向夜風冷月,閃射着淡黃的光芒。

    驀地裏傳來後院的一聲暴喝。

    嚇得那兩位守門的教徒,又驚慌地衝出門來。

    眨眼間,全莊如臨大敵,燈火齊明;一大一小的人影,已鵲立在門前空地上,靜候着莊內的人出來。

    原來,冷峯和小蘭,分頭在莊內探查一遍,仍無法探出應員外等的蹤跡。

    最後在一間院子裏,看見一個守夜的漢子,似乎是押解馬車的教徒之一;引得冷峯一躍而至,想將他制住穴道,審問一番。

    不料,那個守夜的人,是武漢分堂的香主之一,武功雖然不高,人卻非常機警;瞥見人影一閃,即刻大喝一聲:“誰?……”

    同時雖被冷峯點中穴道,倒地不起;但這一聲暴喝,已驚醒了同院的香主們,一齊倉皇趕出。

    冷峯見院內的地方狹窄,不易施展手腳;心中又不願和這些衣衫不整的人交手;故即躍回屋面,攜着小蘭退出莊外空地上。

    這時,莊內的教徒們已點起火把,攜械齊集大門外對個怒目而視,兇焰高張。

    為首一人年約五十,矮胖圓臉,髭鬚似戟;灰布大褂,敞扣露腹,手捧厚背鋼刀,指着冷峯大喝道:“小子,你好大膽子!竟敢夜闖分堂,擾亂本教重地!哼!快報出師承姓名,免得死後成了無名冤鬼!”

    冷峯自改為武生裝束後,言行一反過去的斯文狀態;此時見三四十個教徒中獨由這人出聲叫囂,知是莊內的主待人。

    所以即叫小蘭後退等待,自己上前兩步:“你是武漢分堂的什麼人?你們這批紅星教徒將長沙的應員外全家藏到何處去了?告訴你,少爺叫冷峯;你還不配問少爺的師承!”

    冷峯像是因應家的事已經動了心火;説話不客氣,咄咄逼人!

    那矮胖聞言更怒,吹的一聲,一揮鋼刀大叫道:“該死的小子,老子先宰了你再説!”

    話落身動,一式“泰山壓頂”,直向冷峯頭上劈到,勁風迫人,顯示出武功不弱。

    但冷峯像是不在乎的樣子,仍是空着雙手,靜立不動。

    直到刀鋒已近頂門數寸的剎那,他才一晃身形,宛似飄風,閃到那胖子的身後,快捷得使人眼睛一花,鬧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那胖子也不是簡單的人,一見眼前一花,即知敵人已問向自己後面;即刻進步回身,刀演“玉帶圍腰”,隨着身形向後疾劈半圓。

    這次,他以為準可將冷峯劈倒,不死亦必受傷。

    但是事與願違,冷峯又是一閃而過,跟在他的身後;迫得他“呔”的一聲,重演前式以自保。

    接着,即見他展開一套“五鬼斷魂”刀法,拼命施為。

    要得勁風呼呼,刀光閃閃。

    可是,冷峯卻仍舊空着雙手,利用奇妙的身法,在刀光中竄來閃去。

    形態輕鬆,口中頻呼道:“你不説出應員外的出處,少爺就叫你累死當場!”

    這一來,不但使其他的紅星教徒,驚得目瞪口呆;並使隱身屋上的綠衣姑娘也驚奇地自忖道:“噫!他怎麼也會‘迷神幻影身法’呢?”

    莫非是華哥的什麼人?

    他説的應員外難道就是華哥的父親?我必須——

    他尚未想完,已聽得那胖子大喝道:“一齊上,宰了這小子!”

    這一聲呼喝,即刻躍出六個教徒;除了一個奔向小蘭外;其餘五個都參加門子這邊,圍着冷峯攻擊。

    這些出場的教徒都是紅星教武漢分堂的香主,武功雖然不甚高強,但也不容輕視。

    於是,一時刀劍交加,白光打閃,人影紛飛,情況劇烈;使冷峯不敢大意,拔出背上的奇形兵器應敵。

    他這柄兵器很奇特:是由一條金龍和一雙金鳳,頭尾交接成環,直徑近尺;除了頭部交接的地方形成鋒利的月牙刃外,周圍都是龍鰭鳳毛所構成的尖角。

    尾部交接在一根圓柄上,柄約尺半,粗如兒臂,分前後兩節,可以伸縮;柄末有個握把,狀如劍把。

    全體成金黃色,由緬鋼合因赤金打造而成,不畏普通刀劍;尤其是頂端的月牙刃,更是削鐵如泥,犀利非常!

    冷峯一展開這件兵器,不但招式奇詭,威力驚人;而且身法妙曼,不可捉摸。

    所以,雖是以六對一的無恥羣毆,仍是被冷峯迫得凌亂不堪,毫無辦法!如果不是他不願傷人的話,早就有幾人陳屍當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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