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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深潭斬蛟

    時近中午,春日高懸,春風吹撫着少林寺側的叢林,松濤澎湃,悦耳中聽!

    寺前的廣場上,一片靜寂,宛如空寂無人。

    其實不然,紅星教的“黑水飛魔”等人已簇擁着劉耀武,退立在廣場的外邊。

    靜修及一批少林徒眾聚集在寺門這邊。

    靜性大師和“太湖水怪”距離兩丈,相對席地而坐,在他的周圍,正膝,運功調息。

    靜玄大師也在右側跌坐,但他的周圍正躺着“關外五太保”的身體,一齊頭外腳內,狀如梅開五瓣。

    再靠右邊,便是二三十具灰衣人體。

    靜性大師的左側,也有三圈十餘人的少林和尚垂頭閉目,正在調息,戒刀齊擺在地上,映着太陽閃着銀光。

    再過去左邊,便是東倒西歪的屍體:有的人是和尚,有的是紅星教徒,血肉處處,細草變色,慘狀駭人。

    雙方未遭傷害的人都是睜着雙眼,注視着靜性大師身旁的青衫書生。

    書生正是千里馳援少林派的“青天飛龍”應清華。

    當少林派危急萬分的時候,他即刻長嘯躍身,從右側松樹上射落,臨空右手數揮,先行制住“關外五太保”的穴道。

    同時,身挾“大清剛風”,直向靜性和水怪中間撞去;身形過處,便將兩人逼得倏地一分後退。

    跟着衝入少林三代門徒的陣中,震指向“普渡仙姬”一彈,迫得她驚叫一聲,疾向陣外躍出。

    清華並未追她,仍舊以同樣施為,連襲“辣手人魔”和“黑水飛魔”兩人,使兩處結陣應敵的少林徒眾倖免毒手。

    不過,這兩個魔頭,都曾經拚命向清華一擊;終被“大清剛氣”的反震力和清華的七成功力的震天指一邊,嚇得上躍數丈,逃往廣場外邊。

    但在清華衝過這兩處的剎那,正門入“勾魂尊者”和靜修大師的掌風勁力中;左右兩股猛烈無比的狂飈,迫得清華連忙加運“浩然剛氣”的柔字訣,雙掌一接一撥,才化解了這種夾攻的掌力,將他們逼開老遠。

    至於劉耀武及那些教徒們只經他隔空彈指,使他們嚇得面如土灰,躍出場外。

    這些連貫的動作都是清華以絕快的身法,在眨眼間完成的;所有身歷其境的人,除了幾位功力高強者尚能夠看出是個人影外,其餘諸人都只覺得一團青影,從樹上疾射而落,晃閃在敵我中間而已。

    直到清華停身在靜性大師身旁,大家才看清是個年輕的俊美書生,因而驚奇至極,不禁看得發呆。

    可是,少林派的人因為不認識清華的來歷;所以心中的感覺驚與奇的成份各半。

    而紅星教的徒眾們因已知道清華的立場和厲害;故是驚惶佔有八分,奇怪只佔兩分。

    他們只是奇怪清華的消息來源何以來得這麼快捷?甚至懷疑在紅葉山莊時清華便已探得他們的預謀。

    這時,清華見全場無聲,視線均集中在自己身上,拱手向靜修道:“武當應清華,謹代表敝派掌門人向貴派掌門人致候!請大師示知法號,以免小生失禮!”

    靜修大師被他的話聲驚覺,連忙上前一步道:“老衲靜修,恭掌少林門户,在此謹謝施主義伸援手的厚情!”

    清華接着説道:“小生馳援來遲,請大師原諒!一切詳情待小生處理此事以後,再向大師面陳!”

    説完又拱手一禮,便翻身向劉耀武走去。

    在距離丈多的地方停下道:“諸位如此侵襲少林古剎,實在上幹天和,有失道義!小生既然伸手阻擋諸位,即願承擔一切,如果不服,儘可向小生出手,小生決不令諸位失望!”

    説完,便負手而立,靜視劉耀武等;形態輕鬆,風度飄然,完全不是場對敵的樣子,看得少林門人自靜修以下無不欽服讚歎!

    劉耀武氣得環眼猛睜,冷哼一聲道:“小子,你甭得意!老子現在懶得動手;等下次月圓時,可到驪山烽火樓來,再叫你知道厲害!”

    他這種色厲內茬的説詞,瞞不了少林徒眾,也騙不了紅星教徒和應清華。

    清華不禁哈哈一笑道:“少教主既是不願顯露絕學,小生只得等待下次,再向閣下領教;不過其餘諸位,是否有興趣向小生賜教一二,讓小生開開眼界?”

    他這樣明着叫陣,氣得“黑水飛魔”和“勾魂尊者”、“辣手人魔”三人內心欲炸;但都嘗過應清華的厲害,不敢輕妄出應。

    明知一經交手,自己定將當眾出醜,何苦去自找晦氣呢!

    所以,他們互看一眼以後,便門聲不響。

    只有“普渡仙姬”這淫娃被清華的絕俗儀態迷昏了心,竟然忘了厲害,“格格”一笑,飛身耀至清華面前。

    扭臀擺胸道:“我説小弟弟呀!你既然是這麼好興趣,就讓大姐我來陪你玩個痛快吧!不過,你不能太狠心,弄痛大姐的肉呵!”

    清華早知她不是好東西,現又見她向自己這樣輕佻,心中更想懲她一頓。

    所以俊目一睜,神光湛湛地瞪着她説道:“小生在此等候,請先出招吧!”

    普渡仙姬被她的雙眼神光一逼,不禁心靈一震,低頭忖道:這小冤家好厲害的內功,如果稍不小心,恐要當場出醜了!還是見機而作罷。

    於是,她又抬頭蕩笑一聲,媚眼一飛道:“小弟弟當心!”

    並以“太極起勢”的架式,突化為“玉女穿梭”,晃身進步,向清華前胸點到。

    這“太極起勢”和“玉女穿梭”的招式都是武當派的;而“普渡仙姬”故意拿來對付應清華,真是一件趣事!

    所以,使清華和少林門人都感到奇怪!

    當清華向右一閃,欲再觀察對方的招式時,“普渡仙姬”已化為“帶馬歸槽”,中途變作“羅漢撞鐘”,攻向清華的左右太陽穴和耳根穴。

    這兩式使清華和少林門人更為奇異!

    因為這兩式手法是少林派的招式。

    清華展開步法,一面輕巧地閃避,一面觀察她還有什麼花樣。

    果然,“普渡仙姬”接演下去,有崆峒派的青-掌法,有崑崙派的七禽掌法,峨嵋的流星掌,雪山的寒冰掌,華山的雷音掌,各門各派的聞名掌掌手法。

    且因她功力甚高,拼湊得法,演得天衣無縫,毫無勉強之病,使在場諸人,都暗贊她聰明不凡,不愧是個聞名的女魔頭。

    原來,這“普渡仙姬”原名藍娥,自幼美豔非常,淪入煙花;後來被個不知來歷的道人劫住深山,因而學得一身武功和採補之術。

    直到那淫道走火入魔死去後,她便重臨人世,利用美色勾引各派青年弟子,作她採補的對象,並盜取各派的武技。

    卒使她學成各派的許多絕技,使正派人士莫奈她何!

    漸漸功力越高,名聲越大,終被列入一等的高手,擠進“六魔”名單之內,在武林“二十八宿”的高位上佔得一席。

    且因她精於採補,駐顏有術,雖然年已近百,望之仍是中年美婦,使一般武林後輩絕不敢懷疑她,就是淫兇久著的女魔頭。

    正邪第二次決戰後,她因怯於正派人士的武功,曾經遁跡邊荒,潛心修練“柔元陰功”。

    當劉世澤返回中原組教的時候,正值她練成陰功,重現武林;故被劉世澤網羅教內,擔任飛鳳堂主。

    由於她工迷善媚,使教中的魔頭們半數以上都與她有曖昧關係,並且形成一股潛勢力,支持她地位日高,漸漸超出“赤龍”、“黑虎”二堂之上。

    同時,劉世澤和劉耀武二人也是她的入幕之賓。

    並且明目張膽,毫無顧忌,更使她儼如教主夫人,指揮如意,造成她在紅星教中是教主以外的實權人物。她在飛鳳堂內,擁有多名男香主外,尚有女香主多人。

    另外有個“奼女隊”,共有二三十人,都是美麗動人的少女,經她訓練而成,個個身手敏捷,體態迷人。

    她自己有兩個嫡傳弟子作為“奼女隊”的正副隊長,即是現在跟在她身邊的黃衣少女,武功體貌都極出眾。

    這次,她跟隨劉耀武南來,在形式上是以堂主身份,奉命跟少教主來赴約,暗地裏,是她自己在傳聞中,聽到應清華是如何年輕漂亮,武功高強,心欲藉機一睹清華的丰采,想辦法收為己用。

    可是,事情並不如意,到了武昌,還沒有見到清華的面,便又奉命偷襲少林寺,趕路北上;所以,她遲遲不願出手,即是心中失望的緣故。

    這時,她一見清華的超人儀表,乃不顧厲害,獨自出手糾纏,使劉耀武等私心為她着急叫苦!

    經過近百招的交手,清華仍是輕鬆安詳,在她的雜錦式中游走;使“普渡仙姬”開始感到奇怪和不耐。

    因而一面攻擊清華,一面淫笑道:“唉呀!小弟弟!你怎麼只是躲着我?再這樣下去,他們要笑話我倆不夠親熱啦!”

    清華沒有理她,只是冷哼一聲,仍是巧妙地晃閃在她的四周,使“普渡仙姬”無法捱到他的衣襟。

    “普渡仙姬”突然計上心來,口中喊道:“小弟弟!你真壞!姐姐不來啦!”

    話後即向後一掠,一式“金鯉倒穿波”退出丈外,停身蕩笑不已!

    清華也只得停身而立,靜瞧她的舉動;使旁觀的人都懷疑滿腹,不知他倆為什麼忽然停下來。

    “普渡仙姬”一見清華停身不動,即刻又扭動蛇腰,走回清華面前數尺處道:“小弟弟!我知道你不願傷害姐姐,所以不肯還手!來罷!讓我們真的親熱一番!”

    説完,即一撲向前,雙手齊揮;同時一陣叮噹鈴響,挾着一蓬丈寬鐵粉紅物,直向清華頭上罩來。

    她這猝然施襲,使少林門人都駭然一驚。

    有的竟驚叫出聲。

    同場中也是一聲尖叫,已看見“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清華反而立在她背後數尺,形色莊嚴地朗聲道:“你如此淫兇,本應即處死!但小生不願不告而誅,故給你自新機會!以後若再無恥害人,一定……”

    話未説完,即刻猛喝一聲,轉身向後出掌;一掌轟天價響恍如雨中春雷;震得眾人耳鼓齊鳴,山林嗡嗡作響。

    並夾着幾句哼聲和一陣怒喝,聲勢似是十分緊急,似又發生拚搏,但一陣之後,仍舊又歸寂然!

    只見應清華面色微紅,靜立依然;在“普渡仙姬”的身體不遠多出了靜修大師和十多個門徒。

    在清華對面的兩丈外,“黑水飛魔”、“勾魂者”。“辣手人魔”三人,正在面色蒼白,閉目靜立。

    似乎是身受內傷,各自運功調息。

    原來,當“普渡仙姬”無法挨着清華之時,她知道要憑武功擒住清華已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藉故停下來,欲用“飛雲迷香網”來達成目的。

    要知這“飛雲迷香網”實在是件厲害的東西;網寬成丈,全部用天蠶線織成,任何寶劍利刃,均無法將它割破;柔軟輕薄,收起來只有盈握。

    “普渡仙姬”遁跡邊荒時,得自一所古洞中;後經她細心設計,在網腳上安上許多緬鐵打造的小鈎。

    網身上繫上許多豆粒般的小鋼珠,珠內中空,裝有特製的迷魂粉;只要用車一抖網身,鋼珠便會一開兩半。

    不論人畜一入網中,即將被鈎住不得脱身,迷例如死,必須服用“普渡仙姬”的獨門解藥才能醒轉復原。

    “普渡仙姬”製成此同以後,極少使用,這次用來對付清華,以為萬無一失,心願可償的。

    其實,清華自獨闖江湖以來,已漸老練,故對“普渡仙姬”突然停手不攻之事,心中已起懷疑。

    繼見她款步而來,更認為另有陰謀。

    所以,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暗地裏實已提防。

    在“普渡仙姬”直撲而來的剎那,他已一晃身形,閃在她的背後,同時右手一揮,已將“普渡仙姬”的“入洞”、“鳳眼”二穴封住。

    左手一抓,即將“飛雲迷香網”收入袖中。

    但因動作太快,使旁人無法看清。

    只聽得尖叫一聲,便看見“普渡仙姬”倒在地上。

    這時,清華正朗聲説話,教訓被點啞穴的“普渡仙姬”;背後兩大的“黑水飛魔”等人認為有機可乘,竟然三人一齊出掌,同時劈向清華的背部。

    狂飈氣勁,疾卷如潮,勁力萬鈞,急鋭而來。

    幸得清華一聞背後風聲,情知不妙,即刻念動身隨,一振“浩然剛氣”回身出掌,式演“天地交泰”,揮出九成功力,硬接敵人掌風。

    故聽得一聲“轟”響,震耳欲聾,塵沙飛揚,哼聲幾句。

    嚇得靜修等人飛躍而來。

    本來,以“黑魔”等三人的合力一擊,確是武林少有人能敵的;如果清華不用“浩然剛氣”護身的話,縱令用出十成功力也要被震退老遠的。

    何況只用了九成功力,更要受傷無疑!

    可是,他用上“浩然剛氣”護身,情形又完全不同了;“黑魔”三人功力受到清華九成功力的掌風一擋,再受“浩然剛氣”的先柔後剛妙用,一收一彈;反震得他們後退丈餘,跌倒在地;五內受傷,血氣洶湧,強忍着一口鮮血勉強爬起調息。

    清華也被震退兩步,血氣翻騰不已!

    不過,這是因為他在倉促中應敵,對“浩然剛氣”的玄妙作用,不能發揮極致的緣故。

    劉耀武和那兩個少女,也在一聲暴響之際,嚇得一躍兩丈,後退到廣場邊緣,面色鐵青,呆立無聲。

    這時見靜修等已立在清華身後,也連忙躍回“黑水飛魔”等人的身邊。

    那兩位少女瞥見“普渡仙姬”仍舊躺在清華身側的地上,便想躍出搶回;但被劉耀武揮手止住,急得熱淚奪眶,惶恐至極!

    靜性等坐於地下調息的已在此時復原起身,各自圍攏上來。

    場中經過一陣短短沉寂,清華才對劉耀武等開口説道:“想不到武林成名人物亦效無恥小人,實行偷襲!如此行為,真令人齒冷!

    “但小生不為已甚,不究已往,你們可率領徒眾,速即離開此地;否則,便莫怪小生無情!”

    劉耀武看了“黑水飛魔”等人一眼,冷哼一聲道:“好!少爺認裁!小子,你將我們的人弄醒,本少爺即刻離開!”

    清華哈哈一笑道:“堂堂少教主之尊,連解穴亦未學過嗎?好!讓小生請幾位大師幫忙,還你一活人!”

    接着,又回頭向靜修大師微笑道:“可否請掌門人轉請幾位大師往那邊樹下將該批教徒‘巨骨’穴上之松針拔出!”

    靜修合掌當胸答道:“施主悲天們人德及邪惡,老衲理應共襄善舉!”

    同時轉向靜玄、靜性道:“請兩位師弟與明心等同往,按照應施主之言行事!”

    清華向靜修説了一聲“謝謝”,便向身側地上的“普渡仙姬”一揮右手,隔空震開她的穴道。

    等她躍回劉耀武身邊後,才朗聲道:“諸位如有不服,儘可在下次見面時,向小生再顯絕學;若再無端偷襲各門派,小生決不旁觀!亦不再與諸位客氣!”

    劉耀武氣得眼露兇光,還欲動手再鬥。

    但右後一觸怪刃的握把,即又恢復鐵青的臉孔,冷森森地説道:“好,今日之事,咱們留到驪山一併清結好了!”

    同時,又轉向剛被解穴放回的徒眾和剛從地上躍起的“黑魔”等人喝道:“咱們走!”

    聲起身飛,直向山外而去。

    這批窮兇惡極的教徒眨眼便走得一乾二淨;只剩下靜修等少林門徒高興地圍着清華,不斷寒暄道謝。

    午刻已逝,靜性突有所感地向靜修道:“掌門人,時已不早,該請應施主進寺用膳才是!”

    靜修連忙口喧佛號道:“啊!老衲卻忘了,失禮之至!施主,請!”

    清華也連忙作揖恭讓道:“大師請進!小生隨後!”

    靜修大師見清華如此,只得告罪先行引路;其他門人除了被靜性留下一部分清理廣場外,都相繼跟隨進寺,返回各人修練的院所。

    進入寺門以後,清華向靜修問道:“請問大師,靜悟大師何故不見?是否仍未返寺?”

    靜修又是一聲“阿彌陀佛”過後,才皺着眉頭道:“二師弟早已返來,但因與‘黑水飛魔’對掌受傷,現在卧牀不起;四師弟亦已衞道損身,圓寂西歸!老衲德薄才庸,導致師門遭劫,説來真是慚愧!”

    清華接口説道:“大師毋須自責,紅星教為害人間有目共睹;並非大師失職之過!敝師門亦曾同遭侵擾,幸未釀成大害!

    “今後若能團結同道,一舉便可將他們消滅!請讓小生先看靜悟大師之傷勢,再與大師作詳談如何?”

    靜修大師忙向清華稱謝,並着明性和尚引路,一齊擁向靜悟的卧室。

    靜悟大師自被“黑魔”擊傷後,雖然眼過少林傷藥,仍舊昏迷不醒,氣若游絲。

    所以,靜修等一進房中,即看出傷勢嚴重,正在生死邊緣掙扎;同時感到束手無策,悲憤萬分!

    清華略為診視一下傷處,即刻從三瓶中倒出兩粒“百草還魂丹”,喂人靜悟口中,再以本身真氣助靜悟療傷。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見靜悟呼吸慢慢的轉順,兩眼微微地睜了一下又閉了下來。

    清華口在靜悟耳旁道:“大師,小生已幫你治過傷,再休息幾天必可好了。”

    清華走出卧室,舉步照正廳走去。

    晚膳上清華便向靜修等人説明紅星教的野心及要如何聯合各派,消滅紅星教等等,均得到靜修等人的贊同。

    用餐後,清華便回房休息了。

    一宿無語。

    早晨,忽然“津津”連聲,清華忽被此聲吵醒、傾聽之下知是馬叫的聲音,連忙飄身出外,直入林中馬聲的方向。

    他看見白龍旁邊有一黑馬,他細看黑馬之後,覺得又是一匹難得的龍駒,堪與“白龍”媲美!便向黑馬頻招左手道:“來!不要怕!”

    黑馬也靈慧異常,見清華向它招呼,似乎瞭解其中意思;不斷“津津”發聲,揚鬃擺腦,走前數尺,又退後踢蹄。

    清華見它如此作態,感到非常有趣!

    即刻笑着向它走去,口中又呼喚道:“乖馬兒,別怕!我很喜歡你啊!”

    當他離馬數尺的時候,黑馬忽然急嘶一聲,向後門退丈餘,再回首對着他踢蹄。

    他只得到回白龍身旁,天真地一拍它道:“你們再玩一會,我等會再來找你!”

    同時一拔身形,沿岸疾向水潭邊馳去。

    眨眼間,水潭前側的岩石上,便出現了他的身影。

    他負手而立,靜靜地觀察這股水簾,仰望俯視;似是別有一種情調,使他陶然沉醉!

    忽然,他撿起一個拳大的石頭,用二成功力的手勁,向水簾中央投去;“啪”的一聲,水花四射,石塊已被水力衝落潭中。

    他驀地一呆,暗自想道:“水力果然不小,這樣用力投射的石頭縱使遇着大樹,也要洞穿而進;真沒有想到,竟透不過一幕水簾!哼!我非達到目的不可!

    於是,他又撿一個石頭,用三四成勁力投去;“雪”的一響,石頭鑽入水簾不見。

    他靜觀一會兒,既看不見石頭下潭,也沒有一點其他的反應;不禁心中一氣,撿起一個比前更大的石塊,用六七成功力擲去。

    石塊挾着無比的勁風直穿水簾而過;一陣雪白的水花濺得滿空如雨。

    他敏鋭的眼光跟着石塊前進。

    一瞥之間,覺得水簾後面黑沉沉地,頗具神秘性。

    因此,他又來一次,用更大的石塊,更猛的勁力,使水簾穿個更大的洞。

    這一次,使他感到非常奇怪!

    因為,他覺得石塊雖然穿過水簾而去,但沒有打在石壁上;似乎投入一個山洞中,旁無一些聲息。

    他靜立一會,思索了一遍,決心要設法探究真象。因而沿着潭邊走向左側的石壁,從側面去觀察水簾內面。

    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水簾是竹簡形的,簾邊和石壁間尚有四五尺的距離;半壁間,可以看見一個洞口,正對着水簾。

    洞口以下,苔蘚處處,無法着足;縱令輕功再好,也無法躍上洞一口。

    除非是陸地神仙一流人物,練就躡空踏虛和御風飛行的本領,才可從這狹長的空隙中直上其間。

    所以,清華看了以後,感到有點失望!

    但是,他又想及紫蓋峯後的奇遇,正是人跡不到的地方;古今來的仙快之流都是喜歡在這種地方潛修的。

    故又撩起他的希望,細心地研究附近的情形;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終於退到原來的石上,望着石壁出神。

    經過一陣冗長的呆望凝思,才向石壁走去。

    並且施展絕頂的輕功,從壁根直躍而起,一式“平地拔葱”,身形直上七八丈;同時,用腳尖一點壁間的藤蘿枝葉,又拔起五六丈。

    如此三四次借力,一口氣給他躍上二三十丈,停身在一根石松上;臨風搖擺,輕鬆自然,好像這種罕見的身法仍未用出他的全力。

    石松側面數尺,有一叢不知名的藤樹,枝葉盤結,橫寬近丈,從石縫中倒掛而下,垂着低檐。

    藤下覆有一洞,寬有七尺,剛才春風吹動藤樹,使他發覺藤下有洞;認為此洞與水簾中的石洞必有關連,所以躍登石松上面,作一次實地觀察。

    他在松樹上細看一會,覺得洞口雖然不很大,確是經過人工修整的;不然,洞口岩石不會這樣整齊平坦。

    因此,他即刻閃身入洞,並且摘下玄音玉簫,以防不測。

    他在洞口靜立一陣,感到洞內空氣無異,不可能有毒物存在。

    故即小心舉步緩緩進內。

    洞內漸進漸黑,寬度也漸小;等他走完洞口光線可以照射的一段時,洞徑已變成四五尺寬,必須躬身才能前進。

    並且,洞成右彎,洞底漸潮濕,洞徑又逐漸擴大;漸漸地,他又可以直身而行。

    這一段路約有十多丈長,中間有幾處石縫透光進來,尚可依稀辨認事物。

    不久,他到了洞徑的盡頭;一扇小小的石門出現在他面前。

    瀑布的響聲也較前更為響亮。

    他在門口小立一會;掛好玉簫;開始輕輕推動石門。

    石門緊密異常,經他用了五成勁力推移,才慢慢向內啓開;眼前一亮,出現一個兩丈寬的石室。

    室內四壁簫條,只有右牆角上鑿有石盆一個,寬有兩尺,承接石縫中流出的清泉,汩汩溢滲入牆根;看樣子是半屬人工的廚房。

    室右又有小門,光線即從此處射來,清華在室內略一觀察,便向右側門進去。

    門內是個更大的石室,頂上有明珠一個,光芒四射,照得全室明亮,微紅的石質,特別顯得美麗!

    室內清爽乾燥,石質光滑,似是全用人工開闢的;石桌、石凳。石牀等物俱備齊全;石牀上有骷髏一具,旁有寶劍一把和盈尺的玉盒一個。

    清華知是武林前輩的遺骨,即刻向前默禱行禮。

    然後撿起寶劍,拔出察看,“錚”然一聲,劍泛綠光,尺寸適中,確是一支難得的寶劍。

    但是,他因為掂了“銀鈎”在身,故對這支寶劍的不凡,只有讚賞的意思,無佔有的心理。所以,他只將寶劍拿在手中揮動一下。

    便用劍尖往石牀一抵,像是測驗劍鋒鋭利的程度。

    同時,他又自語道:“果然不錯!就用它來挖坑罷!”

    並且轉頭四顧,欲找一塊妥當的地方,埋葬牀上的骨骸,以安死者的心。

    可是,全體光滑的石室,無法找到適合的地方。

    只得就在石牀的側邊,蹲身用劍挖掘。

    只一會兒,便給他挖出個兩三尺寬的深坑。

    他葬埋好骨骸以後,才將寶劍歸鞘,坐在牀上密看玉盒。

    這五盒製造很精美,費了他一陣思索,才在盒底找到啓開的關鈕,將它打開。

    盒內有素絹一幅和手錄兩本,摺疊整齊,但手錄的皮面破損,字跡模糊,錄內的硃紅圈要已顯露在外,證明是年代久遠的古物。

    他帶着滿懷喜悦,將素絹攤在石牀上,細心地看下去。

    絹上是寫道:

    “餘峨嵋悠遊子,喜山水之樂,故攜劍遨遊天下,浪跡多年,歷遍名山大澤;後因發現此洞甚佳,遂定居潛修焉。

    “歷時十載,餘又遊興勃發,遠走西南各地,嚐盡蠻風瘴雨,終在羅浮之巋發現三盒所盛之(乾坤通化真解》秘本,喜欲攜返此處,再作潛修。

    “孰料,途間不慎,邛崍派人士發現,劇鬥之後,餘刃其二,從其一,據云乃司徒印也。

    “餘返此詳細研閲,始悉‘乾坤真解’,乃羅浮雙仙所留,全是夫婦合修之道。第因好奇心重,試依訣練之,一載之後,突飛猛進,精進驚人。

    “不幸走火入魔,終遭全毀,故於易席之前,書此以待有緣,願來者依吾言行之,必有後福。

    “來人可葬餘於此,將‘綠芒’劍攜交敝派掌門;‘真解’即以相贈,以酬厚德。

    “如來者為吾佛道中人,則請將‘真解’探交劣徒白清夫婦亦可;切忌以寡居之身試習其中秘要;否則,速將蹈餘覆轍,後悔不及矣!”

    清華看完以後,才知道是峨嵋前輩的自述及遺囑,不禁自忖道:悠遊子的道號極少聽見,不知是峨嵋第幾代傳人?

    只有待探聽明白後,方可依言行事。

    接着,他將悠遊子的遺囑放在“乾坤真解”盒內,揣入懷中;重新拿起寶劍,便欲沿原路出來。

    走了兩步,忽又想道:水簾下的洞口,難道和這石室是不通的!不!一定是相通的,我要探個明白!

    於是,他捧着寶劍,細細察看石室的上下左右,稍自懷疑的地方,即用劍柄敲打,側聽迴響。

    直到找遍全室,仍無一點發現的時候,才呆立忖道:奇怪!真的不相通呵!悠遊子老前輩也許像我一樣,為了要到那大洞去,才發現這石室的!

    對!他一定也曾經找過,而沒有達到目的的。

    他思潮一轉,接着又想道:也許是我不該到的地方,所以找不出通路;縱使勉強達成目的,也不會有好結果的。

    正如悠遊子老前輩一樣,貪練了不該練的內功,反弄得埋骨古洞,了卻道基;其實,我能夠到達此地,已經是人生奇緣,何苦再生貪念説?

    還是早點出去,找白龍回少林寺去才是道理。

    他想通了這段人生哲理,即刻向悠遊子的埋骨處恭行一禮,轉頭遠出石室外,運功關閉石門。

    可

    是,當他關好門的剎那,即覺得洞徑震動,沙塵紛落;底下“隆咯隆咯”地作響,好像有極大的東西在轉動;使他心神一震,連忙向洞外走出。

    剛走到洞口,便聽得自黑二馬的緊急嘶鳴,似是受着侵擊爭鬥而發。

    他連忙躍在洞側的石松上,見黑白二馬正在潭外不遠的地方和兩條體形似貓,全身斑花的野獸拼鬥得危急非常。

    且覺得,崖壁震搖,潭水突漲,石壁上的脱石崩塊齊向下落,好像要發生山崩地陷的樣子。

    他心知不妙,必須迅速救出兩馬,趕快離開此地。

    所以,他即時一聲朗嘯,身形向外斜起,一式“鷗鳥斜飛”衝上崖外四五丈高;跟着縮腿俯身,化成“蒼鷹搏兔”之式,直向兩馬身邊撲去。

    這時,那黑馬最為危險!後蹄一揚,沒將那野獸打倒,反被它一閃一撲,跳上黑馬的背上,兩爪抱住黑馬頸子,張開血口利牙便咬。

    黑馬雖是龍種良駒,威力不凡,但因纏戰過久,動作已不如那花獸靈活;所以被它藉機躍上背上,陷入險境。

    反觀白龍卻好些,身體雖不如野獸的靈活;卻因身有鞍墊等物裹着,一時不懼對方咬啃;只要防衞頭尾兩端,感到輕鬆一點。

    但身上已留有幾處血痕。

    清華在空中看見黑馬的情形,連忙在四五丈高的地方,將手中的“綠芒”寶劍當作暗器使用,連鞘一擲,直向馬背上的野獸打去。

    他這樣含憤出手,不自覺地用出四五成功力;使寶劍飛如閃電,直穿獸的頸間而過。

    只聽得一聲慘嗥,野獸的體已隨劍風餘勁從馬背上飛出丈外,追迫白龍的另一條野獸打得一滾,緩下了攻勢。

    清華自寶劍出手以後,跟着疾落白龍這邊;剛好那野獸從地上一滾而起,又欲撲向白龍;被他怒極出掌,一下便拍得屍飛兩丈,頭破而死。

    他打發了兩頭野獸,心中已平靜下來;知道兩馬都帶有幾處傷痕,必須速予醫治,所以倒出兩料“百草還魂丹”,放在手中磨成粉末。

    先將白龍前後股的傷處,用手指沾着藥粉摩擦一遍。

    然後,又託着剩餘的藥粉,慢慢向黑馬走去。

    黑馬的傷處較多,有幾處已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自從清華臨空飛劍將野獸擊斃以後,馬便停在原處,用兩眼盯着清華動作。

    白龍經過主人治傷後,也許是感到非常高興!連聲嘶鳴,隨着清華走向黑馬而來。

    本來,清華仍恐黑馬又會轉頭跑開的;但這次卻出乎意外。

    它除了連嘶幾聲,以應白龍外,仍舊站着不動。靜等清華走上前去,好像懂得是清華救了它,從此感恩圖報一樣。

    清華喜出望外地走近黑馬身旁,輕聲地説道:“不要動,好好地讓我給你治傷!”

    接着,便按照前法,逐處給它擦藥。

    直到藥粉不夠,又再用一粒“百草還魂丹”。

    此際,日近申末,滿天黑雲,風強林嘯,大雨欲來;河水漲湧出岸,四處橫流;雲中電光頻閃,輕雷初響,情勢已非常惡劣。

    但是,清華仍舊全神注意在馬身,毫未發覺。

    直到他治完馬傷,輕對黑馬道:“好了!乖乖地跟着白龍後來,我們要回去啦!”

    説完,便走向白龍身邊,意欲上馬回少林寺去。

    他正在攀附鞍頭的剎那,突然一聲“隆隆”暴響,潭水直噴十餘丈高;山崩地裂,急雷驟雨,河水暴漲。

    他見勢態驚險,不容許再騎馬出走。

    所以速即一拍白龍的後股,大聲喝道:“趕跑!”

    同時,躍至黑馬後面,同樣一拍一喝,使兩馬四蹄如飛,直穿叢林而去。

    自己稍一顧盼地形,順手從花豹身上拔出“綠芒”寶劍,向腰帶上一插,施展絕頂輕功,橫向左側的大樹上掠去。

    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又一聲驚天動地的暴響,同時,雷雨更猛,河水驟高數丈,一種特殊的感覺使他自然地向潭邊一瞥。

    他不禁一聲驚叫,真氣頓泄,身形落在一根參天古樹上,手握“銀鈎”劍把,睜大眼睛,凝目而視。

    原來,此地瀑布下面的水潭已經水漲數丈,淹沒了整個河岸樹木;且還繼續上漲,淹到他足下大樹的半腰;下游的樹海,已只剩一些樹梢,成了汪洋的澤國,在滔天的駭浪之中正隱現出一龐然大物。

    清華隱身材上,用目一看,在波濤之中,一條龐大的怪物,牛首蛇身,獨角隱鱗;眼大如鈴,亮似一對明珠。

    角彎如弓,紅若海底珊瑚。

    頸下一道白紋,圓身粗足合抱;從水中伸首而上,露出頭頸成丈,左右睨視;形態兇惡,樣子似很得意!清華停下身形,內心暗自忖道:“原來是出蛟!難怪會如此狂風暴雨,突然漲水;這種惡物出世,又要傷害無數人畜生物了,我必須想法子將它除去。否則,便枉自崇俠尚義了。”

    他看了一下繼續上漲的洪水,接着又想道:看它的樣子,還有一半身體在深洞內,此時正是它轉動不靈,最易下手的好時機!

    但是,在這波濤翻滾的水上,不如陸地方便;自己雖然輕功足恃,也無法在水上久戰的,怎麼辦呢!

    他在急切間想不出妥善法子來,又不肯輕易冒險行動;只是在大雨滂沱的樹上空自焦急不已!

    清華在這危急的關頭,仍是如此慎重的原因,正是他思慮周到,處事逐漸老練的表現。

    這時,他正在想不出好法子的剎那,突被水上漂浮着枯枝,引得靈機一閃;連忙一縱十餘丈,躍上坡頂的大石上。

    拔出“綠芒”寶劍,砍下一根碗口粗細的樹枝,截成丈餘長的小段,劈為兩塊薄板,用腰帶縛在鞋底下面。

    然後,脱下長衫,將玉盒、革囊、玉箭等物一齊包在衫裏,放在一個小巖洞內;上面用“綠芒”寶劍壓住,再用樹葉遮住洞口。

    即刻手提“銀鈎”,翻身一掠而下,回到水中的樹頂。

    樹頂離開水潭,約有二十餘丈,中間的樹木已全被水浪湧沒,毫無着足之處。

    蛟頭右側,也要十餘支外才有凸出水面的樹枝。

    河口方向,是隻見洶湧的波濤滾滾而去。

    在這樣廣大的波浪上,要和惡蛟相鬥,實在危險!

    這時,水勢繼續上漲。

    只見那蛟龍一縮牛首,沒入波內,跟着向上一伸,衝破而出;“轟隆”一響,水花四射,直達五六丈高;蛟首也衝出水面甚高。

    看樣子,它的身子又從洞中拖出一大段,水勢也隨着猛漲。

    清華在樹上一見這種情形,心中也不禁一震!

    但他已下定決心,義無反顧。

    雖然明知危險至極,也仍舊要冒險斬此惡物。

    所以,他趁着較身尚有一半在洞中的時候,即刻念動身隨,功行全體,一晃白芒伸縮的“銀鈎”劍,朗嘯一聲,身形沖天而起。

    在十餘丈高的空中俯身縮腿,跟着雙足向後一蹬,身手足成一直線,挺劍向蛟龍俯衝而去。

    一式“鈎光掠影”,劍化滿空銀虹,挾着風雷之聲直向蛟首罩落。

    真有雷霆萬鈞之勢,驚心動魄,恍似銀龍回空之妙,精勁絕倫!

    蛟龍自清華朗嘯的時候起,即已引起注意,側首睨着他的行動,今見銀虹萬縷罩來,也知道敵人厲害非常,不可力敵。

    即刻一沉牛首,沒入水中;等清華一衝而過的剎那,突從水中擁浪衝起,用獨角猛撞清華的後背。

    挾着駭浪兇濤,真的驚入至極!

    幸得清華反應快速,機智有素;一見蛟首縮入水中,即刻昂頭煞勢,化作“雲龍三現”中的盤空身法,從左側迴旋而過。

    等蛟首從水中衝出時,他已繞過右側,正面相對。

    同時,右手一揮“銀鈎”,用兩丈長的芒尾,向蛟首一削一帶;左手向下一拍上衝的水浪,藉這反震之力,又躍起八九丈高。

    半空中“細腰翻雲”又變作頭下腳上,隨着下落的水花,再向蛟頭攻到。

    蛟龍被他手中的劍芒嚇得“咕嚕”一聲,又縮入水中。

    清華只得重施故技,向右繞飛四五丈。

    且因真氣已消,迫得直落水面;雙足向水上一滑,衝出一兩丈外;乘這剎那的時間,換氣再起。

    當他剛從水面躍起兩三丈高的時候,蛟龍已從水中擁浪再出。

    口中一股猛烈的水箭,也似銀虹經天,速即射到。

    如果清華稍遲剎那未曾躍起,即將遭受滅頂之災。

    接着,清華又從空中攻擊蛟龍,時起時落。

    蛟龍也倏沒倏現,狠鬥不已。酉初已屆,大雨如舊。

    如果戰況拖延下去,清華的行動受到黑夜的限制,成功更是無望。

    幸得蛟龍的一雙大眼已開始發亮,宛似一對藍色的燈籠,光芒照射數支以外。

    這時,他在這裏斬蛟尚未成功,卻等急了少林寺內的和尚們。

    靜性大師和十七個二代弟子早已奉得靜修大師的旨令,備着風燈,在樹林內尋找他的行蹤。

    原來,靜修大師自清華出房以後,以為攜取坐騎是件易事,不久即可迴轉;出與靜玄、靜性二人仍在雲房中靜坐以待。

    不料,一個時辰過去,仍未見他回來;三人心中開始感到奇怪!

    他們都深信清華是個武林罕見的人物,為人篤守信義,絕不會無緣無故不辭而別的。

    所以,即刻叫明心和尚去探問,本派門人有誰知道清華的去向。

    但探問的結果,毫無所獲,只有三代弟子幾人説在清華出去後,不久即發現右側樹林內驚的人嘯聲傳來。

    時起時停,震撼山林;由近漸遠,終告不見;依照嘯聲的強弱音調,極似清華降落打鬥場中時所發的一樣。

    因此,靜修大師三人認定是清華因愛馬逃走,發聲呼喚無疑;並且令三代弟子二十餘人入林幫助清華找尋失馬。

    直到大雨淋漓,找遍附近十里以內,在無可奈何之下,才返寺報告經過。

    靜修三人研判一陣,覺得清華一定仍在附近;或因特殊事故耽擱了時間,抑或迷失方向,一時找不着路回來。

    故此,靜性大師便奉命率領二代弟子冒風雨往附近的樹林內再行找尋。

    因為大雨滂淚,一切跡印均被沖洗乾淨;所以,搜遍林內各方,仍舊毫無所獲。

    但已發現山洪暴漲,氾濫成災。

    故即逆流而上,意欲探個明白。

    當他們到削壁側面時,正是清華朗嘯一聲,開始向蛟龍攻擊的時候。

    所以一聞聲,便齊集尋來,看着這場驚心動魄的人蛟相鬥,真使一個個心膽俱驚!

    此際,天色漸黑,視線漸漸不清,在黃白色的水波上,只能看到一條龐然大物伸縮搖擺,和一個時起時落的人影,挾着數丈銀虹,飛舞纏鬥。

    水聲嘩啦暴響,浪花四射衝激;使人如置身大海旁邊,面對着驚濤掠岸。

    清華因為施展全身功力專心一意地對付惡蛟,故未發現靜修等人已經尋來高坡頂端。

    又經一陣時間後,視線更是模糊,只能看到蛟龍的雙眼藍光,晃閃隱現,情勢也顯得更危險。

    清華在戰鬥中暗自想道:現在已拼鬥多時,仍無法得手,若長此下去,總不是辦法!何況,藉着腳下的薄板,雖然可以換氣換力,卻無法調息。

    假如長鬥不竭,真氣損耗過甚,便將身遭慘禍了。

    哼!看這惡物的情形,最怕我手中的“銀鈎”劍芒,我何不如此試試,也許別有奇效。

    他這樣邊鬥邊想的時候,靜性也針對當時的情況,想得一個辦法;欲試驗一下,看看是否能對清華有所幫助。

    所以,即令二代弟子們點亮避風燈,齊站在一堆,燈光集中射向蛟龍頭上,上下左右跟隨着蛟龍轉動。

    就在他們用燈光相照之際,正好清華從水上躍起空中,俯身向蛟龍衝下。

    惡蛟正感突然失卻了明顯的目標,不斷擺首尋找清華的身影;恰被左側坡頂的燈光引得一呆,忘了清華的威脅。

    就在這一剎那,清華的身影已疾衝到他的上面兩三丈處;把握良機,忽然一揮右手,銀虹暴長,疾如閃電,向蛟頸捲來。

    同時,左手向下後方一拍一撥,身形如平沙落雁,越過蛟頭,向左邊衝出三四丈遠;雙足又在水上一滑一點,再度騰空而起。

    蛟龍在一呆之間,突覺後上方勁風壓體,銀光耀眼,連忙轉頭縮頸,急欲沒入水中躲避,可是,為時已晚,欲避不及。

    當它剛縮下頸部,僅餘頭部的一剎那,便被如鈎的銀虹劃腦而過;一個龐大的牛頭,中分為二,傷及腦髓。

    一時劇痛侵身,靈智驟失,只知拼用全身力量作臨死的掙扎;上下左右翻扭騰轉,帶得山搖地動,水浪衝天,石壁紛紛碎落,血花飛灑如雨。

    猶幸清華在水上借勢再起以後,心知蛟龍已受重傷,不死也難久活;但它的臨死掙扎一定更為兇猛,必須暫時避開,乘機休息一下為妙。

    所以,即刻向左邊橫掠十餘丈,躍回露出水面的樹頂。

    回身一瞥惡蛟的情形,知已不出所料。

    故又一躍上坡,並在高處高呼道:“那位高人幫助小生,謹此致謝!此地危險,請速向左邊遠避!”

    聲急身隨,話落人至,使靜性等不及答話,他已掠至面前,認出這批和尚道:“呵!原來是大師們在此!好!請速向左後方上山,此處可能有崩塌之險!

    説完,即向巖洞中取出存物,招呼靜性等人一齊向那小山上躍去。

    當他們剛離開的剎那,即聽得“沙隆沙隆”的一陣急響,水勢也急劇上漲;接着,“轟隆”一聲暴響,山崩地裂。

    但片刻之後,雨勢漸小,水勢也退。

    清華才略告經過,並向靜性大師説道:“大師等為找尋小生辛苦半天,現在請先返寺休息;小生仍擬在此等待天晴水退,以便取下蛟角等物;同時,一雙馬匹,也不知逃往何處,必須找回以後才能回寺。”

    靜性大師哈哈一笑道:“應施主對敝派恩重如山,老衲等不敢言謝!像如此淋點雨水之事,豈足言謝?老衲等亦擬在此等候施主辦完諸事才一起回去!免得你一人行動,缺人提拿東西!”

    清華也給他説得一笑道:“如此,又得先向諸位致謝啦!

    話到中途,抬頭一看天色。

    又接着道:“雨停了,我等走前去看看!”

    説完,便一躍先行,向下面的斜坡馳去。

    靜性等也跟着起身,飛躍下來。

    他們到了原來駐足的地點一看,都暗叫一聲“好險”!

    原來那駐足的地方已經塌陷。

    諸人靜立那裏,看着水勢。

    直到洪水已退到斜坡底下,開始現出了樹根的時候,靜性大師才開口問道:“水已退出甚遠,施主欲如何進行?”

    清華道:“還要等些時間,讓水退得更遠更好!小生欲在取得蛟角蛟珠之後,再剝點蛟皮回去;但不知蛟身是否被崩下之山石壓住,無法剝取!”

    説到此處一頓,接着向靜性大師問道:“據説蛟皮經過練制以後,可以縫成衣眼,能避刀劍暗器及火傷;大師對此事如何?有無高見?”

    靜性也聞言笑道:“施主乃武林奇材!所言定是事實!老衲等孤陋寡聞,恕難作此證論。”

    清華被靜性大師讚許得內心不安,連忙接口道:“小生年輕識淺,豈足以當盛譽?蛟皮之功用,武林皆知,不過是機緣難遇而已。”

    他剛説到此處時,少林二代弟子中已有人叫道:“呵!水已退到岸去啦!那蛟龍怎麼不見呢?”

    清華和靜性大師也給他這麼一叫,引得停止説話,轉頭往河中觀察。

    果然,洪水雖然已退至河岸邊,卻看不見死蛟的屍體。

    只有無數崩下來的大石頭,堆滿了原來的水潭;積如山坡,漸漸向河口方向伸展,瀑布已經消失,只聽到亂石中“荷荷”的水聲。

    這一來,使清華沉吟一會,才向靜性大師説道:“莫非已被亂石完全壓住?如此,又要多花時間啦!”

    同時,又向河中掠了一眼,接着笑道:“這種洪水來得快,也退得快!就趁這雨停水退之際,到亂石上去罷!”

    説完,即將手中提着的衣物,請一位少林門人暫管;只捧着“銀鈎”寶劍向靜性大師説了一聲“請!”便一齊向河中縱去。

    本來,這裏到河中石上的距離,僅有四十餘丈,清華可以一縱到達的;但因知靜性大師無此功力,不願使他為難。

    所以,他裝成落後一步,跟在大師左後方,分成三個起落躍去。

    這裏的十七羅漢僧因未奉到靜性大師的吩咐,不敢離開;仍舊齊立原地,互相談論剛才人較搏鬥的情形。

    他們除了對清華佩服得滿口讚歎外,最可怪清華手中的短劍!

    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寶劍?會在清華手中幻出如鈎的長虹!

    互相談論結果,有的認為一定是清華的功力太高,才能震出這種凌厲的劍芒;有些卻以為是寶劍神奇所致。

    他們在這邊談得興趣正濃,忽聽得靜性大師喊道:“明心!你領九位師弟來,其餘仍在原地休息!”

    明心應聲動作,選出九人,各攜避風燈,飛躍過去。

    只見靜性大師靜立在大石上,要他們將燈光集中一處,照射在清華工作的地方。

    同時,他們又看得一呆,心中起了無限的感慨和敬仰!

    因為,清華正在臨水的亂石堆上,左手抱着“銀鈎”劍,僅用右手掌力,隔空揮動那些大石。

    只見他右手輕鬆地左推右撥,那些磨盤般大的石塊,應手向兩邊飛出近丈:只一瞬間,便給他開出了一條兩丈長的深溝。

    在溝內的水中,現出一段蛟龍的屍體。

    他這麼輕快地,隨意揮動那些千百斤的大石,真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輕易辦到的!何況是隔空揮掌,得心應手,毫無一些勉強的狀態!

    這種念動力到,隨意揮耍的表現,顯示出清華的功力,真是高得駭世絕俗,武林僅見的地步!

    難怪明心等人一見又生敬意!

    就是功力深厚的靜性大師也不禁為這年輕俊美的奇俠,讚佩不已!

    但清華卻絲毫未存炫耀功力的心理,只是一心一意欲取蛟龍身上的奇寶而已。

    所以,他一見蛟身已經出現,便喜孜孜地躍回靜性大師身旁道:“蛟身就在水中,請大師們用戒刀試試,以證明蛟皮是否能避刀劍!”

    靜性大師接着笑道:“老衲年近八十,僅是聞而未見,此次真得託施主之福,見識一番啦!”

    話落身動,全體飛落深溝的周圍,由明心和尚去實行砍較的工作。

    蛟身粗有合抱,色呈灰白,僅有兩三寸厚的皮肉,露出水面上;燈光照處,似乎有一層碗大的軟鱗。

    大家懷着好奇的心意,注視着明心和尚動手。

    只見他右手握着尺多長的精鋼戒刀,站在臨水的石上,凝神一志,兩腳分立;先用刀口在蛟身上一比,表示落刀的地方。

    然後,右手一揚即落,大喝一聲。

    戒刀挾着勁風,已砍在蛟身上,發出“劈啪”一響;全體人士也同時“咦”的一聲,驚異地睜大了雙眼。

    明心一刀無功,不禁一呆!

    接着,又猛力連劈數下,似乎是以他少林高弟的身份因無能砍破蛟皮而自愧,意欲藉此發泄一下胸中的怒氣。

    然而,他發怒連劈數刀以後,他只在蛟皮上留下幾道刀痕而已。

    迫得他紅臉一嘆,躍回岸上道:“這東西真厲害!恐怕只有用應大俠的寶劍才有辦法!”

    清華接聲笑道:“好!現在水已完全退去,還是由小生來處理吧!免得大師們身沾腥氣,不過,這兩三丈長的蛟皮剝下以後,只能縫製六七件上裝,無法使諸位每人一件為憾?”

    靜性大師接口道:“此乃施主應得之物,老衲等不敢作此妄想!”

    清華又笑道:“大師不用客氣!小生有角、珠兩項,即已過分,蛟皮實應歸諸位所有!”

    説完便一躍下河,用“銀鈎”劍砍下蛟角,挖出蛟眼藏珠。

    蛟珠納入囊中,蛟角攜回岸上。

    再回頭將蛟身用劍砍斷,從背脊上一劍到頭,劃破蛟皮,向兩邊分剝下去。

    經過一陣頗長的時間,靠着銀鈎劍的不凡,總算完成了剝皮的工作。

    他笑嘻嘻地捲起蛟皮,躍回岸上道:“蛟皮未經練制之前,頗不潔淨,還是小生攜着的好!”

    説着,便左手挾着蛟皮,右手抱着銀鈎和蛟角,首先向山坡上飛掠而去。

    等靜性大師等人追到時,他已將“銀鈎”和蛟角放在長衫內,和“綠芒”、玉箭等物包在一起。

    抱在右手道:“大師!小生之兩匹劣騎,如未被洪水衝跑,則明日亦可找到;現在,就請大師引路回去如何?”

    靜性大師見他改變主意,知是為了自己師徒們因他而淋雨捱夜的事,使他內心不安!所以放棄尋馬的念頭,即刻就想回去。

    因此,靜性大師笑謂他道:“正如施主所説,尊騎如無意外,則明日再找亦可;不過,施主不用為老衲等出來找你之事不安!”

    説着,又向左側方一指道:“走吧,老衲為施主引路!”

    説完,見清華已挾起地上的蛟皮,即刻便向左邊林內先行奔馳。

    叢林剛經一場大雨的沖洗,到處都是泥濘路滑,積水未乾;微風過處,枝葉上又灑下一陣陣的水滴。

    “沙沙”的聲音,不絕於耳。

    他們穿林而過,一路無話。

    因為都是身懷絕技的人,所以未在這不良於行的叢林中遭受其他困難。

    約在戌時初刻,他們便到了少林寺的下面林中。

    突然兩聲馬嘶傳來,使清華高興得忘形朗嘯一聲。

    接着笑道:“它們果然聽話回來啦!”

    説着,便聽得一陣蹄聲,挾着兩聲輕嘶,從側面林中傳來;不禁使清華童心頓起,又發出一聲朗嘯。

    果然,嘯聲剛停,迴音未竭,兩匹駿馬已尋聲來到;一齊衝到清華跟前揚蹄擺首,狀極愉快!

    使靜性大師等也回身佇觀,嘖嘖稱奇!

    清華高興得笑嘻嘻地向前將蛟皮和包裹掛在白龍身上。

    並且摸摸這頭,拍拍那匹,人馬親熱一番,才跟着靜性回寺。

    臨走又向白龍招呼道:“你們跟着來,不許再走開!”

    他們回到寺前,清華便從白龍身上取下衣物。

    並請和尚找來馬糧,安頓兩馬。

    然後,又到客房中換過油紙包裹中的乾淨衣服,恢復原來的裝束,才去會晤靜修等人,食用晚餐。

    第二天,清華便依照古銅藏書中的秘方秘法,開始購尋藥物,練制蛟皮蛟角。

    得暇便訓練黑馬,使它習慣各種動作。

    並用給它起名為“墨騙”。

    因此,一連十餘天,他在少林寺內,生活得非常忙碌愉快!終於在少林門人的敬仰愛戴和熱誠幫助之下,完成了他的三項工作:

    “原來長約尺餘,粗如海碗的蛟角已被他利用藥物和深奧的功力,捻製成一柄扁形微彎,淡紅鈍口的骨刀。

    但又威力未損,不懼寶刀利劍,觸石成粉,毫不費勁。

    蛟皮也給他練成像匹綢緞,又軟又輕,非常光滑;經過他一番考慮,才分製成八件無袖的緊身背心。

    但當他將這些背心交給靜修大師時,卻受到對方堅決的辭謝!迫得他採用折衷辦法,花了許多口舌,才使靜修大師收下四件。

    餘下的四件,除了他自己穿上一件外,都收在包裹裏。

    黑馬“墨驪”,不愧是匹良駒,只這短短的十餘天內,便訓練成和白龍一樣;不但腳程快速,堪與白龍並駕齊驅;就是靈慧的程度,也和白龍無分軒輕!

    清華辦完這些工作後,接着又在嵩山暢遊兩天,才束裝就道,辭別靜修大師等人,向西出發。

    他默計日數,離約期尚有十天。

    所以一人雙騎,行程非常輕鬆!

    由嵩山渡伊水,沿官道出蘆靈關。

    五天後,他便經過華山南麓。

    因為時間的充裕,使他滿懷喜悦,欲上華山去探望了塵師太和白如霜。

    他在山下的小鎮住宿一宵,才獨上華山,去找尋何仙岩的清靈庵。

    華山,為我國五嶽中的西嶽,屬於秦嶺山脈的一部分。

    何仙岩在華山落雁峯的南面,林木深鬱,泉壑清幽。

    清靈庵佔地不大,尼僧甚多。

    清華花了半天工夫,才找到這寥寂的小庵。

    喜洋洋地敲門以後,便退在門側靜立,等候庵中人開門出來。

    好一會兒,才聽得“吱呀”一聲,庵門中分一縫,伸出一個蒼老的面容,帶着驚奇的眼光,向清華問道:“施主是誰?來小庵有何貴幹?”

    清華連忙踏前一步,拱手笑道:“小生應清華是了塵師太之師侄,請師太勞神通報一聲,以便進內晉謁。”

    老尼聞言説道:“呵!施主來得不巧!庵主已於五日前下山雲遊,未知何時得返?施主還是過些時候再來吧!”

    清華又笑着接口道:“庵主不在,就請向庵主高徒白如霜姑娘説一聲,亦是一樣!”

    那老尼低喧佛號一聲,才接着道:“施主來得真不巧!白姑娘也已在十日前下山;究竟去何處?何日回來,均不知曉!庵中只剩老尼兩人看守,實在無法招待,還請原諒!”

    這一來,清華不禁一呆,滿懷高興,頓換成一腔惘悵!

    只得向老尼道謝一聲,轉身循路下山。

    他一面飛馳下山,一面忖道:了塵師伯已多年不蒞紅塵,何以會突然下山呢?

    霜妹原約好中秋在此見面的,又何故提前下山呢?

    難道發生什麼特殊事故,迫得她們師徒兩人如此?

    同時,他自己又心中自答道:不會的!除了紅星教的惡徒們,極少人會來騷擾迫害佛門中人的!

    何況,紅星教徒也不知道師太清修的地方,看剛才老尼的形態,也不像經過外人侵襲的樣子!

    可是,她們究竟為了什麼?

    這問題使清華非常不安!直到他返回旅舍的時候,仍是懷疑滿腹,無法消除。

    清華因為太關心她們,所以弄得滿懷不樂,窮猜一頓,甚至興趣索然,懶得出門,終於又在鎮上住下。

    次日,他又繼續西進,緩馬徐行,晚上宿於渭南縣城。

    當他梳洗完畢,正欲出房晚餐的時候;忽在門外發現一個面熟的老人,率領五個中年大漢經過;使他自然地退回房中。

    這老者身材矮瘦,穿着黑色長衫,臉型上豐下鋭,色澤紅潤,疏眉角眼,高鼻小口,留着兩撇八字鬍,形態頗為特別!

    也許是心中有事的原因,或是自傲自尊的習性所致,他領着五人經過清華身前,並未向清華掠視一眼。

    只是袖手徐步,昂然走過迴廊而去。

    清華在房中默想一會,一時無法記起這老者是誰?

    只得出外用膳,邊吃邊想。

    直到他飯後回房喝茶的時候,才猛然憶起是狐尾幫人,曾經在爭奪“萬里追風”的玉馬時見過。

    但因當時去遲一刻,沒有聽見他報出名號;

    因此,清華暗忖道:狐尾幫盛行在西南各地,何故跑來此處呢?

    此事值得探索一下,或者又和紅星教有什麼秘密的陰謀,何況……。

    他剛想到此處,即聽得門口有人談着走過道:“譚兄,少教主叫你來找司徒堂主,可有什麼指示?”

    清華連忙凝神閉目,跟着他們的足音偵聽下去。

    一個沙沉的嗓音已接着道:“只是要他在明天夜裏,往分堂見面;實在的原因我不知道!喂!老方,你們在那邊的情形好嗎?不要給他們識破底細就糟啦!”

    “你放心!我們發展得很快!做得很秘密!只要再有一年時間,他們分幫的幫主們,也許有人要倒過來啦!”

    這人説完以後,便聽得開門進房,彼此寒暄問好的聲音;似乎是故舊重逢,非常愉快的樣子。

    清華從這些談話中發現一種陰謀;但不知紅星教要對付的是什麼幫?究竟已有多少人前去卧底?

    他心中一轉,正欲起身出房,實地去看個明白;卻聽得一陣歡笑送客的聲音,又從迴廊那邊傳來。

    只得等着他們經過門口以後,才開門探首,從他們背影上看去。

    果然,那個瘦矮的老者正送着一個身穿灰衣的人,慢慢地走向店門口。

    他關好房門,又坐回牀上想道:原來紅星教要和孤尾幫在表面上和平結盟,暗地裏卻派出許多人去卧底,準備吞併狐尾幫;這真是一項狠毒的陰謀!

    狐尾幫也是野心勃勃,行為欠佳的幫會;否則,我便要伸手處理這件事,粉碎紅星教的陰謀了。

    他想到此處,猛然憶起一件舊事,接着忖道:這面熟的矮老人,既是狐尾幫的堂主,又姓司徒;莫非就是峨嵋悠遊子前輩所説的司徒印?

    對!我得探個明白!

    也許藉着這種陰謀的揭穿,可使狐尾幫覺悟過來;武林各派也得到例證;知道和紅星教談友好盟約的事,正如與虎謀皮一樣!

    主意既定,他便開始例行的晚課;一會兒,即進入人我俱忘的境界;一層似有若無的氣質包圍在他的體外兩尺,輕輕旋轉。

    次日傍晚,他到了西安城。

    西安,原為長安,是我國五大古都之一,周、秦、西漢、隋、唐各代,均曾建都於此,工商興盛,交通發達。

    附近古蹟甚多,仍可供人憑弔。

    清華在旅店中向店夥探問一番以後,才知道阿房宮舊址是在城西,驪山卻座落在城東;要到驪山烽火樓赴約,已經走過了頭。

    同時,他又感到非常奇怪!劉耀武親口的約會是在驪山烽火按舊址;呂梁傳來的消息,是在驪山阿房宮故地。

    既然驪山和阿房宮不相干,呂梁為什麼要拉在一塊呢?

    按照定例來説,劉耀武親口説的是對的,呂梁可能聽錯了。

    可是,呂梁是紅星教中的香主,內情一定知道得很多;自他改邪歸正以後,已經表現得很好!對這種約會的地點,絕不會經易弄錯的。

    所以,清華在晚飯之後,曾經在房中推猜了許久,仍未得出合理的結論;只得放棄推測,意欲進行晚課。一墓地裏,一個靈感掠過他的心頭,使他低聲自語道:“有此可能!正好先探個明白。”

    於是,他熄燈穿窗而出;身似一縷輕煙,越房向城西疾奔馳去。

    三更初響,阿房宮舊址上出現一個踏月憑弔的旅客。

    只見他時而昂首,時而俯吟,負手踽踽,行止不定;好像對這久經傳聞的前朝古蹟別有懷抱。

    即緬懷“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里,隔離天日”的盛況;又慨嘆獨夫無道,害民傷國太甚!

    他在舊址上靜遊一會,忽似鬼魅飄風,眨眼便消失在右側不遠的一座大庭院裏。

    這庭院頗為寬大富麗,顯然是極有財勢的後人所建。這時,院內燈光如晝,人聲嘈雜。

    一羣酒意正濃的灰衣人分據在五-酒席上高談闊論。

    其中一席,一坐着兩位中年男女和六位老者;個個長相特別,目光如電,一望而知是武林健者。

    應清華在旅店中遇見的矮瘦老者,即是其中的一個。

    他正在哈哈一笑,對那中年男人道:“少教主放心!我司徒印既敢奉教主之命前往,自有辦法叫狐尾幫低頭;只要再有一年半載的時間,準叫他們變成本教的門人!”

    那中年人陰沉地一笑,舉杯向他道:“好!先賀你一杯!成功的時候,教主一定當有重獎!”

    説完便一飲乾杯,並轉頭向右側的一位老者道:“羅老前輩,關於這次對付那武當小子的事,除了既定的計劃外,還需要準備些什麼?那小子很辣手,如果這次再製不了他,可就危險了!”

    遇右側的老人,噸笑一陣,聲音非常難聽!

    笑後又冷哼一聲,才陰沉沉地説道:“只要我們按照計劃進行,記住老夫的暗號發動,那小子非死不可!”坐在下首的瘦矮老人也接口説道:“少教主,鄙職此次北來,對‘萬里追風’的蹤跡卻沒有查出;反而聽到盛傳什麼‘青天飛龍”的事,莫非少教主要除去的武當小子就是他!其實,有這麼多老前輩出手,還不是易如反掌!”

    坐在左側的一位老道接着嘿嘿兩聲冷笑道:“沒有那麼容易!你記得湘西凌家堡的事嗎?那個救護凌老頭的青衣小子就是他!咱們都早已見過啦!你説是好容易的嗎?”

    瘦矮老人捱了一頓官腔,才恍然而語道:“呵!原來是他!那只有集合各位前輩的大力,像我在十年前除去峨嵋小子白清一樣;出其不意,攻其無備,用以大吃小的方法,方可成功了!”

    右側姓羅的老人又陰沉沉地説道:“司徒傳令,你只要將本身的任務做好就行啦!其他的事,自有少教主和咱們會安排!你甭管啦!”

    瘦老人又捱了一頓訓示,除了連聲應“是”外,只得安靜下來,細聽他們説話。

    可是,他這一頓饒舌,卻給了暗中人許多寶貴的啓示和資料;一時童心又起,意欲戲弄他們一番。

    只見他在藏身的屋角上,右手微揚,即有兩縷勁風,挾着兩團黑影,射向那對中年男女面前的酒杯。

    同時身形一閃,疾如掠眼輕煙,一去四五十丈。

    兩個起落,便消失在美妙的月色裏。

    但在他右手一揚之後,卻聽得一聲怒喝,院內燈火頓滅,人影四射,越房而出。

    他們以極快的身法,在庭院四周往來細查。

    經過一陣緊張和騷動後,才見他們安靜如前。

    一個難聽的聲音,忽然粲笑一聲道:“甭查了!一定又是那武當小子搗鬼,別人沒有這種能耐,有逃過咱們耳目的!”

    這正給他猜中了。這個藏在屋檐下,使他們渾無所覺的人,正是乘夜前來求證懷疑的應清華。

    這時,他已回到旅舍中,正在房內思考所得的敵情,暗擬對策。

    他暗忖道:依照剛才的情形來看,紅星教又多來一個怪老頭;而且有狠毒的陰謀和發動羣毆的可能;我得多小心,以免墜入他們的圈套!

    哼!如果長沙分堂的事,真是“辣手人魔”所為的話,正好藉這機會,替梅姐先出一口氣,再去找何強仁父子算賬!

    那個狐尾幫的堂主果然是司徒印;他不但是紅星教潛伏狐尾幫的奸細,而且是殺害白清的兇手。

    好!待我將“綠芒”劍送回峨嵋掌門時,要他們自己去了斷;如果他們無法報仇,我再替悠遊子前輩了斷這殺徒之恨!

    他想好主意後,便靜心端坐,又開始他例行的演練。

    第二天,即是約會日子;白天,他足不出户地休息在房中,連三餐吃用都是叫店小二送進房的。

    直到皓月初上的時候,才開始行動。

    他知道今晚有一場好鬥,自己雖然不懼,亦要特別留意,才能應付這麼多老魔的聯攻;所以在動身之前,連蛟角刀也帶在身上。

    又將“綠芒”劍和剩餘衣物寄存在賬房裏。

    丟下一大錠銀子,囑咐他們留心照管馬匹。

    然後,步行出城,向東疾馳。

    以他快捷無倫的身法,只需不久的時間,便到了目的地。

    烽火樓在驪山的北面和山麓的坑儒谷始皇陵成品字形;地僻人稀,確是武林人解決過節的好地方。

    他先在附近搜索一遍,以防敵人暗算;然後,挺立樓後的廣場上,發出一聲精勁的長嘯,意在告訴劉耀武等自己已如期前來赴約。

    這時,皓月耀照,萬里無雲,輕風徐拂,夜色如銀;山上樹影幢幢,巖壑悽迷;到處蟲聲卿卿。

    嘯聲剛竭,即聽得一聲粲笑,從四周閃出十四個人影,分成內外兩圈,迅速地圍住應清華,五個老人和一個婦人在內,七個壯漢在外;相隔兩支,手握兵器靜立。

    清華環視他們一眼,知道他們是準備羣毆的局面。

    他雖然心有成竹,也不敢大意;連忙以“大清剛氣”護住全身;口中哈哈大笑,笑聲暗隱真力,精勁高昂,震撼敵人的心絃。

    宛似疾矢強弩,挾風雷之勢,猛烈打擊;使他們腦耳轟然,血脈暴漲,胸似千斤重壓,神志漸漸被笑聲所奪。

    只一會兒,便見外圍的劉耀武等頹然倒地;顯然是內腑震傷,已暫時失去作戰能力。

    但在內圍的五老一婦畢究是修為深厚,久著盛名的老魔頭;雖然被清華的笑聲所迫,各自閉目靜立,運功抵抗;卻能夷然無傷,挺立不動。

    清華見自己以“浩然剛氣”藴入笑聲中的嘗試已經成功,即刻止笑向“黑水飛魔”問道:“大護法,應某遠來赴約,能夠再向諸位討教,實感榮幸!不論單打羣鬥,應某自當奉陪。但在未動手之前,欲向尊駕探問數事,未知尊架可否為應某稍作解答?”

    “黑魔”冷哼一聲,一揚手中的骷髏鞭冷冷一笑,道:“好,你問罷!”

    清華微笑地指着左側的一位老人再問道:“這位是何方高人?應某覺得非常眼生,請護法先為我介紹一番如何?”

    “黑魔”接聲喝道:“小子,你站穩點!這位是本教新任護法,長白雙尊中的二尊者潘前輩,你該聽説過吧!”

    清華輕笑一聲,恍如初悟地説道:“呵!原來是長白派之左尊者,難怪是右耳不見,長相特別!應某……”

    他的話未説完,已覺得左側勁風如箭,直射而來。

    只得語勢一頓,左掌信手一揮,以六成功力,揮出一股聲勢不猛,而壓力萬鈞的掌風,迫得來敵悶哼一聲,急忙向後側閃避。

    但他又毫不經意地接着道:“左尊者別忙!在應某話未説完之前,且請安靜些!今夜時間盡多,等會再領教貴派絕學!”

    説到此處,又向“黑水飛魔”道:“請大護法再告訴應某三件事:

    “第一,貴教竊去敝派之祖師法像,現在存於何處?

    “第二,貴教成立長沙分堂時,殺害鄭員外全家之事,是由誰人主持?

    “第三,貴教殺害太湖王一道全家,又是何人所為?”

    長白“左尊者”因清華笑他右耳不見而含憤出手,被清華一迫,迫回原地發呆心寒。

    這時見清華對“黑魔”的態度,好像法官審案一樣,隱含命令;使他又升起怒火,忘了所受的難堪,大聲叫道:“副座!莫理這小子,咱們放手幹他!”

    但“黑水飛魔”卻粲粲一笑,向清華陰沉沉地説道:“酸小子,這些事本來不告訴你的;但在你離開人世之前,為了使你死後心安,本護法特別開恩一次。

    “武當的法像現在存於本教總壇;只要武當派歸順本教,即刻歸還,否則,如果你陰魂不散,可以到白于山總壇去瞻仰。

    “關於長沙分堂的事,是由林堂主主持;但有一雙鄭家兒女在逃,咱們還覺得不夠徹底!

    “太湖工一道的事,是由本護法主持的,怎麼樣?你安心了吧?即刻就可以和他見面啦!”

    説完便大喝一聲,右手骷髏鞭咕啦一響,自右至左劃個半圈;跟着一晃鞭頭的骷髏“咕啦”又響,一式“魁星點鬥”直向清華的頭部點到;勁風直逼鞭外數尺。

    他的骷髏鞭很特別,通體用緬纖合金打造,鞭分三節,平時可以縮為兩尺,用勁力一抖,即可長達四尺,鞭頭是個骷髏形的鋼球,中空外刺,稍一揮動,便因風而嘯,可以擾亂敵人的心神!

    他對這根怪鞭很是愛惜,極少使用。

    此番因清華功力太高,才用此鞭對敵。

    當他揚鞭大喝的剎那,其餘四男一女也配合行動,各自進步出手,齊向清華的四周襲擊。

    一時勁風呼呼,情勢驚人!“普渡仙姬”的迷魂青紗帶疾卷如龍;“辣手人魔”的尖鋒狼牙棒晃閃似電。

    “勾魂尊者”的金絲拂塵、“太湖水怪”的蛾眉水刺,以及長白左尊者的淬毒金光鋏,各擅其妙,凌厲無比的齊逼而至。

    像這樣以六個久著盛名的一等魔頭聯手圍攻一個年輕書生的事,真是前所未有,武林難見。

    以他們各擅其妙的絕學,加上深厚的功力,假如應清華在下山後,即遇上這樣的情形;也定為這種聲勢所攝,必將落得一敗塗地,身死當場。

    可是,今日的應清華就不同了;下山至今的數月中,大小戰況都已經歷不少,實地經驗使他漸趨老練。

    且因他晨昏勤習所學,已將“浩然剛氣”和“大清剛氣”練至“由虛而實”,“分合隨心”的階段。

    其他招式身法等等也悟出許多神奇的運用;依他現在的成就來説,真已到了武林第一流頂尖高手的地步。

    故使紅星教的魔頭們屢次敗北,惱羞成怒,才這樣不顧身份,不講羞恥,實行聯手羣攻,意欲將他致於死地。

    但清華自從探悉他們的意圖後,即已籌思對策;雖因面對這麼多高手聯攻,感到頗難應付,卻也鎮靜無畏,自信必可獲勝!

    因此,他被“黑魔”等圍在中間,仍能輕鬆如舊,神情泰然。

    不過,他也特別小心,隨時準備應敵。

    所以,當“黑水飛魔”説明三件事情的真象時,他已怒從心起,手捧玉簫以待;擬在“黑魔”説完的剎那,先以極快的手法,除去辣手人魔再説。

    不料,“黑魔”也想在同一時間內,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以致話聲甫落,即刻展開廖戰。

    在“黑水飛魔”一鞭點來的剎那,清華已把握“敵動我先動”的要訣,身形問右一傾,玉簫化作一縷寒光,直奔右側的“辣手人魔”。

    同時,左手五指一彈,迫出五股勁風,斜襲左前側的“勾魂尊者”前胸諸穴。

    “辣手人魔”正因響應“黑水飛魔”的暗號,一挺手中狼牙棒,攻向清華右側之際;忽覺人影一閃,寒光乍現,一股寒勁已當面迫來。

    只得向左橫閃,收右腕,揮左掌,拍出猛烈掌風,斜接清華的簫勁。

    “勾魂尊者”也在剛一動身之時,被五股指勁迫得一頓;連忙一搖拂塵,用“瑞氣臨門”一式,去化解清華的指風。

    但在這剎那之間,“黑魔”因“魁星點鬥”一式失效,隨即化作“骷髏追魂”,一震鞭頭,帶着“咕啦”的怪聲,向清華背後“命門”穴點來。

    其餘的“普渡仙姬”、“太湖水怪”和長白“左尊者”也各展手中的帶、刺、鋏三種兵器,向清華身後的中、下、三盤,一齊出手。

    迫得清華速即沉腕回身,簫隨身轉;一式“長虹繞日”先求自保;左手反向一揮,再以強烈的掌勁,攻向左閃的“辣手人魔”。

    隨即展開“迷神幻影”身法,在鞭光鐵影和帶勁拂絲中,迅速搶攻。

    這些一連串的動作,僅是“黑水飛魔”大喝一聲後的眨眼時間內形成的;雙方動作的快捷,招式的變化,實是罕見之事。

    只看到白光如練晃閃其中,身影交織,勁風外溢;而且“咕啦”連聲,“噝噝”碎響,夾着呼呼的風聲,鬧成一片。

    這種猛烈的打牛場面,真是使人驚心動魄!

    被清華笑聲震傷的外轉七人,有劉耀武等三個功力較高的教徒已因傷勢漸愈起立旁觀,正在圓睜雙眼,呆如木雞。

    似乎是在欣賞一幕奇絕的表演,心神全被所奪!

    除了驚奇讚歎外,已忘了雙方的敵我關係。

    像清華這樣獨斗六個大魔頭,猶能往來馳騁,毫無敗象,確是駭人聽聞的武林大事;不僅劉耀武等看得忘形發呆,就是打鬥中的六個魔頭本身,也越鬥越驚,大感意外。

    另有幾位被清華長嘯引來,藏在附近暗中觀斗的武林人士也都喜飽眼福,驚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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