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服式怪異之人,從頭到腳,連雙手都籠罩在一襲烏光閃亮,似乎是水衣水靠的特製衣服以內,不露半點肌膚在外面,就連一雙眼睛的部位,也嵌着兩片透明的晶片,因此乍看起來,彷彿有如鬼魅一般!
他們把朱一飛圍住以後,便一齊靜立不動,更似是四尊泥塑石雕的神像!
朱一飛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奸惡之徒,但瞧來瞧去,也不禁瞧得有些發悚地乾咳了一聲,方始開口喝道:四位是何方朋友?既是向老夫討債而來,為何這般藏頭露尾地,不敢把真面目亮出來?
四人當中,那面對朱一飛之人冷哼了一聲道:朱一飛!你還記不記得在君山連環塢中,所作所為?
此言一出,羣堆當中,立有四人恍然大悟,猜出了這個服式怪異之人的身份!
這四個人就是秦素雲,夏侯平,龍妙妙以及遊仙酒丐上官智!
他們從這人的口音之中,猜出就是當日君山連環塢的奪寶大會上的擔任評判而化名畢中仁的怪俠!
只有朱一飛尚自假裝糊徐地怪眼連翻,搖頭冷笑道:老夫生平所作所為的好事,不記其數,朋友提及的事兒,可能極為渺小,老夫那裏記得許多,如果朋友們把真面目亮出來,也許有助於老夫提醒記憶,否則
畢中仁一聲斷喝道:住口!從兩塊晶片裏面,電射出兩道強烈的冷芒,註定朱一飛,厲聲喝道:你在君山連環塢的奪寶大會上,用毒害死了大會主人君山漁夫婁一清,又奪去了一塊羅公鼎腹,這等人天共憤的惡事,你會不記得?
朱一飛這才恍然地哦了一聲,冷冷説道:原來是這點小事,不過,老夫承認,弄死幾個人之事固然不錯,但朋友千萬不必把君山漁夫婁一清牽扯出來,因為他早就死了多年,並非喪命在老夫手下,這點必須弄清楚!
畢中仁厲聲道:不錯,君山漁夫婁一清確已死去多年,那位大會主人乃是借用名義而已,但這血債,卻難容你狡賴!
朱一飛冷笑道:就算如此,朋友又憑着什麼身份,替那死的大會主人,向老夫討還這筆血債呢?
畢中仁厲聲道:我們四人,乃當日大會評判,難道還不夠麼!
朱一飛搖頭哂笑道:你們不把真面目亮出來,老夫怎知是否假冒!
畢中仁似乎氣憤已極,從頭罩以內,發出一陣狂笑!
站在他右邊的一個服式怪異之人巳自厲聲喝道:畢兄何必與這惡賊多費口舌,趕快動手把他斃了,免得耽誤大事!
畢中仁搖了播頭,郭兄!我們當着天下羣雄面前,非要這惡賊死得心服口服,才是我輩本色!
他對此人這一稱呼,遂提醒秦素雲、夏侯平,龍妙妙及上官智等人的記憶,知是當日奪寶大會上,四位評判中的蒼須老人郭天威!
郭天威見畢中仁尚還不願即時動手,不由哼了一聲!冷冷説道:畢兄之意,難道真要脱下我們這一身特別為了對付這惡賊而製成的衣服,讓他看清我們的身份不成?
畢中仁搖頭道:那倒用不着,因為在這峨嵋金頂之上,自有能證我們身份之人!
話聲一落,秦素雲已按撩不住地嬌聲接口道:不錯!我願當着天下羣雄面前,證明他們就是當日君山連環塢,奪寶大會的四位評判!並還證明就是朱一飛指示他的老四將人家的羅公鼎腹竊走,而中奇毒身死,這塊羅公鼎腹現已無用,我僅在此交待清楚。
朱一飛冷冷笑道:婦人女子之言,豈能相信,除非
話猶未了,遊仙酒丐上官智已徐徐站起身來,呵呵一笑,道:我老花子當日也曾在那奪寶大會上,朦棍了一頓酒飯,故而證實這位秦姑娘的話,一點不假!
畢中仁嘿嘿冷笑幾聲!目注朱一飛,喝道:惡賊!你還有何話説,趕快乖乖獻上命來!
朱一飛目光一轉,嘿然説道:如果你們曾擔任過較技奪寶大會的評判,便當通曉江湖規矩,但以目前這等行徑看來,仍然大有疑問!
畢中仁厲喝道:我們這等行徑,有何不妥?
朱一飛應聲道:倚多為勝,豈是通曉江湖規矩之人,以此看來,就算當日你們真的擔任過君山連環塢奪寶大會的評判,也就足證當日的情形是如何地不公,既然不公,你們有何資格向老夫討取什麼血債?
這一番強詞奪理的話兒,竟然頂得畢中仁當時一窒,囑然開口不得!
郭天威卻怒聲喝道:放你的狗屁!對付像你這種心狠手辣,專門用毒害人之輩,還配得上講江湖規矩麼?
畢中仁陡地敝聲大笑道:對對對!郭兄快人快語,對付這種惡賊,的確不必再講什麼江湖規矩!
笑聲一頓,目射精光,註定朱一飛,厲聲喝道:惡賊,今日你惡貫滿盈,任你如何狡辯,也難逃一死,還是光棍一些的好!
在座羣雄雖不清楚這畢中仁、郭天威以及另外兩人的功力如何,但秦素雲卻曾眼見畢中仁的化石功,閻羅氣勁,確實厲害無比,以他一人來對付朱一飛,便已綽綽有餘,更何況四人聯手!
由此判斷,朱一飛這回決難倖免,註定要償還君山連環塢奪寶大會主人一筆血債!
因為她尚有更大的血債,要親手向朱一飛索取,於是,嬌聲叫道:畢老人家!這朱一飛你千萬殺他不得!
畢中仁聞言一愕,回頭瞥了秦素雲一眼,沉聲道:這種滿身殺孽的窮兇極惡之徒,眾人得而誅之,為何殺不得?
秦素雲叫道:我與這賊恨重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曾發誓要親手誅戳,報仇雪恨,故此請老人家千萬不可殺他!
畢中仁哦了一聲,笑道:原來如此,那不要緊!我們就把他擒住,然後文與姑娘,任由你來處置便了!
朱一飛嘿嘿冷笑道:朋友説得好輕鬆,你以為老夫當真怕了你們不成?
話聲微頓,又復連聲冷笑道:你們休以為穿了這身怪模怪樣的衣服,老夫就奈何不得,嘿嘿!老夫所用之毒,已到無孔不入,無堅不侵之境,你們若想倚仗這幾件衣服來取勝,嘿嘿,簡直是在作夢!
畢中仁厲聲道:是否作夢,動手便知,多言無用!話聲一頓,目光左右一掃,喝道:亮兵刃!
喝聲中,已自腰間撤出一對長達兩尺,粗如鴨卵的奇形判官筆來!
那郭天威等三人,也在一陣龍吟虎嘯聲中,各將兵刃擻出!
在座羣雄此時業已下了結論,那就是朱一飛必敗無疑!
因為,這四個人所穿的衣服,既是專門為了對付朱一飛而特製,而自然是密不透風,不論任何毒氣、毒粉、毒液,以及喂毒暗器,都無法侵害並且全都使用兵刃,而兵刃又不與本身肌膚搔觸,更不愁什麼借用物傳毒!
在這種人數懸殊,毒技無所施展的情況下,朱一飛豈不是隻剩了捱打的份兒了麼!
果然,朱一飛目光亂轉,臉色連變,顯然也已覺察出苗頭不對,心中正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畢中仁冷笑一聲,目光又復一掃,道:大家留神,莫讓這惡賊弄鬼!
朱一飛哼了一聲,雙掌一錯,斜舉胸前,陰側側地説道:好!老夫就看看你們這四個見不得人的鼠輩,有什麼真才實學!動手吧!
畢中仁等人,齊亮開門户,便待動手
陡聽谷寒濤沉聲道:朱一飛!過來!
朱一飛聞聲,不禁心頭一震,不知這老魔頭為何出聲呼喚,只好一硬頭皮,對畢中仁獰笑道:朋友,老夫主人召喚,且讓你們多活片刻,你們如若知機,此時退走,還來得及!
畢中仁雖然知道谷寒濤決不會無故將朱一飛召回,但在此又不能不讓朱一飛退回去,否則便不夠名家風度,於是,只好冷冷説道:你跟谷老魔為奴多年,就讓你過去訣別一番也好,但休得藉機溜走,否則便死得更慘!
朱一飛冷笑一聲,轉身緩步退出四人的包圈,朝谷寒濤行去
在座羣雄也明白谷寒濤將朱一飛召回去,其中必有文章,遂不約而同地齊將目光移向這一方面!
只見朱一飛行到谷寒濤面前躬身一禮,道:主人召喚老奴,有何令諭?
谷寒濤卻沒有出聲,只是嘴皮亂動,分明是施展蟻語傳音功力,對朱一飛有所指示!
他指示些什麼,畢中仁等四人以及在座羣雄一點也聽不見,自然是無法知道內容!
但是從朱一飛那恭謹而時露喜色的神態看來,顯然谷寒濤的指示,與應付這一場拚鬥有關!
畢中仁等四人互相望了一眼,已至心照不宣!
約莫過了半盞茶光景,谷寒濤方才停口,接着大袖微揚,便有一件灰色的東西從袖中飛出!
朱一飛伸手接過,立即藏入袖中,然後躬身一禮,便帶着一臉極為得意的獰笑,轉身回到畢中仁等四人的中間,獰笑喝道:老夫的主人已頒下令諭,命老夫對汝等立刻行刑,還不趕快上前納命!
畢中仁大喝一聲道:好!惡賊接招!
兩根巨型判官筆一分,欺身疾上,左手筆一招鬼錄點名,直到朱一飛胸前七坎大穴,右手筆一招趕鬼入獄攔腰掃出!
朱一飛冷笑一聲!身形一晃,讓避開去!
郭天威一聲怒喝:打!兩柄碧娛鈎虎虎生風,連環攻到!
跟着鋭嘯排空,青芒閃電,兩柄長劍又從左右疾卷而至!
朱一飛身形搖擺,仿如柳絮,一閃一飄之間,兩柄長劍擦身而過,人卻直欺進另外兩名敵人面前,雙手一分,駢指如戟,疾然分向胸腹劃去!
兩名使劍的奇異服式之人,霍地分開,同時反手一圈,長劍劃然削去!
朱一飛撤手旋身,雙掌一圈一拍,勁風到處,恰將畢中仁的判官筆及郭天威的碧蜈鈎逼封開去!
當面的險招才過,背後兩柄長劍又復遮天蓋地,電卷而至!
朱一飛也不回身接招,反而足下一滑,直搶進畢中仁跟前,趁對方正在撤招換式的剎那之間,雙手齊探,屈指如鈎,竟然硬朝判官筆抓去!
畢中仁凜然一驚,暗忖這惡賊怎地如此熱悉我的弱點,並且拿捏得恰到好處?難道
他心念電轉,雙手卻毫不怠慢,猛一沉腕,兩根判官筆以毫釐之差,從朱一飛指縫滑脱!
郭天威睹狀,不由眉頭一皺,大喝一聲!雙鈎飛舞,捲起兩道碧森森的光華,電襲朱一飛背肋要害!
另外兩柄長劍也乘勢夾攻而至!
朱一飛彷彿將這三般兵刃,毫不放在心上,閃身讓過以後,又復指掌齊施,朝畢中仁攻去!
他這種大異常規打法,只看得羣雄大為詫異,俱猜不適是何道理!
因為,對付聯手圍攻的拼鬥,景忌專注於對手當中的一個目標,因而暴露己方的空門,給予敵人以可乘之機!
但朱一飛為何會明知故犯呢?
這道理恐怕只有畢中仁心理明白,因為這時候他已判斷到谷寒濤老魔頭,可能已猜出他的真正來歷,説不定將他的弱點告知了朱一飛,故此才有這種異乎尋常的打法!
畢中仁愈想愈覺不妥,遂一面絕招連施,不讓朱一飛欺近,一面厲聲喝道:大家手下加勁,以免夜長夢多!
郭天威等三人此際亦已看出一點端倪,聞言之下,那敢怠慢,絕學齊施,兩鈎雙劍交織成一片光幕,特朱一飛罩了個風雨不透!
朱一飛一面遊走閃避,一面獰笑道:無知鼠輩,老夫遲遲不下殺手,就是要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少伎倆,姓畢的,你這時方才醒覺,業已來不及了!
笑語中,袍袖一抖,呼地飛出一串灰色光畢,有若靈蛇一般,在光幕以內翻騰掣動!
羣雄當中,立時響起了一陣詫呼,不少人已緊張得站起身來,壓抑着嗓子叫道:勾魂令!勾魂令!
原來,從朱一飛袖中飛出的這一聲灰色光華,竟然是谷寒濤成名利器,鎮懾武林的勾魂令。
只見這勾魂令一現,那兩名使劍的人,立時露出膽怯之態,齊將長劍一撤,便待退出,那知
這一串灰色光似是長着眼睛一般,竟然隨着二人長劍一撤之勢電卷而至,繞着劍鋒倏忽兩圈!
沙沙兩聲!頓見兩柄長劍彷彿如紙引火,竟然化作兩縷青煙,炭灰紛紛,散落地上!
同時,那串灰色光華的尖端忽地一顫,悄然飛出兩枚錢大的光圈,分朝兩人射去!
這兩名使劍之人長劍被毀,情知凶多吉少,不約而同,雙雙倒掠而起
畢中仁及郭天威齊聲大喝,一雙碧娛鈎與兩柄判官筆風雷進發,鋪天盞地,猛攻過去。
朱一飛一聲冷笑!看也不看那兩名意圖遁走之人,手腕一抖,那灰色光華立即掉頭,朝攻來的兵刃捲去!
只聽兩聲慘叫過處,砰砰兩響,那兩名合劍之人,巳然雙雙被勾魂令飛出來的光圈打中,跌落塵埃!
也就在這同一剎那,畢中仁的一雙判官筆,郭天威的兩柄碧蜈鈎已如磁引針一般,被那串灰色光華圈住!
二人不由急怒交迸,一齊運聚數十年性命交修之力,盡注手中兵刃以上,吐氣開聲,奮起神威,一掙一絞!
只聽一陣沙沙之聲響處,頓見光華亂射,灰煙紛飛,畢中仁,郭天威與朱一飛,齊都蹬蹬蹬倒退了三步!
三人手中皆是空空如也,敢情碧蜈鈎,判官筆及勾魂令業已同歸於盡,化作灰塵!
朱一飛穩身形,目光一掃畢中仁及郭天威,獰笑説道:你們兵器已毀,恃仗已失,還敢不敢再戰?
畢中仁厲聲道:笑話,我不用兵器,也照樣取你狗命!
喝聲中,雙掌一圈,便待欺身撲去
陡聽一聲斷喝:且慢!一條人影飛落當場!
畢中仁收勢望去,不由詫道:上官兄為何不讓小弟出手?
原來,這發話喝止之人,正是遊仙酒丐上官智,他眼見畢中仁打算徒手與朱一飛相搏,情知必會兩敗俱傷,這樣一來,不但極不划算,而且會影響了秦素雲姊妹手刃親仇的計劃,故而出面攔阻,聞言,遂含笑答道:老弟台多年未見,怎地火氣依然如昔,須知你與郭兄台合力震毀了谷老魔勾魂令,已是功德無量,就請暫息雷霆,把這惡賊留給秦素雲姑娘便了!
畢中仁聞言,方自沉吟未答,忽聽谷寒濤嘿嘿冷笑道:上官老花子説得漂亮,你以為這樣説法,就可以把他從鬼門關口,拉回陽世了麼?須知我已諭令朱一飛執行他的死刑,就決不會讓他像烏龜一般縮了回去!
這一番譏嘲的話兒.只聽得畢中仁暴跳如雷,七竅生煙,瞪目厲聲道:谷寒濤!你敢不敢過來與我決一死戰?
谷寒濤哂然道:你連我的奴才都鬥不過,還配與找動手麼?
畢中仁氣極而笑,厲聲道:好好好!我就教你的奴才,嚐嚐化石神功,閻羅氣勁的厲害!
喝聲一落轉對上官智道:上官兄請退下,讓我和郭兄收拾了朱一飛這惡賊,再來敍舊便了!
上官智情知無法勸阻,只好慎重地叮囑一聲,便轉身退回原位。
畢中仁望了郭天威一眼,道:郭兄且盡力施為,與小弟合力殺這惡賊!
郭天威點頭應諾,二人遂齊步逼近來一飛,各自澄神靜慮,運聚玄功,貫注雙掌
朱一飛目睹對方神情,也知這一次全憑真才實學的拚鬥,非同小可,遂也絲毫不敢怠慢,將本身所藴藏的毒氣加速運行,全部逼聚掌上,卻用內家真氣,護住心脈,以防萬一
場中頓時一片沉寂,百數十個眼神,全都靜靜注視着一場即將爆發的生死殊鬥!
約莫過了半盞熱茶工夫,雙方已然將功力運足,畢中仁與郭天威齊地一聲暴喝:朱一飛拿命來!
四掌齊揮,捲起一股摧山嶽的罡風勁氣,猛然向來一飛推去!
朱一飛神色凝重地雙掌平胸推出,也將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家功力,化作怒海狂濤,挾着冠絕天下的毒素,迎着對方雷霆萬鈞的掌力,狂湧而出!
轟然一聲天崩地裂巨響起處,雙方掌力一接之下,頓見狂飈四卷,砂石紛飛!
只聽朱一飛悶哼一聲!身形被震得蹬蹬蹬地倒退而出,直退到谷寒濤面前,方被老魔頭伸手托住!
只見他口角流血,臉色灰敗得像死人一般,顯然已樁畢中仁的化石神功,閻羅氣勁以及郭天威的奇猛掌力,傷得不輕!
可是,畢中仁及郭天威雖然雙雙獲勝,但剎那之間,二人身子竟突然猛烈抽搐起來,口中發出陣陣呻吟之聲!
上官智情知不妙,慌忙縱身而出,喝道:老弟台!你怎樣了?
那知,他話剛出口,陡聽砰然一聲,那郭天威突然身子一縮,倒伏地上,掙了兩掙,便寂然不動!
畢中仁也是搖搖晃晃地站立不穩!
上官智大吃一驚!趕忙伸手想把畢中仁扶住,然後查看究竟,卻陡聽葛建平疾聲呼道:上官兄動不得,他已身中劇毒,沾手便受傳染,還不趕快退下!
上官智悚然退後幾步,只聽砰的一聲,畢中仁也跟着郭天威倒伏地上,身子一縮一掙,也就寂然不動!
顯然這兩人乃是在與朱一飛互拚掌力之際,被朱一飛掌風中的毒素,乘他們掌力往回一收的間隙,隨着侵入體內!
這種用毒之技,果真防不勝防,厲害絕倫,世罕其匹!
羣雄眼見朱一飛舉手投足之間,接連毒斃了五名武林一流高手,都不禁為之駭然失色!
上官智憤憤地瞪着臉如死灰,仍自被谷寒濤托住的朱一飛,厲聲道:朱一飛!若照你這種惡毒行為,本應將你立斃掌下,姑念你已距死不遠,且讓你多受片刻活罪!
説完,面若寒霜,咬牙退回原位,卻聽谷寒濤嘿嘿冷笑道:上官老花子!你以為朱一飛定會死麼,嘿嘿!我的奴才,我若不教他死,又有誰能殺得死他?
話聲一落.掌心內家真力驟增,滾滾注入朱一飛體內,同時,手指一彈,一粒丹丸直射入朱一飛口中!
片刻之間,只聽朱一飛一聲長吁,臉色立時恢復原狀,雙目一睜,挺身而起,轉過面來對谷寒濤躬身施禮道:多謝主人救命之恩!
谷寒濤冷然伸手一指,道:快去繼續執行我的命令,不準拖延!
朱一飛躬身應了聲:奴才遵命!轉身面對羣雄,狂笑叫道:你們看到沒有?我朱一飛巳成金剛不壞之身,彈指殺人,噓氣斃敵,你們還有誰不服氣,敢阻老夫道路?
他一連喝問了三聲!見羣雄別無反應,遂又得意狂笑幾聲,緩緩向那行功正到緊要關頭的裘冰豔、狄墨雲師徒走去!
游龍俠少夏侯平見朱一飛步履之間,已不復如前沉穩,情知他雖被谷寒濤以內功藥物,將重傷的內臟保住,但傷勢沒有完全恢復!可是,由於眼見他一連毒斃五名高手,以深知對方毒技之精,委實無與倫比,絕不能有絲毫疏忽!
夏侯平顧念及此,當然絕不肯容朱一飛走近,遂厲聲喝道:朱一飛趕緊止步,你不許走近裘仙子的一丈以內,否則休怪夏侯平心狠手辣,立殺不貸!
他一面發話,一面便欲閃身而去,對朱一飛加以阻截!
秦素雲秀眉微剔,低聲叫道:夏侯師兄,你可否把這名陰毒兇徒,交給小妹對付?
夏侯平向她看了一眼,秦素雲繼續説道:一來這萬毒仙翁朱一飛,也是小妹不共戴天的父母深仇之一!二來小妹身邊有粒專祛百毒的魏武寶珠,對付這專門用毒兇人,也來得有利,可收剋制之效!
夏侯平聽她説得入情入理,只好止步不前,低聲笑道:師妹小心一些,對付這種兇徒,何況又是,父母深仇,手下不必再留甚情份。
秦素雲點了點頭,便自緩步走出,神色如冰地,擋住朱一飛的去路。
朱一飛彷彿若有所恃?雖聽夏侯平揚聲喝止,依然未曾止步,但如今既見秦素雲出頭,卻不得不站住身形,獰笑説道:秦姑娘
秦素雲不耐煩再與對方答腔,秀眉雙挑,目光電射地,截斷朱一飛話頭,厲聲叫道:朱一飛,我們之間,不必再費唇舌,常言説得好: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十大寇中,已被我和我姐姐,剪除九名,你算是活的最久的末後一個,但如今在這峨嵋金頂,卻休望再能有所僥倖?
朱一飛神色陰森地,獰笑説道:秦素雲你休要發狠,我朱一飛號稱萬毒仙翁,心計之毒,敢稱獨步天下!我自知今日難以僥倖,但也決不會毫無價值白死!
秦素雲冷然叱道:你這不會白死之語,是何用意?
朱一飛狂笑答道:這意義極易明瞭,就是我縱然身死,也會拉上一個在棺中墊背之人!
秦素雲哼了一聲,哂然説道:像你這等萬惡下流小人,誰肯與你墊背?
朱一飛狂笑道:我朱一飛活在江湖之中,身份雖然不高,但死後卻地位不小,可能有位一流人物,要與我同到鬼門關中走走?
這幾句話兒,聽在秦素雲的耳內,不甚足奇,只以為朱一飛是亂髮狂言,胡吹大話!
但谷寒濤卻心中一動,伸手入懷,把朱一飛適才恭恭敬敬遞給自己的那隻白色小瓶取出!
因為他動了疑心,猜想來一飛所説將被他拉在棺中墊背之人,就是自己!
谷寒濤生平行事,城府極深,他雖把朱一飛視如心腹,仍對其存有相當戒心,故而剛剛伸手接瓶之際,先曾神功默運化指成鋼,縱令瓶上染有劇毒,也無所懼!
收藏之際,便未貼肉,只是揣在那件金花毒袍襟內!
如今,疑念既動,取瓶時自更指上凝功,並注目細看玉瓶,運氣暗察體內!
運氣暗察的結果,是體內並無異狀。
注目細看的結果,是玉瓶上也沒有什麼塗毒花樣。
於是,谷寒濤便寬心微放地,撥開瓶塞!
他要檢查一下,瓶內所儲,是不是祛毒靈丹。萬毒仙翁朱一飛究竟有沒有矇騙自己?
瓶塞一開,谷寒濤勃然震怒!
原來,瓶內居然空無一物,哪裏有半粒靈丹,儲藏其內?
谷寒濤獰笑一聲,方待發作,但目光注處,卻又暫加容忍!
因為,萬毒仙翁朱一飛此時正與秦素雲互相凝功對峙,已將交手!
谷寒濤心想:萬毒仙翁朱一飛,既遇深仇,必遭不幸,無須自己動手!何況正可用他的一條老命,來測驗那秦素雲究竟是練成了什麼樣的驚人功力?竟敢向自己叫陣!
想到此處,谷寒濤怒火頓消,只把那隻空玉瓶,藏在袖內,從嘴角間浮起一絲陰惻側的冷笑!
這時,秦素雲因父母深仇,恨同山海,業已無法忍耐,玉掌徽伸,向朱一飛當胸按來!
朱一飛神情正若,居然不閃不避,不招不架,似乎準備要硬挨一掌模樣?
秦素雲明知這位以毒成名的萬毒仙翁朱一飛,一生作事,極為陰刁,既敢如此驕狂,必有重大倚鞍,可能他所着衣衫之上,都染有觸手消魂的奇毒藥物!
但親仇太重,惡恨難消,她遂甘冒奇險地,仍舊發掌擊向朱一飛胸前,不肯收招停手!
一個不肯收招,一個不肯閃避,那還不是轉瞬即合?
秦素雲的玉掌,才沾對方衣襟,朱一飛便低哼一聲,騰騰騰地退了三步!
但秦索雲也覺掌上有片涼颼颼的奇異感觸!
她自知這種感觸必是業已中毒,遂趕緊縮回手來,伸入懷內!
萬毒仙霸朱一飛身上所着衣衫,是件看來毫不起眼的武林異寶,不僅淬有劇毒並能避尋常刀劍掌力!
但尋常掌力,雖可不懼,秦素雲所發的卻是極上乘的內家重掌!
故而,雙方才一接觸,朱一飛便被打得踉蹌幾步,彷彿連心脈都被對方震斷!
尚幸他一來功行不弱,二來所穿寶衣,也着實能消解幾分掌力,遂僅受內傷,未曾應掌毖命!
等到秦素雲覺得有異,收掌入懷之際,朱一飛知道對方這條小命,業已活不到片刻光陰,雙眉挑處,先把口中的一口鮮血吐出,然後狂笑叫道:秦素雲,你已中了我的獨門奇毒,還不乖乖跪下請示我大發慈悲,饒你一命麼?
秦素雲冷笑一聲,揚眉答道:朱一飛,你死在臨頭,還要發什麼狂?賣什麼味?我早知道你的鬼蜮技倆,你可認識我這件東西?
一面説話,一面慢慢從懷中伸出手來,竟有粒比龍眼略小的光華燦爛寶珠,託在掌上!
朱一飛一望便知這是自己在括蒼山南七省綠林總察中,起意攘奪,但未曾得手的魏武祛毒寶珠,不禁驚恨失色!
因對既有此珠在身,則自己一切毒技,均將無法逞兇,再不見機速遁,那裏還有絲毫僥倖之理?
朱一飛性格陰沉,自己雖膽怯圖脱,卻仍向秦素雲先行發言恫嚇地,厲聲狂笑説道:秦素雲,區區一粒魏武墓中的祛毒珠,只能防祛些尋常毒物,對於我萬毒仙翁朱一飛的神妙安排,簡直毫無用處!你如今業已死在眼前,倘若不信,無妨運氣一察丹田小腹間,是否有種奇脹之感,即將傳佈全身,爆裂血管而死!
他這番話兒,含有謀略,是想在自己膽怯逃命之前,先把對方唬住!
秦素雲聽得一楞?果然運氣行功默察體內。
朱一飛何等刁猾,他看出秦素雲果已運氣探察,遂怎肯放過這幹載一時良機,趕緊悄無聲息地,閃身飛遁!
但這位萬毒仙翁似乎生平為惡太甚,樹敵太多,在他這閃身逃命之際,竟有三殺人影,與一線白光,向他如飛追截!
三條人影游龍俠少夏侯幹,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及風流游龍龍三公子!
他們三人全與狄墨雲、秦素雲姐妹,關係密切,知道萬毒仙翁朱一飛,與她姐妹仇恨大深,怎肯容他乘隙圖逃?遂各縱身形,從三方面加以堵截!
但夏侯平等,只是堵攔朱一飛,不令這萬毒仙翁逃走,卻均未施展棘手來傷害他的性命!
因為他們要把這萬惡兇人,留給狄墨雲或秦素雲,親手報仇,才可使雷霆劍客秦伯吟,與勾漏玉羅剎狄青蘿夫婦,九泉瞑目!
萬毒仙翁朱一飛縱起圖逃以後,見前、左、右三方,均有人對自己阻截,自然心中發慌,身法略慢!
就這稍稍一慢,身後飛來的一線白光,便打中他右臀肉厚之處!
夏侯平等三人,對他寬厚留情,這線白光,卻極狠辣!
朱一飛只覺右臀一陣奇痛,有件體積不小之物,鑽入肉中!
接着便是克喀一響,右腿骨竟被這件東西,生生擊斷!
原來那線白光,竟是他方才呈獻給谷寒濤的那隻白玉小瓶!
玉瓶斷骨,本體自酥,再樁朱一飛這回手一摸,怎不化為無數碎碴,深陷入血肉之內!
腿骨生生擊斷,疼痛已自難禁,再加上傷口之中,添了無數玉瓶碎碴,怎不把個萬毒仙翁朱一飛痛得山嚷鬼叫的,在地上不住翻滾!
越翻越痛,越滾越疼,朱一飛口中之聲,漸漸的不似人嚎,如同鬼嘯!
哈哈哈哈
朱一飛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會笑麼?
不是,朱一飛不會笑得出聲,這是他主人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也就是用玉瓶當作飛鏢,向他猛下殺手之人,所發出的得意獰笑!
朱一飛已知必死,膽氣反增,轉向谷寒禱厲聲叫道:谷寒濤老鬼,你不要得意,你方才開啓玉瓶,業嗅入我儲瓶中的無形毒氣,少刻便將全身痙攣得縮骨抽筋,慘遭無邊痛楚
谷寒濤大吃一驚,一面趕緊運功察看,一面叱道:朱一飛,你吃了什麼熊心豹咀?不怕我把你寸寸碎碟
朱一飛形容如鬼,獰笑説道:拚着一身剮,敢把皇帝打,我已眼毒自盡,那裏還怕你再施展什麼人所難禁的殘兇狠毒手段?
谷寒濤如今業試出自己臟腑之間,果然隱藴奇毒,不禁怒發如狂地,向朱一飛咬牙叫道:朱一飛,你莫痴心妄想?我谷寒禱生平從不饒人,怎會容得你千乾淨淨的服毒而死?
一面發話,一面閃身在話音未了之際,便搶到朱一飛身前,把這萬毒仙翁的左右雙臂,一齊擊斷,不讓他取毒自服!
朱一飛像殺豬似的慘嚎一聲,仍然獰笑説道:谷寒濤老鬼,想是你氣數已盡!否則平日何等兇殘?今日卻恁般愚蠢!我外號萬毒仙翁,自然全身是毒,你把我雙手擊折,又有何用?深知跟隨這等狠心主人,隨時均會有慘禍臨頭,早就把一粒毒丸,嵌在嘴中,只稍用力一咬,痛苦立解,任憑你怎樣槽塌我這具已無知覺的臭皮囊吧!
谷寒濤萬想不到朱一飛竟會將毒藥藏在口中?恨得怒嘯一聲,伸手往朱一飛口邊抓去!
他這動作用意,是想把朱一飛的下頜摘開,不使他咬破毒丸!
但朱一飛跟隨谷寒濤甚久,熟知他兇殘習性,那裏還會再等他下手?早就把毒丸咬碎!
谷寒禱伸手抓到,朱一飛毒力已發,命若遊絲,但就在這將絕而未絕的剎那之間,卻又拚命咬住了谷寒濤的點來手指!
這一下又復大出谷寒濤的意料之外,竟抽手不及地,使一根手指,被朱一飛生生咬斷!
谷寒濤既是奇痛鑽心,又知朱一飛滿嘴皆毒,只得趕緊自行運氣,截斷了右臂流通血脈!
在他先行防身以後,再想殘害朱一飛,朱一飛果已毒發死去!
谷寒濤怒無可遏,厲嘯一聲,右腳跺住朱一飛左腿,右手抓住朱一飛右腳,向上猛力一撕!
哧拉
萬毒仙翁朱一飛的屍體,被谷寒濤由檔到頂,活活撕成兩片!
這位紙錢霸主的這副兇相,看得峨嵋金頂羣豪,一個個毛髮悼然,周身起栗!
谷寒濤瞪着兩隻血紅奇眼,向盤膝靜坐的裘冰豔,狄墨雲師徒二人,大踏步地走去!
裘冰豔此時正以修羅大法為狄墨雲滴血傳功,此時行功未畢,自難禁一切外擾!
故而,游龍俠少夏侯平首先閃身,擋住谷寒濤,劍眉雙挑朗聲喝道:谷寒濤,你想作甚?
谷寒濤冷然答道:我想殺人!
這時,夏侯平,龍三公子,杜飛綿,及秦素雲等四人,竟似互有默契的,在裘冰豔,狄墨雲師徒身外,分東南西北方站定,凝神護衞!
谷寒濤如今的正面,是游龍俠少夏侯平,他怒極生瘋地向夏侯平閃身撲去!
夏侯平深明利害,知道此時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絕不能容許谷寒濤,逼近裘冰豔,干擾她對狄墨雲的滴血傳功之舉!
兩臂一抬雙掌凝足了十二成功勁,向谷寒濤全力猛推!
游龍俠少夏侯平雖是當世武林第二代人物中的第一高手,但若論功力火候,畢竟尚比谷寒濤差了一段距離!
不過,這是指通常情形而論,目前則是不通常的非常情形!
所謂不通常的非常情形,就是説谷寒濤在目前吃了兩點暗虧!
第一點暗虧是他不慎開起白玉瓶,嗅入萬毒仙翁朱一飛藏儲瓶中的無形毒氣,不得不分出一部份功力,把所中奇毒凝聚,暫時不令發散!
第二點暗虧是他適才被朱一飛於垂死之前,咬斷了右手食指!
一報食指之斷,本無大礴,但因朱一飛是嚼毒身亡,必然滿口皆毒!
谷寒濤生恐指上所染劇毒,更復傳入臟腑,或將使自己功力難支?遂又不得不再分出一部份功力,封閉了右臂通心血脈!
這樣一來,他既分散了不少功力,更加上一隻有臂,不敢使用,只勝下一隻左掌,竟不僅勝不過夏侯平,並比這位游龍俠少,弱了一些!
眼看夏侯幹雙掌齊推,劈空勁宛如排山倒海般,當胸湧來,谷寒濤只得左掌一翻,也自吐勁回擊!
由於上述分析,兩股內家氣勁,當空一合,夏侯平靜衫飄拂,神色安然,谷寒濤卻有點拿不住樁,站不穩腳!
他臉上一紅,暗想自己勾魂雙令威名,在當世武林中,是何等身份?怎能在這小輩手下,有所貽笑?
谷寒濤索極刁狡,遂右陶一退,身形一轉,由東面轉到南面!
他這種動作,不僅掩飾了自己被夏侯平震得站不住腳,並趁勢轉換了一個方向,打算從南面進撲!
守在南面的杜飛綿,她在四人之中,雖然功力最弱,但最近在陸地遊仙葛建平這等曠代良師,悉心教導以下,進境也不在少!
尤其杜飛綿人極聰明,深知自己非谷寒濤的敵手,遂根本不敢逞能,只把懷中所抱鐵琵琶,錚錚錚地,連彈幾響!
幾聲琵琶脆響過後,便在杜飛綿面前,布起一片牛毛針網!
換在平時,谷寒濤那裏會在乎這幾根飛針,但如今卻使他有些心驚膽祛!
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谷寒濤委實樁萬毒仙翁朱一飛,東一毒西一毒的毒昏了頭,他覺得對方決不會用平常飛針,來襲擊自己,這些牛毛細針,多半是無堅不摧,專破內家氣勁的寒鐵所鑄,其上並淬有劇毒!
谷寒濤既然這樣想法,自然不敢在毒上加毒之後,再冒第三度中毒之險!
他暗用移形換影身法,肩頭一晃之下便又由南面晃到西面,繼續尋隙覓縫地,向裘冰豔,狄墨雲師徒進襲!
守護西面的,是秦素雲!
她衞姊情切,不敢大意,早就把天柔劍持在手內!
如今既見谷寒濤轉向撲來,天柔劍精芒電閃,使出了一招雷鼓風簾!
雷霆三式之中,兩式主攻,一式主守,秦素雲如今防禦第一,用的便是那式主守的雷鼓風簾!
丈許方圓以內,一片隱隱風雷,並閃爍蕾宛如冷電的森森天柔劍芒,委實使谷寒濤難越雷池半步!
谷寒濤一見天柔劍,想起昔年之事,心中便有些發毛,再發現秦素雲這招劍法,威力大以神妙,更不敢輕攖其鋒!鋼牙挫處,獰笑一聲,身形轉到北面!
守護北面,巍立如山的正是風流游龍龍三公子!
不是冤家不聚頭,冤家相聚便成仇!谷寒濤一見龍三公子,簡直真所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恨不得把這條風流游龍,也像置萬毒仙翁朱一飛那般,活活撕成兩片!
他心中暗想自己昔日在龍三公子身上,所作手腳,如今已將發作,必定山報微陷,眼圈發青等,看得出一些跡象!
一面尋思,一面注目,卻見龍三公子氣旺神和,紅光滿面,哪有絲毫即將慘死之相?
這種現象,分明是所藴奸謀,被甚高人識破,曾以奇絕神功,替龍三公子消災化劫!
谷寒濤氣得簡直咬碎鋼牙,心中也越發拿定主意,非把這龍三公子殺卻,一泄胸頭惡氣!
龍三公子一向膽比天大,那裏怕他?劍眉雙挑地,高聲叫道:谷寒濤趕緊止步,你再若向前,莫怪我要請你嚐嚐你自己的得意功力滋味!
谷寒濤默然不答,仍自神情獰惡如鬼地,向龍三公子緩緩逼近!
驀然間,秦素雲尖聲叫道:谷寒濤老賊,莫要耀武揚威,你先嚐嘗我這家傳絕學的雷霆三式威力!
人隨聲至,天柔劍精芒疾閃,一招雷動萬物,及一招雷電風雲,便自連環出手!
雷動萬物及雷電風雲等兩招攻勢劍法,連環併發之下,威力自比那招純採守勢的雷鼓風簾又復勝過多多!
谷寒濤雖想不顧一切地,先行搏殺龍三公子,但見了如此威勢,也只有改變原計,閃避這雷霆雙式!
杜飛綿與夏侯平,更復誰是省油燈?誰肯息事寧人?一個又招呼了他一大片牛毛飛針,一個又向他發出極強內家掌力!
谷寒搏一式遊魂幻影,躲避了神針玉指賽韋娘杜飛綿自琵琶之中所彈出的大片飛針,也躲過了游龍俠少夏侯平的內家重掌!
如今,這位紙錢霸主,灰指神翁,已與龍三公子對面而立!
秦素雲、杜飛綿、夏侯平等,由三面圈來,正欲繼續向谷寒濤襲擊,卻被龍三公子,搖手阻住!
谷寒濤面寒似冰,指着碧梧仙子鳳飛鳳,向龍三公子,厲聲叫道:龍三,你你你太以奸猾,把我騙騙得好苦?
龍三公子揚眉笑道:你不必氣,應該先檢討自己,鳳仙子孽海回頭,如仙如佛,你還想對她不利,豈非倒行逆施?龍三寧悖亂命,不悼天理!
谷寒濤氣得全身發抖,咬牙叫道:龍三,你不要得意,我當初九疑傳技之時,便對你忠誠存疑!遂在你身上做了手腳,如今只消一擊掌間,便可立斃!
龍三公子毫不在意地,搖頭笑道:我不相信,自古吉人有天相,龍三何必帶愁腸?你有多大本領,無妨儘量對我施展!
谷寒詩趁着龍三公子發話之際,向他臉上仔細盯了兩眼,獰笑説道:原來你已解除了我所作手腳,但此法無法自為,大概又是葛建平老鬼
龍三公子聞言,想起岷山白象坪一役,冷血嫦娥裘霜豔臨死前所説之語,遂恍然大悟地,搖頭笑道:你猜錯了,不可隨意對陸地遊仙葛老前輩,濫施污衊,要知道破壞你狠毒陰謀之人,卻是那冷血嫦娥裘霜豔呢!
谷寒濤目光一閃,注向龍三公子身後,只見裘冰豔神情萎頓,臉色慘白,狄墨雲卻精神煥發,滿面紅光,遂知她們間的滴血傳功大法,已將功行完滿!
他見狀之下,不禁鋼牙一挫,向龍三公子厲聲叫道:好,既往不咎,龍三你且閃開!
龍三公子揚眉笑道:谷寒濤,你不要再抖威風了,若不先使我龍化龍流血五步,伏屍塵埃,便休想動得狄墨雲半根毫髮!
谷寒濤臉色鐵青,厲聲叱道:你既然執意找死,我便送你往鬼門關前報到便了!
一面發話,一面揚起左手,五指微曲,指尖血色頓褪,變成了宛如鬼爪的灰白色澤!
等到語方了,便立向龍三公子,隔空抓去!
峨嵋金頂羣雄見谷寒濤竟施展他享名甚久,無敵江湖的灰指神功,便均替龍三公子,暗捏一把冷汗,覺得他決無幸理!
龍三公子在湘南九疑山上,曾得谷寒濤大半真傳,自然更明白這種灰指神功厲害!
尚幸他面對巨魔,早就有備,遂在谷寒濤左掌才揚之際,一抱雙拳,以內家暗勁全力應敵!
兩股氣流,凌空一合,多數人都以為龍三公子必將慘死,或受重傷?
但事實偏偏不然,龍三公子不過身形微晃,谷寒濤反到退了半步!
第一種原因是龍三公子經自己悉心培植,功力大增!
第二種原因是自己保留下一份真氣,壓制臟腑劇毒,不能全力施展!
第三種原因是右掌被萬毒仙翁朱一飛垂死咬傷,通心血脈已閉,是用左掌攻敵,威力上自然大打折扣!
但這三種原因,只有谷寒濤心中明白,其他人卻不得而知!
故而金頂羣雄,先是驚奇得寂然無聲,後是起了一片對龍三公子表示讚美的嘖嘖嘆息!
一片嘆息,已使谷寒濤聽得臉紅,但更有兩句話兒,聽得他臉上委實太掛不住!
這兩句話兒,是陸地遊仙葛建平在長嘆一聲後,連連搖頭兒,所説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新人換舊人!
谷寒濤惡犯絕世,那裏受得了如此譏諷?遂不顧一切地,嗔目揚眉,眼光傲掃全場,厲聲道:後浪必居前浪後,新人怎比舊入強?龍三小賊,你就替我拿命來吧!
語音一落,色呈灰白的十根手指,再度抓出!
這次,谷寒濤是怒極心瘋,既不再閉右臂通心血脈,也不再保留真氣,壓制臟腑劇毒,竟發出了十二成力的灰指神功!
龍三公子劍眉雙挑,翻掌凝功,全力硬接!
武功火候,委實差不得分毫,常言説得半絲不錯,生薑畢竟老的辣,甘蔗還是老的甜!谷寒濤這一全力施為,硬把位倜儻風流龍三公子,震得耳鳴心跳,眼前亂轉金花,腳下也站不住樁,騰騰騰地,連退幾下,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打虎最好親兄弟,上陣全憑父子兵,龍三公子這一栽倒塵埃,秦素雲心痛情郎,天柔劍卷出一片精芒,宛如怒誨狂濤,立向谷寒濤飛掃而至!
這一招名叫雷電風雲,是雷霆三式之一,在劍光如海以內,還挾有風雷鼓盪之聲,威勢太以凌厲!
谷寒禱一招得手,正想就勢把龍三公子立斃掌下,驀見秦素雲來勢太猛,只好閃身微退!
秦素雲方待跟蹤進擊,身後忽然響起狄墨雲銀鈴的語音叫道:素妹,你去招呼龍三哥,這谷寒濤老鬼,交給我了!
秦素雲回頭一看,裘冰豔滴血傳功之舉,業已功德完滿,姊姊敏墨雲妙目噙淚,但精神卻極為煥發地,正站起身形向自己緩步走來!
她因一來不便不聽姊姊之語,二來心懸龍三公子安危,遂如言收劍,閃過一旁!
夏侯平和杜飛綿也雙雙一退,讓狄墨雲與谷寒濤,單獨相對!
狄墨雲是妙目籠威,蛾眉騰煞,銀牙緊咬,緩步向前!
谷寒濤則面帶冷笑,巍立不動!
秦素雲剛剛走到龍三公子身旁,龍三公子業已掙扎站起,微笑説道:雲妹放心,我雖非谷寒濤老鬼之敵,但僅僅捱了一記灰指神功,倒還不致受甚重大傷害?我們還是為你姊姊凝神掠陣要緊!
秦素雲一來對姊姊獨戰老魔之舉,大以懸心,二來也看出龍三公子雖受輕傷,並無大礙,遂點了點頭,與龍三公子並肩而立,注視場中動靜!
這時,狄墨雲業已走到距離谷寒濤約莫七八尺遠,銀牙緊咬,宛如巫峽啼猿般,悲聲叫道:谷寒濤老鬼,你還我爹爹秦伯吟,及母親狄青蘿的命來!
語聲未了,嬌軀已騰,十指齊伸,向谷寒濤如飛撲去!
縱然狄墨雲已得裘冰豔滴血傳功,但谷寒濤最多三掌,仍可將她置於死地!
事實如此,情勢上卻對狄墨雲極為有利!
因為她是替父母雪恨報仇,那一股仇火,及一片孝思,融成了一種強大無比力量,使狄墨雲勇氣百倍!
谷寒濤則前塵在唸,內疚於懷,分明以強對弱,心中卻莫明其妙地,起了一種懾恐意識!
故而狄墨雲一面悲聲號叫,替父索命,一面縱身猛撲,竟使谷寒濤未敢硬接。只是飄身左旋,閃避來勢!
狄墨雲接連三撲,谷寒濤接連三避,遂使金頂羣雄,看得又起了一嘖嘖議論!
陰陽鬼母查瑛冷笑一聲,向陸地遊仙葛建平説道:真想不到,昔年一跺腳能使江湖亂顫的灰指神翁,紙錢霸主谷寒濤,如今竟變成窩囊廢了!
查瑛的這幾句話兒,説得不低,完全被谷寒濤聽在耳內!
谷寒濤由羞轉怒,勾動兇心,霍然轉身,一招惡鬼抓魂,猛向追趕自己的狄墨雲,迎攻而出!
狄墨雲是以拚命心情而來,那裏還怕什麼還攻逆襲?雙掌分處,便與谷寒濤接在一處!
四隻手掌一接,狄墨雲被震得飛出八九尺遠,臟腑間不住翻騰,難過已極!
但谷寒濤呢?卻彷彿比狄墨雲還要難過地,身上起了一陣微微抖顫!
狄墨雲見此情狀,大為驚奇,暗想難道自己功行如此精進,竟在一擊之下,使使谷寒濤有所受傷?
她想得心中狂喜,竟連袖中藏着一根威力神妙,相當厲害的燧人九毒神鑽之事,也自忘卻!
狄墨雲強忍臟腑間的翻騰難過,再度欺身進步,一式推山填海,向谷寒濤當胸拍去!
發掌之時,谷寒濤不閃不拒!
掌距三尺,谷寒濤仍自巍立如山,毫無動作!
狄墨雲掌風拂處,已使谷寒濤長衣生波,這位一代老魔,仍復宛如未覺!
狄墨雲以為他是倚老賣老地,意欲硬挨自己一掌,顯示功力!遂靈機忽動,想起這正是施展袖中所藏燧人九毒神鑽的大好機會!
想到此處,遂把那招推山填海的去勢微頓,黃衣大袖略抖,一線血紅精光,帶着轟轟發發之聲,電疾飛出。
這就叫天理昭彰,報應不爽!這就叫禍淫福善,神道無虧!
因為谷寒濤身上所着,是萬毒仙翁朱一飛替他特製的金花毒袍,倘若狄墨雲一掌擊中,便將慘死無救!
如今,她忽然動念,改用燧人九毒神鑽,遂鬼使神差地,躲過了一場大劫!
狄墨雲躲過了金花毒袍之劫,谷寒濤躲不躲得過燧人九毒神鑽之災?
他躲不過了!因為谷寒濤如今業已處於一息僅存的彌留狀態!
原來,谷寒濤自從聽得陸地遊仙葛建平長江後浪推前浪,塵世新人換舊人之後,按納不住,全力施展灰指神功,震傷龍三公子以後,深藏臟腑,及右臂間毒力,便無力挾制地,慢慢發作!
等到捨命三撲,谷寒濤膽怯三逃之際,由於身形連續閃竄,血脈流動加速,毒力也發作更快!
再加上谷寒濤忍受不下陰陽鬼母查瑛的發話譏嘲,拚命凝功發掌,把狄墨雲震出八九尺遠,毒力遂告全發!
這是他劇毒已發後的殘餘功力,威勢方面,自比龍三公子先前所挨的一記,遜色多多!
故而,狄墨雲受傷不重,故而,狄墨雲能立即向他再度進攻,發出裘冰豔費盡心機所制的燧人九毒神鑽!
這根燧人九毒神鑽,發出以後,是一線其亮如電,並不停旋轉的血紅精光!
血紅精光來勢既快,谷寒濤又劇毒已發,肝腸全腐,僅勝奄奄一患,那裏還閃避得過?
轉瞬之間,那線血紅精光,便自打中谷寒濤胸前,貫衣而入!
狄墨雲一聲狂笑,帶着滿面淚痕,閃身後退出一丈七八尺遠近!
波!
這是一聲爆響,跟着便是血肉橫飛,好像在空中張開了一面赤紅血網!
原來,燧人九毒神鑽不僅悴九種奇毒,並見血即爆,爆力奇強!
漫空血花肉雨,紛紛落地,谷寒濤蹤跡全無,這位兇殘無比的灰指神翁,紙錢霸主的整個身軀,業已化為片片血花,絲絲肉雨,散佈在峨嵋金頂的樹石之間,無法辨認!
狄墨雲跪倒塵埃,大聲大哭,並喃喃祈禱説道:爹爹、母親在天之靈默鑑,女兒總算替兩位老人家,報卻了多年仇恨!
金鍊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豔,直到此時,方緩緩站起身形,向秦素雲走去!
一場慘劇方了,第二場慘劇又復已在眼前,羣雄均眉頭緊蹙,悚然無聲,峨嵋金頂之上,靜寂若死!
裘冰豔在七八尺外站定,向秦素雲陰森森地笑了一笑,揚眉説道:秦姑娘,你姊姊業已在谷寒濤身上,替她父母,報了大仇,如今該你來殺死我了!
秦素雲嗆噹一聲,把天柔劍回收入鞘,向裘冰豔抱摯説道:裘老前輩
裘冰豔聽了這四個字兒,便自然冷然一笑,搖手説道:秦姑娘你錯了,我是你不共戴天深仇,你無須如此客氣地,叫我裘老前輩,你應該叫我裘老妖婆,或是裘老賊婦?
秦素雲滿面神光,朗聲笑道:
裘老前輩,你才錯了!父母之仇,雖然不共戴天,誓所必報,但谷寒濤神銷骨化,已可告慰我父母於九泉之下!老前輩靈光忽透,回頭處萬孽俱空,秦素雲不敢再加瀆犯,也不願再談什麼冤冤相報的了!
陸地遊仙葛建平,陰陽鬼母查瑛,遊仙酒丐上官智等昕得一齊連連點頭,其餘金頂羣雄,也一迭聲地,對秦素雲光明正大的仁恕襟懷,嘖嘖讚佩!
誰知裘冰豔卻不領秦素雲這份天大人情,仍自獰笑一聲,向她説道:聽你這樣説來,是不想再殺我了?
秦素雲一抱雙拳,滿面誠懇神色地,恭身答道:晚輩豈僅不敢瀆犯,從今以後,並把老前輩視為我姊姊的恩師,恭敬侍奉!
金頂羣雄聽得又是一陣紛紛讚美,以為這段武林恩仇,必將就此了結!
誰知天下事往往無法預料,裘冰豔竟説出了出人意料的八個字兒!
她目光凝注秦素雲,冷冷説道:你不殺我,我要殺你!
金頂羣雄齊自大吃一驚,但秦素雲卻仍神色自如地.微笑説道:裘老前輩,你對我姊姊有天高地厚的撫養教育深恩,秦素雲感同身受!老前輩想殺我?我寧願引頸就戮!
裘冰豔點了點頭,冷笑説道:好!好仁恕的心胸,好漂亮的言語,你趕快拔劍,我願意成全你這種罕世美德!
秦素雲看道裘冰豔是痛惜前非,想死在自己手中,以消孽累!遂搖頭笑道:晚輩決不拔劍,老人家若想殺我,儘管動手。
裘冰豔雙眉一挑,面含冷笑地,向前走去!
秦素雲恭身垂手,嬌軀卓立如松,心情也平靜得宛如古井之水,不起絲毫瀾漪!
裘冰豔走到她三尺之前,臉色如冰,緩緩揚起右掌!
峨帽金頂之上,又形成了一片沉沉死寂!
沒有任何人知道應該説些什麼?以及説什麼好?
秦素雲則滿面祥和笑容,目光湛然,心澄如水!
裘冰豔牙關一挫,雙眉一挑,把高舉着的那隻右掌,向秦素雲當頭拍下!
驀然間,有人發話,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沉靜寂!
發話人是狄墨雲,她所發的話兒,只有師父二字,是一聲悲悽呼叫!
裘冰豔縮掌不落,向狄墨雲舉目看去!
狄墨雲也不知道自己應該説什話兒?只好帶着滿面縱橫淚潰,跪在地上,向裘冰豔不住合掌膜拜!
裘冰豔長嘆一聲,收回手掌!
在這一剎那間,她的身上臉上,看不出半絲惡氣,看不出半點兇光,竟宛若佛殿菩薩的莊嚴妙相!
金頂羣雄方看得全都油然起敬之際,裘冰豔忽又伸手取下她頸間所懸,上綴黑色骷髏頭骨的極細長長金鍊!
峨嵋金頂上的祥和氣氛又失,變成了兇險風雲!
因為武林中誰不知道裘冰豔號稱金鍊閻婆,這根骷髏金邊,就是她的閻王帖子!出必傷人,傷必無救!
果然,裘冰豔剛一取下金鍊,便化成一線金光,電疾向秦素雲咽喉飛去!
秦素雲心中平靜,視死如歸,慢説抗拒閃躲?連動都不曾動得一動!
金光飛到,並未直貫咽喉,卻在秦素雲的美頰之間,纏了兩道!
這根骷髏金鍊,一頭業已纏在秦素雲的頸上,一頭卻仍握在裘冰豔手中!
只消襲冰豔手兒略帶,或是身兒略退,秦素雲的一顆蛾眉螓首,就無可避免地,要和她那猶濟玉頰,脱離關係!
場中玄影一飄,裘冰豔果然飛身後退!
羣雄齊嘆息,姊姊最關心,狄墨雲哎呀一聲,緊張得幾乎暈倒?
其實,她這是錯誤的着急,盲目的緊張!
因為,裘冰豔雖然飛身後退,卻並未往回扯動金鍊,反把手中的金鍊鬆掉!
她的手兒一鬆,那根骷髏金鍊,便不再是殺人利器,而成了秦素雲頸間所佩飾物!
秦素雲愕然膛目,方待發問,裘冰豔業已站在峨嵋金頂的萬丈危崖邊緣,向秦素雲含笑説道:秦姑娘,多謝你不肯殺我,釋怨消仇的厚仁寬德,但裘冰豔一朝頓悟,慚愧前非,深覺數十年所行,簡直狠毒兇殘,全無人味!尤其對於設計陷害你父親雷霆劍客秦伯吟,暨你母親勾漏玉羅剎狄青蘿一事,大以悔咎難安!故而,你雖對我寬饒,我的天理良知,卻無法對我自己加以饒恕!我那骷髏鏈,贈你留念,也可使江湖中一般心性險惡之徒,見此有所知戒!
語音方落,身形忽騰,化為一朵玄雲,縱下了峨嵋金頂,萬丈絕壁!
秦素雲攔阻不及,手持骷髏金鍊,頓足浩嘆!
狄墨雲則淚落如泉地,大喊師父,哭得聲嘶力竭!
陸地遊仙葛建平長嘆一聲,向陰陽鬼母查瑛問道:查道友,你對谷寒濤,裘冰豔等勾魂雙令,今日的收場結果,有何感想?
陰陽鬼母查瑛也滿懷感慨地,搖頭嘆道:谷寒濤死無足惜,裘冰豔雖死猶生!
葛建平點頭説道:其實以谷寒濤那身功力,除了你我尚可與其放手一搏外,放眼全場幾乎無一人是其敵手?若非眾叛親寓,樹敵太多,怎會死在狄墨雲的燧人九毒神鑽之下,身化飛灰而滅!
查瑛笑道:我早就看得分明,即令狄墨雲燧人九毒神鑽晚發片刻,谷寒濤亦將毒發身亡!故而這老魔頭根本不是死在別人手中,而是死在他作事御人過份嚴酷狠辣,使得萬毒仙翁朱一飛,臨危反噬的主逼奴反之下!
這兩位武林前輩高人,正在感慨議論,另兩位武林前輩高人,又復翩然光降這峨嵋金頂!
後來的兩位高人,正是游龍俠少的恩師,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暨秦素雲的恩師北嶽玉觀音空明師太!
這兩位絕代奇人一到,龍妙妙芳心之內,益發欣然,遂一面殷勤接待,一面暗向南海醉仙客莆九先生説明,打算趁這舉世羣雄,畢集峨嵋之際,闡揚自己驅除韃虜,還我山河的復興民族大願,要求與會豪傑,一同插血為盟,待機而起!
蕭九先生點頭笑道:龍姑娘這種意見,不愧女中丈夫,就請你向舉世羣雄,宣佈此事,看看有誰反對便了!
龍妙妙柳眉雙剔,含笑轉身,朗然發話,把自己要求舉世羣雄,化私憤為公仇,互相團結,以復興華夏,還我河山之意,説了一遍,並稱人各有志,無法相強,但武林人物,貴在磊落光明,如今請有意插血同盟的,行到右邊,反對此議者,站在左面!
一來,凡屬黃帝子孫,中華健兒,那個胸中不在沸騰蕾一腔民族熱血?
二來,威震乾坤的勾魂雙令尚在轉眼間,瓦解冰消,即令一二兇徒,心存異志,但也不敢有所當眾表示!
故而,龍妙妙語音才了,這幹江湖豪俠,便均紛紛走向右邊,沒有任何一人走向左面。
龍妙妙見狀,狂笑揚眉説道:諸位居然一心一德,足見黃魂不死,漢族當興,如今我們便開始舉行插血為盟大典!
説到此處,轉面對着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北嶽玉觀音空明師太,陸地遊仙葛建平,陰陽鬼母查瑛等四位行輩極高,武功傲世的曠代高人,恭身笑道:四海八荒的英雄豪傑,均願同心協力,光復故國!如今便請四位前輩,主持
龍妙妙話猶未了,北嶽玉觀音空明師太,便即連連搖手地,接口笑道;龍姑娘不必着急,且請稍候片刻,我與蕭九先生,業已請了一位最理想的人物,來主持這場意義渾長的金頂同盟大典!
龍妙妙愕然片刻,皺眉問道:師太所説之人是誰?龍妙妙怎麼想不出當世武林以內,尚有何人?能在輩份威名以上,高於四位?
南海醉仙客蕭九先生微笑説道:主持這插血大典之人,行輩不必定高,威名不必定大,只要具有比較特殊的深長意義,便是上選!
説到此處,目光微偏,向陸地遊仙葛建平,陰陽鬼母查瑛,含笑又道:此人馬上就到,葛兄暨查老婆婆,見了她後,想必也表贊同,不致有所反對!
陰陽鬼母查瑛因猜不出此人是誰,遂向蕭九先生,皺眉問道:九先生所邀之人,現在何處?
蕭九先生手指峯下,含笑答道:她正在這峨嵋金頂以下,更換衣裳,算來也快到了!
陸地遊仙葛建平聽到此處,靈機想地,哦了一聲説道:我明白了,蕭九兄所説之人,定然是
空明師大接口笑道:此人是我師妹,法號復明,由復明師太,來主持有志復明的同盟大典,豈非再好不過?
葛建平起初倒是猜出了幾分端倪,但聽了復明師太之名,又不禁茫然不解!
就在此時,蕭九先生忽然手指前方,含笑説道:葛兄與查老婆婆不必猜疑,那不是復明師太跨鶴飛來了麼?
金頂羣榷聞言,一齊注目,果見有隻絕大仙鶴,從百丈危崖之下,飛上峨嵋金頂,並有一位灰衣老尼,合掌低眉,端坐鶴背!
展眼間,飛到近前,灰衣老尼身形並未見動,便如瀉電飛星般,離開鶴背,飄然落地!
金頂羣雄正覺這位復明師太,又似極為陌生,又似有點面熱之際,但卻從人叢裏,縱起一條婀娜人影,帶着哭喊師父之聲,向灰衣老尼的懷中撲去!
等到與會羣雄看出這條婀娜人影,便是狄墨雲時,方對復明師太的來歷身份,恍然齊悟!
原來,這位復明師太,便是適才墮崖自盡的金鍊閻婆,骷髏仙子裘冰豔!
她臨跳崖前,全身凶煞之氣,業已蕩然無存,如今這一祝髮易衣,越發道氣盎然,滿面慈悲妙相!
狄墨雲撲入她的懷中,把這位由裘冰豔化身的復明師太,緊緊樓住,哽咽不已,淚如泉落!
復明師太微笑説道:狄姑娘何必如此?你難道忘了我是你們不共戴天之仇?
狄墨雲悲聲叫道;師父,你你不能叫我狄姑娘,應該叫叫我墨兒
説到此處,業已語不成聲,淚落如雨,幾乎抽噎得閉過氣去!
秦素雲緩步走過,向復明師太,恭身施禮地,正色朗聲説道:師太袈裳一着,萬劫皆消,何況我父母之仇,已在谷寒濤身上取得了合理報償!從今後,請淡忘此事,仍對我姊姊,像慈母而兼嚴師一般地,愛護訓教便了!
蕭九先生聽得連連點頭,暗使萬妙清音,混在語聲之內,向金頂羣雄,含笑説道:諸位看見沒有?除了國家民族的重恨以外,人與人間,幾無不解之仇!裘仙子一得頓悟,便朗明真如,我們如今歡迎她這立地成佛的絕世高人,來主持這四海同盟,誓圖復國的插血大典!
金頂羣雄無不掌聲雷動,表示歡迎,復明師太也不再謙遜,自行刺破中指,向一隻滿儲美酒的巨鼎之內,滴了三滴鮮血!
蕭九先生,空明師大等人,紛紛隨後滴血,跟着便是四海羣雄,共飲血酒,訂立盟約!
羣雄血盟既定,四海八荒之間,便隱伏着一種民族復興意志,漸漸茁壯滋生,待時而動!
夏侯平與龍妙妙,狄墨雲,龍三公子與秦素雲、杜飛綿等英雄兒女情緣,自然也就如願以償!
但他們決未被兒女柔情,銷磨英雄壯志,雙雙儷影,踏遍江湖,所過之處,均揭櫫了民族自尊氣節,點燃了民族復興的火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