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大漢忽然笑了,道:“倒不是竇家打落水狗,只是這是個難得的機會,錯過了未免可惜,諒他走不了多遠,放倒了他,對官家不但是大功一椿,咱們的私仇也能報了……”轉望竇衝,道:“你去招呼他們一聲去,別往這兒來了,今天咱們不住店,不歇腳了,追李慕凡去,快去,我跟姑娘隨後就去招呼他們一聲去,別往這兒來了,今天咱們不住店,不歇腳了,追李慕凡去,快去,我跟姑娘隨後就到。”
竇衝應了一聲剛要走。
只聽輕捷步履響動,由前面傳了過來,轉眼間後院裏進來了一個人,那是個甘多歲的英挺美男子,穿着很講究,很氣派,手裏繞動着一要馬鞭,也挺灑脱!
只可惜,他目光顯得有點陰整,神情也帶着輕浮。
他一進後院便道:“大哥,怎不派人給我們送個信兒!……”
大漢忙道:“天佑,你來的正好,咱們今天不住店,不歇腳了。”
美漢子微愕説道:“怎麼?趕到‘登封’去,有什麼消息麼?”
大漢搖子搖頭,遂把適才的事説了一遍。
聽畢,美漢子臉色微變,眉宇間浮現陰狠神色,笑道:“這倒好,咱們沒找他去,他卻送上了門來,大哥!你沒説錯,這是個機會,錯過了太以可惜,打打他這隻落水狗,也怪好玩的……”
姑娘的臉色變了一變!
美漢子沒留意,話鋒微頓之後,立即接着又道:“大哥!以我看,他不會再往‘登封’去了!”
“怎麼?”大漢道。“天佑。”
美漢子得意地一笑説道:“大哥怎麼這麼糊塗?他在那一帶吃癟,帶着傷跑到這兒,怎麼會遠投回那一帶去。”
大漢赧然笑道;“説得是,你行,天佑。”
美漢子笑了,眼角了瞥竇衝,道:“你也真窩囊!怎麼讓個落水狗放倒了?”
這句話,要多麼不得人心,就有多麼不得人心!
竇衝紅了臉,也許他不在意,就是在意,嘴裏他不敢説什麼?
臉上也不敢帶出來,當即窘笑説道:“巴二少,俗話説,帶了傷和虎……”
“虎?”美漢子大笑説道:“竇衝!你抬舉了他,在我眼裏他連狗都不如!”
竇衝忙陪笑道:“是,是,是,巴二少!誰不知道四川巴家……”
“四川巴家!”美漢子眉騰凶煞,一臉傲氣,哼地一聲道:“這回我就要讓李嘉凡他躺在四川巴家的武學下!”
大漢奉承地道:“天佑!全仗你了!”
“大哥!”美漢子更傲,更得意了,一擺手,道:“自家人,客氣什麼,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只別被我碰上,只要他被我看見,他要是能在四川巴家的武學下倖免,四川巴家這個巴字從今倒寫!”
好狂,好傲!
姑娘皺了眉,心裏的不高光,臉上帶出了些!
美漢子毫不自覺自己的傲慢惹人對厭,高揚着眉又道:“大哥,咱們這就走麼?”
大漢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美漢子道:“當然是越快越好,只怕累壞了娟妹!”
姑娘突然冷冷説道:“巴二少,我不累,我這個女兒家可不會比你們鬚眉男兒差到那兒去,再走個千兒八百里我也趕得上!”
美漢子忙陪笑説道:“娟妹別誤會,我説的是真話!”
姑娘道:“我知道,巴二少……”
大漢一旁忙遞眼色,道:“巴二少,巴二少的有些生份?該叫聲天佑哥!”
姑娘心時好不委曲,可是她臉上沒敢帶出來,沉默了一下,淡淡説道:“謝謝你!天佑哥,我説的也是實話,我不願因為我讓竇巴兩家錯過了這一再的大好機會!”
後面這一句,話裏有話,可是美漢子巴天佑被一聲“天佑哥”
叫得飄飄然,昏陶陶的,他沒有留意,忙笑道:“別跟我客氣,娟妹,這樣好不,待會兒找人僱輛馬車讓娟妹坐,這樣就不會……”
姑娘剛要搖頭拒絕,大漢突然拍了巴掌,笑道:“好主意,竇衝,你先走,去僱輛車去!”
竇衝應了一聲,飛步而去。
大漢隨即轉註巴天佑,道:“天佑!走吧,事不宜遲,也別讓你二哥他們久等!”
説完了話,他大步當先往外行去!
他這做大哥的有心促使妹妹跟巴天佑走在一起,姑娘冰雪聰明,玲球剔透,自然明白,她連忙舉步跟上。
而,巴天右比他還快,忙跨一步跟姑娘走個並肩,嘴裏強笑説道:“娟妹,幹什麼那麼急呀!”
姑娘淡淡話道:“天佑哥,別怪我急,我是怕因我一人耽誤了竇巴兩家,真要那樣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巴天佑道:“這什麼話!娟妹,誰還會怪你不成?”
姑娘淡然笑道:“巴家礙放情面,也許不會,至於我竇家,可就難説了!”
巴天佑道:“怎麼,你爹會怪你?”
“何止我爹。”姑娘道:“就連我這兩個大哥,也沒一個會饒了我,放過我。”
巴天佑目光一轉,低低説道:“再忍忍!娟妹,一旦咱倆成了親,你過了門,就不必再怕誰會怪你了!”
姑娘強忍羞怒,唇角含着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意,道:“成親,過門,天佑哥,你説準知道我會嫁你?”
巴天佑道:“難道娟妹不願意,憑巴家的家聲,財富,還有我的人品所學,難道娟妹還不願意……”
“天佑哥,”姑娘道:“嫁人是嫁心,而不是嫁財富,嫁名聲,這是一輩子的事,要冷靜,要慎重,尤其對一個女孩子家,嫁對了人,嫁對了心,他一輩子幸福,要不然……”
不知道姑娘是不是表錯了情,只是巴天佑他會錯了意,“哦!”地一聲笑道:“原來娟妹是為了這,我還當是……,娟妹,這你儘可放心,嘴裏再説好聽也沒用,我是個怎麼樣的人你該知道!……”
姑娘點頭説道:“是的,我知道,而且很清楚!”
巴天佑道:“假如娟妹要的話,我可以把心掏出來!……”
“哎呀,”姑娘叫道:“別説的那麼怕人好不?幹什麼掏心呀,血淋淋的,心一掏出來,人還能活麼?”
巴天佑道:“只要能讓你相信,死又何妨?”
姑娘皺眉笑道:“天佑哥,怎麼你也學會了花言巧語,跟別的男人一樣!”
巴天佑臉微微一紅,旋即正色説道:“娟妹,我這不是花言巧語,也跟別的男人絕不一樣!”
姑娘笑了,道:’‘瞧你急得這樣子!……”
笑容微斂,接道:“天佑哥!玩笑歸玩笑,正經歸正經,你真打算娶我?”
巴天佑道:“娟妹這是什麼話,這還有假,還能假得了麼?”
姑娘點了點頭,道:“或許你願意,可是你巴家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巴天佑凝目説道:“娟妹,這話!”
姑娘道:“你巴家近百口!那麼多人他們容不容得了我,你的爹孃喜不喜歡我!”
巴天佑道:“這,娟妹,你只管放心!你嫁的是我而不是他們,管那麼多幹什麼,至放後者,我爹我娘是巴不得娟妹早嫁過去,早一天過門……”
姑娘凝目説道:“真的麼?天佑哥!”
馬天佑正色説道:“我要是騙了你,管教我遭天打雷劈!”
姑娘一皺眉頭,道:“幹什麼説得那麼嚴重,那麼怕人呀。”
巴天佑道;“娟妹,你!”
姑娘笑道:“天佑哥別説了,我心裏明白,説正經的,你要是真中意我、打算娶我,就再等我幾年!”
巴天佑呆了一呆,愕然説道:“再等你幾年?為什麼?”
“只因為我暫時還不想嫁人!
巴天佑叫道:“暫時還不想嫁人!娟妹,這又為什麼?”
姑娘搖頭説道:“不為什麼。”
巴天佑道:“娟妹,那總該有個理由!”
姑娘道:“你如果一定要問,我只能告訴你,我年紀還小巴天佑叫道:“年紀還小,娟妹,你已經二十了,一般姑娘家十六七歲就嫁人的多得是……”
姑娘道:“那是一般姑娘家。”
“娟妹,”巴天佑凝目説道:“你莫非不願意麼?”
姑娘道:“我説了麼?”
巴天佑道:“那你為什麼?”
姑娘道:“天佑哥!你不是一般世欲男子,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要是真中意我,真打算娶我,就是等上個十年八年又何妨。”
姑娘這話奉承得好厲害,馬天佑他不能承認自己是世俗男兒,心裏也有點飄飄然,當即他慢儒説道:“娟妹,我不知道,我倒不急!”
“謝謝你,天佑哥。”姑娘飛快説道:“那不就行了麼?”
巴天佑道:“偏是我爹我娘急着想抱孫子!”
姑娘嬌靨一紅,羞怒充滿芳心,她想掉淚,可是她到底忍住了,滾首微垂,她沒説話!
本來是,這話,讓一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怎麼接口?
巴天佑接着説道:“娟妹,你知道,四川巴家是大房當家,而大房我大伯就我天擇堂哥一個兒子,自我天擇堂哥被人害死後,我那個嫂子也脱離了巴家,毀了婚約,我大伯跟大伯母受了這兩重打擊,一病就是好幾個月,我爹孃為了安慰我大伯踉大伯母,另一方面也為了巴家大房將來沒人當家,就把我給了我大伯跟大伯母,如今二位老人家年紀都不小了,也怕我像我天擇哥一樣,所以只想早一天讓我娶親,也好早一天了卻心事!
姑娘低頭説道:“這是你馬家的想法!”
巴天佑道:“難道娟妹不願成全!”
姑娘搖頭説道:“那也不是,只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打算!”
巴天佑道:“娟妹有什麼打算廣
姑娘道:“給我兩年工夫,讓我去做一件事?”
巴天佑道:“娟妹!什麼事?”
姑娘搖頭説道:“現在我不想説,也不能説?”
巴天估着急地道:“娟妹!難道對我你還!”
姑娘道:“天佑哥!就是對我爹,我兩個哥哥也一樣!”
巴天佑一怔默然,旋即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娟妹,你不是説你爹跟大哥二哥常給你受委曲麼?”
姑娘淡淡説道:“天佑哥,我還沒嫁你就説這話,好意思麼?”
巴天佑臉一紅,忙道:“娟妹,你千萬別誤會,我可不是……”
姑娘截口説道:“天佑哥!別説了,不管怎麼説,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哥哥也總是我的哥哥!”
巴天佑道:“好!娟妹,這事我不管,不過間,可是咱倆的婚事!
姑娘道:“我不説過了麼?等我兩年,兩年之後我馬上嫁過門去。”
巴天佑搖頭説道:“娟妹,你説的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不是世俗男兒,既然愛你,打算娶你,我就能等,可是,娟妹,我爹跟我娘,還有你爹,他們願意麼?他們答應麼?”
這位巴二少厲害,有心機。
姑娘道:“天佑哥!這是你跟我兩人的事!”
巴天佑道:“話是不錯,可是,娟妹,婚姻是奉父母之命……”
姑娘道:“只要天佑哥你答應,我認為幾位老人家不會太堅持的,再説天佑哥你也不必管那麼多!”
巴天佑焦急面跡近喊叫地道:“娟妹!你倒底是要幹什麼?
而且要兩年?”
姑娘道:“我剛才不是説了麼?我現在不想説,也不能説。”
巴天佑苦笑説道:“娟妹,你總不能讓我莫明其妙的等兩年……”
姑娘道:“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
巴天佑道:“娟妹!你這‘算’字是什麼意思?”
姑娘道:“我早就打定了主意,在沒辦完這件事之前,絕不嫁人!”
巴天佑哥一驚,忙道:“娟妹,我沒説不答應,只是你總該讓我明白!
姑娘道:“天佑哥!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不能讓任何人明白。”
巴天佑沉默了,半晌!他目光一轉,突然點了頭,道:“好!娟妹,我答應!”
姑娘可沒留意他那目光一轉,喜道:“真的?天佑哥?”
巴天佑道:“娟妹,我自小至今就沒有對人説過假話,保況是對你!”
姑娘微顯激動地道:“謝謝你,天佑哥!”
巴天佑淡淡説道:“那也沒什麼,娟妹!正如你所説,我既然愛你,既然打算娶你,就能等,也該等,不是麼?”
姑娘道;“天佑哥!我不知道説什麼好……”
巴天佑搖了搖頭,伸手握上姑娘柔美,姑娘嬌靨上掠過一抹驚怒,要抽出來,但不知怎地,剎那間她又改變了主意,任他輕輕地握着。
巴天佑笑了,那是唇邊的一絲絲,有點得意,也有點怕人的淫邪,他輕柔地道。“娟妹!什麼都別説,只記住,兩年過後,你得馬上嫁到巴家來,不許再有片刻的拖延!”
姑娘微微搖了搖頭,道:“不會的!天佑哥,我不説過麼?只等我兩年,兩年之後,我馬上嫁過門去,一輩子是你的人……”
巴天佑突然一陣激動,是短暫的,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兩年!人家説日月如梭!歲月如流,還有什麼光陰似箭,以我看,這兩年好漫長好漫長啊!”
姑娘低低説道:“天佑哥,對你,我也有一份歉疚!”
“別這麼説,娟妹!”巴天佑緊了緊握在姑娘柔美上的那隻手,話説得很誠懇,也很感人,他道:“你我是未來的夫妻。要白首偕老,長相廝守,在一起過一輩子,俗話説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鳥,這還有什麼好客氣的,你説是不是,娟妹?”
姑娘沒有説話,兩人間有着一剎那間的沉默!
而!突然,姑娘拾起蟑首,仰起嬌靨,含笑説道:“天佑哥!
有件事我老早就想問你!”
巴天佑道;“什麼事,娟妹!”
姑娘道:“世上不乏好女子,美姑娘,尤其聽人説四川的姑娘更美更嬌,憑巴家的家聲,你的人品眼所學,那家姑娘娶不着?
更是能挨個兒挑,為什麼你不意中,卻非娶我不可?”
巴天佑呆了一呆,旋即説道:“娟妹!説句話你也許會以為我是甜言蜜語,討你歡心,不錯.南國紅粉,北地胭脂,世上盡多好女子,美姑娘,可是在我眼裏,他們都是俗脂庸粉,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你……”
姑娘美目一瞟,即嬌又媚,廖道:“好會説話一張甜嘴!”
巴天佑一陣激動,兩眼之中飛快地掠過一絲怕人的淫邪異采,可惜姑娘又沒瞧見,他忙道:“娟妹!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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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http://210.29.4.4/book/club姑娘輕輕地截了口,凝目説道:“不是困為我稍具姿色?”
“不,不,不。”巴天佑忙道:“固然!娟妹.你豔若桃李,美壓生環,可是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我愛的是你的孤傲!高潔,還有……”
“孤傲?高潔?”姑娘格格嬌笑説道:“天佑哥!別怕。聽我大膽説一句,好在聽見的只有你,假如我已經不是姑娘家了,你還愛不愛?”
巴天佑猛地一震,急道:“娟妹!你這話!
姑娘道:“先答我問話!”
巴大佑道:“娟妹!這……我不是剛説過麼?愛在放心而不在……”
姑娘截口説道:”這麼説!你仍是要娶我了?”
巴天佑猛一點頭,道:“當然!娟妹,我不計較這些。”
姑娘點頭笑説道;“那就好了!天佑哥,謝謝你,我也很感激!”
巴天佑道:“只是!娟妹,你當真!……”
姑娘“哦”地一聲,橫了一眼,道:“誰説的!你也不怕掉舌頭,我是説假如。”
馬天佑顯然仍不放心,道:“娟妹!好端端的,你為什麼!……再説你也不該説這種話!”
“真是!”姑娘白了他一眼道:“你我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之間開開玩笑都不行麼?”
巴天佑忙點頭説道:“行,行,行!娟妹,那還有不行的只是……”
頓了頓!他剛要接口,一眼瞥見前面的大漢,目光一轉,遂又住口不言。
姑娘卻詫異地問道:“只是什麼,天佑哥!”
巴天佑道:“沒什麼,娟妹!”
姑娘目光微轉,方待再問——
基地!前面傳畫一陣哈哈大笑:“瞧哇!小兩口好親熱啊!”
大漢不知何時轉過了身,他站在路旁的一株大樹下,大樹下還站着幾十個人,手裏都牽着馬,另外一輛雙套高蓬馬車停在路旁!
姑娘羞紅了嬌靨,猛然抽回了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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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又名台山,跟“峨嵋,“九華”,“普陀”合稱為佛教四大名山,佛家稱它為“清涼山”,道家稱它為“紫雲山”!
五台山之所以有名,原因為因為它是以中台為主,其他四台則相互連屬,勢若游龍,周圍連五百里,左鄰北嶽,右接天池,勢派很大。
其次,五台山水氣充沛,自小麓到山頂,一片蒼鬱翠綠,不像“泰山”,“華山”那樣禿黃。
再次,五台山上大小寺院星羅棋佈,為北部各大名山這冠,但是主要寺院都集中在“台杯鎮”附近,而不是在各山巒絕勝之處,所以,去五台,多半是遊寺不遊山。
慧空老和尚那兩句話害人,地名是指山來了,可是“五台山”
共五台,大小寺院星羅棋佈,幾乎每一個台上都有寺院,試問瘋癲僧在那個台上,又在那一所寺院裏。
這,慧空沒寫明。
雖然沒寫明,在李慕凡來説,他已經很知足了,地在五台,總有了範圍,也比人海茫茫,到處瞎撞好得多,必要時走遍“五台”
周圍五百里,那怕找不出來!
所以,李慕凡他從“五台”的人口“南峪”進了山。
這一帶是長松古杉,不絕於餘,老幹參大,有掀容降谷之勢,過山嶺到了“玉華嚴”,經“十八盤”再下嶺坡,沿路石經革確,萬澗淚淚冷冷,到台壤七十多里,一點沒有攀登之苦,在李慕凡的腳程下,要不了多久,也輕鬆得很。
到了“石懷鎮”麻煩來了。
“台懷鎮”的寺院,共有五十多所,還分為清黃兩類,所謂清者,就是普通佛寺,所謂黃者,就是黃教的喇嘛廟,這些喇嘛全是內城供奉,跟官家有關係,這就是麻煩。
李慕凡自然知道,所以他避開了“顯通寺”,“塔院寺’等幾所喇嘛廟,打算上“顯通寺”後山崗上的“文殊寺”去打聽。
豈料,事與願違,他剛繞過“顯通寺”,迎面走來了一個身軀高大,虎目虯鬚的黃衣喇嘛。
碰見了不好,既然碰見了再躲更不好,李慕凡皺了皺眉,索性泰然,安祥,大大方方地揹着手邁步,一路觀賞地住上走去。
高大黃衣喇嘛巨目炯炯看了他一眼,李慕凡裝作沒看見,很快地兩人走近了,很快地兩人擦肩而過。
就在李慕凡踉他擦肩而過的剎那間,突然——
一個洪鐘般話聲響自身後:“施主請留一步。”
好一口流利的漢語。
李慕凡只得停了步,轉過身來道:一大和尚是叫我?”
“正是。”高大黃放喇嘛點了點頭,道:“我叫的正是施主!”
李慕凡道:‘“那麼,大和尚有什麼見教?”
“好説!”高大黃衣喇嘛道:“施主是頭一次到“五台”來?”
李慕凡道:“大和尚怎麼知道……”
高大黃衣喇嘛道:“我一向沒見過施主。”
李慕凡笑道:“大和尚説着了,我確是頭一次到‘五台’來。”
高大黃衣喇嘛道:“施主到‘五台’來是……”
李慕凡道:“拜訪一位朋友。”
高大黃衣喇嘛“哦”地一聲道:“施主的朋友是五台的那一位?”
李慕凡腦中思念電轉,當即説道:“大和尚可曾聽説過,‘五台’有位瘋癲僧?”
高大黃衣喇嘛一怔,深深地看了李慕凡一眼,道:“他就是施主的朋友?”
李慕凡點點了頭,道:“是的,幾年前我在‘少林’結識了他,他告訴我他在‘五台’,今天我從這兒路過,特來看看他。”
高大黃衣喇嘛微一搖頭,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道:“難得,他還有位朋友,尤其像施主這種超然不羣,灑脱飄逸,不類常人的朋友,難得……”頓了頓,接問道:“施主去過‘顯通寺’了麼?”
李慕凡笑道:“我雖是頭一次到‘五台’來,但朝廷在“五台’立下的規矩我還懂,無論官民,凡人‘五台’者,必得把朝‘顯通寺’,然後才能或遊覽,或朝拜其他寺院,我怎敢不去?”
高大黃衣喇嘛臉上又現笑容,點頭説道:“施主既然知道規矩,那就好,施主知道瘋癲和尚住在五台那一所寺院裏麼?”
李慕凡搖頭説道:“當年分手的時候他沒有告訴我,我正打算上‘文殊寺’去問一問。”
高大黃衣喇嘛點頭説道:“施主找對了地方,我們黃教喇嘛跟他沒有來往,倒是一些清寺裏的出家人跟他頗有往來,施主到‘文殊寺’問一問,該能問得出他住在什麼地方。”
李慕凡道;“謝謝大和尚……”
高大黃衣喇嘛道:“施主不用客氣。”
微一欠身,退自轉身而去。
這喇嘛就這麼走了,李慕凡沒看他幾眼,也沒跟他談幾句,可是李慕凡已經看出,這喇嘛是個密宗高手。
李慕凡也沒有停留,轉身往前行去。
“文殊寺”的所在這山崗上,滿山翠柏,風景奇佳,‘“文殊寺”
的殿宇也十分宏偉,實際上,“文殊寺”在“五台山”來説,是知名而有數的大寺院,而且是藏有“大藏經”的寺院。
提起這座“文殊寺”,還有那麼一段每為遊客娓娓道及的事蹟,那是前幾年皇上康熙胖錫在這兒的時候,時常聽説寺裏的和尚品得不經,當時他只當是謠言,也沒在意。
有一天,他遊“菩薩頂”,無意中看見一個和尚跟一個少女在山上池子裏洗澡,這位皇上龍心大怒,拔箭就射,這一射射出了怪事,和尚跟那少女都不見了。
他心裏怪異,嘴裏卻沒説,回寺以後經過大殿,他怔住了,大殿裏供的神像,赫然就是剛才他箭射的不經和尚,他明白,不但沒再殺人,反而加封寺裏的和尚為活佛,那支箭也被寺裏的和尚供在大殿裏,稱神箭。
“文殊寺”的香火是鼎盛的,可是今天李慕凡來的時候,燒香的善男信女甚至放遊客卻很少。
他心裏明白了幾分,這情形該跟“少林”一樣,所以沒有見官家的高手埋伏,那是因為這兒有好幾所大的喇嘛廟,一方面官家不敢得罪這些供奉的喇嘛,另一方面有了這數千喇嘛,也跟官家派人埋伏在這兒一樣。
李慕凡登上山崗,踏上“文殊寺”前廣場,巧得很,正有一個和尚站在寺門口。
李慕凡緊趕了兩步到了寺門前,老和尚搶在他面前合什躬身,施了一禮:“老衲恭迎施主。”
李慕凡忙還禮説道:“不敢,大和尚太客氣了。”
老和尚深深地看了李嘉凡一眼,道:“老初剛送走了‘顯通專’的人,望見施主登上‘文殊寺’,所以站在這兒恭候。”
李慕凡連忙又説了聲:“不敢。”
他話聲方落,老和尚緊接着又是一句:“施主是近幾天來,‘五台’唯一的遊客。”
李慕凡心裏一跳,道:“懊,是麼?那為什麼?”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不知道麼?”
李慕凡心裏又一跳,笑了笑,道:“大和尚,這是我頭一次上‘五台’,而且是遠道而來。”
老和尚道:“那施主是真不知道了。”修轉話鋒,接道:“施主真去過‘顯通寺’了麼?”
李慕凡心裏何止是跳,簡直一震,凝目説道:“大和尚……”
老和尚笑了笑道:“施主不必詫異,站在這兒可以聽見山崗下的談話。”
李慕凡道:“大和尚這兒跟適才我跟那位大喇嘛説話處,至少也在二十以上……”
老和尚笑道:“施主,老衲生就一雙順風耳……”
李慕凡道:“大和尚不必……”
老和尚笑容一斂,截口説道:“施主請據實答老初一問,施主要找瘋癲和尚幹什麼?”
李慕凡心知老和尚是位深藏不露的奇人,同時他心裏也突然一動,當即凝目説道:“大和尚莫非就是……”
老和尚一搖頭,道:“施主,老衲是人,是凡僧,瘋癲和尚則是神,是活佛。”
李嘉幾道:“那麼我告訴大和尚,‘少林’慧空大和尚告訴我……”
老和尚“哦”地一聲道:“原來是他,……”頓了頓,接道:“施主名字不多問了,瘋癲和尚住在神廟裏……”
李慕凡忙道:“多謝大和尚,‘嶽神廟’在……”
老和尚道:“施主,嶽神就是大宋‘天波’楊家的五將軍。”
敢情是“五郎廟”,李慕凡明白了,謝了一聲,施了一禮便要走,老和尚適時又道:“施主,如果老衲沒看錯,適才那位‘顯通寺’的大喇嘛已對施主生了疑,施主不該是這幾天來唯一的遊客,更不該誆騙他説過了‘顯通寺’,他回寺生只消一問……施主該明白,見過瘋癲和尚後還是快走吧,言盡故此,恕老衲不送了。”
合什微一躬身,退自轉身進了寺門。
李慕凡呆了一呆,未敢怠慢,揚聲一句:“謝大和尚指點。”縱身飛掠而去。
“南山寺”在“台懷鎮”,對“南山寺”有座“北山寺”,在鎮北六里多的地方,是“五台”的著名古剎之一。
大殿裏僅有一尊高三丈多的木刻菩薩,樓上掛着一幅字塔圖,高兩丈,是中國佛教藝術史上別開生面的鉅製!文字塔全用工筆蠅頭小楷寫成一部完整的華嚴經,計十兆九萬五千零四十八個字,是姑穌信士所撰獻,一個是舉人,一個是秀才,合寫了十二年才功德圓滿。
由“北山寺”往南走沒多遠有一座廟,那就是當年北宋楊五郎在大戰金沙灘後,歸故剃度以至坐化。
後人在這兒立寺以護這位護國英豪。
“五郎廟”沒有多在,可挺壯嚴肅穆,廟前空茸寂靜不見人影,李慕凡一直走到神殿前的天井裏,才看見了一個人,那是一個和尚。
那個和尚就盤坐在神殿里正中央地上,面向外,閉目合什麼,寶像莊嚴,像是入了定。
仔細打量,和尚子像貌,年紀四十多近五十,兩道眉長而濃;斜飛人鬢,一雙上揚的鳳目,隆準,海口,頷下一部灰髯長垂至胸,看上去身材也很魁偉。
再看全廟,不見人影,難道這就是那位瘋癲和尚。
不管是不是,人家盤膝打坐在定中,李慕凡可沒敢打擾驚動,他就靜靜地站在天井裏。
佛家打坐人定的時間難説,也許短,也許長,有可能馬上會醒,有可能要等上一天,這就要看李慕凡的運氣如何?
過了一會兒,神殿裏的和尚沒見動靜,李慕凡卻聽見廟外步履響動,還夾着陣陣衣袂飄風聲,他聽得出,廟外的人不少,最少也在百個以上。
他明白了,老和尚沒説錯,喇嘛們來了,可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可是他也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為什麼至今沒見有一個喇嘛闖進廟裏來。
不管怎麼説,喇嘛們是來了,而且為數竟在百人以上,李慕凡揚了眉,試着運運氣,兩處傷已不礙事了,那完全是“少林”大還丹的功效!
想想,他不能連累那位尚未謀面的瘋癲和尚,要不然那後果就會糟得一塌糊塗。
那怎麼辦,只有闖出去再説,沒辦的事只有等以後了。
想到這兒,他轉身便要往外走。
驀地,一個清朗話聲響自身後。
“施主,闖不得!”
李慕凡收勢回身,不由一怔。
神殿裏的和尚醒了,而且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神殿門口,在那高高的石階上,居高臨下正望着他用卜雙鳳國神光奕奕,充滿了祥和!
李慕凡定了定神,發話問道:“大和尚知道我要闖?”
那和尚笑了笑,道;“看眼前情勢,施主只有這條路好走,施主未驚擾我打坐在先,復又胸懷慈悲在後,我謹此謝過。”
説着,他向着李慕凡欠了欠身。
“不敢!”李慕凡忙道:“大和尚,未擾打坐我懂,胸懷慈悲何解?”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要外闖,不是怕連累我這出家人麼?”
李慕凡心裏一震,脱口説道;“大和尚高智,令人佩服。”
那和尚含笑説道:“好説,施主誇獎了。”
李慕凡目光一轉,道:“大和尚,我請教,為什麼闖不得?”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密宗高手為數在百人以上,已把這‘嶽神廟’圍的水泄難通,施主固然身手高絕,威猛神勇,但請自問,有把握衝出這百人以上的密宗高手所佈的重圍麼?”
李慕凡聽得混身泛冷汗,他欠身説道:“多謝大和尚指點,只是遲早我總是要闖的。”
不錯,只他想出去,仍得要闖。
豈料,那和尚搖搖頭,道:“施主,那不一定,或許施主能逢凶化吉,使得喇嘛們自動退去!”
李慕凡道:“大和尚,有此可能麼?”
那和尚含笑説道:“施主何妨等稍時自己看。”
李慕凡道:“那麼我……”
那和尚道:“既來之,則安之,施主難道是無意中走進來的麼?”
李慕凡心裏一跳,腦中思念電轉,道:“大和尚,自然不是……”
那和尚道:“那麼,施主何妨進來喝杯茶談談?”
李慕凡一點頭,道:“大和尚,我遵命,只是我擔心他們會闖進來……”
那和尚笑道:“施主只管安心喝茶,假如他們有闖進來的打算,該不會等到如今。”
那是,早就闖進來了。
李慕凡道:“大和尚,他們有理由不闖進來麼?”
那和尚笑道:“施主,此處是什麼所在,五將軍生前神勇,歸天為神,留有當年兵器鐵棍在此,永鎮五台,喇嘛們何來天膽敢瀆冒將軍神廟。”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大和尚,畏神,固然,以我看主要的他們還是怕人。”
那和尚笑了,並沒有多説,側身擺手,道:“施主請進殿裏來吧。”
李慕凡一聲:“大和尚,我遵命。”
邁步登階,直上神殿,近前,他隱隱覺得和尚有種逼人的氣度,令人幾乎不敢仰視。
他心裏明白,這才是異人奇僧!
神殿裏,和尚讓李嘉凡坐在殿邊茶几旁,親手為李慕凡倒了一杯茶,然後他也落了座,含笑問道:“我尚未請教……”
“不敢!”李慕凡道:“我姓李。”
和尚沒往下問,道:“原來是李施主,施主在這個時候上‘五台’,更來到‘嶽神廟’是……”
李慕凡道;“我以為大和尚早知道了。”
“施主!”和尚道:“我是人而不是神。”
李慕凡道:“只要是異人奇僧,何必非稱神不可?”
和尚笑笑,道:“施主雅而風趣,施主由何處來?”
李慕凡道:“少林、”
和尚搖頭説道:“慧空多嘴,他突破口施主跑這麼這遠的路。”
李慕凡道:“大和尚,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辭千里,不避一切。”
和尚點頭説道:“這個我知道,關放施主,我聽就了不少,也仰慕已久,沒想到到今天才有緣拜識,這福來得未免遲了些!”
敢情人家知道他是誰?
李慕凡毫不驚異,道:“大和尚,若論福,這福該是我的。”
和尚搖頭笑道:“施主奈何把他人福份……”頓了頓,斂去笑容接問道:“施主,我只問,為什麼要找他。”
李慕凡遂把原因説了一遍。
聽畢,和尚淡笑搖頭,道:“玄華自己沒辦法,卻來求助放他,這豈不可笑……”頓了頓,接道。“我不瞞施主,他兩位如今都在廟裏,當初也是我去‘玉泉’把他二位接到這兒來的。”
李慕凡一陣激動,道:“我猜想大和尚就是那位有神及活佛之稱的瘋癲和尚,我可沒想到他二位就在‘嶽神廟’裏!”
和尚微微一笑,道:“施主,你看我瘋癲麼?”
李慕凡呆了一呆,道:“難道大和尚不是……”
和尚道。“不,施主,我是人,尤其是我這個人,有時候需要裝得瘋瘋癲癲,其實,以我看真正瘋癲的並不是那些瘋癲的人,這話施主該懂。”
李慕凡點頭説道:“大和尚,我懂。”
和尚笑問道:“以為然否。”
李慕凡點頭説道:“然,深深地以為然。”
和尚仰頭笑道:“恃強奪人國,持武奪人命,陰險奸詐者又以心機謀人、害人,弄得這世上烏煙瘴氣,這不是發瘋是什麼?”
這話,隱隱有某種暗示,李慕凡為之驚然動容,道:“大和尚。”
和尚含笑應道:“施主!”
李嘉凡道:“大和尚的話,使我對一件事很感困惑!”
和尚笑問道:“施主指的是什麼事?”
李慕凡道:“剛才大和尚的話裏,有一句恃強奪人國……”
和尚點頭説道:“是的,施主,確有這麼一句。”
李慕凡道:“不知道大和尚指什麼?”
和尚道:“眼前世界,施主該看的清楚。”
李嘉凡道:“那麼大和尚為什麼不遠千里地把他接到這兒來?”
和尚笑道:“施主是責我忘卻民族大義了。”
李慕凡道:“不敢。”
和尚笑了笑,道:“我這句恃強奪人國,施主該已懂了!”
李慕凡道:“剛才大和尚解釋得很清楚。”
和尚笑問道:“施主可有同感。”
李慕凡點頭説道:“深有同感。”
和尚笑了笑,道:“那麼,施主先‘少林’而後‘五台’,其間經數次殺身災禍,直到如今他們仍不放過施主,縱然事成之後,施主仍是個懸賞緝拿的飛賊大盜,我請問,施主又是為了什麼?”
李慕凡呆了一呆,頓感無詞以對,立即啞口無言,好半天他才蹩出一句:“大和尚,我這是受人之託,也是還債。”
和尚道:“受誰之託,還什麼債?”
李慕幾道:“大和尚該知道,河南‘登封’有座‘樂圍山莊’……”
和尚含笑説道:“施主是指那位名滿天下,義薄雲天的‘布衣孟嘗’。”
李慕凡點頭説道:“是的,大和尚,我欠他的情,他當年在京任張英府裏的教習,張英待他很好,他把我推薦給張英……”
和尚搖頭笑道:“這位布衣孟嘗也是,何必把他人也拉進漩渦,結果為自己惹來了災禍,真是何苦來哉……”
李慕凡一徵凝目,道:“大和尚知道……”
和尚點説説道:“我聽説了,不是‘七狼’、“八虎’麼?”
李慕凡悲悽地道:“正是,可憐他家破人亡,不但自己被害身死,便是他那愛妻也……”
和尚道:“施主是説田益嘗被害身死了!”
李慕凡道:“是的,大和尚。”
和尚道:“誰説的?”
李慕凡道:“‘七狼’、‘八虎’。”
和尚笑了笑道;“要是‘七狼’、‘八虎’,我也會這麼説。”
李慕凡心裏一跳,急道:“大和尚,難道他沒有……”
和尚笑道:“施主,恐怕他已經被押送進京了。”
李慕凡忙道:“大和尚,真的麼?”
和尚微笑説道:“施主,出家人不打麻語1”
李慕凡胸氣一陣激盪,道:“大和尚是怎麼知道的?”
和尚道:“施主。和尚是人不是神,也不會掐指算,我是根據諸多事實推測的。”
李慕凡道:“大和尚根據什麼事實……”
和尚道:“施主在世一天,滿朝就難有一天安心,他們必殺施主而後甘心,要殺施主就得先拿住田孟嘗而後再等機會,有這一點該很夠了。”
李慕凡道:“大和尚,他們等什麼機會?”
和尚笑問道:“難道施主不再進京了麼?”
李慕凡一點頭道:“自然要去,受人之託,我得對人家有個交待,另外我自己還有一件私事未了。”
和尚笑道:“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李慕凡道:“何必非待我進京。”
和尚道:“這自有他們的道理,你日後自己看看。”
李慕凡道:“大和尚想必知道。”
和尚微一點頭,道:“我猜到了一點。”
李慕凡道:“現在不能説麼?”
和尚笑道:“施主,要是一切都能在事先説破,這世上就沒有災難,劫數可言了。”
李慕凡心頭微震,沒有説話。
和尚一笑又道:“施主剛才説的受人之託,還債這兩句話我明白了,可是受人之託也好,還債也好,這總都是施主的事,然而,論公,施主等於幫助他們鞏固了朝廷,真要説起來,施主比我更昧於民大義,對麼?”
李慕凡心中一震,道:“大和尚,多謝指點,我知過了。”
和尚搖頭説道:“施主,何過之有,這是天意,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這是是劫數,愛新覺羅氣數未盡,象我,本佛主慈悲,為的是天下有情之人,佛門廣大渡有緣,我渡的只是一心向道,有慧根,有夙願的人,並不是滿朝的皇上,施主,這你懂嗎?”
李慕凡動容説道:“大和尚,我懂了,也請大和尚尚恕……”
和尚截口道:“施主無過,休提一個恕字。”
李慕凡道:“謝謝大和尚不罪……”頓了頓,接道:“聽大和尚話義,好象他已經剃度……”
和尚點頭説道,“是的,施主,他以蒙我佛慈悲,為這‘五台山’上多添了一個和尚,一個佛們的弟子。”
李慕凡道:“大和尚,那另一位呢?”
和尚道:“施主,這五郎廟裏,除了兩位瘋癲和尚外,還有一位苦修比丘。”
李慕凡呆了一呆,道:“她……她也……”
和尚道:“施主不認為這是他們最好的歸屬嗎?此生已逝,也恁短暫,但修來行與生生世世。”
李慕凡沉默了半晌始點頭嘆道:“大和尚這話發人深省。”
和尚道:“可惜施主不是佛門中人。”
李慕凡抬眼説道:“大和尚,是因為我出身江湖草莽。”
和尚搖頭説道:“施主,佛門中,不問出身,像他,當日貴為帝王,如今卻跟每一個佛門弟子出家人一樣。”
李慕凡道:“那麼,是因為我殺孽過重。”
和尚道:“施主的殺孽固然重了些,然而,施主生平所誅俱皆貪官污吏,為富不仁大好惡,縱然所誅非惡,放下屠刀也立地成佛,保況施主所積善功無算。”
李慕凡詫異地道:“大和尚,那麼是……”
和尚道:“一句話,施主之塵緣今生難了。”
李慕凡訝異地道:“大和尚,我有什麼今生難了的塵緣?”
和尚笑了笑,道:“施主日後自會明白。”
李慕凡眉鋒微皺,道:“大和尚,又是日後。”
和尚笑道:“施主是等不及?百年況且一瞬,何在乎區區可數之時日,我剛才也説過,凡事不可先加説破。”
李慕凡籲子一口氣,道:“大和尚,那麼我只有耐心的等了。”
和尚道:“是的,施主,你只有耐心的等……”一笑站起,道:“施主身負重任,讓我不敢耽擱太久……”
李慕凡跟着站起,道:“大和尚,我還有一件事請教。”
和尚道;“施主請説。”
李慕凡道:“我想向大和尚打聽一個人……”
和尚問道:“誰?”
李慕凡道:“也是位身在五台的佛門弟子出家人……”
和尚道:“五台僧人我知道的不少,只不知施主要打聽的是……”
李慕凡道:“此人跟當年北宋天波楊家的五將軍一樣,出家之前也是位馳騁沙場的護國英豪。”
和尚“哦’”地一聲道:“施主,他是……”
李慕凡道:“此人俗家姓李,雙名廣武,當年隨吳三桂鎮守‘山海關’、與趙龍動,周紀龍二位將軍合稱‘三虎將’,吳三桂變節移志後,他在“五台’剃渡出了家。”
和尚鳳目深注,濃眉微軒,道:“原來施主問的是……施主打聽他幹什麼?”
李慕凡道:“‘大和尚,我是聽他一位朋友説他在‘五台’,我仰慕‘三虎將’已久,如今正好藉機會結識……”
和尚道:“他一位朋友,誰?”
李慕幾道:“趙龍勳將軍的令尊,趙勝英趙老英雄還有玉姑。”
和尚目現異采,道:“施主跟趙將軍的令尊是……”
李慕凡遂把“十里鋪”被趙勝英祖孫所救的經過説了一遍,一直説到了分手。
聽畢和尚道:“原來如此.施主真要見李廣武。”J李慕凡道:“名將近在颶尺,我已經來到‘五台’豈可當面錯過,失之交臂。”
和尚聽李慕凡説,要拜見明末“三虎將”之一的李廣武,笑了笑道:“施主很看得起他,那麼我告訴施主,施主已經見過他了。”
李幕凡心頭一跳,忙道:“大和尚,是在文殊寺還是……”
和尚截口説道:“施主,是在嶽神廟。”
敢情,瘋癲和尚是他,名將李廣武也是他。
李慕凡一陣激動,道:“李將軍……”
和尚笑道:“施主,不如大和尚三字來得順耳稱心。”
李幕凡道:“得能結識名將,奇人,異僧,李慕凡不虛此行,足慰平生了。”
和尚笑道:“施主,你要是有這種感覺,我和尚的這種感覺比施主尤甚,別多説了。請跟我到後面去吧。”
話落,他當先行了出去。
李慕凡跨步跟了上去。
出了神殿,和尚笑指廟外,道:“施主,恐怕喇嘛們等得不耐煩了。”
李慕凡笑了笑道:“到現在我才明白,大和尚,那喇嘛們稍時會自動退去的話何指。”
和尚收回目光望着李慕凡道:“施主以為我指的什麼?”
李嘉幾道:“大和尚習達摩易筋,洗髓二經,已成金剛不壞身,當然是有退喇嘛們的辦法。”
“是的,施主。”和尚點頭説:“我是有辦法,但只是有辦法,而絕不是用武力,施主稍緩即知,我不能出手。”
李慕凡呆了一呆,訝然説道:“那麼大和尚……”
和尚笑道:“施主又性急了,何妨再等片刻自己看。”
李慕凡沒有説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