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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疑兵之計

    糊塗伯也笑了:“這不過是個空心湯丸,隨機應變。姓萬的這傢伙真是不自量力,害單相思,他也不想想三王秘芨是什麼,憑他算得老幾,也敢動歪念頭。”

    辛維正道:“這就叫做利之所在,天下趨之。”

    糊塗伯道:“這都是姓雷的死鬼作的孽,拆下一堆大爛污,還得別人給他揩屁股……”

    一頓,沉聲道:“姓雷的那個殉種,真是禍根,非除去不可。那狗種既然如此奸詐,你以後得多小心點,他隨時可能再給你幾支冷箭,讓你多背幾個黑鍋。”

    辛維正笑道:“黑者自黑,白者自白,留心就是”

    一頓,欠身道:“深更半夜,您老該同維正回堡去了?宵夜現成,棋枰也已擺好了。”

    “好小子!”糊塗伯欣慰地笑罵:“能在強敵壓境,大禍臨頭的時候,有這分閒情逸致,你小子就不愧是降魔門下!”

    辛維正笑道:“可以移駕了吧?”

    糊塗伯搖頭道:“不成,這個時候,外面不能沒有人……”

    辛維正忙道:“外面已有佈置”

    “老夫知道。”糊徐伯道:“老夫留在外面,比此時入堡同你下棋更好。”

    辛維正心中明白

    此老古道熱腸,擔心“長青島”來個突襲,沒有閒心進堡。

    想留在外面,無非是好多有個策應而已。

    辛維正大為感動以此老列名“伯”爵的身份,這樣降尊紆貴,固然是看重乃師黃逸公,亦是對他辛維正關懷備至。

    為了別人的事,不眠不休,自自然然,這就是武林道義,人的良能。

    辛維正則道:“您老就這樣待在外面?”

    猛聽傳來金紫鳳的嬌喚:“三師哥,你怎麼還不回來?”

    糊塗伯低聲道:“你耽擱好久了,擔心你的人太多。你還是快回去,不必提起老夫-…”

    一點頭,抱起黃狗,騰身而去。

    辛維正一陣激動,忙應着:“鳳妹,我在這兒。”

    只見金紫鳳已經疾掠而到。

    辛維正迎着她,笑問:“可是師父叫我?”

    她嗔道:“你現在才知道?出來大半夜了,又是和陌生人出來,多叫人掛心?”

    一頓,接道:“那個人走了?”

    多此一問。

    辛維正還是點點頭。

    金紫風道:“是什麼人?找你説什麼?”

    辛維正道:“我們回去再説好不好?”

    金紫風道:“看你,鬼鬼祟祟的……”

    但是,她還是順從地轉身往回走。

    回到堡裏,一片靜悄悄。

    辛維正知道全堡都在“枕戈待旦”,沒有一個人在睡覺。

    黃逸公端坐如鐘,正在燈下看着一本硃批“春秋”,辛維正與金紫鳳一到,他才目光移注。

    辛維正便把方才的一切經過向乃師稟陳。

    黃逸公靜靜地聽着,瞑目有所思。

    金紫鳳忍不住問道:“叔叔,長青島今夜會不會來?”

    也難怪她心急,因為,正是三鼓時分,也是最叫人提心吊膽的時候。

    黃逸公徐徐道:“鳳兒,你先去歇着。”

    金紫鳳忙道:“鳳兒並不感到累,只是問問。”

    黃逸公笑了一笑:“他們不會來了,何必呆等,只管放心去睡。”

    金紫鳳有點不安地道:“叔叔,鳳兒沒有説錯話吧?”

    “沒有。”黃逸公藹然道:“鳳兒,你如有説錯,做錯的,叔叔會告訴你。”

    她逡巡地徐徐起立,道:“那麼,鳳兒就去歇着了,阿叔也該歇息了。”

    黃逸公點頭道:“我也就要睡了。”

    她看了辛維正一眼,自行入內。

    辛維正便知乃師一定有什麼話要説。

    果然,黃逸公沉聲道:“維正,我們犯了兵家不知敵情的大忌,為師仔細分析過,如果不是有方才姓萬的來,又有藍老從牛轉環的話,我們今夜將是必敗之局!”

    辛維正大吃一驚,忙問:“恩師根據”

    “維正,你日間只顧一時恃勇,隨口訂了今夜之約,這就是-個疏忽!”

    辛維正恭聲道:“維正在聽思師教誨!”

    黃逸公問道:“你可知道長青島此次一共來了多少人馬?”

    辛維正搖頭道:“徒兒不知!”

    黃逸公道:“既不知對方虛實,為何貿然與人訂約?”

    辛維正道:“當時維正認為東條俊之子也不過如此,打鐵趁熱,不如儘快決一高下”

    “錯了!”黃逸公道:“你一向很能沉着、冷靜,到底年紀尚輕,在緊急關頭就不會三思細想……”

    辛維正忙道:“徒兒知罪!”

    黃逸公道:“誠如方才姓萬的向藍老所供述的情況,這次長青島來中土,並不上於對付我們金湯堡。以他們這多人力,卻不見動靜,顯然另有陰謀!”

    辛維正心中一驚,忙道:“恩師是認為他們在分路下手?”

    黃逸公點頭道:“是的!東條俊乃一代梟雄,不甘雌伏之輩。上次來中土,就有野心且有不少門派為他所挫敗,可是,由於當時三王之威,加上封爵不久,中原武林實力正盛,使他還有忌憚,適值他老巢出了意外,才不得不匆匆回去。經過這多年來的養精蓄鋭,當然不止於找回長青丹的秘方與什麼秘芨,而是狼子野心,欲圖填足欲壑!”

    辛維正震聲道:“恩師認為他們可能在採取什麼行動?”

    黃逸公道:“齊公新喪勢衰,葛侯新勝疏防。這兩處當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辛維正駭聲道:“恩師是説他們會突襲公侯二府?”

    黃逸公點頭道:“有此可能!不然,我們不會這樣平安無事。不必等到今夜,他們早巳發動了!”

    辛維正搓手道:“恩師是説他們駐在岳陽,只是疑兵之計?吸住我們的人力,不能分路馳援公侯二府?”

    “正是!”黃逸公道:“這是‘虛插旌旗’之計!”

    辛維正吸了一口氣,耐住心情激動,道:“恩師已確定了他們的陰謀?”

    黃逸公道:“別急,為師就是怕鳳丫頭衝動,才把她遣走。如果不是聽到你方才説過的話,為師也還難斷定,既然如此,當已十不離九了。”

    辛維正突然道:“恩師,徒兒想來個以牙還牙!”

    黃逸公道:“你有何見解?”

    辛維正道:“彼將詐來,我以詐往,我們也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你的意思……”

    “維正認為東條俊本人尚在岳陽,如能把他制住,亦不失為一着奇兵!”

    “你有這種把握?”

    “以力言,維正當然不及,想以智勝之!”

    “具體點説來,你準備怎樣?”

    辛維正近於耳語地低低説了-陣。

    黃逸公搖頭道:“此計雖佳,太冒險了”

    辛維正道:“既雲奇兵,當不惜險!”

    黃逸公道:“以兵法言之,兵不厭詐,未嘗不可一試。可是,東條俊好像深知我國古兵法的三昧,不可小覷他!”

    辛維正道:“師父認為他們知兵?”

    “豈止知兵。”黃逸公道:“而且是深得此中三昧,可以由他們這種部署看出”

    辛維正道:“請恩師指教一下。”

    黃逸公道:“以眼前而言,他們的行事就符合‘孫子兵法’的‘風’,‘林’,‘火’,‘山’之旨……”

    辛維正噢了一聲:“其疾如風,是謂兵貴神速;不動如山,是謂軍心穩定;動如火發,是謂威猛無比;徐靜如林,是謂軍兵不亂……”

    黃逸公點頭道:“對,你仔細想想,他們是否是照此原則行事的?”

    辛維正略一沉思,恍然大悟道:“徒兒先入為主,以為長青島不過是化外倭人,武功奇詭,秉性詭詐,是其特色而已,未想到他們深懂兵法。我們已中了他們疑兵之計了!”

    黃逸公道:“他們已佔先機,我們遲了一步,如他們已經分路突襲公侯二府,我們現在已是有心無力,馳援不及了。而且,他們必然在暗中監視我們的動靜,我們只要有人出去,絕難瞞過他們的耳目,可能會被他們埋伏暗算!所以……”

    辛維正目光一閃道:“維正斗膽,認為非施閃電奇襲,給他們立還顏色不可!”

    黃逸公道:“他們今夜是不會來了。你先傳話下去,要大家不必空自緊張。如果這樣空緊張,不需三夜,我們會不戰自潰,此乃對方攻心之計叵!”

    辛維正忙示意“小靈猿”唐志中出去傳話。

    他自己沉聲道:“維正也已想通了,以兵法言之,我們是守勢,當利用地利人和,以逸待勞,而不宜先亂步驟;對方利於速戰速決,採取攻勢,如反攻為守,則鋭氣失,師勞無功。

    現在,對方只是虛張聲勢,顯然只求吸住我們,俾能全力準備,分兵他向,其實力不足的弱點……”

    黃逸公點頭道:“就是這樣的,倭人也有弱點。他們好強而性狹,能勝不能敗,勝則驕狂,氣焰更盛;敗則不能持久,鋭氣日消。我們如能善為利用,先挫折他們的鋭氣則已得避其朝鋭,擊其暮歸之旨了。”

    辛維正笑道:“恩師,我們已經給他們小挫了…-”

    黃逸公道:“他們雖不進攻,天一亮,他們必有人來,如能善為運用,未嘗不是一個契機!”

    辛維正目光飛射,笑道:“維正突發奇想……”

    黃逸公道:“奇想必險,臨敵先求其穩,立於不敗之地,不可空想。要知道,用兵之道,如以險求勝,就落入被動,背水-戰破釜沉舟,乃是兵陷危境,不得已的做法,你可懂?”

    辛維正道:“維正是憶起三國時周郎戰赤壁的故事,看他派來什麼人?何妨……”

    黃逸公笑了:“只怕來了未必是‘蔣幹’!”

    辛維正沉着地道:“師父,可允許維正放手大幹一番?”

    黃逸公道:“為所當為,只要可行,為師只有贊同。”

    辛維正笑了。

    他沒説話,只靜靜地看着乃師。

    黃逸公本是凝重嚴肅的神色,也倏地開展,微微-笑。

    這是知徒莫若師。

    也可説是知師莫若徒。

    師徒二人,不須多説一句,只要能仔細想想就能心領神會心照不宣。

    黃逸公點點頭,擺擺手道:“為師看你的了!”

    一頓,又道:“大家都去歇着。”

    他緩緩起身。

    “奇正手”錢易之等始終在凝神傾聽,不發一言。

    這時,他們也神色一疏,緊張的心神真正的鬆弛了。

    那因為,他們對黃逸公的敬仰,對辛維正的倚重,對他師徒有無比的信任。

    他師徒既然有了決策,就用不着他們多嘴了。他師徒既然有了‘方法”,不説明,就是機密,或沒有此時説明的必要,是真正的放下了懸着的心,各自向黃逸公一欠身.無言地各自去歇息去了。

    一夜平靜地過去。

    天亮後,卻下雨了。

    雨由小而大,終於成了傾盆大雨。

    大雨滂沱中,一騎怒馬,馱着一位身披雨篷的漢子,直馳金湯堡。

    但牲口一進入距離堡門裏許處的“箭道”,就霍地收住奔勢。

    馬上漢子,原是上身前伏,放馬狂馳。這時,一仰上身,推推桐油布的斗笠,向前面打量了一下,雙眉一皺下了馬。

    下意識地,他摸摸胸前貼肉的地方。

    他噓了一口氣,牽着馬,向前走,自言自語着:“真是倒黴,碰到這麼大的雨,也不見有人,像這樣走到堡裏,可成了落湯雞……”

    顯然,此君也是武林中人。

    所以,他懂得江湖禮數。

    “金湯堡”威名赫赫,在江湖上也算得是地位高的,雖不及“公”,“侯”,“伯”,在三湘地帶無疑是一大“地方”。

    依照江湖上不成文的規矩,除非主人高接遠迎,或者身份與地位高過主人,否則,絕無人敢於騎馬駕車直闖近前。

    如果這樣做,就是“失禮”,等於藐視主人了。

    如客人失禮於先,就不能怪主人頭禮於後,發生了事故,是自找的。

    此君規規矩矩地牽馬而行,蹄聲得得,一腳一灘水,直向前走。

    他覆及眉際,幾乎遮住了半個臉的斗篷下的一雙兇睛,卻是眨個不住,不時打量着左右與前面。

    一直定完了箭道,華表屹立,金湯堡大門在望,且正敞開着,卻始終未見人影。

    這漢子肚中暗罵:“還擺什麼臭架子!若不是為了什麼武林至寶,早已燒成一堆瓦礫了,一個人也不見,好像都死光了!”

    他表面上還是一點也不敢怠慢。

    已走近柵門了,石砌的圍牆內,就是廣袤的練武場。

    一般莊堡,專有門房接待來客,因此,柵門內有石屋三間,柵門外,也有平房一列,是專為來客安置車馬而設的。

    卻始終不見有人出面。

    這漢子心中好生有氣,自付着:“奶奶個熊的,分明是存心看不起人嘛。我一人一騎,他們不會沒看到,聽也該聽到呀!”

    他耐住怒火,先唉了一聲,才揚聲叫道:“喂,有哪位老兄在?兄弟是奉萬爺之命,前來送柬的。”

    只聽石屋中有人懶洋洋地:“誰呀,請過來點。”

    這漢子一咬牙,應聲牽馬上前。

    石屋中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道:“來客請先通名。”

    這漢子大聲道:“兄弟卜德……”

    “什麼?”石屋中哦着:“缺德?……”

    卜德忍住氣加大聲響道:“兄弟卜德…-”

    石屋中哦聲如故:“卜德,請問有何貴幹?”

    仍是不見屋中人出面。

    卜德好不有氣,暗道:“白日見鬼,方才是白説了”

    口中只好朗聲道:“奉命前來拜堡投帖。”

    屋中哼了一聲:“奉誰之命?”

    卜德大聲道:“奉萬爺之命!”

    屋中道:“什麼萬爺?”

    卜德道:“萬重山大爺”

    屋中道:“金湯堡從來沒有來客敢於稱爺的!恕不接待!”

    卜德狠聲道:“是我們的官爺”

    屋中道:“是你的爺?幹本堡什麼鳥事?”

    卜德為之氣結道:“是兄弟的上司…-”

    屋中喝道:“什麼話?江湖有禮,敝堡不與官府打交道,要來拜堡,請以江湖之禮求見,否則請退!”

    卜德暗自咬牙,為了完成使命交差,只好忍住氣道:“兄弟這廂有禮了,請老兄多多照顧。”

    屋中道:“對於稱別人做爺的人,乃下五門的奴才,請勿和敝人稱兄道弟!”

    卜德兇睛一瞪,仍自耐住怒火,陪笑道:“在下説錯話,請多原諒。”

    屋中道:“這還像話,再報上一次。”

    卜德挑眉叫道:“在下卜德,奉敝上之命,前來貴堡投帖求見”

    屋中接口道:“來客可知拜堡之禮?”

    卜德一怔,忙道:“請教”

    屋中沉聲道:“金湯堡有堡規,凡是來拜堡者,有‘文見’和‘武見’之分。”

    卜德一愕道:“在下沒有聽説過,尚請台端指教。”

    屋中道:“如是‘文見’,所帶兵刃,要自行解下,再自行進門,依禮求見,通報堡主與否,權在敝人”

    卜德暗罵:“一個小小的看門奴才,也敢擺臭架子?……”

    他心中有氣,接口道:“武見又如何?”

    屋中道:“那就簡單川只管放膽進來,只要接得下敝人三掌,不淪來客是天王老子或者阿狗阿貓,敝人立即傳報入內!”

    卜德一哼道:“好吧,在下就以‘後者’領教。”

    他是心中有氣,才有此言。

    一則,他在大雨中牽馬步行了近裏許路,已到門口,不但得不到主人禮遇,連一個看門的人也架子奇大,大刺刺地連面也不見,讓他在大雨中呆站,分明是存心“消遣”他,讓他多受雨淋之苦。

    二則,他白恃自己身手,在萬重山手下也是一把好手,且同是巡閲使的侍衞之一。

    他奉命來投柬,本就太委屈了,只是萬重山對他説是借重他的機智,善於應答。如差了別人來,恐怕會説錯了話,他才接受這個差遣。

    他未料到捱了一肚子氣,心想,對方不過一個看門的人,大不了是堡丁之類,即使有幾下三腳貓也沒有什麼了不得。

    如果能借此機會,給對方一下顏色,只要不要對方的命,即使把對方傷了,等下見着黃逸公師徒,也有話説。

    他打着這種如意算盤,就不考慮地要“武見”了。

    只聽石屋中呵呵一笑:“有意思,老子為了等着多宰幾個長青島的倭鬼,硬熬了一個通宵沒有睡。正睡得香,竟有人來湊興,好極了,可以打消睡意了。你,姓卜的,請吧!”

    卜德已經把馬鞭往腰帶上一插,把繮繩往馬鞍上圈好,聽了屋中人的話,暗暗好笑,暗道:“不知死活,也敢説對付長青島。哼哼,白熬了一夜,好得很,再讓你們熬個二三夜,就更省大爺們的力氣了!”

    他已下了毒心,功行雙臂,大步向柵門內走,口中笑着:“請台端手下留情”

    心內卻自哼着:“老子對你可不留情!”

    他腳下剛及石屋門口,屋中已打着哈哈:“你先接我三分力道試試!”

    話落,一股勁氣由門內排空而出。

    卜德也是江湖“硬生”,匪號“單掌破碑”,練的正是拳掌功夫。

    一見對方在還未照面之前,就先出手,分明是對他蔑視,要他難看。

    他一肚子火氣直衝腦門,口中詭笑道:“台端好高的掌力!”

    話出,掌吐,一記“大劈碑手”,隨着身形一側,面向門中撲進。

    卜德確實狡詐,憑他心黑手辣的經驗,這種由門中直擊出來的掌力,最不好接。

    如果正面揮掌硬接,即使接得下,也必然被阻在門外。

    假使對手存心戲弄,則繼一掌之後,又賡續出手,一掌接着一掌,當然是身在門裏的人佔足便宜,在門外的吃虧。

    萬一樁對方擋在門外,連門也不能進,豈非笑話?

    因此,他當機立斷,拿捏了屋中人掌力已經吐出剎那,身形一側,腳下滑開三尺許,避開了掌力正面鋒鋭,人卻於錯步換位間,已由門側向門中一閃撲入!

    同時,又劈出一記重掌。

    在卜德而言,確實是會投機,會取巧。

    他只有這樣做,才可以攻人不備。

    可是當他一心以為鴻鵠將至,自以為得計之時,也正是他冷汗直冒之際。

    因為,當他竄進石屋剎那,他首先發覺自己一記重掌落空了,只把一張梨木椅子擊成粉碎。

    不見對手人影,而背後已經有一個掌心,印在他命門穴上。

    他自知中計,棋差一着,對手比他高明多了,他在要命關頭,忙叫:“在下認栽!”

    背後笑道:“你太客氣了,還有兩掌呢,再來過!”

    隨即撤了掌。

    卜德心神一鬆,兇心又熾,口中忙歉聲道:“是在下該死,認輸就是”

    背後笑了:“本來,你一掌也不敢接,依照堡規,是該請你走路了!可是,虧得這麼一來,把我的磕睡蟲趕跑了,為你破一次例……”

    卜德連忙接口道:“足感盛情,足感盛情。”

    他轉過身來,暗叫一聲:“好晦氣!”

    原來,這位守門的高明人物,竟是一個毫不起眼的老頭兒。

    卜德心驚道:“到底薑是老的辣,連一個看門的糟老兒都有幾手,難怪金湯堡難惹了!……”

    老頭已招手道:“你該先把撈什子的脱下來,你看弄得滿地是水……”

    卜德忙把雨篷卸下,連聲道歉。

    老頭道:“椅子只有一把,完了等我到裏面再搬……”

    “不用,不用!”卜德抱拳道:“在下魯莽失手,損毀了老人家坐椅,甚感不安……”

    老頭咳着道:“算啦,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卜德忙岔開話題,道:“在下奉命專程送來柬帖,敬煩老人家轉陳黃堡主,在下立待回信,拜託,拜託了…-”

    老頭側目道:“貴上是姓萬的?”

    卜德忙道:“正是”

    老頭道:“他自己為何不來?……”

    卜德忙賠笑道:“敝上因臨時有要務纏身,吩咐在下持帖來拜。”

    老頭咳了一聲:“敝堡主有吩咐下來,我們昨夜和姓萬的有約,是言明由他自己來的!”

    卜德忙欠身道:“請多擔待,敢勞您老先將敝上拜帖轉上黃堡主,看如何回話?在下再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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