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下一句話,竟然是一道命令--
「妳,立刻給我滾下車!」
男人語氣中充滿濃濃的火藥味,好像剛吞下一整座彈藥庫。
她一見鍾情的對象的嗓音,超級好聽的!可惜態度差了點,甚至可以説是粗暴。
因為,他竟然惡狠狠地一腳朝她的車身踹下去,使得她的車子劇烈的搖晃起來。
小六嚇得花容失色,一串慘叫聲就這樣逸出她紅嫩的小嘴。
「不要!」
「妳若敢再跟我説一個『不』字,我一定會把妳扔下山谷!」唐君麟一雙魔魅的黑眸,憎恨的直視着她慌張失措的雙眼。
他認真的考慮着,究竟該不該把她抓出車外,直接扔向大海,以泄他心頭之恨。
儘管她身材纖細瘦小,看來弱不禁風,又長得很美……是,他不否認她確實是個迷人的美人兒,特別是她的眼晴,美得很有靈氣,像小時候見過的螢火蟲,又亮又清澈,加上兩道彎彎如新月的細眉、秀氣的瓊鼻、豐滿小巧的唇辦,再搭配上如凝脂般白嫩的雪肌,簡直就是完美的化身。
而她那頭淡紫色的長髮,紮成兩條長辮子,圈在自己的粉頸上,當圍巾使用,讓她看起來更加特別。
不過很遺憾,他的大哥因她而不幸墜入山谷,生死未卜,她的美麗只會讓他看了更加礙眼而已。
這樣美麗的女人,在過去,他不曾擺進眼裏;在未來,亦不可能動情。現下的他,恨不得扒她的皮、啃她的肉、噬她的骨、飲她的血!
「我被箝死在裏頭,根本下不了車,你不幫忙把我救出就算了,幹嘛一副恨不得我死的樣子?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純屬意外,我也不想好嗎?山路實在太濕滑了,而當時的雨勢,就和現在一樣大,再説,如果我雙腿殘廢了怎麼辦?我是個女孩子啊!」她哽咽着,好脾氣的解釋。
強烈感受到男人強烈的恨意,再加上腿上的壓迫戚,小六深感委屈。
喉間一緊,鼻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但她強忍着,噘起小嘴,嘔氣的望着他。
見她兩片腮幫子鼓得紅撲撲的,彷佛一顆熟透的紅石榴,害得他好想一口咬下去。
唐君麟氣自己莫名湧起的慾望,俊容倏地狂野的挨近她的臉,怒浪滔滔的直視着她。
「妳是寧願殘廢,還是墜下山谷,落得生死未明的下場?」
俊容只在咫尺之間,讓她幾乎要不能呼吸了。
「都不要。」小六臉紅耳熱;心如擂鼓的猛搖頭。
「我也不要!」他憤怒的嘶啞吼道。
「你別這麼兇,要知道你説的下場,沒有人想要的。」被這麼一吼,小六再度嚇得睜大圓圓的眼兒。
「沒錯!妳説得對極了,沒有人想得到那種下場,可是,不幸卻發生了,我大哥連人帶車被妳撞下山谷,生死未明!」他移開停留在她臉上的狂野視線,瞄向正壓住她下半身的車頭,「所以,就算妳雙腿斷了,我都覺得太便宜妳了。」
小六愣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天啊!怎會這樣……」小六臉色變得好蒼白。
這算過失殺人嗎?她有罪嗎?
「妳最好祈禱我大哥平安無事,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饒妳!」
他憤怒的模樣,看來是那麼的不可侵犯,讓人從心底直寒到腳底去。
「你聽我説,那真的是一樁意外,我真的不想……」
唐君麟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這全是贅言。」
「拜託你不要這樣啦!你先救我出來,讓我協助你們救援!我以前是登山社的,我可以……」
「登山社了不起?」唐君麟不屑的哼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被扭曲話意,小六慾申訴抗議。
「不是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妳知不知道山下有什麼?」他殘佞地瞪着她。
小六困惑的嚥下一口口水。
「大海!山谷下是一片汪洋大海!妳登山社能幹什麼?」
小六頓時如雕像般地呆住。
「怎麼?還是妳想彌補過失?呵,妳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還妄想救人?坦白一點,女人!妳不過是希望我救妳離開這輛破銅爛鐵,順道饒妳一命不是嗎?何必惺惺作態,多費唇舌,吹捧良能?這隻會讓我覺得妳……很噁心!」
很噁心?她很噁心?小六的小臉整個刷白了。
男人冷嘲熱諷,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力,簡直堪稱世界第一。
小六覺得自己被傷到自尊,不禁眼眶泛紅,心頭極為難過,她只是想盡一點棉薄之力,卻被他狠狠拒於千里之外。
最糟糕的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愛上他,所以,她沒半點怨恨,只覺得一顆心好亂、好亂。
「不是這樣的!我真心想--」她試圖解釋,想挽回一點好印象。
「不管妳想怎樣。」淡顰起眉,唐君麟的唇邊揚起一抹令人頭皮發麻的邪笑,,很抱歉,我氣量太小、心界狹隘,眼裏容不下妳這粒沙,我能捺下性子,聽妳説這麼多廢話,已經超越了我平常可以容忍的範圍了,懂嗎?登山社小姐。」
他不但沒發揮同情心,還拋下一串冷言冷語,最後以殘佞的眼神,勾走了她失落的靈魂,然後扔下無助的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淚,自她水光氤氲的眸中跌出,驀地,一陣昏天暗地席捲了她,她所有意識陷入深不見底的黑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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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過去的小六,被警方送進醫院,幸虧她福大命大,只有骨折而已,經過一陣急救後,她慢慢地甦醒過來。
一睜眼就見到一室的白,她這才知道自己在病房裏。
一個醫師把門推開,大步走進病房,向她解釋她的雙腿雖然無法下牀走動,卻也沒什麼大礙了,並要她辦理住院手續,直到她可以下牀走動,才算痊癒,到時她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醫師離開病房後,小六魂不守舍地躺在病牀上,至今還心有餘悸,不過她最擔憂的莫過於被她撞下山谷的男人。
不久之後,一個女警前來她的病房做筆錄。
女警告訴她,警方已測量出兩輛車的煞車痕,證明雙方在沒有超速的情況下相撞,所以,這場車禍純粹是受到天氣影響,導致視線不清、路面濕滑所引起的過失傷害,而唐家目前並沒有控告的意思。
小六在鬆了一口氣之餘,又趁機詢問:
「請問,找到那位先生沒有?」
女警搖頭一嘆,「至今還下落不明,」
「怎會這樣?」小六整顆心都涼了,「請問他叫什麼名字呢?」
女警無奈的望了她一眼,攤開檔案夾,「他叫唐正鷹,大洋洲惡魔集團的大總裁。妳這下麻煩大了。」
「怎麼説?」
「我想,就算唐家有意放過妳,但是,唐君麟……」
「唐君麟?」
「他是亞洲惡魔集團的大總裁。」
「惡魔……」小六不由自主的憶起那渾身散發一股惡魔氣息的俊男,那讓她一見鍾情的俊男。
可是他邪惡的眼神里,隱藏了一抹憎恨……
他恨她?是嗎?
小六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覺得自己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她對他一見鍾情,而且這是她的初戀,他卻憎恨她!老天,這事實嚴重打擊她的心!
不可以!怎麼可以呢?她一定要讓他喜歡上她!
車禍是一樁意外,不過,她覺得自己也要負起很大的責任,至少她該有所表現,以彌補所發生的不幸,順道挽救唐君麟對她的壞印象。
「妳有沒有唐正鷹先生的照片?能不能讓我看一眼?」
女警無奈的搖了搖頭,攤開手中的檔案夾,取出貼上唐正鷹近照的案卷。
照片上的唐正鷹,非常年輕英俊,和唐君麟有幾分神似,眼睛部位尤其像,所以小六看一眼就將這張面孔記在腦海了。
「妳先安心休養,唐門若不肯罷手,妳自然會收到存證信函,他們的律師團也會主動和妳聯絡。」
女警收好檔案夾,轉身便離開病房。
小六的心好像一顆毛球,揪得她一陣混亂。
長這麼大,她大傷小傷不下百次,卻從來沒有發生這麼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過。
憶起唐君麟對她的憤恨,小六的心便有如刀割一般。
他們才見過一次面,她卻已對他有了異樣的情愫,唐君麟高大的英姿完全佔據了她的心。
她恨不得自己能立即痊癒,奸讓她能去幫忙找人。
「小六,妳還奸嗎?」緊閉的病房門,突然被一雙大手急切的推開了。
步進病房是一個拄着枴杖,滿面紅光,身穿唐服,頗有出塵之態的老人家。
「外公!嗚嗚……外公啊!外公……」
一見到外公,小六馬上深感委屈的掉下淚來。
「怎麼,很痛嗎?唉唷,不哭、不哭,外公疼……」
這老人名叫李義,家財萬貫,去年,在一個理念的改變下,他將全部資產轉投資於國外,並全方面地發展,來勢洶洶,和大洋洲地區的惡魔集團展開激烈的競爭。
可惜的是,他結髮多年的妻子,已在三年前去世,無法和他一起分享成就,而他子嗣單薄,只有一個嫁去台灣的獨生女。自痛失愛妻後,他便買下一座山,在山上建了一座極具滿清皇朝風味的「義園」。
然而,不論居住環境再怎麼好,一個人生活總是特別孤獨而寂寞的。
前歲,李義遠赴台灣,得到女兒和女婿的同意,決定將在台灣土生土長,亦已大學畢業的外孫女小六,接來香港作伴,而小六也挺高興的接受外公的提議。
歲月如梭,祖孫倆相依為命,居住在「義園」已有七百多個日子了,這兩年多以來,小六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
一接到車禍通知,李義便焦灼的下山,趕來醫院探望外孫女的傷勢,見外孫女哭得像個淚人兒,李義緊蹙眉頭,小心觸摸着纏繞在她雙腿上的繃帶。
「外公,別擔心,我一點都不疼的。」
小六一徑的猛搖頭,粉腮上還掛着兩行清淚,看來楚楚可憐,就像個無助的孩子。
「不疼怎可能哭成這樣?我不足跟妳説過了嗎?颱風天千萬不要下山,妳為什麼不聽話?風雨這麼大,妳打算下山去哪呀?」
李義忍不住叨唸了幾句。
「外公啊,你難道忘了今天是你七十大壽嗎?人家是要去買蛋糕給你老人家祝壽,誰知車子才到半山腰就……」小六紅着眼眶,撒嬌般地皺了皺可愛的小瓊鼻。
「妳這個傻孩子,怎會這麼傻啊?是誰規定生日非吃蛋糕不可的?瞧瞧妳,現在搞得連牀都下不了,難不成這就是妳今年送給外公的生日禮物嗎?」李義眼裏溢滿責備,心頭又好氣又無奈,卻也感動於她的一片孝心。
「外公,人家都這樣了,你還嘮叨個不停。」小六噘起紅嫩的小嘴,撒嬌的語氣裏滿是埋怨。
「妳這丫頭片子,就是這脾性,才念妳兩句,就擺臭臉給外公看了。」李義無奈的搖了搖頭。
「外公!」小六把小嘴噘得更高了。
「好好好,不念就不念。」李義寵愛的摸摸她小腦袋,「肚子餓嗎?我叫人去替妳張羅,想吃什麼呢?清粥?還是……」
「不,我不餓,只覺得眼皮好重,外公啊,人家好想睡一覺啊!」
「好,那妳休息,外公在這裏陪妳。」李義拉起被單,幫她蓋到雪頸。
「外公,不用了,我可以照顧自己的,你回義園去吧!」
「嘖!這怎行得通?」李義覺得很不妥,「我看還是請個看護好了。」説着,他又四下打量了一番,「也該換一間特等病房了。」
「喔!」外公固執起來會要人命,小六隻好乖乖依從。
李義不放心的再三交代外加叮嚀後,才拄着枴杖離去。
病房只剩下小六一個人了,四周靜悄悄的。
閉上眼睛,小六嘗試進入無意識狀態,可是,當她一閉上眼睛,腦海裏便立刻浮現唐君麟那不可一世的王者氣勢、一雙又邪又狂的黑眸,以及那張寫上憤怒的俊容。
小六心頭好難過,無力的扯動嘴角,彷佛在自我嘲笑着。
她打死都不肯相信,她的初戀竟然會如此可悲可嘆又可憐。
她不但可悲的遭他白眼,還可憐的令他痛恨,而她的情愫卻不爭氣的瞬間萌芽,沒有因為遭到怒斥而減少一分一毫……她完完全全否認不了自己對唐君麟那切實存在的愛意。
他有着無人能敵的魅力,深深吸引着她,甚至迷亂着她的心,使她情不自禁的淪陷。
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改變她給他的壞印象?
辦不到,鐵定辦不到的,就算她跳下大海去尋人,對她的印象已根深柢固的唐君麟,也還是會恨她的……
事實終究是事實,很難有所改變了……
思及此,兩顆豆大的淚珠,沿着小六粉嫩的肌膚,悄悄地滴落在枕頭上。
小六悲傷的拭去眼角中的淚水。
她可悲可嘆可憐的初戀,在尚未展開美好的戀曲前,就在起始點上宣告失戀了。
不不不!她不放棄!她要快點痊癒,要快一點……咬着下唇,小六自我鼓勵兼催眠着。
再度憶起他活像要把她吞下肚的憤怒神情,小六就怕得直顫,但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暗自立下重誓,絕對要挽救已定的局面,改變唐君麟對她的印象,然後就……
倏地,她憶起莎士比亞的名句--愛情是一朵生長在絕壁懸崖邊緣上的花,要想摘取就必須要有勇氣。
好,就這麼辦--倒追!
沒錯,倒、追!她決定勇敢的追求自己未來的幸福!
人家説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成紗,即使這是狗屁不通的大謊言,她還是願意去嘗試,就算被他傷得遍體鱗傷……
唉!一刀被捅死,總強過被他一刀刀慢慢割開心頭肉,要來得好過些不是嗎?為什麼她就是這麼執迷不悟?
難道這就是人家説的「愛就卡慘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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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整整休養了一個月,步行時才不必再依賴枴杖。
她現在已痊癒得差不多了。
出院的第一天,李義前來接她,然而小六卻執意不肯和外公回山上去,她告訴外公,她想去一趟惡魔集團,以表達心中的歉意,以及她決定尋人的想法。
李義知道是勸不動小六的,於是叮嚀她凡事小心後,便送她到惡魔集團。
小六在大樓門口下車,抬頭望了一眼已近黃昏的天色,小六擔心遇不到唐君麟。
走進騎樓,步進大樓,一樓就有很多員工了,她隨便找一個員工問話,並説明來意,那人將她帶到二樓的秘書室。
秘書室只有一位看來高貴的女人,她笑容可掬的問着小六:
「請問妳有什麼事?」
「我想見唐君麟唐總裁。」小六也回以客氣的語氣,
「請問妳的大名是……」
「徐小六。」
「稍等一下。」女秘書走到辦公桌前,抽出一份資料,食指迅速往下劃過填在名單上的每一個名字,然後連翻了奸幾頁,最後她合上簿子,
「對不起,徐小姐,妳是不是沒有事先預約?」
「沒有。」小六很有耐性的回答,
「請問妳的求見事由?」女秘書笑着點點頭,用筆在一頁上填下「徐小六」三個字。
小六蹙起秀眉,「我很難和妳説個明白,請問我到底能不能見到唐總裁?」
女秘書的臉上依舊掛着甜美的笑容,「我們唐總裁日理萬機,不是妳想見就見得到的,如果妳有重要事情--」
「沒錯!我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小六情急的打斷她的話。
「徐小姐,請聽我説。」女秘書馬上出聲搶話,「請妳三天後再來訪,記住,是上午九點整,我會帶妳上二十七樓,妳只有十分鐘的時間,請妳不要遲到了,徐小姐。」
「三天後?十分鐘?」小六聽了差點沒昏倒。
怎麼見個人,程序這麼麻煩?
這樣也就算了,在她鄭重的表明求見的重要性時,女秘書還安排她三天後才能見唐總裁?
這件事已經拖了一個月了,住院時,她一天到晚都盼着出院,別説三天,就連一天她都等不下去了!
「秘書小姐,很抱歉,我馬上就要見到唐總裁!」小六再也客氣不下去了,不知不覺把聲量提高了兩倍大。
「我們唐總裁目前不在國內,不好意思,徐小姐,請。」女秘書做出了一個送客的姿勢,一副無可商量的表情。
「不用對我不好意思,我自己上二十七樓去找他!」小六決計不和她廢話下去,淡紫色的長辮子瀟灑一甩,轉身便甩門離去。
「徐小姐!」女秘書追了出去,一路追到電梯門口。
小六懶得看她一眼,電梯門一開,就鑽入了電梯。
女秘書也跟着走進電梯,
當小六要按下「二十七」的按鈕時,卻錯愕的發現這台電梯只能到達二十六樓,根本就去不了二十七樓。
女秘書笑着表示,「徐小姐,我們唐總裁的專用電梯做得十分隱密,如果沒有我帶路,妳絕對上不去。」
小六做了一個深吸呼,極力的壓抑心中的憤怒,她大步跨出電梯,「妳不用多費唇舌了,無論如何,我非見他不可,因為我就是把他大哥撞下山谷的--兇手!」
女秘書張大的嘴一時合不起來,愣了片刻,她終於出現了妥協的跡象。
「徐小姐,請妳隨我回招待室,梢坐片刻,我得先請示一下唐總裁的隨身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