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的金光照射在大雁塔上。
大雁塔坐落於長安城南八里許處名叫李莊的慈恩寺內。
該地是漢代樂遊原舊址。
唐代有名的太平公主,曾在原上亭遊賞過。
每年上巳,長安城中的仕女都來此登臨修楔,有關樂遊原的詩詞也很多。
慈恩寺在隋朝原稱無陋寺,唐高宗將之改名慈恩寺,乃是為了給其母文德皇后築大雁塔。
高僧玄業亦曾譯經於此。
大雁塔初建時,共五屋,磚表土心,據《浮圖記》上載:系仿照西域之本諸波即袁宕漢,所謂浮圖詞,用以藏經。
此塔四方形,塔基每邊八十四尺。
底層塔基壁上有褚遂良所書的《聖教序》,另有高宗之《述聖記》。
慈恩寺大殿內,有石碑三十餘方,分別刻有唐代歷年進士名錄。
白居易有詩:“大雁塔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這是説當年躍登龍門者,均以題名大雁塔下為榮。
葛品揚蝶踱於大雁塔下,四顧無人,不禁又把袖底的字條抽出復看
“去大雁塔下等着,我要跟你算賬!”
已“等着”啦,快來“算賬”吧!
他由熟悉的筆跡上,知道這張紙條是師妹龍女藍家風寫的。
她既説算賬,一定是要找自己什麼麻煩了。
自己雖然有點畏懼她那任性的脾氣,但她自鳳儀峯認母之後,已很久沒和她見面了,能看看她總是好的,她要找麻煩,就讓她找吧!
想到世事的無常,環境的變幻,他不由百感叢生,感慨系之
師妹從小嬌生慣養,自己看着她由“髒鳳妹”長成婷婷玉立、花發柳垂條的少女……
年前自己為了替師父分憂,與五大門派定下“君山之約”,回堡後被逐,師妹對自己的一片深情,在極平淡中表露無遺。自己一向把她當作妹妹看待,全心愛護着……終南“一品軒”中。她譏責白家姐姐;發現自己和沉魚落雁姬同行,她怒罵自己下流……鳳儀峯上她為了投入師母懷抱,忍痛與自己決絕……種種情景,-一湧現腦際,如走馬燈般亂轉……。
現在,她又要找自己“算賬”了,但願她是出於玩笑……
他呆呆地想着,呆呆地站着。
紅日已上三竿,仍未見有人到來,空蕩蕩的塔下,只有他一個“遊人”。
又隔了很久,始見由慈光寺那邊,走來一個青布包頭的老丐婦。
他略一注目,不由暗暗失笑:“是她來了!好淘氣的丫頭,對我也來這一手?”
她與他,不論如何化裝,只要一照面,誰也瞞不了誰。
老丐婦在前面文外停步站住,向他福了一福,捏出可憐的嗓音道:“掌櫃的,做做好事修修德吧!”
他忍住笑,佯作不耐煩地蹩眉輕叱道:“我。心情不好,少嚕嗦……”並故意背轉身子。
老丐婦顯然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態度,僵了片刻,突然“呸”的罵道:“一毛不拔的市儈,到臭地方去,對下賤的女人倒會充闊氣,珠子當作黃豆,哼哼,誰希罕你!”説罷掉頭就走。
葛品揚聞言一怔,暗呼道:“糟糕!難得走夜路,偏偏碰到鬼,她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快?”連忙轉身“懊”了一聲道:“是你?師妹,你好?你是怎麼知道我與他們為了查探敵蹤去逢場作戲的事的!”
她霍地回頭,呸了一口,瑤鼻一聳,哼道:“逢場作戲?説得好輕鬆。呸!你快去作你的戲吧!”
葛品揚大急道:“既是逢場作戲,怎能再去……咳咳,師母……她老人家可好?”
龍女哼了一聲,向他逼來,星眸泛紅,怒芒起梭,卻啞聲道:“謝謝葛少俠,家母很好……你……你別顧左右而言他……”
一仰面,學着葛品拓在“漢宮春”技書院中的神態聲調道:“如此慧才,可追柳絮,乃墜風塵,真想綠章遙奏通明殿,朱字重抄烈女篇了……哼,好一位風流才子呀!”
葛品揚為之哭笑不得,剛苦笑着説了一句:“師妹,別太使我難堪!那是……”
龍女已冷笑着又道:“還有……你家姑娘,似乎玉體不適,請回去休息吧……體貼入微,真不愧多情公子,薄倖……呸!”
葛品場知道她已發了小性子,打翻了“酉昔兒”,與其卑詞求恕,不如就順着她,讓她“風涼”個夠一他從容含笑道:“夠了吧?還有沒有?”
龍女一聳鼻子,不屑地披着嘴道:“有……纏頭太俗,明珠贈明珠,聊表微意。……呸呸!真肉麻啊!慷他人之慨,好闊氣的大少爺……”
葛品揚接口大笑道:“好啦,鳳妹,你把我説得一文不值,豈不也低了你……”
龍女一翻白眼,怒氣上眉,哼道:“誰是你的……你好不要瞼!半文不值……”
葛品揚只好又一拱手地道:“好好!反正總是你對,我這半文不值的,請教於金小姐一言!”
龍女不由一閉唇,咬牙道:“越變越壞了!哼!”
葛品場噓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注視着道:“我想回堡拜見師父。又快到中秋啦,師父的華誕,我不能再缺席了,希望每日朝陽來升時,我在看着……”
龍女明眸一紅,跺腳道:“不要説了……我也很想回去看看爹……晤,我要問問爹,娘所説的話可完全都是真的?唉,我……我……”
葛品揚心中狂躍,緊緊凝視着她道:“師妹,你還肯聽我這‘壞三哥’的‘胡説八道’嗎?”
“嗯……”她低頭踢開一塊碎石。
葛品揚心情無比激動,走近三步,沉聲道:“鳳妹,請你回答我……”
她低着頭道:“回答什麼?”
葛品揚略作沉吟,道:“鳳妹,你相信師父,還是相信師母?”
她一怔,旋即答道:“我……我相信娘,不過,我準備找爹問問清楚……嗯,她們來了!有什麼話快説!”
葛品揚已瞥見前面大路上,兩條嬌小人影浴着陽光,向這邊疾步行來。
他忙道:“鳳妹!我要你相信爹,也相信娘,不幫爹,也不幫娘……”
走近她身邊,俯耳急急説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一定要做到……”
龍女蹩着秀眉,想了一會,才點頭道:“我可以試試!不過,你……”
葛品揚一揮手,是那麼的有力,道:“我相信你,正如你相信我一樣!”
她狠狠地哼了一聲道:“我就是不相信你!”
臉一紅,眼睛也紅了,一跺足,背過身去。
葛品揚一促眉道:“你終會相信的!”
她沒再理會,“已向疾掠而至的兩個一衣青、一衣藍的俊俏書生打着招呼,問道:“怎麼樣了?”
葛品揚略一注目,便看出來兩個俊俏書生都是女的喬扮的。
凝目細辨,更看出
藍衫書生正是藍鳳!
青衣書生就是青鳳!
她倆停身三丈外,四道目光由葛品揚面上掠過,臉上同時浮現一種不可忖度的神色。
藍風向龍女凝聲道:“我們昨夜一把野火,竟把他們‘燒’跑了,故爾什麼也沒有探聽到,倒是在‘八仙庵’發現了四個奇裝的丫頭!不知是何路數?”
龍女注目道:“除了衣着奇異,其他一點什麼也看不出來?”
青風搖頭道:“正是!”
藍鳳接口道:“她們四人都畫着一式青色的一字細眉,頭髮紮成無數小蛇般的細辮,身上像口鐘般地套着一襲紗籠,並各於左腰下佩有一隻白色皮袋,不知裏面藏的什麼東西?都未攜帶兵刃。”
龍女沉吟了一下道:“可曾試過手?”
藍風搖頭道:“沒有,因恐打草驚蛇……”
葛品揚聽了這段對答,才知道隔晚在卧龍寺暗中縱火解困的原是她們這幾個丫頭,心中一陣感激,同時也暗佩她們的大膽。只是他對於青、藍兩風所説的那四個可疑女子,也一樣地一頭霧水,莫明是何來路。他想了想,含笑問道:“她們還在八仙庵麼?”
藍鳳和青鳳看了他一眼。藍風似笑非笑地道:“啊!原來是天龍第三徒,也曾是本幫紅鷹主的葛少俠,好個多情種子,一聽到女人,就……”
一笑而止,因為龍女又已向她問話:“除了她們四人外,再沒有別人了?”
藍鳳道:“有!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聽聲音,當是我們祖母輩的女人。”
葛品揚心中一動,正想開口發問
龍女卻已冷笑一聲道:“知道了,我們……”。
話未完,突然“咦”了一聲,雙眸向前凝注。
葛品揚亦已警覺前面有破風之聲傳來,連忙凝功戒備。
~條人影,在日影下,毫不避忌耳目地飛掠而來。青、藍二鳳嬌呼出聲:“是老婆婆,她怎麼來了?”
二丈外,已自飄落一個滿頭白髮、連連喘氣的奇醜老婦。
葛品楊立即認出是追隨師母身邊、性情冷傲、號稱雷陰婆的那個怪僻老婆婆,也就是他與巫雲絹偽扮祖孫、混入北郊靜雅山莊執教期間所見到的那個司閘老婦。
他在五鳳幫擔任紅鷹時,更知道這老婦在幫中極具權威,這老婦忽於此時惶邃趕來,必是為了十萬火急的大事。
當下,他不暇多想,上前微一躬身道:“老婆婆……”
老婦疾視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龍女叫道:“婆婆,有什麼事?他是……”
老婦寒聲道:“老身知道這小子是誰,鳳姑娘,你娘……太上她……唉,老身由五丫頭處得知你們在此,火速隨老身回去吧!”
不等龍女開口,人已一頓枴杖.掠身先行。
看到她這種倉惶情形,不但龍文和青、藍兩風為之驚惑莫名,葛品揚也自張目結舌,暗暗心涼。
他忖道:西域番僧們尚在準備期間,決不會這麼快……莫非鳳儀峯另外發生了什麼鉅變?至少必和師母有關,偏偏這不近人情的老婆子吞吞吐吐的,如果師母遭到什麼事故,我可不能袖手不管!
或許是五風幫方面亦獲悉西域強敵人寇中原之急訊,召師妹她們回去聽令。
他忖想間,老婆子已急勁風似的出去了二十多文遠。
只聽隨後跟上去的龍女急叫道:“老婆婆,我娘她老人家怎麼樣?”
老婆子頭也不回,道:“回去自然知道!”
龍女叫道:“究竟怎麼回事?您不説清楚,我就不回去。這裏正發現了一件奇事!我們還要……”
老婆子回頭寒聲道:“什麼奇事?還有比救你娘更要緊的事麼?”
龍女駭呼一聲:“我娘到底是怎麼了?”
一頓腳,彈身而起,越過白髮老婆子,橫身一擋道:“快告訴我,我娘她怎麼樣了?”
老婆子剎住身形,嘆了一口氣道:“唉,我也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大概是得了急病!
唉……”
龍女眼眶一紅,泣聲道:“八成是心氣痛……又發了!……我這就回去……”
竟毫不顧忌地展開輕功,飛馳而去。
葛品暢再也忍不住,飛步追上白髮老婦,大叫道:“老婆婆,我師母她老人家到底……”
老婆子回頭喝道:‘小子,不關你的事!你這叛幫逆徒,眼中還有什麼師母?滾開去!”
一橫枴杖,向滿面惑色的青、籃兩鳳喝道:“快走!別理這忘恩負義的小子……”
葛品揚無可奈何,目送她們絕塵而去,雙拳捏緊,搖頭一嘆,匆匆奔回錦隆客棧。
入得棧門,小聖手趙冠見他神色有異,行色匆匆,迎向他笑道:“是誰傳來的將軍令,如此急急如風?天大的事,一同頂着,怎麼……,,葛品揚一把將他推開,也不顧他傻了眼,如飛搶入房中,壓低聲音,把適才會晤師妹的諸般情形、扼要地向正在對酌的弄月老人和醫聖毒王二老説了一遍。
接着又説出他自己的看法
必是五風幫出了什麼變故!
而這變故多半出在師母冷麪仙子身上。
想起龍女急忙中那句“八成是孃的心氣痛……又發了”的話,也一併説了出來,最後目注司徒求道:“前輩可否立即陪同一行?”
司徒求蹩眉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心氣痛並非急症,通常都是多年宿疾,碎然而發時,確實痛苦,再高的功力也承受不了,可是,既是宿疾,冷仙子不會不備丹藥,何況,聽説司馬浮也在那邊哩!”
葛品揚點頭道:“不錯!他和天山胖瘦雙魔同為五風幫的護法!”
司徒求道:“有他在,當不致有礙……嗯,只怕……唉,一般心氣痛,乃七情重疊,刺激過烈,心脈離位所致。驪山有一種專治心氣痛的藥草,為求一勞永逸,老漢即上驪山,覓取這種藥草和幾味的配藥。你可先行,老漢隨後趕到就是了!”
葛品揚點點頭,就待轉身……
弄月老人突然起立,沉聲道:“但願老朽所料不中,此中必然有蹊蹺!老朽陪你走一趟!這就走!”
一旁趙冠、羅集二人同聲道:“咱倆也去。”
葛品揚搖手道:“這個……二位最好不必同行,此間也正需人手,就便監視和暗探。我到王屋後,可能還要回武功山一行。我們八月十五在開封繁塔再見吧!”
趙。羅二人互看一眼,悵然如有所失。
弄月老人點頭道:“品揚説得對,你二人多辛苦一下。茲事體大,要特別謹慎小心。”
大袖飄飄,率同葛品揚出房向客棧外面走去。
趙、羅二人傻了一會,趙冠突然叫道:“咱們兩個,好好露幾手給小葛瞧瞧!”一拳打在羅集右肩上。
羅集一咧嘴,哼了一聲道:“除了下棋,咱姓羅的不讓你佔先,幹!”
兩人鐵掌互握,相對而笑……
“九朝會是洛陽城”。
洛陽為六大古都之首,歷為東周、北魏、西晉、魏、隋及後唐諸朝建都之地。
由於它具有“右掌虎牢,左控關中,北望燕雲,南憑江漢”的險困形勢,所以隋唐之前,各代豪雄均據此以爭霸天下。
洛陽城西的史家莊,這時正沐浴在夕陽殘照裏,葛品揚和弄月老人竟日趕路,亦覺疲累,準備在此打尖略作休息後再北奔王屋山。
墓地裏,忽聽後面來路上車聲磷磷,蹄聲急驟,鞭風劈拍,還有車把式的叱喝之聲:
“得兒歐!得得……兒歐……”
二人剛讓至道左,三輛馬車飛馳而過。
塵霧之中,葛品揚瞥見第一輛馬車的擋風鏡內,有半張面孔晃現了一下。
甚品揚入目這半張面孔,不由心神為之一震。
因為,那雖是半張面孔,卻可清楚地看到天青色的一字眉,額際耳邊,像小蛇股交纏着一條條細長的髮辮。
轉眼間,二輛馬車已過去幾十丈,葛品揚目送沙塵中的車影,呆呆發怔。
弄月老人一面緩行,一面笑道:“若問差些何計似?不妨佯醉且隨行……有何所見,使你這般的出神?”
葛品楊萬沒想到弄月老人會如此不拘形跡地出語調侃他,不禁面紅耳赤,定了定神,搖頭笑道:“奇怪的女人!”
弄月老人桀然道:“女人就是女人,有什麼奇怪的?”
葛品揚只得把一瞥所見的車中人形貌和青、藍兩鳳曾於八仙庵發現四個異裝少女的書説了一遍……
弄月老人雙目突然一亮,道:“老朽真是老眼昏花了……”
隨即一揮手道:“躡上去!”人已向前掠去。
葛品揚一愕,連忙跟進。
他知道,如果不是有了更重大的發現,弄月老人也決不會撇下北上王屋的急事,而去追蹤這三輛馬車。
萬家燈火中,二人跟着三輛馬車緩緩進入城內。
馬車在金字招牌十分氣派的朝陽後客棧門前停了下來。
第一輛馬車車簾開處,現身走出四個奇裝少女,立時吸引了許多行人的眼光。
只見她們身穿一式的寬大衣裙,頭上攏着一幅碧色輕紗,如果放下,可以連面孔遮住,這時,都卷扎髮辮之上,現出又紅又白、十分俏媚的花容。
每人的雙眉都連成一個整齊的“一”字,作天青色,嫵媚中透現剛健,一見便知不是中原女子。
最刺眼的還是那碧色頭紗下烏亮發光的髮辮,有如小蛇,估計之下,總有二十根以上。
她們滾動着大而且亮的烏眸,顧盼含笑,露出滿口貝齒,一點也沒有姑娘家的忸怩之態,大大方方地擁向最後一輛馬車。
舉步間,傘般的寬大長裙飄拂,隱約可以看到她們六寸圓膚光緻緻的天足。
在“女子都必纏足”的中原,突然看到這麼“大”的玉足,無不如見奇珍異寶,目光發直,隨着她們的裙腳轉動。
一下子,朝陽居門前被人牆堵塞。
第二輛馬車的門帝也開啓了,現身的是二個同樣寬大裙衣、但卻垂着面紗、頭上只有兩條大辮子的女人。
第三輛馬車的軟簾由那四個少女分由兩邊挑起,車中顫巍巍走出一個一身烏光閃閃、不知是什麼料子做成的寬大衣裙、面戴黑紗、不見面目、頭上虯曲成堆的白髮老婦。
四個少女攙扶着老婦,在那兩個只有兩條大辮子的女人左右照看下,緩緩地進了朝陽居的大門。
看稀奇的閒人仍賴着不走,指手劃腳地談論着。
葛品揚心中暗暗前咕,冷眼弊見弄月老人一副怪異的神情,低着頭,拍着髯,似在發愣,又似在冥索着惑不可解的事。
葛品揚剛要開口
弄月老人突然低喝一聲:“走!”率先向一條小巷中行去。
葛品揚只有茫然地跟着。
進入小巷,弄月老人四顧無人,慢眉道:“你知道她們是何來頭麼?”
葛品揚搖頭道:“不知道,想必是域外來的。”
弄月老人拍髯沉吟道:“當然……她們是維吾爾族的女子,那四個有很多小辮子的是未嫁少女,那兩個只有兩條大辮子的是已嫁婦人,只有那個老的最不可測。老朽曾在咸陽古渡附近發現她們,一直跟到長安,看着她們落腳在八仙庵始行離開。唉,可惜我們尚有急事,無法一探,只有先上王屋再説了。”
葛品揚“哦”了一聲道:“我想起來了,她們是番疆叫什麼庫車那地方的女人,《異俗通》上有‘吐魯苦的葡萄哈密瓜,庫車央歌一枝花’的記載,只是她們頭上卻並沒有插花,更弄不清‘央歌’是什麼意思?”
弄月老人點頭道:“這個,老朽知道,番話‘央歌’即是女人之意。所謂‘一枝花’,並非説她們頭上一定插着花,而是説庫車的女人都像一枝花般地好看。”
説罷蹩了整眉頭道:“談這個沒有用處,我們走吧!”出巷走向大街。
二人疾行於大街上。
突然,葛品場發現前面人叢中晃動着一個眼熟的粗大背影,兩肋下各挾着一隻泥封大酒罐,埋着頭向北方匆匆行去。
葛品揚不由暗呼:“是醉奴!難道金、醉兩魔竟不回大巴山老巢,而和我們先後腳來了洛陽?”
他心中一陣狂跳,又忖道:“這就奇了!依照常理,金、醉二魔在得悉巴山老巢被人攪得一塌糊塗之後,應該馬上趕回去料理善後才對,怎會跑到洛陽來?不可能,這醉奴又怎會在洛陽出現的呢?”
他無暇多想,向弄月老人打了一個招呼,一起暗躡上去。
醉奴一到人跡罕見之處,立即展開輕功,如箭飛馳。
葛品暢和弄月老人加快速度,緊躡不捨。
不久,來至北門附近,前面的醉奴,忽於呂祖閣門前一閃不見,顯然已進入閣內。
葛品拓與弄月老人正猶豫着是否也跟進去,猛聽閣裏傳出醉魔咆哮的聲音道:“笨蛋,等你倆到,老子喉嚨早已幹出火泡來了,快去通知他們準備一切,務於明日午時前趕到王屋,聽到沒有?滾!”
又聽到金魔咳了一聲,道:“貪杯誤事!少灌一點吧,過了明天,你灌死也沒人管你。”
醉魔哈哈的笑道:“老大,小弟是越灌得多勁力越足,你放心好了。倒是老二,你可不要老是在娘兒們身上轉念頭了,只要這次大功順利告成,冷心韻以下,還不都任由你擺佈……”
接着,是淫魔特有的邪笑聲。
葛品揚怒極之下,忘了利害,正待有所舉動。
奔月老人一把拉住他,附耳低喝道:“事急了,老朽猜的果然不錯!必是那司馬浮有鬼!我們快上風儀峯要緊!”
葛品損一想不錯,在這裏和五台三魔動手,吃力不討好,他們既然準備明午侵犯王屋,正好搶先一步趕上王屋報訊,預作佈置,在五風幫重地以逸待勞,給他們迎頭痛擊。
於是點點頭,與弄月老人悄悄退開,向北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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