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被罵得狗血淋頭的盼盼,總算逃出了院長室,找到了喘息的機會。
她利用這個空檔買了一杯冰咖啡喝。
將空杯子丟進垃圾桶後,她呼了一口長氣,整個人疲憊的跌坐在急診室外的長椅上。
看了一眼腕錶,居然已到了下班的時間,她總算可以溜回宿舍睡覺羅!
盼盼開心的躍起身子,在原地旋轉了一圈,然後回到護土休息室拿了皮包,換下一身白色的護士服後,便朝醫院門口走了出去。
驀地,一輛救護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停在急診室門口。
“快——”救護人員緊急的抬出擔架。
而擔架上躺了一個昏迷的女人,鮮紅的血絲正由她縛着繃帶的脈搏處,不絕的湧出。
隨之,一個體格頎長偉岸的年輕俊男,氣宇不凡的躍下救護車,他踩着穩健步伐,跟着醫護人員,快步踱入急診室。
直到他消失在眼前,盼盼才回過神來。
奸面熟的一張俊臉喔!好像在哪裏見過……
盼盼想了老半天,依然想不起來曾在哪裏見過這一張俊臉。
片刻,她用力甩了一下腦袋,發現自己竟然像發花痴的猛盯着人家瞧,盼盼不禁暗罵自己一聲三八。
“昏迷指數又上升了!”在進行搶救的過程中,有人喊道。
“年紀輕輕就這麼想不開地割腕……”有人一面急救,一面討論着。
“不只割腕,她求死意念很強,還服下了安眠藥。”
“進行灌腸!動作快——”
“廢話少説,救人要緊!”狄戩終於忍無可忍了,他催促着,冷峻的雙唇抿成一條線,“你們無論如何都要給我救回她!聽清楚了沒有?如果你們救不回她,就統統別想幹了!”
正舉步離去的盼盼,在聽見狄戩用如此霸道的語氣命令着眾人時,一忍不住又回頭去看了他一眼。
倏地,狄戩冷騖的目光,朝她射了過來。
是她!狄戩感到驚喜不已。
他對她印象深刻,所以一看到她就很想笑,可一想到娜芸正在生死關頭,他現在笑出來似乎很不恰當。
對了,她怎會在這裏?狄戩納悶的蹙起眉頭。
“你過來。”迎視到她充滿迷惑的目光,狄戩心蕩了一下,對她勾了勾手指,下了一道命令。
盼盼納悶地看了看周遭,見四下無人,她好生疑惑的用食指指着自己。
“我?”
“就是你,過來。”
不知為何,他的命令彷若是個魔咒,盼盼感覺自己的雙腳竟然不聽使喚的動了起來,不由自主的來到他身邊。
“這位先生,有事嗎?”盼盼不安的走到他面前。
“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的神情好邪佞、好凜冽,眼睛還瞬也不瞬地凝視着她。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盼盼覺得他的問話好奇怪,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
他是有點眼熟啦!可是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和他有過什麼交集。
“你有什麼理由在這裏?”狄戩遲惑的上下打量着她。她怎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我沒理由向你報告我的理由,無聊!”盼盼生氣的噘起紅唇,閒你沒事不要亂下命令,耽擱了我的時間。
而且,我鄭重的告訴你,在搶救過程中,請不要在此妨礙,請你到外面等侯。”
頭一次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説話,狄戩眼中泛起一抹激賞與趣意。
這間懷恩紀念醫院的創立人,正是狄戩的父親,自父母親去世後,他就和擁有特殊體質的弟弟狄風,兩人相依為命。
狄風的健康狀況雖然亮起紅燈,卻是個性情温和、善良、體貼,嚴重缺乏自信心的大男孩,所以狄戩一直不斷的開導弟弟,盼望他勇敢的去戀愛,有尊嚴的活下去。
他對狄風疼惜有加,總是希望能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他,所以只要是被他請來照顧弟弟的私人看護,一旦出現失職的狀況,狄戩二話不説,就馬上換一個新的私人看護給他。
而一方面是因為狄戩不懂醫學,另一方面實在是他無暇管理。
為了紀念父親,也為了弟弟的身體,狄戩決定留住醫院,並在三年前,正式將醫院改名為懷恩紀念醫院,將醫院全權託付給陳院長管理,他自己則專心攻佔商業市場。
所以狄戩進入醫院時,幾乎沒幾個人知道他的身分,人們只知他是個叱吒風雲的大企業家。
“你憑什麼請我出去?”狄戩老實不客氣的將盼盼從頭打量到腳,抿嘴冷笑着。
那熟悉的髮香再度傳入他的鼻息裏,令他憶起她纖弱的身子曾經多麼柔軟的躺在他懷裏。
照理説,他應該擔憂那個躺在急診室中,為他自殺的瘋女人。
但是,他相信醫護人員絕對有法子可以將娜芸救活,只要救活娜芸,他一點都不在乎娜芸的想法。
盼盼歪着紅撲撲的臉蛋,納悶的看着他,“你認為我沒有責任請你出去嗎?”
“呵!”狄戩感到奸笑。
瞧她一身洋裝,看起來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而他又是什麼身分,豈能容許一個丫頭對他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除非他願意,否則就算把天皇老子請來了,也休想要他從命。
“我會允許你靠近我身邊,讓我仔細把你瞧一瞧,已是破天荒的事情,你竟然不知感恩,還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圖趕我離開這間急診室?”
盼盼從沒見過像他這般狂傲的男人……他那雙彷若直透人心的黑眸,落在自己身上,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察覺自己早已換下了工作服。
“先生,我不是展示品耶,不是你想觀賞多久,我就得全力配合。”盼盼只好出示名牌,一面好言相勸着。“我是這裏的護土,請你配合。”
“原來你是護士,喔!我想起來了,剛才你確實是穿着護士服……”
慢着,她為何投以蔑視的眼光?難道她以為他狄戩是個等閒之輩?
而且,她真的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為什麼?
“等等,你為什麼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
“我們認識嗎?先生,請不要考驗我的記憶力,因為我們本來就不相識!”
盼盼承認對他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們認識嗎?盼盼實在很懷疑。
“你在鬼扯些什麼?一個鐘頭以前,我們才在停車場見過面,我還幫你解決了你的‘撞鬼’事件,你居然説我們不相識?”狄戩感受到男性自尊嚴重受損。
真夠諷刺!
不談他的名聲有多麼響亮,光看他這副曠世的超級俊容,絕對可以讓女人一輩子記得他。
偏偏她不把他當一回事。這是不是表示他的魅力,在她身上起不了任何的效應?
“是你?”盼盼想起來了,怪不得她老覺得他眼熟,“原來你就是那該死的取笑我笨的臭男生!難怪你會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那個人根本就是你。”
“什麼叫作該死的臭男人!你説話當心一點。而且,我認為你沒道理會把我忘記!”
所有的女人見到他,無一不使盡全力地討好他,一心想得到他的青睞,包括正躺在急診室裏接受急救的瘋女人。
唯有眼前女子不但不把他當一回事,居然還忘了他。
“你説話才要當心一點!可惡的你,一直都在取笑我,我為什麼還要記住你的模樣?我巴不得把那件事全部忘光光呢!”盼盼半點都不覺得這是記性差的緣故。
她認為忘記他,忘記那件丟臉事,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下意識就是想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困窘,給忘得一千二淨。
“好吧!”狄戩認栽地道:“我就姑且認定你不只笨,而且還記性超差,真的把我給忘了。
還有,我再請教一下,你是文盲嗎?從不看報章雜誌的嗎?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他這個狄總裁的身價超過上百億美金,事業遍及世界各地。他的名氣與聲譽如日中天,藉由媒體的傳播與渲染,他的照片曾在各報章雜誌上出現過,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光是“狄戩”這名字,就是個活招牌,有誰不敢買他的帳?又有誰敢瞧不起他?
“很抱歉。”盼盼眯着眼笑了笑,聳了聳肩,擺了擺手,“我是從不看報章雜誌,也從不看八卦新聞,因為斷章取義、誇大其實的文章,我沒興趣讀。所以,放眼台灣,我只知道陳水扁、馬英九,其他的概無所知。”
她——這個矮不隆咚、瘦瘦巴巴,卻長得白白淨淨、清靈秀麗的小女人,居然不認識大名鼎鼎的他!
這是他畢生以來,第一次碰上這種可以對他視若無睹的小女人,説什麼他都得扳回一城!
“好,算你有膽量,矮冬瓜。”狄戩嘲諷似的對她豎起大拇指。
“什麼矮冬瓜!”盼盼受辱的跺着腳,“好歹我也有一百六十公分!”
“騙人的吧!我看你是自己多加了兩公分上去吧?”他估計她頂多只有一百五十八公分高。
“四捨五入不行嗎?你管我!”
“行!你高興就好了,我沒意見。”狄戩想不到她這麼伶牙俐齒,不禁感到有趣,他道:“聽好了,你逃不掉的,我一定會讓你永遠的記住我。”
盼盼滿心疑惑的看着他,直覺這是個自恃過人的男人,“你很霸道耶,我有一定要知道你是誰嗎?有必要非記住你不可嗎?”
“有必要。”
“為什麼?”
“沒有原因。”
“沒有原因?我們非親非故,閣下你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所以我認為沒有必要一定要記住你,更沒有和你繼續抬槓下去的必要。”盼盼瞄了一眼正在急救中的女人。
“也許你應該多花點心思在那個正被急救的女人身上。如果我猜的沒錯,是一個痴情女子,遇上一個只想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一時想不開,才割腕自殺的,對吧?”
“我勸你別自作聰明。”狄戩很不耐煩,他不想解釋自己和娜芸之間是什麼關係,反正只會愈描愈黑。
倏地,刺耳的煞車聲響起,原來是記者們在接獲消息後,全都想來揭開娜芸為狄戩自殺的原因,搶得第一手消息。
盼盼一時反應不過來,更不知道這羣人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醫院的急診室瞬間被人羣擠得水泄不通。
“跑!快跑!”狄戩眼見苗頭不對,趕緊一把抓住盼盼的皓腕,轉身就往醫院的長廊跑。
“跑?為什麼要跑?發生什麼事了?喂、喂、喂!你拉着我做什麼?要跑你自己一個人跑,關我什麼事啊?你放開我啊!”
盼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欲掙脱他的箝制,但狄戩箝得她好緊,她完全擺脱不了。
“快走,那羣記者想訪問我。”狄戩取起腰際的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小陳,把直升機開到醫院頂樓等我。”
“你又不是什麼大明星,人家幹嘛要訪問你?”
不會吧!連直升機都出動了?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盼盼滿心疑惑的看着他,也開始有點好奇了起來。
“我是商場上的風雲人物。”
“商場上的風雲人物?”
“我們先逃吧!其他的以後再説。”
“可是急診室裏的女人——”
“別管她了,死不了的。”
“萬一——”
“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是你的——”
“她什麼都不是!”瞧娜芸給他惹來了什麼樣的麻煩,狄戩憤怒的想殺人。
盼盼才不相信,他當她是三歲小孩呀,那麼好騙。
那女人看來明明很年輕,如果不是他女朋友,難道是他老媽嗎?騙肖仔!
“她一定是你的女朋友,你不可以這樣離去,你必須陪着她,直到她度過危險期。”
“該死的,你跟天借瞻啦!敢質疑我的話!我説不是就不是,你再羅嗦,小心我綁架你!”他故意嚇唬她。
“你太不負責任了。我不會任你擺佈的,因為我有三不政策,一不抽煙,二不吸毒,三不向壞人妥協。”
“我像壞人嗎?”狄戩突然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逃生地圖。
“對!”盼盼毫不猶豫的點頭。
狄戩回頭望了眼緊迫在後的記者羣,突然揚嘴笑了起來,“我告訴你,我也有三不政策,一不結婚,二不説愛,三不搭訕聰明的女人。”
狄戩已拉着她往醫院的樓梯口狂奔而去,他跑的速度太快,盼盼嚇得尖叫出聲。
“太巧了,我是聰明的女人,你可以放開我了!”這傢伙怎這麼粗暴,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弄得她好疼。
“如果你是聰明的女人,那麼世界上就真的找不到聰明的女人了。”狄戩拉着她往醫院的頂樓跑。
“你太污辱人了!”
不知往上跑了幾層樓,兩人都氣喘如牛了,身後的記者也一個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但仍不肯善罷甘休,一路窮迫不捨,並一面猛按着快門,攝影機的鏡頭也一直捕捉着他們。
“喂,你放開我!我好喘啊!”盼盼上氣不接下氣的抗議着,整個腦袋瓜子大概是缺氧的緣故,突然變得昏沉沉的。
“等我確定你已記牢我,我自然會放開你。”
“你瘋了!”
他們爬上醫院的天台,記者們仍然緊追其後。
此時,直升機已停在天台上等候,盼盼被推上直升機,待狄戩坐定身子後,一聲令下,直升機便起飛了。
盼盼想跳機卻不敢做,直升機飛上天空,盤旋了幾圈後,他們離醫院愈來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