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姬怔怔地瞧住他,修元道人道:“我的真面目等閒不讓外人見到,目下既然給你看了,你自然也該揭開面上絲中才公平!
她顫聲道:“請不要迫我……不要迫我……”聲音異常哀婉動人。
那個較矮的黑衣人倏然大步上前,沉聲道:“修元,你最好走開,不然的話,我一定稟告觀主!”
修元道人冷笑一聲,道:“修心你敢稟告觀主的話,儘管請便,但現在走遠些……”
修心道人舉手把人皮面具抹下,露出真目,卻是個鼻大唇厚樣貌的人。年紀也在三四旬之間。只見他露出憤慨之容,沉志道:“好,我忍了多年,這一回一定要稟告觀主……”
修元正想開口,突然室外有人叫了一聲,修元轉目一瞥,便匆匆出去。
室中只剩下修心道人和凌玉姬,加上一個不言不動宛如活死人的青衣道士。
修心道人忿然作色,道:“觀主訂的規矩太以令人費解,因此那修元雖是屢次違背觀主之命,我都迫得忍在腹中,這一回已忍無可忍,非告發他不可!”
凌玉姬對這道人大有好感,道:“你怎生告發他呢?”
修心道人道:“觀主曾命我們不得對姑娘無禮,我照直把事實説出就是了……”
凌玉姬訝道:“既是如此,難道還有什麼妨礙不成?”
修心道人嘆口氣,道:“觀主前此訂下一條規則,説是如果發生這等情形,將由告發者與被告之人決鬥,以一方倒地不起為止!”
凌玉姬驚異地哦一聲,修心道人接着道:“我的武功一向比不上修元,所以忍氣多時,不過最近自覺頗有進境,因此決意與他一拼!”
“你可有把握麼?”
修心道人沉重地搖搖頭,沒有做聲。
凌玉姬想了一下,忽然道:“我雖然沒有修練武功,可是卻識得一些深奧武學,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這就傳你兩招,或者會有點用處!”
修心道人大喜道:“姑娘如果有心指點,請趁這機會趕快傳授……”
凌玉姬立刻指點他兩種手法及腳下方位,雖然只有兩式,可是修心道人卻學了老半天才算學會,這兩式原是十二散手中的招數,奇奧異常。但僅是十二散手其中兩招內的一個變式而已。
修心道人比劃了兩次,正確無誤,凌玉姬剛剛點點頭讚許,修元道人就走了進來。
這時面壁而坐的青衣道士突然長長吐一口氣,修元、修心兩人頓時肅立一旁,聲息毫無。
那青衣道士深深呼吸幾下,突然開口道:“凌姑娘已經帶來了麼?”他身子仍然面壁僵坐,並不轉過來。
修心道人恭身道:“啓稟觀主,凌姑娘業已在此室中!弟子等沒有驚動楚南宮等人!”
那青衣道士緩緩道:“你們辦得很好,可退出去!”
修心道人忽然道:“弟子尚有下情面稟觀主!”
修元道人輕輕冷笑一聲,凌玉姬轉眼望去,只見這兩人面色都變得甚是蒼白,顯然內心都甚是緊張激動。
青衣道士沉聲道:“什麼事,你即管説!”
修心道人道:“弟子等奉命不得對凌姑娘輕薄,但修元卻違背觀主命令,此事凌姑娘可以作證!”
青衣道士哦了一聲,透出驚異的意思。接着便道:“本觀主不須再詢問凌姑娘,只問你可記得本觀的規矩?”
修心道人應道:“弟子記得,但像修元這等三番四次違背觀主之命令,弟子實在忍無可忍!”
青衣道士哼一聲,不置可否,凌玉姬忍不住道:“觀主這條規矩似乎不大合理!”
青衣道士接口道:“這是本觀之事,凌姑娘不該干預……”
凌玉姬只好緘口不語,只聽那青衣道士吩咐修元搬開靜室中桌椅丹爐等物,然後道:“此室地方足夠,你們可以在室內動手!”
修心道人激動地道:“弟子遵命廣修元道人只簡短地應了一聲,轉身向着修心道人,冷冷一笑,道:“這番動手,只怕難以留情啦/修心道人面罩寒霜,道:“哪個要你留情!”
他跨步迫近,舉掌劈去。修元道人等他掌勢使足之時,陡然出掌硬對。“噶”的一響,兩掌相交,但見修心道人震得退了一步,顯然內力比不上修元道人,凌玉姬頓時大感緊張,頗悔沒有把修羅七訣中“借勢”大訣傳授與修心道人。
可怪的是那青衣道士直至現在,還不迴轉頭看修元,修心二人搏鬥。
凌玉姬緊張地瞧看着,只見那修元道人趁着一擊之勢,連環迫攻,一連四五招,把個修心道人迫得繞圈疾退,完全落在下風。
修元道人冷笑連聲,雙掌運足內力,直劈橫掃,越打越見凌厲。
修心道人雖然屈居劣勢,但面色甚是沉凝,顯然他功力是比不過對方,可是這修心養性的鎮定功夫,卻十分夠火候。
那修元道人又連環疾攻了七八招,修心道人倏地手腳一慢,被修元道人抓住機會,大喝一聲,搶人去一拳當胸猛擊。
修心道人在這形勢危迫之際,一扭腰身,左邊時掌先撞後劈出去。
這一招看似沒有什麼奇怪特別,但配合起他的腳法,卻化腐朽為神奇。
只見修元道人首先那隻拳頭被修心道人一時撞開,他急急趁勢旋開,哪知修心道人手掌已到,恰到好處地拍在他脅下要害。要是修元道人不是疾旋開去,這一掌絕對無法擊中脅下要害。
修元道人慘哼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立即栽跌地上,動也不動。
修心道人似乎也沒有想到這一招得自凌玉姬指點的手法這等狠毒,一擊即斃對方於掌下,怔了一怔,面上湧起愁容。
那個青衣道士低低嘿了一聲,道:“修心,你用什麼手法把修元擊斃?”
修心道人吶吶道:“啓稟……觀主……弟子自家……也不知道……”
青衣道士冷冷道:“這話可是當真?”他的話聲藴含着一種震懾人心的嚴酷。
修心道人不敢抵賴,道:“弟子蒙這位凌姑娘指點,學了兩式,想不到’一出手就把修元擊斃!”
凌玉姬頗感不解,忍不住接口道:“觀主的規矩既然是規定告發和被告雙方動手搏鬥,這位修元真人死得雖是悲慘,但是這位修心道長卻不該有罪啊!”
青衣道士沉默片刻,才道:“修心以別派絕學殺死同門,自是大大不該。況且,姑娘可知修元是貧道的什麼人?”
凌玉姬搖搖頭,哪青衣道士生似已經瞧見她的動作,接着道:“修元就是貧道尚未出家時的獨生愛子!”
凌玉姬嬌軀一震,吶吶道:“對不起,我可想不到你們這間有這種關係!”
青衣道士沉聲道:“貧道自修元年幼之際,即棄家學道,潛心武學,那知當了玉虛觀觀主之後,修元這孽子竟投到我觀中出家。其後,此子武學精進,冠於同輩,他雖不知貧道就是他生身之父,但貧道卻不免對他寵愛偏私,為了恐怕他做錯事而為同門告發,以致我不得不按門規處置,因此,貧道不借破壞祖師家法,另立規矩,不准他們同門向貧道告發別人罪行,其實全觀弟子哪一個做過什麼錯事,貧道心中仍然十分清楚……”
凌玉姬這才懂得那玉虛觀觀主定下這條奇怪的戒律,敢情是為了保護兒子。但由此也可知道他這兒子必定時時犯錯,稟性頑劣元疑。
青衣道士又道:“修心的話,我只能相信一半。他説不曉得這一招的威力竟能出手斃敵,誠然可信。但説是由姑娘所傳,卻難以教貧道置信!”
凌玉姬連忙道:“他沒有打慌,卻實是我教的!”
青衣道士沉聲道:“姑娘還要替他隱瞞麼?我試問你,你懂多少招?”
凌玉姬道:“一共一十二招,每招變式多寡不同,稱為十二散手!”
青衣道士急急接口道:“且説出這十二散手每一招的名稱及口訣!”
凌玉姬為了證實此事,連忙背誦出招名及口訣,背了六招之後,才住口道:“觀主可相信麼?”
青衣道士默然不語,半晌之後,突然緩緩道:“你的武學竟然真是帝疆絕藝了?下面的六招呢?”
凌玉姬忽地恍然大悟,道:“原來觀主也想學我的十二散手,所以利用剛才的情勢,使我背誦出口訣!只不知那修元道長是否真的就是你的令郎?”
青衣道士道:“姑娘真是聰明不過,貧道出家己達四十餘年之久,投身玄門之時,尚是童子,怎會生有兒子。只不知道這麼一來以後,姑娘還肯不肯把十二散手口訣相告?”
凌玉姬聽他這麼一説,本來覺得不好意思拒絕。可是見他居然置那死去的門下弟子屍身不理,先急着要學武功,這種行為又使得她發生惡感,當下閉口不語。
那青衣道士直現在,仍然面壁而坐,不曾轉過而來。他接着道:“那個死在你手下的浮塵子乃是玉虛觀在武林中聲名最盛的高手,名列爵榜之內。貧道為他報仇,取你性命,想來武林之人也沒話好説!不過,這樣做法,損人而不利己,凌姑娘如果答應把十二散手詳詳細細傳與貧道,我們之間這段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姑娘意下如何?”
凌玉姬這時才曉得對方竟是開始就存心要從自己身上學藝,看來他對自己一切已調查得十分詳細。這項半夜劫持,諒必早有安排,楚南宮他們萬萬難以尋找得到自己,本來他提出此法,可説甚是寬大。然而她總覺得這個青衣道士詭異可怕,自己的家傳絕藝如果傳了給他,不啻是助紂為暴。於是。她低頭緘口,既不拒絕,也不答應。
青衣道士等了半晌,突然冷笑一聲,道:“修心,帶她到隔壁石室之內,鎖在刑架上!”
修心道人恭聲應了,帶着凌玉姬走出石室。
他們走人隔壁的石室之中,只見此室空元所有,當中豎着一具堅實粗大的十字形木架。
凌玉姬自動靠着那個十字形木架,伸展開雙臂。
修心道人在她雙手腕,玉頸,足踝等處扣上鋼製的圓環,於是凌玉姬再也不能動彈。
這個道人一直垂低目光,不敢與凌玉姬眼睛相觸。
凌玉姬也沒有開口説話,他等扣好鋼環之後,自己輕輕嘆息一聲。
那個修心道人怔了一下,低聲道:“姑娘請勿見怪,貧道奉命而為,實是迫不得已……”
凌玉姬道:“我怎會怪你呢,你們的觀主那麼陰沉詭異,連我也甚是害怕,別説你們是玉虛觀門下弟子,自然更加恐懼他了!”
修心道人低聲道:“凌姑娘説得是,玉虛觀中,上上下下百人之眾,無不十貧敬畏觀主!”
凌玉姬道:“你們這個玉虛觀主在江湖上可有聲名?”
修心道人頷首道:“當然有啦……”他接着道:“不過他自從在十多年前慘敗在長勝將軍手底之後,對外就佯稱已經仙逝,由貧道的師父玄水真人出名接掌觀主之位,此事極為秘密,至今尚未有人得知,所以現在提起他的名頭,武林中人知者恐已無多!”
凌玉姬眼中露出驚慌之色,道:“你把這麼秘密的事説給我聽,如果讓他曉得,一定處罰甚重,你最好不要説啦!”
她一片慈悲心腸,處處為人着想,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矯揉做作,完全出自真心,這種偉大的品格,實在令人深為感動。
修心道人怔了一怔,道:“啊,凌姑娘你真是我平生所見心腸最好的人!”
凌玉姬道:“我哪裏稱得上心腸最好的人?道長你大概一直在玄門中,與外界接觸不久所以不曉得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比我還好得多的人……”
修心道人默然片刻,然後像是費了很大力量才説得出來似地道:“凌姑娘,你最好把那幾手武功傳給我們觀主,免得受苦……”
凌玉姬定睛望着他,道:“如果你是真心要我傳給他,為何好像艱於出口!”
修心道人吶吶道:“是……麼?我……”
凌玉姬接着道:“是不是你曉得我把那幾手傳給觀主之後,反而不妙?”
修心道人面色一變,迅快回顧,然後轉回頭低低道:“你一天不傳,就一天不會有事……”他接着大聲道:“不,凌姑娘猜錯了,如果你把那幾手秘藝傳給觀主,他一定十分感激,日後如果有事,玉虛觀將會為姑娘效勞報答……”
凌玉姬也提高聲音,道:“等我思量一下,再把答案告訴你……”
她接着低低道:“你替我報個訊行不行?那樣你便不會搭上干係!”
修心道人吃驚地震動一下,面色大變,急急轉身走開。
且説在那洛陽西城廣福街的住宅中,大明之際,突然一陣大亂。
那廳子中聚集着好些人,除了楚南宮和華奎之外,尚有剛剛抵達的玻姑,鄂都秀士莫庸,靈隱山人,苦行禪師,鐵膽趙七等五人。
他們一共七人無不面色凝重,沉聲討論凌玉姬失蹤之事。
瑛姑道:“這事怪不得楚師父及華奎,從來人留下極少的痕跡看來,可知已有嚴密佈署。我們這麼多的人比她早人洛陽,居然還不察有人向她圖謀劫走之舉,説起來大家都有責任!”
這一干高手們個個默然不語,等如都承認了她的指責。瑛姑接着又道:“諸位應凌姑娘之邀,幫忙她相機奪取那千里眼,你們既已應承下來,目下她雖已失蹤,但諸位卻不能半途放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眾人齊聲表示決不中途放手,瑛姑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就宣告一事,便是那宗物件已經有若干可靠線索,證明極可能落在龍泉路銀魚精舍內。目下要請諸位先決定的,就是我們應該先行集中力量辦哪一宗?先營救玉姬小姐?抑是趕緊奪取千里眼,以防被顏家取回?”
眾人沉默片刻,鄂都秀士莫庸首先道:“我認為須先行奪寶,若是被顏家取回,那就沒有法子啦!”
靈隱山人輕撫手中金鐺,應聲道:“此話雖然近似不情,但確是實情。凌姑娘相貌極有福澤,一生有驚無險,諸位也不須過慮!”
楚南宮朗聲道:“不行,如果不先營救凌姑娘的話,萬一出了差錯,千里眼縱然奪到手中,卻有何用?靈隱山人雖是謀略出眾之士,但適才看相算命之言,到底不可當真……”
眾人開始熱烈辯論,然而這番連苦行禪師,鐵膽趙七也不附和楚南宮,最大的理由是假使那千里眼回到顏家,便永無再得的希望。
瑛姑微微一笑,接着道:“以銀魚精舍羅門居士的聲威,我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想單獨行動,只怕不易得手。但如果集體前往,以多為勝,雖然有點用處,卻不免鬧得天下皆知……”
靈隱山人道:“瑛姑且慢研討對策,請先把你所得的線索公開,憚可收集思廣義之效!”
瑛姑道:“這線索先是我抵此間後打聽出大家都認為盜寶嫌疑最大的雙鈎尹南的屍體,乃是從銀魚精舍中運了出來。這一消息,業已得到直隸顏家方面證實並無虛假……”
鐵膽趙七插口道:“此一消息雖然算得上有根有據,但那雙鈞尹南也不過是嫌疑很大而已,目前尚無法證實他就是盜走顏家之物的人!”
苦行禪師道:“趙兄説得不錯,這一點最是重要,如果能夠證明顏家之物確是被雙鈎尹南所盜,我們才可以全力進行!”
瑛姑微曬道:“那雙鈎尹南業已身死,目下誰能使他吐露真情?”
楚南宮宏聲道:“既是如此,我們不如先用全力營救玉姬姑娘為是!”
他此刻的意見,博得苦行禪師,鐵膽趙七的同意,都附和此議。
瑛姑道:“我雖然無法證明那雙鈎尹南是否曾經盜寶,但還查出一件事,説出來之後,諸位也許會重新考慮!”
靈隱山人道:“我料姑娘必定另外有所發現,現在就請玻姑快説出來!”
瑛姑道:“據我佈於銀魚精舍的內線報告,那天晚上,雙鈎尹南傷重而死之際,曾勉力畫了一幅地圖,並且對羅門居士斷斷續續説了幾句話。那雙鈎尹南死後,羅門居士就偕同他一個朋友出走,翌日始歸,手中多了一個小箱子,這個線人説,他雖未見到箱中之物,但看那羅門居士神情凝重,顯然這隻箱子之內,藏的物件異常寶貴。”
他轉眼掃視一眾高手,接着道:“諸位試想,以羅門居士這等身份之人,還有何物能令他這麼重視?推了顏家之物以外,只怕再元別的解釋了………
眾人都默然尋思,過了一會兒,靈隱山人首先道:“既是如此,我們怎生下手?”
鄂都秀士莫庸,鐵膽趙七:苦行撣師都相繼表示相信那羅門居士已得到顏家失物。
楚南宮雖然不贊成他們先下手奪寶的意思,卻也認為顏家之物元疑是落在銀魚精舍。
瑛姑道:“除了以多為勝,迫得羅門居士把顏家失物獻出之外,諸位有何良策?”
鄂都秀士莫庸接着道:“我想最秘密的法子,莫如毀屍滅跡,不知諸位以為如何廣
苦行禪師誦聲佛號,道:“莫兄之意,可是説把羅門居士殺死,同時消滅一切痕跡?”
鄂都秀士莫庸頷首道:“禪師一猜就中,使人甚感佩服!”
他的話半真半假,教人測不透當真佩服苦行禪師?抑是諷刺對方身為出家人,卻熟諸這種毒辣殘酷的計謀心思,顯然不是出家人應有的智慧。
苦行撣師眼中閃過怒光,卻不發作,只冷笑一聲。
瑛姑接聲道:“莫老師此計果是最有效的法子之一,若然大家能夠同心合力,以諸位的身手,定可在極短時間之內殺死那羅門居士,接着毀屍焚屋,消滅一切線索,教外人無從猜測得出他的死因!”
鐵膽趙七搖頭道:“只怕未必,試想當世之間,誰能殺死羅門居士?而且非殺他不可?據我看來,越是佈置嚴密,毫無痕跡的話,越是容易被人猜出是我們聯手所為……”
楚南宮道:“趙兄之言有理,凡是有人被謀害身死,必有動機可尋。在目前情形之下,除了我們這一批,別無必須用這等手段的人,再説也只有我們這一批才有這種力量!”
靈隱山人冷冷笑道:“楚兄的話表面卜聽來有理,其實最是不通!”
楚南宮含怒起身,凝望着靈隱山人,洪聲道:“你若是説不出道理,別怪楚某人不客氣……”
靈隱山人毫不慌忙,反而流露出得意的笑容,轉眸四瞥一眼,緩緩道:“楚兄這等態度,就是山人最好的答覆啦!”
一眾高手都暗暗怔住,一時之間想不出箇中道理,楚南宮沉聲道:“靈隱山人你再敢戲弄楚某的話,別怪我魯莽得罪……”
説話時已運氣聚力,準備出手。靈隱山人深知他的連環鐵拳威猛無情。連忙暗加戒備。
瑛姑接口道:“楚師父不要動手,靈隱山人既然這樣説話,必有道理!”
靈隱山人這時有了台階,便趁機説出自己的看法,他鄭重地道:“諸位試想,我們這幾個人事實上都懷有心病,按理説很難弄在一塊兒而不彼此鬧翻,何況要同心協力做一件秘密大事,外人看起來必定感到沒有可能……”
瑛姑連連點頭,道:“靈隱山人果然大有見地,外間之人,必因這個理由而放棄對我們的懷疑!”
眾人覺得靈隱山人之言有理,故此這時連楚南宮也沒有哼氣。
他本想宣佈退出,自個兒或是帶了華奎,先去查探凌玉姬的下落。
然而他是個老江湖了,情知目下大家既然定下這等毒計,如果宣佈退出的話,定然有人趁機扇動,以不能泄秘為藉口,羣起來攻,首先把自己殺死!像這種不明不白的死法,實在不划算。
故此他想了又想,終於不敢輕舉妄動。
眾人商議了一陣,決定目下先分散出走訪查,待晚上戌時回來聚齊碰頭,再作最後決定。
大家決定之後,楚南宮正要離開,忽然聽靈隱山人叫道:“楚兄,且慢走!”
楚南宮停步回顧,冷冷道:“靈隱山人有何見教?”
靈隱山人道:“楚兄不能單獨行動,必須與我們這於人其中之一結伴同行!”
楚南宮怒哼一聲,倏然翻身連踏數步,劈面一拳擊去,接着左拳迅發,右拳縮回,又極快地擊了出去。他出拳之際,口中大喝一聲“山人小心”:算是動手之前的警告。
他一連三四拳連環擊出,每拳發出的力道匯合成一股兇猛絕倫的拳力,轟轟有聲地向靈隱山人衝擊而去,這連環鐵拳乃是當今武林中一·宗絕技,施展出來有如千軍萬馬一齊衝殺,其勢勇不可當。
靈隱山人連連閃退,饒他身形迅急,身子也被對方拳力洪流帶了一下,帶得他身形直晃。
楚南宮佔了上風,哪肯輕易成過對方,步踏連環,迅疾衝上,正要發拳,忽覺側身風聲颯然拂到,同時聽到鄂都秀士莫庸的口音響起來,道:“楚南宮你敢是心懷鬼胎,所以如此暴躁……”
話聲中那鄂都秀士莫庸的掌勢已經劈到,楚南宮勢一轉,疾擊出去。
他這一拳恰好和鄂都秀士莫庸的掌力碰上,“膨”的一響,鄂都秀士莫庸飄飄飛退七八尺之遠,穩穩落在地上。
眾人都看出這鄂都秀士莫庸乃是故意引開楚南宮拳力,並非有意與他硬拼,是以藉着拳力飄開老遠,並非落敗。
那邊廂靈隱山人手中那金擋快逾閃電般向楚南宮頭頂砸下。
楚南宮虎軀陡地半旋,一擊從懷中擊出去,拳力如山,拳在那面金銷之上,發出震耳的“當”的一聲。
靈隱山人那面金襠展開奇詭迅快的招數,但見金光旋舞,罩住楚南宮密襲迅擊。
楚南宮使出鐵拳絕學,一對拳頭激起滿廳激烈風聲。
這兩人以快制快,一轉眼間已攻拆了十餘招之多。接着就響起一片震耳的“噹噹”之聲,敢情楚南宮仗着一對鐵拳堅硬元匹,硬碰疾打,幾乎每拳都擊在那面金襠之上。
瑛姑瞧了一陣,倏然躍上去,打袖中掣出一柄長僅一尺的短劍,劍身閃出一汛藍晶晶的光華,一望而知此劍不但鋒快異常,同時也淬有奇毒。
她一撲人圈中,短劍疾揮,劃出一道長長的藍虹,光華強而不烈。
她使出這一招,一眾高手都叫不出什麼名堂,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可是圈中激斗的兩人卻倏然分開,各自縱退數步。
瑛姑冷冷一笑,道:“以我看來,兩位未免過於心急,若然要動手的話,何不約定時間,等大事辦好之後,才決一死戰,那時沒有有人會出手阻撓,豈不痛快麼?”
她話聲一頓,望了兩人一眼,接着道:“不過這是兩位私事,我決不願多口,現在卻要請間靈隱山人,適才為何指責楚師父心懷鬼胎?”
靈隱山人沉聲道:“在下以為楚兄不該單獨行動,只因他已存有不願先行奪寶之心,這次各自分散,楚兄三思之下,無疑會私下獨力查探玉姬姑娘下落,但這等情形尚不足慮……”
他沉吟一下,忽然停口不説。
瑛姑接着道:“靈隱山人何故吞吞吐吐?”
靈隱山人道:“下面的話一説出來,楚兄又要找我拼命啦廣
瑛姑向眾人招招手,當下鄂都秀士莫庸、苦行禪師,鐵膽趙七等三人都走上來。
瑛姑道:“靈隱山人但説元妨,目下我們有四個人攔在當中,料想楚師父決不願意得罪這麼多人!”
楚南宮沉聲一哼,一面蓄勢運力,一面道:“這也説不定,要看他説些什麼才能決定!”
靈隱山人提高聲音道:“山人怕只怕楚兄為了迫使我們立即合力營救玉姬姑娘起見,可能一出去就向直隸顏家通風報訊!甚且通知羅門居士,早作準備……”
這話一出,楚南宮反而仰天大笑,道:“靈隱山人你居然説得出這等話,適足以顯示出你自家輕諾寡信,滿肚壞水……”
鄂都秀士莫庸接口道:“我卻認為靈隱山人的話很有道理,諸位必須設法防止此事發生!”
楚南宮罵道:“你和他也不過是一丘之貉!”
鄂都秀士莫庸陰險地輕曬道:“楚兄千萬別忘了這兒的人身份都差不多,可沒有哪一個是省油燈……”
瑛姑朗聲道:“諸位目下不要鬥氣了,等日後見到羅門居士時,是英雄或者是狗熊,就可立見分曉。”
她停口向眾人瞧來瞧去,然後又道:“我看目下還是由莫老師陪着楚師傅,彼此寸步不離,如此大家就用不着心懷鬼胎。萬一那銀魚精舍的羅門居士有什麼舉動,誰也不能疑惑到楚師父頭上。”
楚南宮面上露出激憤之容,眾人見了以為他就要發作,哪知他只哼了一聲,沒有言語。
鄂都秀士莫庸大聲道:“玻姑要莫某擔起這個任務,可曾設想到楚兄也許因心中憤怒難平,到了外面就向我暗算?”
楚南宮沒有做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瑛姑道:“我知道楚師父絕非使用暗算手段之人,莫老師大可放心廣
鄂都秀士莫庸接聲道:“其實莫某也不在乎,只不過向大家提一句而已
當下眾人紛紛移動腳步,走出廳外。玻姑高聲喚叫華奎,卻找不到他的蹤影,當下連忙又把眾人找回來,道:“華奎不知去向啦!”
苦行禪師誦聲佛號,道:“此人忠心耿耿,跟隨着玉姬姑娘,此刻既然失蹤,無疑是外出打聽她的下落!”
那鄂都秀士莫庸和楚南官是一路,並肩走到街上,那鄂都秀士莫庸極為小心地戒備着,以免被楚南宮含恨淬然施以暗算。
楚南宮面上一直浮現着陰沉的神情,並且不跟莫庸説話。
兩人在走到城中繁盛熱鬧之處,這時因為街上人羣擠迫,所以他們二人行走之時不得不靠近,彼此肩腫相觸。
忽然有個人擦過楚南宮身側,楚南宮似是被那人撞得身形一歪,貼向莫庸。
莫庸處處提防,楚南宮身形方自一歪,他已打橫衝開兩三步。
在他側邊本有行人,這刻被莫庸身軀一碰,卻踉蹌撞開,頓時有兩三個人大聲叫罵起來。
楚南宮倏然伸手攔住莫庸道:“莫兄如果出手的話,馬上就傳遍全城啦廠
鄂都秀士莫庸本想出手收拾那兩三個罵他的行人,聞言頓時打消此念。
那行人見他們是一個虎頭燕頷的彪形大漢,一個是斯斯文文的讀書人,都覺得惹不起,只好各自走開。
鄂都秀士莫庸轉頭望看來路,冷冷道:“剛才那廝居然碰得楚兄腳下游移,想來定是武林中不可多見的高手啦!”
楚南宮冷冷道:“你何不追上去瞧瞧……”
鄂都秀士莫庸道:“那也用不着,如果那廝當真是蓋世高手,兄弟上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如果那廝不懂武功,卻又於楚兄面上太不好看………
楚南宮虎目一睜,迅即又變為冷冷一笑,大踏步向前面走去。
他們到了幾處地方,巧妙地刺探一些事情。但是毫無所獲。
這時已屆中午時分,兩人步人一間飯館,用畢午飯之後。楚南官忽然從囊中取出一個絕團,打開閲看。
鄂都秀莫庸不曉得楚南宮在看什麼,眉頭直皺。如果對方乃是武功比自己低弱之輩,這刻他非伸手奪取過來閲看不可。
楚南宮好整以暇地閲看完那枚紙團上寫的字跡之後,若有所思地沉吟一下,然後道:“兄弟要出城一趟,相信此行必有不少收穫……”
莫庸道:“楚兄言下之意,可是想單獨前往?”
楚南宮冷笑道:“兄弟如果堅持要單獨前往的話,不知莫兄如何區處?”
鄂都秀士莫庸道:“假使楚兄一定要違背眾人公意,不惜自惹嫌疑,兄弟自然不能勉強!”
楚南宮起身結帳,不理莫庸,逞自大踏步走出街上。
鄂都秀士莫庸在後面跟着,也不叫喊他,這兩人一先一後走出西城之外,生像是互不相識之人。
走了一程,他們已處身在荒野之中。
片刻之後,他們走人一條狹長的石峽之內,此峽兩邊盡是陡峭石壁。寸草不生,地上一路皆可見到大如磨盆的石頭。
楚南宮走得不快,不時向左右瞧看,似是要查視什麼東西。
鄂都秀士莫庸突然趕上楚南宮,道:“兄弟看此谷形勢,元疑就是以兇險著稱的煩惱峽了,楚兄以前可曾來過?”
楚南宮冷冷道:“沒有,你如果害怕自尋煩惱的話,我勸你趁早退出峽外!”
鄂都秀士莫庸打個哈哈,道:“想我莫庸此生中歷經了多少次大風大浪,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沒有不敢闖的。此峽雖然名著武林,卻仍然遠比不上天下三大絕險之地……”
楚南宮淡淡道:“聽莫兄的口氣,生像是存心要闖一闖這煩惱峽了?”
莫庸搖頭道:“楚兄卻想錯了,兄弟偏偏要退出此去,在外面恭候楚兄功成身退!”
楚南宮為之一怔,道:“哦,你不進去?”
“不錯,兄弟性情與常人不同,楚兄故意用言詞相激,兄弟偏生要退出去!”
楚南宮仰天朗聲大笑,聲音甚是雄壯咦亮,倒不知他這一點意思何在。
莫庸不禁遲疑一下,接着向來路放步疾奔。
突然間一陣隆隆的震耳雷聲,響徹全谷。
莫庸剛剛奔了兩步,只見兩邊峭壁之上,無數石頭滾墮下來。
這些石頭塊塊都有石磨般大小,體積渾圓,是以滾動之際,極是快速。
他目光到處,頭上已有七八塊圓石挾着風雷之聲砸到。同時在他前方路上,也有圓石飛墜下來,不過前面那些石頭時間上遲了一點。因此如果莫庸向前躍去,那就恰好縱人那一陣圓石下砸所籠罩的範圍之內。
若是換了別人,此時定然向後面躍退,避過當頭這一陣石雷。同時也就可以免得躍到前面時被前面的那陣石雷砸中。
但鄂都秀士莫庸性情的確與眾人不同,偏偏不肯停步,仍然向前奔去。
那七八塊圓石一下子都砸到地面,莫庸雖然奔行迅速,仍然被最外面的一塊圓石砸到頭頂。只見他鐵掌一揮,發出一股掌力,向頭頂的石頭劈去。接着伏身前躥,這一來雖然劈開那塊圓石,可是他卻又置身在另一陣迅急凌厲的石雷之下。
只見他施展全身功夫,身形忽左忽右,雙掌連接向空中劈擊。
那陣石雷在十餘丈高之處滾墜下來,力量兇猛。莫庸武功雖強,但一連劈開四五塊之後,已經感到雙臂微麻。
那幾塊吃他劈震開去的石塊與旁邊砸下的圓石一撞,發出震耳的響聲,同時也折轉方向,斜飛橫撞。
那峽底石路只見有尋丈之寬,幾乎可説是無法縱身閃避。
鄂都秀士莫庸這刻才曉是這陣石雷的威力,敢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這時已不能退卻,咬牙運集全身功力,繼續向石峽人口奔去。一面劈擊閃避那些宛如雷霆似的圓石。
尚幸那一陣石雷先後只落下這麼十幾二十塊,鄂都秀士莫庸強衝過之後,一路奔出峽口,都平靜無事。
楚南宮看鄂都秀士莫庸已去,便轉身繼續向峽內前奔。走了三四丈遠。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異聲,轉頭一瞥,但見一道人影風馳電掣般馳到。
他不禁訝然道:“莫兄不是説在外面等候的麼?”
來人正是鄂都秀士莫庸,他陰陰一笑,道:“楚兄難道忘了兄弟所説的話,兄弟出去之後,偏偏又要再度進來,瞧一瞧究竟還有什麼煩惱?”
楚南宮道:“原來你與煩惱峽纏夾先生曹廷鬥上啦!我一向雖不曾把他放在心上,但看了他方才那一陣石雷,才知道這廝真有兩手!”
鄂都秀士莫庸冷冷道:“哼,哼,除非他像烏龜般縮起來,找他不到。不然的話,今日定然教他到陰間地府去跟鬼卒纏夾……”
兩人並肩走了一程,那道石峽彎彎曲曲,目力無法及遠,因此無法看得出這條石峽到底還有多長。
他們都漸感不耐,腳下加快,哪知轉一個彎,陡然見到前面波光盪漾,水聲淙淙。原來前面的一截兩旁雖然仍是峭壁插天,但地上卻盡皆是水。
楚南宮停步皺眉道:“此地大概低陷,所以能夠灌滿泉水。這兩邊石壁不但比我們經過的都要光滑,而且微微內陷,確實無法附壁前進!”
鄂都秀士莫庸哼了一聲,道:“我們難道不能涉水前進?這廝要是落在我手中,非取他性命不可!”
楚南宮突然放聲大笑,鄂都秀士莫庸不知他笑什麼,只好在一邊於瞪眼。
楚南宮笑了一陣,道:“莫兄且勿煩惱,此峽既然如此取名,定然不易通過,我們剛才都甚是煩惱氣忿,正好中了人家道幾……”
鄂都秀士莫庸道:“話雖如此,但到底令人惱恨難消。這一截積水砂峽不知有多長,待兄弟涉水走到那邊轉彎處瞧瞧……”
楚南宮凝目尋思,沒有回答。
莫庸迅速將身上要緊之物用油布包好,放在革囊之內,也不脱鞋襪,就走人水中。
初時只有兩尺左右深的水,鄂都秀士莫庸筆直前走,大約走了七八步遠,已到了轉彎之處,卻見他陡然間身形向前一栽,全身浸人水中。
楚南宮倏地縱去,水聲響處,人已落在早先莫庸身形尚未栽跌之處。
那裏的水只有兩尺深,楚南宮用左腳向前一深,半尺以外的地勢陡然凹陷,怪不得鄂都秀士莫庸會栽倒沉下。
莫庸浮了起來,兩臂撥動,繼續向前面游去。他的姿勢甚是拙劣,一望而知絕非身懷水上功夫之人。
他遊了數尺,已瞧見彎角那一邊的情形。接着便轉身泅回來。
楚南宮眉頭一皺,道:“那邊還有多長的水路?”
莫庸似是因泅遊吃力,沒有回答,一味雙臂彎撥,急急向他立足之處泅來。
楚南宮提起拳頭,蓄勢欲發。鄂都秀士莫庸一隻腳已碰到地上,尚未踏實,一見楚南宮拳勢將發,迅即運力到腳尖上,用力一點,身形頓時衝退數尺。
楚南宮厲聲道:“我問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鄂都秀士莫庸因退勢甚猛,身軀下沉。楚南宮的話剛剛説,他己連買沉沒在水面之下。
卻見他一下子又浮起來,雙臂撥劃,向右邊石壁游去,泅到石壁之下,伸手向壁上抓去。
楚南宮運功蓄勢,準備等那莫庸抓住石壁,停住身形之際,凌空撲擊。雖然自己不免跌人水中,但對方因在水中無法施展武功對抗這一擊,多少總要負傷吃虧。
他算盤打好,卻見鄂都秀士莫庸右手抓到石壁上時,竟無法扣人石內,這一來身軀摹又下沉,貼着石壁滑人水面之下。
楚南宮朗笑一聲,但見鄂都秀士莫庸又冒出頭顱,雙臂用力撥滑,以免身體下沉。
原來莫庸剛才運起指力,向石壁上抓去時,因雙腳不是踏在實地,只能用出五六成功力。誰知那石壁不但滑溜之極,不易着力,同時石質特堅,是以五指一觸,扣抓不入石中,頓時沉落水面之下。
目下他再度浮起,形勢已十分危險,除了向轉角那邊游去,來路這一面因有楚南宮守住,萬萬衝不上石巖。
楚南宮眸中射出光芒,洪聲喝道:“那一邊到底是何情景?”
鄂都秀士莫庸嘴巴一張,卻因浮得不高,泉水灌人,以致沒有法子回答。
楚南宮目光轉動,倏然一拳向石壁遙遙擊去,他這一拳功力十足,但聽拳風震耳呼嘯,一股凌厲力道直向石壁上撞擊。
他拳頭所擊之處,乃是莫庸早先右手扣抓之處,原來楚南宮深悉這鄂都秀士莫庸為人陰險多詐,莫看他此刻在水中動作拙劣,又表現得四面楚歌之狀,處境似是十分危殆。其實也許他是故意假裝,即使是真的不懂水中功夫,但轉角那邊也許已經是堪以站立行走的淺水之地。縱然轉角那邊當真仍然水勢甚深,並且另有彎角,瞧不出這一段水路還有多長,以致他不敢向前繼續泅去,可是剛才他向石壁抓那麼一下,表面上沒有抓得住,其實那石壁卻沒有那麼堅硬。凡此種種,都有可能發生,只因莫庸為人狡詐多計,極可能裝出身陷危殆之中,測看楚南宮怎生對付他?
再想深一層,這莫庸更可能想誘他落水之後,才顯出真正的水底功夫,反過來向他暗算加害。
因此楚南宮首先發拳試一試那石壁是否堅硬到莫庸也抓不進去的程度。
他的劈空拳力非同小可,此刻相隔雖有六七尺之處,但拳力到處,仍然發出震耳的“轟”的一聲。
只見那光滑內陷的石壁竟然紋風不動,由此可知石質確實堅實異常。
楚南宮放目一瞥,只見莫庸忽浮忽沉,似乎己支持不住,快要溺斃。
他轉念一想,雙足踏在深淺交界的最邊緣處,力聚雙足之下,身形猛向前面傾去。
這一手等如在陸地上的鐵板橋功夫,只不過改後仰為前傾。
他的身材本就高大,向前傾去已有四五尺遠,加上右手伸出的兩尺,可就離那鄂都秀士莫庸的頭顱只差那麼半尺。
莫庸乍又浮起,左手疾出,已抓住楚南宮伸到面前的右手。
楚南宮頭臉完全浸在水面上,這時一感到對方的手業已人握,連忙運勁後拉。
他這種功夫全仗一點巧勁,要不然一個人怎可能用兩隻腳板吸住地面。
莫庸倏地發出一聲冷笑,五指這上力量摹地增強許多借,抵消了楚南宮握他之力。
楚南宮頓時感到不妙,雙足一蹬,身形沖人水中,右手仍然緊緊抓住對方手掌。
這一來兩人全身都浸在水面之下,只露出頭顱在水上,彼此相隔恰是兩條手臂伸直那麼遠。
莫庸這一會兒不但輕易地浮在水而之上,而且下半身暗暗向前飄起,雙腳拳曲,倏然向楚南宮胸脅端去。
在水底交手,除了鋒利的短刀短劍之外,若論徒手相搏,最厲害就是雙足,以他們這等內家高手,蹬中一下,就算是銅皮鐵骨的人,也非死不可。
楚南宮大喝一聲,右手一沉,使得對方身形疾地沉墜。
那鄂都秀士莫庸因上半身往水底沉沒,腳上端出的力量便自行消卸。
楚南宮趁勢振臂拍水,嘩啦啦一聲響處,整個人躍出水面,但他的右手仍與對方左掌緊緊握住,因此雖是躍離水面,其實卻是頭下腳上,整個人宛如倒掛在水面之上。
他這一躍並非無緣無故地鬧着玩,只見他腰上一使勁,雙腿拳曲起來,恰似一隻煮熱了的大蝦。
接着雙腳打胸前疾端出來,直直喘踏水中的鄂都秀士莫庸。
浪花四濺中,忽見莫庸借對方右手上提之勢,身形倏地向橫盪開,帶起大片水花,宛如似巨魚在海中踴躍,快捷美妙,
、
楚南宮整個人像飄他似的向水底迅疾沉墜。
他不但身體雄偉,臂腕之力也極為強猛,下沉時也把莫庸一齊拖落水底。
這兩人都是一時高手,應變迅快,經驗豐富。剛才這幾下當真是兇險絕
目下兩人一齊沉人水中,因均是內家高手,俱能閉住呼吸,一時三刻決不至於淹死,所以大家都不作淹死對方的打算。
轉瞬工夫,兩顆人頭一齊浮出水面,彼此相距仍是兩臂之遙,原來他們沉落水底之際,都急急運力手上,互相推拒,所以馬上就恢復了直立水中的形勢,同時兩隻手臂挺直,免得碰在一起時,縱然能夠擊斃對方,自家也不免受傷。
他們各以一手雙腳,在水中輕輕劃撥,就足可使頭部浮出水面之上。
楚南宮怒道:“你這廝心腸太壞啦,我好心出手援救,卻反而被你拉落水中……”
鄂都秀士莫庸冷笑道:“算了,你忘記我起初游回去時,你握拳運力,準備出手之事麼?哼,哼,若不是我還有點頭腦,也把你弄落水中,今日只怕非眼睜睜落在那纏夾先生曹延的羅網中不可!”
楚南宮洪聲道:“笑話,我那時可有出手麼?難道説我一握拳就是要對你加害不成?”
莫庸冷冷道:“總而言之,兄弟拉你下水之舉,乃是為勢所迫,你不高興我也得這樣做!”
兩人在水面上對峙了一會兒,可是雙方都找不出對手有破綻可以施予攻擊。
過了一陣,莫庸首先開口道:“楚兄可是想在這水中一直泡下去?”
楚南宮道:“如果莫兄有意這麼辦,兄弟自當奉陪到底!”
莫庸道:“我敢是發瘋啦,在這兒泡下去,豈是光榮之事?”
楚南宮道:“然則莫兄意下如何?”
鄂都秀士莫庸道:“兄弟仍然打算闖入去,好好教訓那老傢伙一遭!”
楚南宮豪氣地長笑一聲,道:“自然是要闖到底,不然的話,豈不教這煩惱峽中之人恥笑!”
當下兩人一齊撥水向前游去,但右一隻手仍然緊緊抓住,不肯放鬆。
莫庸眨眨眼睛,道:“目下正是同舟共濟之時,我們只好互相信任才行”
楚南宮沉吟一下,道:“好吧,我先告訴你此行目的,那就是我早先接到消息,得知華奎失陷在這煩惱峽中……”
莫庸訝然地哦一聲,速速眨眼,然後道:“我和你一直寸步不離,你幾時接到消息的?”
楚南宮曬道:“莫兄何須在此事上花腦筋?”
莫庸突然放聲一笑,道:“我知道了,早先在街上便曾經被人碰得腳下移動,敢情那廝就是你的線人!怪不得居然有人能碰得你腳步浮移而你卻若無其事廣他歇了一下,接着道:“且説華奎這件事,他就算落在此地,也不關重要,何須急急找他?”
楚南宮道:“莫兄心切奪實之事,卻沒有想到華奎既然失陷在此地,可能那玉姬姑娘也被困於此。目下莫兄儘管請便,兄弟獨力前闖就是!”
莫庸沉吟一會兒,道:“不錯,我沒有想到玉姬姑娘也可能失陷在此。楚兄既是決定前闖,那就不必管我前進或者後退,你自可即管行動,就當如沒有兄弟一同來便是了!”
楚南宮想想也對,便甩開相牽住的手,徑自向前而游去。
鄂都秀士莫庸面上泛起好險的笑容,靜靜注視楚南宮此去有何事故發生?
楚南宮泅過轉角,游出五六尺遠,身形已完全被頭上自網籠罩之下。
直到這時,那面白色的網才籟地一響,從空中掉下來,極是迅急。
楚南宮雙臂疾撥猛劃,剎時已衝出數尺。但仍然吃那面白網罩住,頓時沉落水中。
鄂都秀士莫庸冷笑一聲,迅速游過去。恰好楚南宮又浮了起來,莫庸右掌運力,猛可劈去。
楚南宮咬牙哼了一聲,在網中急發一拳。那面白網雖然罩住他全身,無法甩脱,但此刻尚未纏得很緊,是以他發拳之際,仍能伸縮自如。
這一拳的拳力透網而出,固是貼着水面,是以拳網帶起一股水花,激射莫庸面門。
莫庸掌勢疾變,改直劈為橫掃,掌力恰好撞上對方拳風。發出“膨”的一聲,兩人都各各震退下沉。
莫庸趁勢潛下數尺,打算在水底向楚南宮施以暗算。
他剛剛潛泅了數尺,陡數一股強以功絕倫的水流猛撞上身。
莫庸眉頭一皺,在水中急急翻滾,一面發掌推出一股水流,抵禦對方的力道。
雙方力量一觸,各各猛退數尺。莫庸浮起水面一看,楚南宮仍然沒有浮起。心念一轉緩緩沉下五尺之深,然後慢慢向前泅去。
他推測那楚南宮如果能從那面白網之中脱身,定然浮上水面泅遊。如果掙脱不開,自己只要摸到切近,他四肢不能靈活轉動,絕對無法應付近身肉搏的打法,可以説是穩操勝券。
但卻不可讓對方警覺,否則他預先發出拳力,利用水流使雙方分開,就不易下手。故此他緩慢小心地向前潛泅。
誰知泅了七八尺遠,仍然找不到楚南宮,這鄂都秀士莫庸只練過幾日水底功夫,普普通通的場面可以勉強應忖,但碰上水上功夫高強之士,可就差得太遠。
因此他忽然警覺不可在這一股水中耽留過久,免得吃這煩惱峽派出水中功夫了得的人前來,把自己生擒活捉了去,那真是貽羞天下。
此念一生,登時斜斜衝上水面,轉目四看,那楚南宮仍然沒有浮起來。
當下他雙臂迅劃,迅速向前游去。
轉過前面的急彎,只見過去尚有兩丈許就沒有水。再往前去就是先前一樣的石路,兩側仍是陡削峭壁,難以攀登。
但那石路只有兩丈左右,便被麻麻密密的竹樹阻塞住通路。這些竹樹株株均有碗口粗,長得極密,看來除非手中有斬金削玉的神兵寶刃之外,決難憑籍內力或尋常兵器剷除這片竹林。
莫庸並不把那片竹林放在心上,只是忖度這一段兩丈餘長的水路,內中不知還有什麼古怪?
他放慢慢速度,向前泅去,以免遊得太快時,水花激揚以致瞧不見水中有沒有埋伏。
大約遊了數尺,忽然發覺水底有面巨網,此刻正緩緩向上升起。
莫庸見識過剛才那面白網的厲害,心想這回絕對不可被這面巨網困住。心中迅速盤算應付之法,但到底元計可施,只好儘快泅到峭壁旁邊,貼住石壁繼續向前撥去。
底下那面巨網升起的速度不快,莫庸陡然發覺有機可乘,疾忙雙臂運力,加快拔劃。
轉眼之間已衝到離石路只有四五尺遠,他也不知那面巨網到底升起來了沒有,奮起全身之力,四肢一振,“嘩啦啦”一響,宛如巨魚般飛離水面,帶起一片水花,向石路上飛落。
他腳踏實地之外,不覺大大鬆口氣,回頭一望,只見那一片水面依然如故,等了一陣,巨網仍然沒有升上水面。
莫庸啞然失笑,忖道:“剛才見到的巨網或者是駭駭人的玩意兒,要不然上升速度這麼慢,連我這等僅通水性的人也來得及逃走,可就別想困得住水中功夫高明之士啦……”
這時他也不曉得楚南宮到底怎樣,當下大聲叫道:“楚兄……楚兄……”
轉角那邊毫無聲息,不知那楚南宮乃是永沉水底?抑是不願作答?
他聳聳肩,向那片竹林走去。走到切近,先伸手摸一摸竹樹樹身,發覺極是堅硬,不易折斷。
當下退了幾步,雙臂一振,身形騰空飛起兩丈,輕飄飄落在竹林末梢之上。
他的輕功自然不比凡俗,腳下只須微微借力,便踏着枝葉向前疾馳。
這片竹林大概有六七丈長,盡頭處隱隱見到峽口豁然開朗,可知這片竹已是這座煩惱峽的最後關頭。
他可不敢大意,兩個起落,己到達竹林中心。忽然“轟”的一聲,前後右左齊齊升起一層黃霧。
這一層黃霧敢情是數以萬計的黃蜂,那一片振翅之聲,尖鋭震耳,令人驚心動魄。
鄂都秀士莫庸急忙舞袖揮掌,發出內家勁力,交織於全身上下左右,不讓黃蜂侵到身上。
這一羣黃蜂似乎與普通的野蜂毫無區別,瀰漫環繞住莫庸身形,迅即被莫庸發出的強勁絕倫的內家真力迫開一個空隙。
如在平地,莫庸定然不把這一羣黃蜂放在心上,但此刻身處竹林頂端,全仗提氣輕身,借那竹未枝葉一點點力量,停住身形,目下這一施展手腳,便無法在上面再行停留。
然而如果掉落在茂密的竹林之內,那就等如掉在羅網之內,任是武功再高的人,也因無法出手而被蜂羣侵襲。
是以莫庸奮力向前面擊出一掌,腳尖點處,人隨掌去,硬向那團黃雲似的蜂羣撲去。
掌力到處,擠塞空中的蜂羣立刻破開一個空隙。莫庸沖人空隙之內,一面連揮鐵掌,毫不停滯地向前衝去。
他的武功雖是高妙絕俗,但那蜂羣盈千盈萬,就像潮水一般,此時他的前面固然吃他掌力開出一條路,可是身後己被許多黃蜂襲到身上。
莫庸急急運氣護住後背,繼續向前躍去,轉瞬間已衝出六丈之遠,腳下這片密密的竹林只有大半丈之遠就沒有了。他只須躍落平地,便算是闖出這黃雲也似的蜂陣。
在他身後丈許高的石壁上突然傳的“鋅鋅”兩聲,竟是彈簧響聲。接着金光閃動,兩絲極細的金光從兩邊石壁上交叉向他雙肩交叉射到。
這兩絲金光快逾閃電,莫庸因耳目被蜂羣所擾,同時後背也抓附了不少黃蜂,使他訓練有素的靈敏感覺大受影響。
那兩絲金光一下子都釘在他左右雙肩之上,鄂都秀士莫庸但感全身突然癱軟,整個人自竹林掉下去。腳下麻密的枝葉反而替他拂擦掉附在他身上的黃蜂。
他只掉下六七尺,就被強韌的竹枝夾住,停滯在上面。
片刻之後,竹林上空的蜂羣漸漸都落在中心處幾個巨大的蜂巢內。
兩邊峭壁上都有人影出現,同時垂下幾條長長的繩索。
一個全身黑衣裹住的人迅速緣索滑落,墜在莫庸那兒,用另一條繩索穿過莫庸雙脅,打個結,接着迅即緣繩攀上峭壁。另外那條繩索也向上收縮,把莫庸吊起,向峭壁上升。
那邊另外有一個漢子迅速地滑下水中,用另外一條繩索在水底縛住什麼,然後徑自緣繩上升,在他身側的長索也同時向上收去,轉瞬之間水花四濺,竟從水底吊起一團巨網,網中有個人正是楚南宮,他身上那層巨網不但未弄脱,外面還多了一張黑色巨網,把他們包得像個棕子一般,無法動彈。
楚南宮雖是被兩面網困住,一身功夫無從發揮,但他在水中一直閉住氣,是以仍是好好的人。他瞧見不遠處的莫庸正與他一同向峭壁頂端上升,忍不住宏聲大笑道:“莫庸,目下情景正是陷蚌相爭,漁人得利八個字。”
莫庸身受金針之制,軟癱尤力,但仍能開口説話。當下冷笑一聲,道:“我只要不死的話,誓必掃平此地!”
這時那兩個漢子已經先行上去,相距甚遠。莫庸停了一下,又道:“你猜那老傢伙怎生對付我們?”
楚南宮沒好氣地道:“我怎會曉得?適才若然不是你乘危暗算,我就不須設法沉到水底,緩緩向前步行,以致走人另外這面巨網之下………
莫庸哦了一聲,這才明白早先自己見到那面巨網緩緩上升之故,敢情是因楚南宮在水底觸動機關,而那張巨網乃是用以對付意圖在水底潛過之人,並非要對付他,故此他才來得及逃出那段水路、
楚南宮心中猶有餘恨,接着又道:“我倒希望那老傢伙有膽量把我們一齊殺死!”
莫庸哼了一聲,道:“楚兄的豪名雖是武林皆知,但死在此地,卻不見得光榮!”
楚南宮放聲大笑,道:“我們都被害的話,最少武林之中可以少去一個陰險無恥如你之輩,是以楚某不辭一死,倒不是光榮不光榮的問題。”
莫庸接口道:“楚兄對兄弟含恨已深,故此有此一説,我倒不覺得奇怪。但若是等會有機可乘,而又必須彼此合作的話,我猜楚兄仍然會和兄弟聯成一氣?”
楚南宮氣惱地低罵一聲,不再理睬他。
不一會兒工夫,他們已經升到峭壁之上,四名大漢把他搬到平地。
這峭壁上面空出一塊七八丈方圓的平地,靠左邊尚有一座石崖,高約三丈,底下卻凹陷進去,有座石屋就連在石崖內陷之處。
這座名為煩惱峽的兩邊峭壁乃是從一座高山中伸延出來,宛如兩條腿平伸,對面的峭壁與那座高山相接,這邊的峭壁兩頭都中斷,另一面也峭直光滑,無法登越。在這片峭壁頂端建屋而居,當真是天險難越,萬分安全。
在峭壁邊緣架設了許多堅固的軛轉架,一望而知此地的人全仗輾轉繩索上落。
那上名大漢都矇住面孔,僅僅露出一對眼睛。
莫庸卧在地上,突然放聲笑道:“楚兄你想我們一齊被殺的心願落空啦!”
楚南宮左右四顧,並元發現,心中甚覺不解,道:“何以見得呢?”
鄂都秀士莫庸道:“楚兄請看,這幾個傢伙可以是纏夾先生曹廷的手下,也可能是曹廷的朋友,若然那纏夾先生曹廷有意殺死我們,則這四人何須矇住面孔?難道他們怕我等在陰曹中指證他們曾經做幫兇殺死我們麼?可見得我們今日不至於一齊被害!”
楚南宮聽到他這一番推論,頗為佩服。
那四名大漢沒有一個出聲,卻分為兩組,每組二人,把楚南宮,莫庸兩人抬起來,向峭壁的邊緣走去。
這一面的峭壁也十分光滑峭直,高逾十丈,底下地面上盡是些巨石,若然掉了下來,縱然是一個銅皮鐵骨的武林高手,也難逃粉身碎骨之災。”
走近了邊緣處,才見到有枝竹竿伸出峯外,竹竿的一端插在峭壁邊緣處一個洞中,那洞口比竹竿大不了多少,所以竹竿斜向下垂。
在外面一丈遠的竹竿未端,有條細細的繩子,細繩竟吊住一個人,壓得那枝竹竿彎曲下去,宛如釣到一條大魚時,那支釣竿下彎的形狀。
那個被吊在竹竿未端的人,瞪大雙眼,那條細繩穿過他雙臂,在胸前打結。
他雙手緊緊抓柱那條細繩,努力保持穩定。可是身在半空之中,被勁厲山風吹得一直打轉。
楚南宮哼了一聲,道:“華奎,我看你雙手功夫尚在,為何不設法上來?”
那個被吊在峭壁之外,險狀百出的人,敢情正是他們尋找的華奎。
華奎道:“楚爺有所不知,只因小的雙腿被他們用金針釘住穴道,已經毫無感覺,是以未敢造次冒險彈上峭壁……”
莫庸接口道:“不錯,如果華奎冒險行動,卻反而跌落峭壁之下,那時縱是粉身碎骨,也怨怪不得曹廷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