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琳還是第一次來“悦來大酒店”這麼高檔的地方就餐,裏面金碧輝煌的裝幀讓她感覺有些眼花繚亂。
她本想故意遲到給那位相親對象留下壞印象,但平常沒來過這裏,對這附近不熟悉,又怕路上堵車,所以還是提前出門了。
若琳到達酒店6號包廂的時候才五點半。
望着偌大的包廂,若琳感覺有些惴惴不安。她搞不懂為什麼兩個人相親要到這麼華麗寬敞的包廂,難道那個男人家真的錢多到用不完嗎?
敬業的服務生走過來問若琳,需要先點些什麼。
她覺得有些口乾,於是要了一壺菊花茶。
若琳從來都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麼漫長,趁着等人的空當,她從隨身帶的包裏拿出那本同事推薦的、據説最適合知識女性閲讀的書看了起來。
其實若琳之所以有歷史上唯一一次相親,還要拜她的朋友馨語所賜。
昨天,她剛下班回到家便接到了馨語的電話。
“若琳,明天有免費晚餐吃,你來不來?”
“怎麼突然想起要請我吃飯的?不會是……”若琳心想馨語請自己吃飯,準沒什麼好事。
果然,馨語帶着懇求的語氣説:“這次是十萬火急啊!若琳,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
“什麼事?”若琳早已習慣了馨語的急性子。
“我想請你代替我相親……”
“什麼?相親?”還沒待馨語説完,若琳就打斷道。
“是啊!我實在是對相親厭煩了。明天你要去見的那男人是我的最後一個相親對象,我本想推掉,可是這次的對象是我導師介紹的,我怎麼好拂了她的美意?何況如果我臨陣逃脱,我導師在那家人面前也沒面子。但明天下午我已經答應了學生要陪他們去户外寫生,沒辦法過去相親,所以,若琳……拜託你代替我過去,好不好?而且,我聽説那位相親的公子家境不菲,約會地點是‘悦來大酒店’,你既能見到帥哥,又可以吃到可口的免費晚餐,何樂而不為呢?”馨語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勸説若琳。
“馨語,作為你的朋友,我真是感到萬分榮幸啊!”若琳哭笑不得地説,“不過,話説回來,那麼好的男人,你怎麼不留給自己啊?”
“別提了,最近相親屢屢受挫,見到的不是老男人,就是醜男人,我真是對相親感到絕望了,相親真是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事情……”馨語意識到自己這麼説有所不妥,馬上改口道,“其實是我自己對相親感到厭倦了,還是現實生活中偶然碰到的男人更合我的口味。這次相親,若琳你千萬不能見死不救,我們可是好姐妹啊!”
“馨語,你知道的,我的時間也很寶貴啊。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週末,總算不用把時間浪費在路上了,可是你卻要佔用我寶貴的週末時光。”
也難怪若琳把時間看得如此之重,因為這座城市的交通狀況很不樂觀,尤其對若琳這種家和單位相距甚遠的上班族而言。
每天上午她必須七點起牀,才能趕上九點到單位打卡;而每天晚上回到家,都已經是八點多了,倘若碰上嚴重的堵車狀況,她到家都已經九點多了。
人的一生一共有多少時間?若琳覺得她的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了。
她一直想改變這種現狀,可是又沒辦法改變,誰叫她一個月的薪水那麼少,而且每個月都要給家裏寄生活費,從而租不起離公司近的房子呢?
“對了,我有個同事的房子剛好離你們單位不遠,他説近期要搬家,到時候就可以空出房子來,你就可以搬過來,上班就不用那麼辛苦了,而且,也會空出來一些時間。”
“就算人家空出房子來,我也租不起啊。”若琳嘆口氣説。
“那位同事很好説話的,我已經跟他説好了,如果你要住,他可以按市價的一半租給你,不錯的一居室,你只要出八百塊就可以租到了。”
“真的嗎?”若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好比天上掉餡餅嗎?
“是啊。到時候你的時間就都可以彌補回來了。明天你幫我去見那個男人只需要耽誤你一點時間。一個小時,頂多你就跟他坐一個小時,吃完飯就算完事了。”
“好吧。這次我答應你。不過,下不為例哦!”若琳還是鬆口,答應了馨語。不管怎麼説,她和馨語是大學時代同學四年的好朋友,而且馨語又這麼費心費力地幫她找合適的房子,她為馨語做點事情,也不算什麼。
“太好了,謝謝你,若琳。改天我請你吃飯。”馨語十分感激地説。
隨後,馨語將那位相親對象的姓名以及相親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都告訴了若琳,並叮囑若琳,儘量在相親時出點糗,那樣對方就不會在相親之後糾纏她,也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若琳謹記馨語所説的“在相親時出糗”的良言,相親之前特意打開箱子挑選衣服,最後選了一條淺綠色帶蕾絲花邊的連衣裙。
記得以前她穿這條裙子時,馨語曾把她形容成“一顆大白菜”。自那以後,這條裙子便被她淘汰了,一直塵封在箱子裏。這次總算派上了用場。
好吧,大白菜就大白菜吧,最好能把那個相親的醜男人嚇跑。
若琳之所以認為那位相親對象樣貌不佳,只是想當然地認為馨語不去的理由一定是那人長相抱歉,所以才把如此艱鉅的任務交給自己的。
臨出門前,若琳對着鏡子照了一遍:一點妝都沒化,再加上那條綠裙子,顯得有些土氣。
不管了,就這麼去吧!除非對方是“菜青蟲”,不然怎麼會為難“一顆大白菜”呢?
韓皓軒走進“悦來大酒店”的時候,頓時吸引了不少女人的目光。
他筆挺傲岸的身姿,襯在一身做工精良、質地超凡的黑色襯衣中,更顯得華貴不凡。
他的表情略顯冷漠,但是五官卻好看得讓人感到窒息。
“先生,請問你有預先訂餐位嗎?”漂亮的迎賓小姐熱情地走過來招呼。
“6號包廂。”韓皓軒淡淡地回答。
老實説,他對相親這種行為早已經厭煩到不行了,但是為了顧及父母的面子,又不得不硬着頭皮赴約。
不過,每次相親,他總有辦法在餐桌上把對方氣到不行。而他,總是幸災樂禍的那一位。
他討厭相親,他覺得相親就是把兩個毫不相關的人硬生生放在一起,像檢驗貨品一樣,事先給彼此貼上的標籤便是家境、職業等附加條件。
可是,他恰恰是個隨性的人,不在乎這些外在條件,而在乎那個人本身。
他其實要求並不高,只要對方長得順眼,兩人談得來,然後在他面前展現真實的一面,就可以了。
可是,為什麼他遇到的那些女人總喜歡在他面前偽裝自己呢?
有個女人因為他在美國留過學,就乾脆用英文跟他對話,可惜那英文實在不地道,他一句話都沒回,最後聽得竟睡着了;有個女人因為他大學時候學的專業是企業管理,仗着自己也懂一點這方面的皮毛,跟他滔滔不絕地説專業知識,他乾脆告訴那女人,對不起,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裝得有學問,我喜歡胸大漂亮的女人,把那女人氣得立馬拂袖離去;有個女人一見到他,馬上表達自己對他的崇拜之情,他冷冷地説,如果你是追星族,想必我不適合你,我其實沒你説得那麼神聖,我也有很多缺點,比如我也會摳鼻孔,路走多了腳也會出汗發臭,那個女人當即將口中剛吃下去的飯一口吐了出來……
諸如此類的相親狀況層出不窮。
韓皓軒已經十分厭倦相親了,但他的父母卻依舊樂此不疲地為他物色家境優越、職業良好的女人。因為再過兩年,他都三十歲了,怎能不讓他的父母着急?
走到6號包廂門口,韓皓軒一眼便看見裏面坐着一個穿綠裙子的女孩。
那女孩正低頭看着書,對於他的到來彷彿完全不知曉。
她又是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裝有學問嗎?韓皓軒在心裏嗤笑。
韓皓軒輕聲咳了一下,那女孩才抬起頭望着他。
見那女孩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本以為她和其他女孩一樣,是為他的相貌所驚豔,孰料那女孩開口説:“你愣着幹嗎?你不應該為你遲到的行為道歉嗎?”
韓皓軒萬萬沒想到對方開口的第一句竟然是讓他道歉的話語,頓時有些愣怔。他哪次相親不遲到?而以往那些相親對象也從未因此責怪過他,更不會讓他道歉。
“是嗎?我已經遲到了嗎?我今天來得算比較早了。”韓皓軒抬手看了看手錶,六點三十五分,他才遲到了五分鐘而已,而且早已打破相親史的遲到記錄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有時間觀念啊?遲到了五分鐘還説來得比較早?”若琳毫不客氣地説。要知道她如果上班遲到一分鐘,也要被扣掉二十元人民幣。
韓皓軒的嘴巴快變成“O”字型了,這個女孩他真是第一次碰見,不過怪有意思的。
他竟然第一次覺得相親是有意思的一件事情,真是奇了怪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吧。”韓皓軒説出“對不起”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高傲如他,幾時跟別人道過歉?
“沒錯,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個多小時了。”若琳理直氣壯地説。
面前這個男人長得並不讓若琳生厭,相反,他還頗有幾分姿色。高挑的身材,俊朗的眉眼,衣着也是一塵不染。這樣乾淨又英俊的一個男人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心想倘若今天有機會將這個男人拍照留念給馨語看,馨語一定後悔得腸子都要青了。馨語可是典型的“帥哥控”,看到帥哥便會兩眼變成心心眼。
“哦?那你是很期待我的到來咯?陳馨語小姐。”韓皓軒邊説邊瞥了眼手中的紙條,那上面寫有今天相親對象的姓名以及聯繫方式。
“我不是……”若琳差點要將“我不是陳馨語”脱口而出時,猛然想起今天是代馨語來相親的,馬上將後半句話嚥了回去。真是的,馨語為什麼偏偏要找我來代她相親?我對相親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而且演技也不夠高超。
韓皓軒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服務生走過來問:“請問可以點餐了嗎?”
“我餓了,等你到現在,快點餐吧。”若琳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説什麼,她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在唱空城計了。為了蹭這頓晚飯,她今天一天只吃了兩個饅頭,這會兒她的胃已經在抗議了。
“喜歡吃什麼,自己點吧。”韓皓軒將菜單推到若琳面前。
看到菜單上那些天價的菜,若琳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不過想想,最後又不是她掏錢埋單,管那麼多幹嗎,乾脆就不看菜價,直接點了兩個比較合自己口味的菜:花菇扒芥藍,酸菜魚。
“倒挺會幫別人省錢的,嗯,適合做賢妻良母。”韓皓軒笑道。他第一次在相親場合見到這樣的女孩,來這麼高級的飯店卻要吃那麼家常的菜,委實不多見。以往的那些相親對象哪個不是揀最貴的菜點?
“才不是幫你省錢,是因為我喜歡吃這兩個菜。”若琳反駁。
“椒鹽基圍蝦、香辣蟹。”韓皓軒點完這兩個菜合上菜單。
等菜上來的時候,若琳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而她跟對面那個男人又沒有什麼話可説,於是又將剛才那本書拿出來看。
其實這本書的內容並沒有那麼吸引她,只是她不想給韓皓軒交談的機會,不然她不小心説錯什麼就慘了。
“什麼書,看得這麼津津有味。”韓皓軒走到若琳身旁,湊近她。他很好奇,什麼書的魅力竟然遠遠大過他。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特別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別的女人總會抓緊跟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千方百計地尋找各種各樣的話題。她倒好,根本視他為無物,放着個大帥哥在旁邊不管,自顧自地看起了書。他有些不甘心,自己竟然在相親時受到這樣的待遇。
完全沒料到他會走近她,若琳嚇了一跳,一抬頭,她的唇居然碰到了他的唇,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一碰即分,但柔軟的觸感讓她頓時心慌意亂,手中的那本《瓦爾登湖》也很快滑落在地。
韓皓軒裝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彎下腰,幫她揀起地上的書,掃了一眼書的封面,然後遞給若琳:“給。”接着他坐回自己的位子。
若琳臉上的温度在上升,她都不敢看韓皓軒的眼睛。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但很快,她便調整好心緒,再次拿起那本書,裝作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大飯店自然有大飯店的好處,菜很快一一擺上來。
這期間,韓皓軒定定地望着滿面通紅的若琳,心裏暗自發笑。不就是無意間碰到了她的唇嗎?有必要臉紅成這樣嗎?
而若琳則正襟危坐,低頭不語。心裏納悶,為什麼低着頭還能感覺到那男人投過來的炙熱目光?不會是他看上自己了吧?不會的,自己打扮成這個樣子,他是絕對不會看上的。
“這本書很好,除了一種生活場景,更多還是在説一種生活狀態和人的心態,看完這本書,你的心靈會比較寧靜。”韓皓軒慢條斯理地説道。顯然是在對剛才那本書發表自己的看法。
“是嗎?我只是比較好奇大家為什麼都説這本書好,儘管我看了很久,都沒看出來哪裏好。”若琳不動聲色地説。
“多看幾遍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奧妙了。”韓皓軒以為她會跟着附和,沒想到她完全不給面子,不由得有些尷尬,但這種表情稍縱即逝。
“他們都説這本書最適合知識人士閲讀,估計我還不夠有知識。”若琳開始自嘲。其實她是擺明了跟他對着幹。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看上她了吧?
“如果你都算不上知識人士,估計就沒人稱得上知識人士了吧?你好歹還是傳道授業的大學老師呢!”
若琳乾笑了一聲,並不接話。
“不過,你看上去不像大學老師。”韓皓軒率先打破了沉默。
“為什麼?”若琳不解地問。難道露出馬腳了?
“大學老師每天給那麼多學生講課,不會有怯場的情況,可是你卻很害羞。而且,大學老師一般都是口才很好,善於尋找話題,你卻不主動跟我説一句話。”
“我是教美術的,所以一般是‘動手不動口’。再説,話多話少也得分場合和對象。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若琳説得頭頭是道。
“你都沒給我交流的機會,又怎麼知道我們話不投機?”
“……”若琳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是第一次相親嗎?”韓皓軒問。
若琳不禁一愣,連這個他也能看得出?心想這回碰到高手了,自己根本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是的。”若琳老實交代。
“怪不得……”韓皓軒一副恍然大悟狀。
“那個,吃飯説話容易引起消化不良等症狀,有什麼話吃完再説好嗎?”若琳迫切需要轉移韓皓軒的注意力,而且她也怕對方疑問越多,她露出的破綻會越多。
“好啊。”望着對面狼吞虎嚥的若琳,韓皓軒直想笑。相親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有意思的女孩,絲毫不顧及要在男士面前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不過,若琳今天的裝扮雖然在馨語看來顯得土氣,像大白菜,但是在韓皓軒看來,則覺得清新淡雅,純真樸質,有一種都市城堡中難得的純淨之美。與那些濃妝豔抹的嫵媚女人相比,韓皓軒更喜歡這種不施粉黛卻清麗甜美的女孩,這讓他想起初戀時的那種感覺,淡淡的青澀,卻有着掩不住的甜。
吃完飯,若琳拿餐巾紙擦擦嘴,正準備找個藉口告辭,孰料韓皓軒搶先説:“時間還早,我請你去喝咖啡,好不好?”
啊?馨語只説有免費晚餐,沒説有免費咖啡喝啊?不是説頂多一小時嗎?她今天都已經浪費多少時間在這無謂的事情上面了,所以若琳決定拒絕這位韓先生的好意。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回去還要備課,改天再約吧。”若琳委婉地拒絕。
“週末也這麼忙嗎?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若琳連忙擺手。
“晚上讓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回家,我不放心。”韓皓軒笑道。
“沒關係,我習慣了一個人。”若琳當然不會讓他送回家,否則不就穿幫了嗎?
説話間,二人已經走出酒店。
“那我幫你攔輛車。”韓皓軒邊説邊伸手幫若琳攔下一輛出租。
若琳坐進車內,和韓皓軒道別。
直到若琳乘坐的出租車消失在視線內,韓皓軒才去停車場取自己的車。
韓皓軒離開酒店後就直接回了家。
他哼着歌進了家門,換了鞋子,然後扯掉脖子上的條紋領帶,隨意地扔到沙發上。
“皓軒,今天怎麼這麼高興?是不是對今天的那位姑娘很滿意?”到客廳來接水喝的許凌對兒子今天異常的反應感到很奇怪。
“嗯。今天那位還不錯。”韓皓軒面露笑意,嘴角上揚。
許凌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很瞭解自己的兒子,一貫挑剔得不行,他口中的“還不錯”應該是比較滿意了。
“是你爸爸的校友介紹的那位大學老師嗎?”許凌問。
“嗯。”韓皓軒腦中開始浮現今天見到的那個女孩臉紅的樣子,不由得笑意更濃了。
“難得碰到讓你中意的女孩子,這次你要好好把握了。聽説那女孩家境不錯,本身又是大學老師,職業穩定,又知書達理的。你們再相處看看,如果覺得滿意,雙方家長約下時間見個面,好把婚事早日定下來。”許凌一直為兒子的婚事發愁,這下兒子總算碰到一個合他口味的女孩,自然要説服他儘快完婚了。
“可以考慮一下。”韓皓軒沉思了幾秒後説。既然那個女孩挺有意思的,不妨交往看看,而且早點定下一個“未婚妻候選人”,好過再被家人逼着永無止境地去相親。
雖然韓皓軒給了一個並不十分確定的答案,但還是讓許凌暗自高興。
她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説服頑固的兒子結婚。他一直説現在結婚太早,不想早早地被婚姻束縛,可眼下卻説可以對婚事考慮一下。能讓兒子見了第一面就想交往的對象應該很不錯吧?
許凌開始對兒子今天相親的那個女孩產生了興趣,不如什麼時候抽空去那女孩的學校看看她是何方神聖?
若琳剛到家,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看手機屏幕:韓先生。是剛才相親見到的那位韓先生。
若琳一邊納悶他為何會打電話過來,一邊接起電話:“喂。”
“到家了嗎?”韓皓軒温柔地問。
“嗯,剛到。”
“今天跟你一起就餐很開心,你呢?”
“……”不會吧?很開心?若琳吃飯時可是故意將吃相醜化,以引起他的不滿的。他還很開心?
“怎麼?你不開心嗎?”見若琳不説話,韓皓軒試探地問道。
“不……不是……”若琳連忙否認。有免費晚餐吃,當然開心。
“那就是很開心咯?”
“嗯。”一出口若琳便後悔了。幹嗎不否認啊?這樣他會不會誤會自己對他有意思啊?於是若琳忙補充道,“很開心是沒錯,但是,你千萬不要誤會,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型男人。”
若琳不知道的是,此話在一貫傲慢自大、信心十足的韓皓軒看來是多麼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哦?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韓皓軒頓時來了勁。
“呃……我喜歡帥氣但不張揚,優秀而不驕傲的男人。”若琳説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想起了高中同學穆景言,那是讓若琳第一次心動的男生。
“難道我不夠帥氣,或者不夠優秀?”韓皓軒問。
“才見第一面,對你不夠了解,所以無法下結論。”
“沒關係,我會等你,等你慢慢了解我。對了,你明天有時間嗎?”
難道這就是“□裸”的約會?他不會真的對自己有興趣吧?若琳感到有些不解。或許是因為自己今天這麼“特別”,反倒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會的,馨語不是説他家境不菲嗎?或許是仗着父母有錢喜歡泡妞的花花公子也説不定,這樣的人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不好意思,明天我要陪學生去户外寫生。”若琳將馨語今天不能相親的理由説了出來。想想都為自己感到驕傲,多麼會隨機應變啊。
“不是都説大學老師課程不緊,很閒的嗎?而且你是美術老師,也算是冷門課程……”
“韓先生,請不要貶低我的職業。作為美女老師,在學校很受學生歡迎,這難道有問題?”若琳打斷韓皓軒的話説。
“嗯,也是這個道理,我為剛才不妥的言辭向你道歉。”韓皓軒不知不覺間居然在一天內對這位只見過一面的相親對象道歉過兩次,這在從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不過,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請講。”
“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韓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韓先生”讓韓皓軒覺得生疏。
“……”他叫什麼名字來着?若琳努力去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當時馨語告訴過她這位韓先生的全名,可是她輸入手機時,只輸入了他的姓,這下怎麼辦才好,她根本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願意嗎?”韓皓軒有些泄氣地問。向來女人緣甚好的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受挫。
“是的,不願意。”若琳兇巴巴地説。反正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了,在乎個名字幹嗎啊?若琳索性豁出去了。
“好吧……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我會等。”
若琳這下幾乎要抓狂了,她原本以為自己的那句“不願意”會將韓皓軒的“不良想法”打入冷宮,本以為他會説“不願意就不願意,誰稀罕”或者説“那打擾了,拜拜”,誰知道他不但不惱,還十分無奈地説“好吧”,又極盡温柔地説“我會等”。
“我很忙的,以後少給我電話,最好別給我電話。我要備課去了,再見。”不待韓皓軒説出任何話,若琳趕緊匆匆説完這句話,匆忙掛了電話。
若琳剛掛斷電話,電話又響了起來,她接起來看也不看手機屏幕,徑自大聲吼:“不是讓你別給我電話的嗎?我很忙。”
“若琳,你怎麼回事啊?我是馨語。”
“哦,是馨語啊。你寫生回來了?”若琳趕緊恢復和聲細語。
“是啊。剛才你以為是誰的電話,怎麼口氣那麼兇?”
“哦,沒什麼。我以為是糾纏我的一個變態。”可憐的韓皓軒同學在若琳的口中就這麼成了“變態”。
“是誰啊?竟然敢糾纏我們家若琳,告訴我,我給你找幾個兄弟擺平他。”馨語忙拍着胸脯説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搞定。對了,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情嗎?”若琳趕緊轉移話題。
“關於相親的事情啊。聽説那個韓皓軒對你的表現很滿意啊,我導師這麼晚了還給我電話,説韓皓軒媽媽跟她説,韓皓軒一回到家就樂得什麼似的,説你很不錯,對你很滿意,説是挺好的結婚對象。”
“什麼?挺好的結婚對象?”若琳一下子蒙了。別説“結婚”,就連“愛情”這個詞她覺得都離她很遙遠。她始終覺得愛情是富人的奢侈品,她現在還在為生活奔波,根本無心享受。再説,她心中最滿意的結婚對象就是要像穆景言那樣的。
“那個韓皓軒究竟怎麼樣啊?”馨語問。
哦,原來他叫韓皓軒啊。
“挺帥的,也有風度。應該是你喜歡的那種男人。我覺得你今天應該自己去的。”若琳替馨語感到惋惜。
“真的嗎?不過人家現在對你有好感了,要不,你好好把握?”
“馨語!你不要跟我這種開玩笑好不好?對於那樣的男人我可高攀不起。我倒覺得他跟你很般配。”
“哦?是嗎?我至今還沒碰到跟我般配的男人。”
“不是我説你,馨語,你的眼光實在太高了。”
“哪有?”馨語反駁,她不過就是想要一個長得帥又温柔又體貼又幽默又事業有成的男人,可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
“言歸正傳,我可不想跟這個韓皓軒有什麼瓜葛,快幫我想想怎麼甩掉這個燙手山芋吧。”
“還想着你的穆哥哥呢?”馨語問。
“……不是,現在不想考慮感情的問題。”若琳的神情有些黯然。去年的某次聚會上,穆景言是攜着一個陌生女孩一同過來的。若琳猜測那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她所謂的愛情,不過是她的單戀,是一場從頭至尾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的獨角戲。所以不想也罷,她轉移話題説,“現在的首要問題是要想辦法讓韓皓軒討厭我,不要讓他再跟我有任何聯絡。”
“這好辦……”馨語噼裏啪啦説了一通如何讓男人討厭女人的方法。
“可是我怕我做不到你説的那些,我幾乎不説謊的……”若琳有些犯難。
“我的若琳大小姐,你今天已經説謊了,所以要將謊話進行到底。而且,你和我都不想被那人糾纏,對不對?雖然我每天叫囂着要結婚,但讓我這麼快就嫁出去,我還真有點捨不得跟我的單身生活説拜拜。再説了,那人可是對現在的假馨語真若琳感興趣,你得想辦法儘快把他甩掉……若琳啊,我和你的美好前途全靠你了。”馨語的最後一句話説得頗有點語重心長的意味。
掛斷電話之後,若琳將手機一扔,仰面倒在牀上,長嘆一聲:“這年頭,想做個助人為樂的好人,難哪!”
就在若琳快要睡着的時候,手機再度不甘寂寞地響了起來。
竟然是那個陰魂不散的韓皓軒!
若琳睡眼矇矓地望着手機屏幕上不停跳動的“韓先生”,猶豫着該接還是不該接。
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若琳彷彿抱着一股視死如歸的精神,狠下心,咬緊牙關,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這麼晚了,幹嗎還要打擾人家休息?你懂不懂禮貌啊!”還未等那邊説話,若琳便先發制人地説道。
“我説,陳馨語小姐,不懂禮貌的人應該是你。你今天對我撒謊了對不對?”電話那頭不急不緩地説道。
“……”若琳頓時一驚,瞌睡蟲也早跑到了九霄雲外。不會吧?他這麼快就知道今天去跟他相親的人是假馨語嗎?若琳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怎麼了?不想承認嗎?”這樣的話此時若琳聽在耳裏,覺得頗有點“小人得勢”的意味。
不就是抓住別人的小辮子了嗎?犯得着那麼得理不饒人嗎?若琳在心裏憤憤然。
見若琳不説話,他又説:“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哎,明明是他打來電話攪了她的美夢,怎麼現在有理的人反倒成了他?若琳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吧,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她的真面目,知道她是假冒的,那麼她索性就豁出去了:“好吧,我對你撒謊了,對不起可以了吧?”
“道歉得不夠誠懇。”
“那你想怎樣?”
“明天中午請我吃飯。”回答得理所當然。
“……”若琳這回當真體會到什麼叫做“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好心好意地代好友相親,不僅要白白浪費一個週末的時間,而且還要賠上一頓午餐。何況,那個韓皓軒看上去那麼富有,就憑她一個小小的工薪一族,請得起嗎?
她的第六感突然告訴她:這次相親就是一個無底洞,她將深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不會吧?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請吃路邊攤可以嗎?”若琳想以此打退韓皓軒讓她請客的想法。平常吃慣了山珍海味的韓大公子哪能屈尊吃路邊攤呢?
豈料那邊傳來絲毫不介意的口氣:“好啊!是去‘天意’還是‘常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是從D大畢業之後然後直接留校任教的吧?那麼應該對‘天意’更加熟悉了?”
“天意”和“常隆”皆是這座城市比較知名的小吃街,前者毗鄰D大,D大的學生和老師經常會選擇去那裏就餐,物美價廉,很划算。
而D大正是馨語現在執教的大學。
可是,既然韓皓軒識破了若琳是假馨語,為什麼還説那樣的話?若琳百思不得其解。都説大智若愚,乾脆就裝傻瓜好了。
“是對‘天意’很熟悉沒錯,但是老是在那邊吃便沒了新鮮感,不如換個地方。”
“好啊,你定地點,我無所謂。”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
“那就去……”若琳此刻真恨不得一休哥靈魂附體,她可不想讓那傢伙很輕鬆地就將她辛苦賺的錢吃光。遲疑了一會兒,總算想到個還算不錯的主意,“三岔路這邊的‘美味多飯店’,他家的菜真不是蓋的。很好吃,保管你吃了一次就忘不了。”若琳極力吹噓着。其實這家飯店並沒有她説的那麼美味,而是這家飯店離她目前住的地方不遠,這樣她便不用擠公交車了。韓皓軒反正自己有車,他既然想讓別人請吃飯,當然得付出一點代價了。
韓皓軒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然後他説了句“不打擾你休息了,好夢”,等若琳掛斷電話,他才笑着掛了電話。
第二天,若琳到達“美味多”的時候,韓皓軒已經坐在飯桌前等她了。
她有些惴惴不安地向他走去。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開始緊張起來。
今天若琳沒有穿連衣裙,而是穿了一套更土的運動服。這套運動服説起來歷史悠久,還是馨語的高中校服呢。馨語説了,要打扮得中性一些,掩蓋住女性魅力,那樣容易打消韓皓軒的不良想法。
抬頭看到她,韓皓軒有一瞬間的愣怔,都忘記了該對她説什麼。待若琳走近,他才微笑着對她説:“你來了!”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午的陽光照進來,將他的臉上籠罩上一層柔和的金黃光暈。
他對着若琳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彷彿他有種掩飾不住的魅力,即便穿休閒裝也顯得卓爾不羣、瀟灑大方。
韓皓軒的笑容讓若琳有一剎那的心動,但很快她便打消了這樣的念頭,告訴自己今天的任務是要將他趕走,不遺餘力地趕走他。
“這裏的環境好像不怎麼樣,我們不如換個地方?”若琳説。
馨語説了,要儘量搞破壞。所以若琳要努力給韓皓軒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啊,聽你的。”韓皓軒站起來。
若琳有些納悶,她都遲到了這麼久,而且出爾反爾換地點,韓皓軒臉上竟然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先是在附近轉了幾家飯店,都是剛坐下,然後拿了菜單,若琳就開始搖頭説飯菜不合自己的口味,然後走人,害得韓皓軒不停地跟人家飯店的服務生説抱歉。
若琳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了,但為了以後不被韓皓軒糾纏,只得狠下心來。
“這附近既然沒有對你口味的飯店,不如開車到別的地方去?”韓皓軒提議。
“也好。”若琳跑得也有些累了。
“我的車停在對面,你在這邊等我還是跟我一起過去取車?”
“一起過去吧。”若琳對於今天這一身打扮頗為不習慣,因為她都老大一把年紀了,還穿校服扮高中生,自己都覺得有裝嫩的嫌疑。
綠燈亮起,若琳向馬路對面走去,突然一輛左轉彎的汽車急駛過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時,就被拉入一個人的懷裏。她發現自己竟然在韓皓軒的懷裏,鼻端盡是他身上清新好聞的氣息,她説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氣息,卻讓她滋生出一股莫名的依戀感。
意識到這種動作的不妥,若琳慌忙掙脱韓皓軒的懷抱。
“過馬路要小心,不要着急。”韓皓軒温柔的聲音響起。
“嗯。”若琳低着頭,覺得臉上一陣發燙,心也怦怦直跳,彷彿要跳到嗓子眼了。這讓她想起她和韓皓軒第一次見面時就不小心被他親了,而第二次又被他抱了。這些行為在若琳看來,都是戀人之間才有的親密舉動,可是怎麼全和韓皓軒這樣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人做了這些事情?更可氣的是,她竟然懊惱不起來。
“我帶你過馬路吧。”説着,韓皓軒就牽起若琳的手。
韓皓軒的手掌寬大而厚實,觸感也好。
若琳的手心有些出汗。
她想甩開他的手,但手卻不聽使喚。好像被他這樣握着,便有了安全感。而且居然有一種握住全世界的感覺。
“你很緊張嗎?以前沒有被男生牽過手?”韓皓軒問。
“嗯。你呢?”若琳大學時也被男生追求過,但媽媽給她灌輸的理念就是大學畢業前不許戀愛,而一向是乖乖女的若琳倒真的拒絕了不少男生的好意。所以至今還沒談過戀愛,更不要提牽男生的手了。
“接近三十歲的男人,如果説沒有牽過女生的手,絕對是在撒謊。不過,牽着你的手,感覺很不一樣。你的手很柔軟,也很小,關鍵是牽着你的手,就突然有種希望時光停留的想法。”
聽到這樣類似告白的話,若琳頓時慌了,連忙甩掉他的手。
“怎麼?你不喜歡我牽你的手嗎?”韓皓軒略顯尷尬地問。
“……”若琳不答。
“你不喜歡我就不牽。”韓皓軒有些自我解嘲地説。
兩人沉默無言地走到馬路對面,直到上了車,韓皓軒才打破沉默,提醒若琳將安全帶繫上。
“喜歡吃什麼?想去哪裏?”韓皓軒問。
“能不能去一家比較安靜、人比較少的餐廳?”折騰別人的同時其實也是在折騰自己,若琳對“搞破壞”也有些厭煩了。不如先去填飽肚子,再繼續“搞破壞”。
“好的。”
車子啓動了,有風拂過若琳的髮絲。
她竟然有些心亂如麻,對接下來自己還能不能夠繼續演戲一點信心都沒有。
其實她很想知道,既然韓皓軒已經得知她並非馨語本人,為什麼還要對她説那樣的話?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韓皓軒突然問。
“呃……也不是很討厭,就是……”若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説什麼才好。
“那為什麼不想見我,撒謊説今天要去户外寫生?”
“你説的我撒謊就是指這個嗎?”若琳有些疑惑不解了,難道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她是冒充的嗎?
“是啊。難道你還有其他什麼事情瞞着我嗎?”
“沒有,沒有……”若琳連忙搖頭。
“……”韓皓軒轉頭看了看若琳,沒有注意到她略微慌張的眼神,嗤笑了下,正經地問,“撒謊是你的強項嗎?”
若琳瞅了瞅韓皓軒,沒好氣地説:“是本能行不行?”
“你們學校竟然能讓你這樣把撒謊當做本能的人請來當老師,就不怕誤人子弟嗎?”
“這個就犯不着你擔心了。”
“是啊,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今天遇不到你喜歡的餐館。那樣,倒黴的人就是我。我一向覺得我夠挑剔的了,沒想到你比我還要難伺候!”
“你才知道啊!正因為我難伺候,所以到今天都嫁不出去啊!”若琳趁機將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哼哼,我就是那難伺候的主兒,看你還敢不敢再有興趣?
“那正好,我也比較難伺候,咱倆剛好是天生一對。要不要考慮嫁給我?”韓皓軒用看似漫不經心的口吻説道。
“真結婚你後悔都來不及了。”若琳也只當韓皓軒説的是玩笑話。
“不會啊,只要你敢嫁我,我就不會後悔。”韓皓軒這次的口氣好似很認真,“説真的,馨語,你不妨考慮考慮結婚的問題。”
他叫她馨語!若琳心裏突然有些難受。或許他喜歡的不過是馨語的背景。馨語是本地人,家境優越,職業也不錯。而一旦他知道她並非馨語,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漂泊在異鄉的小職員,一切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其實……”若琳本想把真相告訴他,但還是欲言又止。一來怕給馨語造成麻煩,二來既然從此以後自己和韓皓軒是陌路,索性就隱瞞到底。
“沒關係,我的心臟經受得住考驗。有什麼話你就直説。”韓皓軒望了她一眼。
“你並不是我喜歡的那一類型。我早就説過了。所以,請你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了。”若琳故作絕情地説道。
“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韓皓軒不是傻瓜,他總覺得她怪怪的,他能覺察出她對自己的好感,可她總是否認,而且今天還有故意考驗他耐心的嫌疑。
“我喜歡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走到成功的男人,而不是因為有好的家境生活得無憂無慮的人。”若琳認真地説。
或許這也是她喜歡穆景言的原因之一吧?他的家境也一般,但自身很努力,如今已經成為某企業的財務總監。他是她的暗戀對象,也是她學習的榜樣。
雖然韓皓軒各方面都比較優秀,幾乎無可挑剔,但若琳還是覺得自己和他彷彿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他們在一起,她不就成了現代版的灰姑娘嗎?她從來都不認為灰姑娘是幸福的。童話中的結局往往是幸福的結束,並非開始。灰姑娘嫁入城堡不一定幸福。王子和公主才是天生的一對。
“沒錯,有時候,擁有好的家境比別人少努力幾分便可以得到想要的,但是有好的家境就可以生活得無憂無慮嗎?我走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我也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業。之前,父親一直希望我能接手他的事業,但我對做傳媒不感興趣。我對電子商務感興趣,所以違背了父母的意願。因為揹着家人偷偷轉了專業,當初和父親的關係鬧得很僵。如今,我的事業做起來了,我和父親的關係才漸漸緩和。我現在談不上事業很成功,但至少,我沒有靠家庭,而是靠自己一步一步才走到今天的。”
聽了韓皓軒的話,若琳覺得自己對他的瞭解太少了。或許他並非她想象中的紈絝子弟。馨語幫若琳想的那些損招,若琳突然一個都不想用了。因為她覺得那些招數如果真的用了,在風度翩翩又温柔體貼的韓皓軒面前,會顯得極其幼稚。雖然她不想跟他交往,但也不想給他留下太差的印象。
“你跟我之前見過的相親對象太不一樣了。”見若琳不言語,韓皓軒繼續説。
“哪裏不一樣?不都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嗎?”
韓皓軒笑了笑説:“別人相親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結婚。而且不是我自誇,以我這樣的條件,別的女孩都是擠破了腦袋想跟我結婚。而你,卻説我不是你喜歡的類型。我想問你一句話,你這次相親真的是抱着結婚為目的的嗎?”
“我並不想這麼早結婚,我是被逼相親的。”具體因為什麼理由相親若琳當然不會説,她不會出賣好朋友馨語的。
“哦?被逼相親?我也是。平常總是對相親不屑一顧,誰知道這次相親卻讓我意外地遇見了你。説真的,你喜歡哪種類型的男人?除了靠自己努力成就事業,還有什麼其他必要元素嗎?我想要向你喜歡的那類男人靠攏。”韓皓軒説得很認真。
若琳絞盡腦汁想找韓皓軒的缺點,可是卻找不出,他真的有那麼完美嗎?
無奈之下,若琳只好亂説一氣:“呃……我喜歡的男人要有費玉清的嗓音,梁朝偉的眼睛,劉德華的鼻子,吳尊的嘴唇。”
“呵呵,那要是把這四種元素組合在一個人身上,那人豈不成了‘四不像’了嗎?”
若琳不好意思地笑了。
車子在一家意大利餐廳前面停下。
餐廳的氛圍很好,客人比較少,很安靜。
看到菜單時,若琳傻眼了,好貴!她根本請不起。
“想吃什麼儘管點,不用考慮價錢。今天我請客。”韓皓軒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
“不行,説好了我請你的。我們還是換一家吧。”説着,若琳就拿起包,站起來。
若琳很快就向外面走去。
韓皓軒一邊跟服務生説“對不起”,一邊追了出去。
“你到底想吃什麼呢?”韓皓軒真不知道該拿若琳怎麼辦了。她難道真的如她所説是那種難伺候的人嗎?
“對不起。”若琳小聲説。
“你是不是喜歡我,故意考驗我的耐心啊?”韓皓軒笑道。
“當然不是,你別自作多情。”若琳慌忙否認,臉卻紅了。
“如果不是,你臉紅什麼啊?”韓皓軒望着若琳的臉頰,笑得更得意了。
“……”若琳無言以對。
“接下來你必須聽我的安排了。否則咱們一天都別想吃上飯了。”韓皓軒不由分説地拉着若琳的手,將她帶向意大利餐廳旁邊的一個小巷子。
左拐右拐的,若琳都快被拐得頭暈眼花了,終於在巷子的盡頭,看到一間帶有“李姐私房菜”招牌的屋子。
“還有人把飯店開在這麼僻靜的地方啊?”若琳感到有些疑惑。
“雖然地方僻靜,菜卻是特有的私房菜,只有在這裏才可以品嚐到。”怕若琳有價格方面的顧慮,韓皓軒補充道,“最關鍵的一點,這邊的菜物美價廉。”
這家餐館的環境比較古典雅緻,窗户都是木質的,室外還種有蒼翠的竹子。
興許是折騰了小半天的緣故,韓皓軒和若琳兩人都餓了。
待飯菜上來後,彼此都沒有説話,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吃完飯,韓皓軒要了一壺普洱茶。
兩人開始面對面聊了起來。
韓皓軒給若琳講他之前的相親史。
他講得很生動,她則是個合格的傾聽者,不時地配合他發出會心的笑聲。
終於説到韓皓軒初次見若琳的事情,韓皓軒問若琳:“你見到我的時候為什麼一副對我十分不屑的態度?”
“沒有對你不屑,而是我從來都沒把相親放在心上。在我看來,相親不就是騙吃混喝嗎?”若琳振振有辭地説道。
韓皓軒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説法,不由得目瞪口呆。相親不是通常被認為是通往婚姻最便捷有效的方式嗎?什麼時候相親等同於騙吃混喝了?
“想知道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嗎?”韓皓軒問。
“告不告訴我是你的自由,我倒無所謂。”若琳雖然嘴上這麼説,其實心裏還是想知道答案的。
“真的無所謂嗎?”
“嗯。”若琳這回知道什麼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既然你覺得無所謂,那我説出來也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們走吧。”説着,韓皓軒就喚來服務生結賬。
第一次,韓皓軒嚐到了挫敗的滋味。如同打在一團棉花上,有力無處使。
“説好了我埋單的。”若琳連忙拿出錢包。
韓皓軒也不與她爭執。
看着她從錢包裏拿出那些零碎的鈔票時,他突然覺得讓她請吃飯彷彿是一種罪過。現在的大學老師不會窮到這種地步吧?
“您的消費一共是一百八十元整。”服務生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響起時,若琳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她今天沒有帶夠這麼多。怎麼辦?説好了她埋單的也不能反悔。
就在若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有一隻手從桌子下面伸過來,手上是兩張百元鈔票。
若琳將錢接下,迅速結了賬。
出了門,若琳對韓皓軒剛才的解圍心懷感激,對他説:“謝謝你。”
“對我不用這麼客氣。”
“下次見面我會還你的。”若琳忙説,生怕韓皓軒誤會她請客的誠意。
“好啊,我期待着我們下次見面。”韓皓軒笑。
若琳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個韓皓軒笑得不懷好意。不怪她太笨,一不小心説了“下次見面”,只怪敵人太狡猾,稍不留神就掉入了他的陷阱。
兩個人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時間還早,我們去看場電影,怎麼樣?”韓皓軒看了一眼手錶説。
“好多電影我都在電腦上看過了。”若琳撒謊道,其實她最近根本沒空看電影。
“在電影院看有電影才有那種氛圍和感覺。”韓皓軒堅持,“我這裏剛好有兩張電影票,待會兒就上映,不看就浪費了。”韓皓軒説着就亮出兩張電影票。
若琳到底還是跟韓皓軒去了電影院,她實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拒絕他,再撒謊也只是存心給自己添堵。
還沒到電影開場的時間,他倆在電影院外溜達着。
電影院外零散地擺着一些小攤,不斷有情侶們穿梭而過,而他們大抵在別人眼中也算是甜蜜的一對吧。
若琳的眼睛突然在一處停頓,眼睛裏閃着一抹模糊的光影,久久地站立着。
“給你。”一個聲音打斷了若琳飄忽的心緒,她方才猛然回過神,望着韓皓軒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棉花糖激動不已。
這是她兒時最喜歡吃的棉花糖,曾滲着多少的甜意,上面留存的餘味成了她日後念想的最美記憶。
可偏偏最美的記憶擁有最苦澀的滋味。
小時候,每當她看到有賣棉花糖的小攤總會纏着爸爸給他買,那時她家並不富裕,但爸爸心疼自己的女兒,別的家長都給小孩買,自己不買的話就覺得委屈孩子了。
就是這麼個心疼女兒的爸爸在她十歲那年,拿着棉花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跟小若琳説:“孩子,你要照顧好妹妹啊,聽媽媽的話。爸爸出去一段時間很快就會回來的。”小若琳用澄澈的眼睛望着爸爸,很聽話地點點頭。她不知道,自那次分別後她就再也不會見到爸爸了。
那時,她每天的必修課是:在睡覺前翻一頁日曆,再看着一家人在一起拍的照片,仔仔細細地看着爸爸。
她常常會對着照片小聲地説:“爸爸,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媽媽叫我每天翻一頁日曆,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你就會回來了,可我真的好想用一天的時間就把整本日曆都翻完。”
小若琳抱着照片,不知不覺已沉沉地睡去,眼角還掛着冰涼的淚滴。媽媽深夜過來幫她掖好被角時,看着她抱着照片,不禁眉頭緊皺,嘆了口氣。媽媽想把照片從她懷裏拿走,可是沒想到,她拽得那麼緊,嘴裏還喃喃自語道:“爸爸,你快回來啊……”
想起往事,若琳的眼睛變得酸澀起來。
看着眼前潔白勝雪的棉花糖,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若琳的心頭翻湧。
“謝謝!”若琳接過韓皓軒手中的棉花糖,朝他笑了笑,以掩飾剛才回憶往事的心酸。
“不客氣。”韓皓軒彬彬有禮地回答道。方才看到若琳愣神時,他回身去別的攤前買來了棉花糖。而他的離開若琳卻絲毫未覺,她那般專注的眼神讓他訝異。他想,也許只有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才會有那樣的眼神吧。
絮白的絲互相纏繞,渾圓的形狀,拿在手上輕輕的,可若琳拿着卻感到有些沉。當甜意掠過齒間時,她的唇微微勾起,眼中的酸澀悄然淡去。
韓皓軒靜靜地看着若琳,她的表情純澈得像個孩子,在柔和的光線下,她的眼睛愈發的乾淨明亮,不染纖塵。
她緩慢咀嚼的神態,她滿足的神情,她沉浸的面容,都不由得讓他為之心動。
這份屬於年少的純真彷彿被她演繹得淋漓盡致。
若琳獨坐在電影院裏,電影還沒開始上演,頭頂的燈光依舊明亮。
沒一會兒,韓皓軒拎了一個購物袋回來,坐在了若琳的身旁,然後從購物袋裏拿出一包爆米花遞到她的手邊。
就在若琳禮節性地接過來時,她的手不小心觸到了韓皓軒的手,接觸的瞬間,她一個激靈,猛然收回,臉上有訕訕的笑意。
此時,電影開始上演,所有燈光盡數熄滅,電影院內頓時一片漆黑,只看見大屏幕上的光亮。
“吃了覺得口乾的話,這兒有水。”韓皓軒揚了揚手中的飲料,然後,放在了身側。
“嗯。”若琳點了點頭,些許的羞澀被隱在了黑暗中。
熒幕上放映着精彩的美國大片,當畫面突然切換到男女主角深情地接吻的時候,有曖昧的因子在空中懸浮。
如夢如幻的美妙鏡頭在觀眾心中慢慢滋生出一絲悸動,讓人蠢蠢欲動。
黑暗中有大膽的情侶接起吻來,而偏偏若琳前排就有一對,本來看電影就讓她有些害羞了,又上演個現實版,更讓她羞澀難當。自己明明沒有做什麼,臉上卻有點燥熱,嘴裏嚼着爆米花也覺得異常幹。口乾舌燥之餘,她扭頭望了望身旁的韓皓軒,卻不想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着,心裏更是一陣慌亂,像是做了虧心事,急忙收回視線。
她的慌亂還緣於他倆視線相撞的瞬間她腦中閃出他們曾牽手的畫面及方才兩人手指碰觸時的鏡頭。因為現實版過於曖昧所以讓她想到了那些?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不過,那時存有的感覺卻是分外清晰,他寬厚的掌心,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手心中蜿蜒出温柔的曲線,纏繞心扉。
這不是她的幻覺亦不是錯覺,彷彿是近在咫尺的温暖,觸手可及。
韓皓軒看着若琳這副模樣不禁揚起唇角,須臾,便拿過身側的飲料,熟稔地擰開瓶蓋,遞給若琳,微笑道:“渴了吧?喝點飲料。”
其實他並不知若琳扭頭幹嗎的,只是覺得她吃了好久的爆米花了,理應渴了才對。
“謝謝。”若琳客套地説道。這次她變得格外小心,在那修長手指之外的空間裏接過飲料。
若琳不得不暗歎韓皓軒過人的察言觀色,好似她想些什麼,他都知道一般,並且……他還如此體貼入微。
是啊,怎麼會想到這個詞呢?若琳連忙喝起飲料,涼意頓時遍佈她的每個細胞,臉上的燥熱也逐漸褪去。
也許是看得太投入了,當影片驟然出現恐怖鏡頭,為了渲染恐怖氛圍,故意迸出激越恐怖的聲音時,若琳不禁將雙臂緊緊地抱在胸前,眼神中躍出一絲害怕,而渾然不覺手中正傾斜下滑的爆米花。
明明是愛情片,一個突如其來的恐怖畫面,讓她陡然一驚,手中的爆米花“譁”的一下全部都潑了出來,不偏不倚,全都潑到了韓皓軒的身上,紛紛從他身上滾落墜地。
若琳頓時驚愕了,手中的爆米花袋已空空如也,沒有一點重量,透過熒幕上投過來的光線,白白的爆米花粘在韓皓軒身上,他穿着黑色的休閒長褲,愈發顯得黑白分明。
“對不起!”若琳輕語道。
道歉後她轉念一想,皺着的眉頭倏忽間舒展開。
這不正好嗎,這樣一來,看他以後還找我嗎?有笑容在若琳的臉上浮現,這笑並不明顯,異常淺淡。
“沒關係。”韓皓軒好似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唇邊含着笑,將身上的爆米花一一拾起,拿過若琳手中的袋子放了進去。
看着韓皓軒如此細緻的動作,若琳卻又欣喜不起來了,淺淡的笑容已然消失殆盡。
“跟美女看電影還真不容易啊!”韓皓軒砸砸嘴,貌似正經地説。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若琳支吾了半天,終究沒有説譏諷的話。
“也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像個孩子,那樣的畫面在恐怖片裏比比皆是,看把你嚇得。”韓皓軒笑道。
“我平時不看恐怖片的。”若琳説道。
“那下次我陪你看。”韓皓軒看着若琳,笑得頗為詭異。
“還是不用了,不看還好,看了那些東西深更半夜的會讓人胡思亂想。”若琳一向都不看恐怖片,覺得看了會自己嚇唬自己,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韓皓軒淡然一笑,轉而,重新坐好。
“你的衣服……”再怎麼説東西是她潑人家身上的,看他一身行當也不便宜,若琳低聲説。
“你要幫我洗?這我倒沒意見。”韓皓軒拍拍褲子説。
“誰要幫你洗?”若琳本打算把他的衣服拿去幹洗,看他這般調侃的語氣便放棄了。
“誰弄髒的誰就得負責。”韓皓軒説得一本正經。
“我……”若琳突然啞口無言。
韓皓軒扭頭看着若琳,她的頭微垂着,臉一半處在光影中一半處在陰影裏,翩長的睫毛輕微顫動,那麼輕,輕到只有細看才能發覺。她漆黑的眼眸融在黑暗裏幽暗若潭。她的雙手交握着放在腿上,顯得有些不自然。
若琳這般模樣倒讓韓皓軒輕笑起來,不過是件很普通的事,潑在他身上的又不是什麼骯髒的東西,拿去幹洗店洗下就沒事了,她卻一副無措的神情,不禁惹人生憐。
“跟你説笑來着,沒事,我拿到乾洗店洗一下就好了。”韓皓軒倒是一臉輕鬆地説道。
“……”若琳這才抬起眼眸,頓時鬆了口氣。
“我送你回去吧。”走出電影院,韓皓軒説。
“不用了,我直接打車回去就可以了。”若琳委婉地謝絕。
“這麼晚了,不送你,我的心都在抗議了。”韓皓軒將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一臉認真樣。
若琳看着韓皓軒真誠的模樣不好再推卻,便應了他。
若琳定然不能叫韓皓軒將她送到她自己的住處,便將馨語住處的地址告訴了她。
一路上,若琳並不多言,生怕説到什麼時説漏了嘴。韓皓軒的話倒是挺多的,若琳只管聽着,必要時附和下即可。
車子很快便開到了馨語的住處。韓皓軒下車,紳士般幫若琳開車門。
“今天玩得開心嗎?”韓皓軒問道。
“開……”若琳一臉愉悦,剛想説“開心”,但還是將後一個字生生地嚥了回去,愉悦之色一下子消失了。她覺得她的胸口好像堵了塊什麼東西似的,總會在她打算説出真實想法時冒出來阻止她,現在堵得她的心有些發慌,很不是滋味。
“跟我這個大帥哥在一起怎麼會不開心呢。”韓皓軒笑道,看着微低着頭的若琳,説,“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若琳有些不知所措,抬頭看了看韓皓軒,神情慌張地説:“我走了。”
“……”韓皓軒點了點頭,眼中帶有笑意。
若琳還沒有邁出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富有磁性的嗓音,帶有一種誘惑力。
“馨語,改日再見。”韓皓軒提高嗓音説道。
若琳愣了愣才轉過身,她看着韓皓軒英俊的臉龐在路燈映照下稜角分明更添幾分魅力,她的心都漏跳了半拍。待她回過神,她才回以韓皓軒一個淺淺的微笑。
直到韓皓軒的車徹底消失在視線中,若琳才給馨語打了個電話,確認馨語在家後,徑直乘電梯上了樓。
“説説看今天的戰績如何?”馨語邊給若琳泡茶邊問。
若琳就把吃飯時如何刁難韓皓軒的事講給馨語聽了,講得是繪聲繪色,話頭正勁。但是該講去電影院一起看電影時,若琳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故事戛然而止。
“怎麼不講啦?是不是想故意吊我胃口啊?”馨語正聽得津津有味,她彷彿沉浸在若琳剛才的話裏,想想韓皓軒被若琳那樣耍弄就不禁覺得很有趣,但她似乎對若琳的破壞行動還不夠滿意,接着問,“你有沒有在關鍵時刻使用我教你的絕招啊?”
“絕招?”若琳愣了一下,問。
“你不會忘使用了吧。”馨語有些失望地看着若琳,繼而又不無興奮地説,“那你有沒有當着他的面這樣……”説着,馨語做了個挖鼻孔的手勢。
“噁心死了,這樣的事我做不出來。”若琳皺了皺眉頭,直截了當地説。
“不噁心他怎麼會死心啊。”馨語瞪了若琳一眼,接着説,“那你有沒有在吃飯的時候把你充沛的唾沫星子噴到他臉上?”
“……”若琳看到風度翩翩的韓皓軒豈能做這種低俗無禮的舉動呢,她喝了口茶,説:“沒有。”
“唉!”馨語嘆了口氣,説,“那真是浪費了你豐富的資源啊。”
資源再豐富也不能隨便亂用,若琳本想説出來的但還是把話給憋了回去。
馨語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若琳,有些氣餒地問她:“那你有沒有在最後關頭使出絕招中的絕招?”
“就是你叫我脱鞋的那招啊?”若琳問道。
“嗯。你這總該使用了吧?”馨語笑道,看了看若琳,接着説,“你知道嗎,即使他對你印象很好,但你在他車裏脱了鞋並且腳上還散發出難以入鼻的臭味,看他還受得了你嗎,他定會放棄的。”馨語獨自在一旁咧嘴笑。
若琳附和着苦笑了兩下。
“這樣的遊戲真是太好玩了,看他以後還敢煩你不。”馨語看到若琳的笑意以為她在最後關頭使出了殺手鐧,這也不失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她不禁為自己想出來的絕招沾沾自喜。
若琳端起茶杯使勁灌水,她感到這樣的遊戲一點也不好玩,箇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