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換好護士服,就看到骨科的好同事鬱茹,形色匆匆地跑到小兒科的護理站來探頭探腦,讓貝苡芙看了直覺好笑。
“你在找什麼?賊頭賊腦的。”她從後方拍了鬱茹一下,害得她驚叫好大一聲。
“要死啦!幹嘛這樣嚇人?”鬱茹不停地拍撫胸口,看清貝苡芙的臉後鬆了口氣。“還能找誰?我當然是來找你的嘛!"
鬱茹一臉埋怨地瞪着她,恍若她倒人家會落跑似的。
“找我?找我什麼事?”這女人找她準沒好事,好奇寶寶一個!
“還問我什麼事?”鬱茹睜大了眼,一副驚天動地的模樣。“當然是為了昨天劉大光找你麻煩的事啊!聽説你昨天早退,臉上還浮着五掌印呢!”真氣自己做的是固定晚班,不然説不定她還有機會看到那幕精彩的“實況轉播”了,哎——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貝苡芙無力地猛翻白眼;從她一腳踏進醫院至今,不曉得已經接收到多少名為“關懷”的“注目禮”,瞧得她心裏直發毛,只得當作沒看見地加快腳步離開,但還沒人有膽量像鬱茹問得如此直接,真教人招架不住!
“別不好意思嘛!來,我看看,看看還有沒有痕跡?”鬱茹有點好心過了頭,用力捧住貝苡芙的臉蛋轉來轉去,恨不得能瞧見半點“蛛絲馬跡”,卻造成小小的“茶包”,差點沒讓她臉上好不容易消失的‘紅掌”再現。
“別鬧了,鬱茹!”她沒好氣地拉下鬱茹的“五毒手”,主動將臉側了邊,好讓她瞧清楚了。“早消失不見了,還輪得到你來看嗎?”這女人,足以榮登八卦堡主!
“唉!劉大光那傢伙真的動手打你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劉大光看起來人模人樣的,長得還算體面,沒想到竟是個會動下打女人的壞男人!
“該死的劉大光,下次不要被我遇到,不然我一定替你報仇!”她伸出手刀裝模作樣地“咻咻”砍了兩下,一副江湖大姐大找人尋仇的囂張模樣。
“夠了,不要把麻煩惹大了。”這不是她所樂見的,而且唯恐為醫院和甘憬琛惹來麻煩。“憬琛已經警告過他,我想他應該沒膽子再來醫院鬧事了。”
“嘿!你可説到重點了喉?”鬱茹突然賊兮兮地笑了起來,上彎的眼不住在她身上打轉。“聽説院長跟你一起早退,而且臉上和你一樣‘慘遭毒手’,怎麼樣?他是不是很神勇?”
其實白痴都猜得到院長臉上的紅印是怎麼來的,八成是英雄救美,卻落個“反被狼吻”的悽慘下場。
不過院長難得的“英明神武”,總得讓苡芙清楚記得才有價值,這就是她用心良苦的地方;藉機將此事再重複一次,這樣苗芙就不容易忘了。
其實她能理解劉大光連院長都扁的理由。誰教她們院長長得一副“弱不禁風”的脆弱模樣,還有着古代文人般的儒雅氣質,一看就知道是不會還手的傻蛋,教那惡人不想欺負他都難。
噢!她怎能漏掉這麼精彩的好戲!?説起來實在讓她扼腕得想痛哭流涕!
“鬱茹!”
貝苡芙警告似地瞪了她一眼,臉仁的緋色卻泄漏了她的秘密,她忙不迭地將鬱茹拉至護理站旁邊的樓梯間。
“別亂講!讓人聽見了可不好。”別人已經把她和甘憬琛的事傳得夠難聽了,她真的不希望因此影響到他院長的聲譽和職務。
“哎唷——幹嘛不好意思嘛!”鬱茹邪惡地瞟了她一眼。“你們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還怕人家説項嗎?而且這種戲碼每天都可以在三流的連續劇裏看——”她流暢地叨唸不休,卻在視線落到貝苡芙敞開的護士服領口後,兩眼發直地戛然中止。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貝苡芙被她詭異的目光看得心虛莫名,不禁伸手拉了拉領口,但這個看似單純的舉動落入鬱茹眼裏後,卻被她主動解讀成欲蓋彌彰。
“嘿嘿!”鬱茹不懷好意的乾笑兩聲,彎起的眼成了上弦月。“劉大光雖然壞,可是他還是有點催情作用!”苡芙和院長就像二硫碘化鉀,得加上劉大光這個“鎂”作為催化劑,才能燃燒出眩目亮眼的火花。
“你到底在胡説什麼?一大早就胡言亂語。”貝苡芙不甚明白地蹙起秀眉。“你最近可能太累了,現在早過了交班時間,你還是趁早回去休息,免得滿口胡説八道。”
“就當我胡説八道好了。”吐了口氣,鬱茹決定鳴槍收兵,反正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真實內幕”。“你説得沒錯,我還是‘卡早困卡有眠’。”她説完便順勢走下樓梯。
貝苡芙搖搖頭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準備迴護理站接班。
“唉,苡芙。”下了沒兩格階梯,鬱茹陡地出聲喊住她。
“幹嘛?”又怎麼了?她用力閉上雙眼,雙手扶在安全門的卡榫上,忍不住在心裏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想,我還是該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鬱茹促狹地稍作停頓,在接收到她的白眼時,才慢條斯理地説:“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某件事’曝光過度,最好找條絲巾圍住你的脖子。”
***
突兀的,貝苡芙的脖子上當真多出一條五花十色、看起來“俗擱有力”的絲巾;那是她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向做清潔服務的歐巴桑借到的。
“貝小姐,天氣好像還沒冷到要圍絲巾?你是不是喉嚨不舒服嘎?”幾乎每個人在見識過那條絲巾的“魅力”之後,總會問上這麼一句聽起來極為刺耳的問句。
該死的甘憬琛!他竟然把昨天傍晚發生的“證據”留在這麼明顯的地方,都沒想到她會有多尷尬!
更該死的是,偏偏護士服的領口就是設計得開口這麼大,教她怎麼遮都遮不住,她能不去借這條該死的絲巾嗎?她忿忿不平地暗忖。
她踩着重重的腳步,一路殺氣騰騰地往急診室踱去,理由很簡單,因為甘憬琛今天沒有排門診,他在急診室值班。
“醫生,求求你,無論如何請你得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還來不及踩進急診室的入口,貝苡芙便在敞開的門外聽到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促使她不留自主地加快腳步直衝急診室。
“這位太太,麻煩你冷靜一點,讓我先看看孩子的情況,好不好?”甘憬琛的手用力按壓在病牀上孩童的胸口,還得分心安撫焦躁的母親,而一旁的助理護士已經火速地準備好氧氣等,卻也多少因那名母親的哭喊而慌了手腳。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她衝到甘憬琛身邊才停下腳步,沒敢阻礙他急救的行動,因而站在他斜後方兩步的距離。
事有輕重緩急,而且現在是上班時間,何況她跟甘憬琛之間純屬私人事件,她可以耐心等到兩人獨處時再來解決,但急救是攸關人命的生死大事,目前沒有任何事會比救活病牀上那個孩子來得重要。
“苡芙!”甘憬琛一見到她,明顯地鬆了口氣、忙把眼前的燙手山芋丟給她。“麻煩你請這位太太到旁邊坐一下,我要幫這孩子做CPR。”
貝苡芙點了點頭,把那位年輕的媽媽領往急診室外等候。
她很清楚的明白,孩子一旦產生任何病狀,如沒意外,焦慮的往往是母親,那種擔心是怎麼也無法平息的恐懼,她很能理解這位太太的行為;可是這種行為不但幫不上任何忙,反而造成救助上的困難,因此甘憬琛的要求實屬合情又合理。
“太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請你相信醫生。”貝苡芙拉着來回走動的母親坐到椅子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剛才那位醫生是我們的院長,他是個很優秀的小兒科醫生,請你放心的把孩子交給他。”
“院長……”這兩個字彷彿對這位媽媽起了極大的安撫作用,她真的逐漸平復了下來。“小姐,你説的是甘院長嗎?”
“是。”貝苡芙挑了挑眉,立即做出答覆。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低語着,臉上露出沒錢的安心笑容。“小姐,我聽説甘院長仁心仁術,他絕對有辦法救回我的孩子,是不是?”激動之下,她反手握住貝苡芙温暖的手。
“我相信院長會盡他最大的努力。”這種事沒有絕對,而且她對那個孩子的情況並不清楚,不能給她確切的答案,但她很高興這個媽媽因而平靜了下來。
想不到甘憬琛能帶給病患家屬如此大的安撫能量,這讓她心裏不由自主地為他感到驕傲利喝采。
接下來的時間,貝苡芙完全沒機會想到自己的困擾,因為她的耳朵全借給了這位母親,聽着她細數甘憬琛曾做過的“偉大功跡”——
甘憬琛疲憊地揉着太陽穴,他取下鼻樑上的眼鏡,順勢壓揉着鼻管上的軟骨,微微嘆了口氣。
“累了嗎?”貝苡芙推開院長室的門,手上拿着他慣用的瓷杯,走到他位置旁邊。“要不要喝杯烏龍茶,提提神?”這是他的習慣,不喝含有咖啡因的飲料。
“謝謝。”甘憬琛勾起淡淡的微笑,伸手接過她為自己準備的“愛心”,喝了一口後襬到桌上。
“那個孩子……有問題嗎?”她無法忘記那位母親的焦慮和淚水,忍不住希望得到孩子已平安無事的消息。
“有點麻煩。”是好不容易救了回來,而且目前看起來穩定,但誰也無法保證下一刻不會再休克。“可能是冠狀動脈的問題,還得做些精密的檢查才能完全清楚。”
“那怎麼辦?”牽涉到心臟,維繫生命的主脈,聽起來就令人覺得憂心。“情況似乎很糟?”
“我們只能盡力了,不是嗎?”伸手摟住她的腰,微一施力,便讓她跌坐在大腿上,將鼻尖湊進她頸窩間親暱地聞嗅。“感情用事的小東西。”
“什麼小東西?你不要給人家取一些怪怪?拿評玻彼吆熗肆常灰賴賾昧ε牧訟濾男靨擰?
“嗯……”他悶笑低呻着,霍地看到她脖子上那條可笑的絲巾。“你幹嘛綁這個?喉嚨不舒服嘛?”沒意外的,他也是很沒創意地跟別人問了同樣的問題。
“你還好意思説?”她翻了個大白眼。“還不都是你搞的鬼?”
“我?”他愣了下,滿臉無辜。“我做了什麼?”一早上忙下來,他根本忘得一千二淨。
撇撇嘴,她動手扯下絲巾,側仰着頭讓他看清脖子上的紅印。“吶!罪證確鑿啊!”大笨蛋,她要是不遮起來,他們兩個都別做人了,早晚被流言給淹死!
“嗯?”眨了好幾次眼,確定自己沒錯看後,他又低低地笑了。
“笑!?你還笑得出來?”她揚起秀眉,不敢相信他竟是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你怎麼發現的?”拉了拉她手上的絲巾,他相信她的眼光應該不至於那麼糟。
“唉!説到這個就丟死人了!”現在想起鬱茹臉上的得意之色,她還覺得羞愧呢!“還不是鬱茹……”她發泄似地把早上跟鬱茹的對話説了一回。
“哦——”他使壞地拉長尾音,故意在她脖子的唇印上輕咬一口。“你是説,還是有人發現了嘛?”很好,那這件事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然後,終將成為無懈可擊的鎖鏈,將她牢牢地牽繫在他身邊。
“你那是什麼口氣?”她捂着被咬的脖子,瞠大杏眸瞪他。“好像被人發現,是件多麼得意的事!?”她為何感覺自己越來越不瞭解他了,到底在他温吞的外表下,是副怎樣的真面目?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裏竄起寒毛直豎的悸顫。
“我記得,你似乎跟我提過,小時候常跟朋友玩一個什麼遊戲?”突兀地話鋒一轉,他提出一件跟之前話題完全不相干的事,手掌若有似無地輕撫她細長的手臂。
“什麼?什麼遊戲?”哪壺不開提哪壺?小時候玩過的遊戲那麼多,她哪知道他説的是哪一項?
官兵抓強盜?躲貓貓?還是一二三木頭人?頂多就是老鷹抓小雞嘍,大家玩的遊戲都差不多,幹嘛問這麼沒水準的問題,難道他都沒有童年啊?
喔,對了,差點忘了還有跳房子。
“最常玩的那一種。”他拉起她的手,把玩她修整清潔的指頭。
“每一種機率都差不多啊!”能玩的就那麼幾樣,想想以前的孩子還真是沒創意呀!哪像現在的小孩,每個都精得跟鬼一樣!“我不記得玩哪一樣多一點。”她很認真地想,完全沒注意到他的企閣。
“要不要我提醒你一點?”不懷好意地吻了下她的發,他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好呀!”她還在想遊戲的種類。兩個人認識已經是她國中的時候了,對她提起的童年往事,他竟記得比她還清楚?這時候他的記憶力又好得驚人。
“你現在穿什麼衣服?”用指甲颳了刮她腿上的防靜脈曲張的絲襪,他意有所指地説。
“護士服啊!”什麼毛病?他每天看了不下十來套的服裝,難道他還不清楚嗎?
“那我做的是什麼工作?”喔,太好玩了!這妮子完全沒有“問題整合能力”,他都提點得這般明顯了,她竟然還傻得如此可愛。
“醫生吶!”他是白痴嗎?這種問題還得問她?是不是腦子…
等等,他説什麼來着?護士服,加上醫生——
“不要亂摸啦!”她赧然地撥開他突襲的手背,霍然明瞭他的語意。
“想到了嘛?”他愉快地笑了,開始動手解她領日的鈕釦。
“想你的大頭啦!”他有沒有羞恥心?這裏可是醫院,是院長室耶!他滿腦子什麼亂七八糟的異色思想嘛!“我要回去工作了!”貝苡芙努力想掙開他的懷抱,不料他箝得如鐵鉗般牢固,她根本動不了分毫。
“現在是午休時間。”既然被識破了詭計,他索性更加大膽,伸手拉扯她的絲襪。
“難道你不知道醫護人員是沒有休息的時間嗎?”她像只蟲子般扭來扭去,不忘椎拒他靠過來的俊顏。
“別亂動,待會兒不小心把絲襪弄破可別怪我。”這可是遮不住的哦,不像脖子可以用絲巾遮起來。
“那你還來?”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地看着絲襪就這麼失守了。
“我很累,讓我休息一下嘛!”他理由充分,大手竄進敞開的領口。
“那你就休息呀!不要妄想做那種消耗體力的事!”壓住他蠢動的手,卻正好讓他整個手掌貼覆在胸前的隆起之上,讓她的心跳更為急促了。
“你不知道性愛可以讓男人放鬆壓力嘛?”文獻上有明文記載,他可沒有胡説。“雖然消耗體力,但是精神上卻可以全然放鬆。”另一隻空着的手開始撩高她的短裙。
“歪理一大堆!”顧得了上面就顧不了下面,貝苡芙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別動……”他蹙起眉呻吟了聲。“你這麼扭來扭去,只會讓我更衝動而已。”
她也不想想自己現在坐在哪裏?不是存心折磨他嘛?
“轟”地一聲,臉上的紅潮急速往四方流竄,輕易地佔領了她的耳朵、脖子,甚至整片胸口。
“你瘋了!這裏是工?鞽『希擋歡ㄋ媸庇腥私礎奔性幼諾偷偷拇ⅲ納糲緣眯槿磯櫱Α?
“這樣不是比較刺激嘛?”
“偷……”偷你個大頭情啦!她很想義正辭嚴地反駁他,可惜力不從心,只能縮着脖子抵抗。
“偷情。”他使壞地重複一次,沒給她思考的空間,底褲再次失守。“而且我們可以補足不曾參與彼此童年的缺憾。”他雖然來不及參與她的童年,但是現在可以一次補齊。
這次她説不出話來了。有人在童年時期,就玩這麼變態的遊戲嗎?簡直像雜誌裏介紹的情色影片才有可能演出的戲碼嘛!
“苡芙,我真的很高興你能一直在我身邊。”不論難受、生氣或疲累,只要一轉身能看到她美麗的秀顏,任何負面情緒都會因而獲得快速的平撫;當然,他更滿足於與她分享生活上的快樂。
“可我……”很後悔啊——
“記住,你是我的,以後只能想我,不准你心裏有別人。”別的男人。他的唇霸道地附在她耳邊,如催眠般低聲叮囑。
從發現自己心的淪陷,加上兩人已有身體上的親密接觸,他便無法抑制地對她產生強烈的佔有慾,任何接近她的男人,都將被他列為“不受歡迎人物”。
他知道劉大光是鐵定被她三振出局的了,但這並不能保證不會有別的男人覬覦她的俏麗;為了保住他的愛,他決定無論如何都得緊纏着她,讓她再沒有多餘的心思和體力,去接受別人的追求。
“你……大沙豬!”她忍不住斥罵了聲,心裏卻不覺泛起喝了蜂蜜般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