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琛,該起牀嘍!太陽曬屁股嘍——”貝苡芙拉開窗簾,隔着防火巷對着對面窗户大聲喊叫。
“嗯……”牀鋪就在窗邊的甘憬琛皺了皺眉,無意識地低吟一聲後,翻個身擁着被褥,再次沉入夢鄉。
“甘憬琛!不準再賴牀,你該準備到醫院看診了喲!”貝苡芙眼見對窗無人,就知道甘憬琛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傢伙!從以前唸書時就老愛賴牀,每次都讓甘媽媽喊得左鄰右舍都起來罵人了,他卻還自顧自地呼呼大睡。
沒關係,現在他人在台北,甘媽媽是沒辦法叫他起牀的了,就由她貝苡芙暫代其職,就算是敲鑼打鼓,也要把那隻懶惰蟲由牀上挖起來!
甘憬琛這次沒發出任何聲響,只是把?蝗旄親≌鐾仿指鑾寰病?
事實上,甘憬琛根本不曉得那些“嗓音”是貝苡芙為了叫醒他而發出來的,他以為那些嘈雜聲,可能是鄰居家裏辦喜事什麼的,無可避免所產生的吵鬧,因此他完全不以為意,兀自沉睡在他的温柔鄉。
“甘憬琛!甘憬琛!”貝苡芙連續喊了好些時候,發現他依然不為所動,氣呼呼地吐了口氣,轉身從房裏拿出一本雜誌捲成捲筒,用盡吃奶的力氣大聲狂吼——
“三樓的甘憬琛你馬上給我起牀聽到了沒有?!”她一鼓作氣地吼出肺部所有的空氣,吼得她眼冒金星,正想瞧瞧那睡死的傢伙起牀了沒有,霍地傳來一個極用力開窗的聲音,一個低沉的男音由樓上傳了下來,力道用的跟她之前對着捲筒吼的差不多。
“該死的三樓的甘憬琛!你再不給我起牀,我就到樓下把你由牀上抱起來!”住在甘憬琛樓上的熊煜熙終於忍無可忍,拉開窗户大聲咆哮。
“啊,熊先生。”貝苡芙抬起頭看向上頭,發現熊煜熙的臉色實在“不怎麼好看”,忙扯開過於燦爛的笑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吵到你了嗎?抱歉、抱歉……”她忙不迭地連聲道歉。
沒辦法,至理名言——伸手不打笑臉人;她謹遵先賢教誨。
“貝小姐,你非得在大清早的這個時刻,大呼小叫的麼?”熊煜熙煩躁地扒過滿頭亂髮。他原本不是這麼沒修養的,要不是昨晚忙擬企劃書忙到四點多,又被他的親親小寶貝沐沁汶推拒在門外,他的火氣不會這麼大。
不過清晨六點?噢!省省吧!
“抱歉、抱歉啦……”貝苡芙的笑容稍嫌僵硬,道歉聲倒是不曾斷過。
“熊,你就幫貝小姐到你樓下叫叫甘先生嘛。”軟軟的女聲由貝苡芙頭上傳來,她仰起頭一瞧,哎喲!糟了個糕!連沐沁汶都讓她的大嗓門給吵了起來呢!
而那個死人頭,竟然當真連個動靜都沒有!
她縮起肩,咧開嘴露出白白的兩排牙齒,彎起大大的圓圓眼,搖首乞憐地望向眼看着頭頂就要冒煙的熊煜熙。
熊煜熙懊惱地瞪了眼沐沁汶,再以睥睨之姿瞟了眼貝苡芙,他叉着雙臂嘆了口氣。“這已經不是頭一回了,你何不叫樓下的傢伙打把鑰匙給你,或叫他乾脆搬到你那兒住算了。”省得茶毒別人的耳膜。
每天早上都得來上這麼一回“發聲練習”,就算是聖人也要抓狂了!
“我們……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啦!”貝苡芙無辜地眨巴着眼,兩頰漾起可愛的兩朵小粉雲。
“啐!”熊煜熙嗤笑了聲,由窗口退去。
“貝小姐,沒關係啦,熊去幫你們叫他了。”沐沁汶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拭了拭眼角後,關心地説:“對了,別忘了去買潤喉糖來吃,小心喉嚨喊久了,可是會長繭的哦!”有這麼愛賴牀的男朋友也是很傷腦筋耶,起碼很傷喉嚨。
“呃……”貝苗芙的嘴角微微抽搐,再也撐不起上揚的弧度。
“啊,聽説哭倒長城那個廣告的牌子還不錯,你不妨買來試吃看看……”她又打個呵欠,不忘推銷“據説”很有效的喉糖。
哭倒長城還輕鬆自在耶!應該成效驚人才是。沐沁汶單純地想。
“嘿嘿……”貝苡芙乾笑兩聲,感覺心情就像沐沁汶口中的那片城牆——兵敗如山倒——
***
“等一下嘛,苡芙。”甘憬琛匆匆忙忙地鎖好車門,慌忙之下不小心將鑰匙掉在地上,待他撿起鑰匙,貝苡芙早已離他二十公尺遠,害他不得不加大腳步跟在她身後。“別走那麼快,等一下啦!”
自從進入醫院的腹地範圍後,因為醫院裏有規定——“請輕聲細語”,所以他邊走邊喊,又不敢喊得太大聲,感覺很彆扭;而他之所以沒敢用跑的,實在是礙於醫院的另一條規定——“不得在走廊上奔跑”,他是院長,得以身作則。
等!?等你的大頭鬼啦!貝苡芙氣呼呼地邁開大步,壓根兒不理會他的呼喚。
真是氣死人了!都是這頭愛睡懶覺的豬,否則她不用在鄰居面前這麼丟臉!
他教她以後拿什麼臉去面對人家?她乾脆連公寓大門都別踏出去好了,省得讓人指指點點,跟自己過不去,哼!
下班以後,她非得到文具店買個牛皮紙袋不可,然後在紙袋上挖兩個洞,直接套在頭上,不然她實在沒臉走回公寓的那條街了!
“你等一下可不可以?”甘憬琛好不容易才趕上她,一把攫住她的手肘,停下來稍微喘了口氣。“幹嘛走那麼快?”要命!他從不知道競走竟是這麼累人的事!
“快遲到了。”她冷冷地回道,拐了下手肘,企圖甩開他的手。
“再遲也來得及打卡啊!”他掏出襯衫口袋裏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拭去額角的汗漬,不忘一邊和向他行注目禮的病人及護士點頭示意。
“你是院長,當然再遲都來得及。”她的聲音更冷了,手肘也拐得更用力。
“幹嘛?你手臂關節不舒服麼?”他總算發覺她不尋常的舉動,駑鈍地問。
注視他們的人越來越多,那些人無非是好奇他們拉扯的舉動,加上甘憬琛院長的身份,更是讓他們鶴立雞羣,有些人甚至開始竊竊私語並偷偷竊笑,然而甘?借∪慈徊瘓躒魏我煅?
“放手啦你!”貝苡芙忍住變臉的衝動,低聲説道,仍不斷地拐動她的手肘,卻怎麼也撐不開身後的大木頭。
“你説什麼?”甘憬琛的注意力集中在身邊不斷對他微笑的人,而她又説得如此小聲,自然聽不很真切。
“我説放手!”她的聲音大了點,別人的注目令她覺得難堪且不自在。
“嘎?”甘憬琛朝她傾了些,還來不及聽清楚她説了些什麼,迎面便走來一位笑意盈盈的老太太伸手對他揮了揮,他立刻又綻開笑臉以對,完全忽略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甘院長,小情人吵架喉?”老太太的小孫子是甘憬琛的病人,現在正因輕微的肺炎住院中,每天都可以在他巡房時跟他説兩句話。
“呃……”甘憬琛的臉上出現尷尬的線條,而貝苡芙更是脹紅了臉,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肘。
她才不管醫院裏的規定,直接拉開離自己最近的安全門,跑上樓梯間直衝向她所屬的樓層,將所有令人生氣的事情都遠遠地拋開。
“喉,看不出來那位小姐脾氣那麼大!”老太太渾然不覺自己也該負點道義上的責任,還瞠大了眼向着貝苡芙跑走的安全門叨唸着。
“陳老太太,不好意思,我該去準備門診了。”甘憬琛的視線落在跟老太太相同的那個點,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老太太,皺緊眉頭往他的院長室走去……
***
“叫你不要下牀走動,你是嫌你的腳好得太快,是不是?”推着護理車走到骨科病房,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右腳裹着石膏的年輕男子,下了牀在牀邊一跳一跳的,貝苡芙忍不住蹙起眉,叨唸道。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男子一見到她,雙眼瞬時亮了起來。
“劉先生,骨科又不只你一個病人,我總得一間間按照順序巡房啊!”她習慣性地拉了拉病牀上的牀單,將它拉得平整,並將男子該服用的藥放在他的整理櫃上。“唷,你的藥。今天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雖然這傢伙的腳快可以拆石膏了,她還是得問清狀況好寫報告給他的主治醫生看。
“我很好。”男子跳着往她身邊靠近。
“喔,那好,我走了。”既然沒什麼特殊狀況,她就可以走人了。
“啊?你這樣就要走啦?”男子刻意住她和護理車之間一擋,帥氣的眉立刻皺了起來。“我突然覺得腿有點痛,你幫我看一下,好不好?”
貝苡芙狐疑地盯着他的腳。“劉大光,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剛剛才説很好,不過眨巴眼的時間就變詞了?沒騙她才有鬼!
“我怎麼敢騙你?你才是專業人士耶!”劉大光裝出乖寶寶的模樣,滿臉誠懇。“而且我再怎麼亂來,也不會拿自己的腳開玩笑嘛!”
“好吧,你説你哪裏痛?”她拿出護理手札和原子筆,準備做記錄。
“你不要一開口就這麼嚴肅的口吻嘛,我們聊點別的,行不行?”他在牀上一坐,吃力地將他的傷腿抬到牀上。
“對不起,醫院規定醫護人員和病人之間不能有私人感情。”她由鼻孔裏哼了聲,就知道這傢伙沒安好心眼。
劉大光是個業餘賽車手,在上個月一場賽車時出了意外,整輛車滑出車道,車頭全毀,也因而造成他右腿骨折;他馬上被送到醫院來,並指定院裏最出名的骨科大夫為他診治。
打從貝苡芙第一次在病房裏見到他開始,這個賽車手就找盡各種理由留她,只為了跟她多説些話,着實讓她不堪其擾。
“別這樣,我很快就不是病人了。”他對貝苡芙有説不出的好感,雖然她不曾和顏悦色地對他,但他知道這是她個性使然,沒惡意的,別問他為什麼,反正他就是知道。
“那更好,省得我還得應付你。”憋了一早上的氣沒地方發,正好拿他來當出氣筒,總好過自己悶得得內傷,還得掛傷科呢!
“你何必老拒我於千里之外?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他涎着笑,苦無機會更進一步。
“吶,多得是想跟我做朋友的人,不差你一個。”這人煩不煩吶?人家都説對他沒意思了,他何必拿熱臉來貼她的冷屁股咧?一點原則都沒有的男人,跟“某人”一樣令人討厭!
“貝苡芙!”是人都有脾氣的,他一個大男人更是不例外。
“幹嘛?”啐!早知道他這麼麻煩,她就把名牌藏起來,別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我……”劉大光正想説什麼,正好主治大夫王醫師來巡房,他只得乖乖地閉嘴。
“怎麼樣?今天有沒有好一點?”王醫師拍着劉大光放在病牀上的石膏腿問道。
趁着王醫師在問診的情況之下,貝苡芙閃過醫生,推着護理車準備偷偷溜走,不料才推了兩步,便遇到正巧走進病房找王醫師的甘憬琛。
“唉,苡芙,你怎麼在這裏?”他忙得有點昏頭轉向,一時忘了自己安插貝苡芙在骨科病房的護理站。“你等我一下,王醫師。”他自作主張地交代了下,拿着剛做好的X光片拍拍王醫師的肩,跟他討論了起來。
貝苡芙翻翻白眼。她要是會乖乖地聽他的話,那她就不叫貝苡芙!
她不動聲色地推着護理車走出病房,不過潛意識裏還是不自覺?胤怕挪健?
她不是故意等他的,只不過她仍想知道他想對自己説什麼最好他識相地道歉,併發誓從今以後不賴牀,不然她跟他吃不完兜着走!
“咦?苡芙,我不是叫你等我的麼?”好不容易待她蘑菇到了房門口,甘憬琛總算發覺她想落跑的舉動,忙出聲又喚住她。
“你知不知道我很忙?你這樣會打擾到我的工作,你是院長,不可以護短!”她生氣地用指尖使勁地戳着他的肩窩,一點都沒注意三醫師和劉大光驚訝、好奇的眼光。
“哪那麼嚴重?”他忍不住笑了。
“幹嘛啦!你濫用職權是會讓人説閒話的!”她惡聲惡氣地質問他。
他到底有沒有腦筋啊?這樣公私不分也能當上院長?早晚這家醫院會毀在他手裏!
“我是想問你早上在生什麼氣?從我們一早出門後,你就……”他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她肩上,説着、説着‘不小心”發現病房裏另外兩人直瞪着他們瞧,瞧得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呃,我們等一下出去再説。”他多此一舉的像在對另兩人解釋似地説了句,便頭也不回地拉着她快步走出病房。
劉大光和王醫師愣愣地看着他們離開病房,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似地甩了甩頭。
“那個……”劉大光有點艱澀地開口問着王醫師。“院長,他……好像跟貝小姐很熟哦?”害他大受打擊!
“那個,咳,看起來是這樣沒錯。”王醫師鎮定地清了清喉嚨。
“那……他們、是、男女朋友?”這個問題更難開口了。凡事有先來後到,這情況是不是表示他得放棄貝苡芙了?
“嗯……”王醫師沉吟了聲,決定誠實以對。“老實説,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好像聽護土長提起過,貝小姐是院長介紹進來這裏工作的。”雖然他已不再年輕,不過這種對八卦的好奇心人人有之,並不會因年齡而有所差別,多少都會“不小心”聽到一、兩句“耳語”。
“那、你認為、我、還有機會嗎?”打擊!大大的打擊!這表示他們之前就認識了,比自己認識貝苡芙更早!他頹喪地指着自己,哀怨地問道。
王醫師皺着眉看他,然後態度認真地搓了搓下巴,接着兩手插進白色的醫師服口袋裏。“老實説,你跟院長的外型看起來是勢均力敵……”
這不啻為劉大光打了記強心針,他一聽精神全都來了,立刻換上精神奕奕的表情。“真的?然後呢?”
“然後?哦,然後是你好像比院長有男子氣概多了。”壬醫師想起甘憬琛温吞的個性,覺得這賽車手在這方面可能比院長強了些。
“是嗎?”劉大光開心地笑了。“還有呢?”
“啊?還有?”這下王醫師有點傷腦筋了,他又狀似認真地再説:“年輕就是本錢,你是比我們院長年輕了幾歲。”
劉大光簡直樂透了,他愉悦地拉着王醫師的袖口,興奮得有點顫抖。“所以呢?”
“所以?哎!”王醫師的眉心打了結,終於無力地嘆了口氣,用他所能表現出最悲憫的眼光看着劉大光。
“所以你剛剛沒聽到嗎?院長説他們是一起出門的耶,説不定他們早就住在一起了,那你還爭什麼爭呢?”
説完,他搖着頭走了出去,心想待會兒遇到護理長,得記得提醒她要對貝苡芙好一點、巴結一點,搞不好那小護士會變成院長夫人也説不定呢!
“嘎?”等王醫師走了好一會兒,劉大光才大夢初醒似地“嘎”了好大一聲,一顆心無可避免地涼到谷底……
***
在醫院的中庭花園一角,一棵茂密的大榕樹下……
“等一下,你是説你之所以生氣,是因為我的習慣性賴牀?”在貝苡芙哇啦、哇啦的一長串解釋之後,甘憬琛總算抓到他以為的重點。
“其中之一。”貝苡芙不高興地瞪着他。
這個人反應這麼慢,真不曉得當初他是怎麼考上醫學院的,該不會是他……作弊!?她怔忡了下,隨即揮掉腦中不該有的亂想;他要是有這麼聰明知道如何作弊的話,她還需要在這裏跟他解釋這麼久,而他卻依然抓不到重點嗎?哎——
“還有什麼?”這表示他不只這一點惹得她不高興、“你不高興熊先生來叫我?”奇怪了,不是她要四樓的熊煜熙到三樓叫他的麼?那她不高興什麼?
“其中之一。”她更用力的瞪他。
因為她無能為力,才會勞煩到熊煜熙,而且還是沐沁汶開的日,她可丟不起那個臉。
“唉,你一次説明白,行不行?”他已經很懺悔地虛心討教了,但腦子裏還掛念着剛剛那張X光片,怎麼都有點一心二用,畢竟他只花了一半的腦力在跟她“決鬥”。
“你搞清楚啊!甘憬琛!要不是你習慣性賴牀,我就不用叫你起牀;要不是你睡得跟頭豬一樣,我就不用隔着防火巷拼命叫你;又要不是你睡得像死掉了一樣,我就不用把我的面子丟盡,還把左右鄰居全都吵起來,只為了把你從被窩裏挖出來呀!”每説一句,她就用力戳一下他的肩窩,一長串句子説下來,戳得她指尖都痛了。
“好好好,你別再戳了。”他按着她的手求饒。“當初叫你合租一層樓,你就不肯,現在弄成這樣也沒辦法啊!”要不是因為她莫名其妙的堅持,也不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不是麼?
“喉!你還好意思説?我要是真的跟你合租一層樓的話,我還有面子回村子裏去嗎?你要我拿什麼險去面對村子裏那些三姑六婆?”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耶!還得留點顏面讓人探聽才行,不然以後誰還敢娶她?
“噢……都叫你別戳了嘛!”不小心又讓她的手跑出來作案,受苦的怎麼算都是被她戳紫的那塊肩窩肌肉,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而且這次抓得很牢。
“怎麼?戳一下就哇哇叫,我的面子都被你丟光了耶!”她橫眉豎目地用犀利的眼神“凌遲”他。
“你的面子早丟光啦……”他可憐兮兮地咕噥。
她這麼三天兩頭地換男朋友,村子裏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女人不知道傳得有多難聽,還輪得到他來丟光她的臉麼?
“你説什麼?好膽你再説一次!”別人怎麼誤會她都行,就他甘憬琛不行!
“沒、沒有,我什麼都沒説……”哎——他的男性尊嚴在她面前早就蕩然無存了,嗚——他真的大她五歲麼?有時候他也懷疑得緊。
“那你説,以後怎樣才能把你從牀上挖起來?”算他識相!哼!
“你還肯叫我起牀?”他感動地看着她愠怒的秀顏。
“那不然咧?讓你每天遲到好了!”還説?當心被她的拳頭扁!
“苡芙,你對我真好。”雖然兇了點、沒女人味了點,但她還是關心他的。
“你……發什麼神經?”她不自在地縮回手,佯裝兇狠地瞪他。“説啦!怎樣你才肯乖乖的起牀?”她莫名地紅了臉,霍地別開頭不再看他無辜的黑瞳。
他陡地解開掛在褲腰帶上的鑰匙,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鑰匙包在她的掌心之中。
“麻煩你走下樓,越過防火巷,再爬到三樓,打開我的房間,直接叫我起牀就可以了。”
“你白痴啊!你把鑰匙給我,那你怎麼回家?”至少他得有鑰匙進門吧?
“嗯?”他愣了下,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他凝着眉想了下,沒多久便又露出一貫的笑容。“別擔心,我記得在辦公室裏有放一枝備分鑰匙,等一下我回去拿。”
“等一下、等一下,什麼事都等一下,最好讓你忙忘了,連門都進不去!”貝苡芙捏緊他的鑰匙小聲嘀咕着,實在對他的記憶力不大有信心。
“嗯?”她今天是怎麼搞的?每回話都説得那麼小聲,是想考驗他的耳力麼?
“沒啦!我去上班了!”她沒好氣地站起身,然後像輛着了火的火車頭般疾速而去。
甘憬琛笑看她健步如飛的背影,心裏有點小小的滿足。
她的精神總是如此充沛,有她在身邊,總會讓人不自覺地忘掉滿身疲憊,頓時活力百倍了起來。
還好帶她來台北了,他的決定精準得令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