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在焉地走回學校,腦海裏總是浮現那個女生白色的身影,直到薛丹婷幾天不見的美臉特寫出現在我面前,我這才回過神,抬眼一看,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學校到了。
“這幾天你跑哪去了?”我語帶埋怨地瞥她。
“辦轉學手續啊,以及應付校長大人的軟硬兼施,你覺得他可能讓我輕易地轉學嗎?”薛丹婷一把挽過我的手臂,“剛才想什麼呢?看你一臉心事的樣子。”
“別提了。”我三言兩語地把白立羣要來上課的事和那個漂亮女生的事簡單説了一遍。
薛丹婷不住地點頭,好似聽得很認真。
“你説那個女生會是誰呢?啊,頭好痛啊!”我偏過頭,使勁揉着太陽穴。
“你那臉再皺就真成苦瓜臉了。”
我眼明手快地一下抓住她要捏我臉的手,用小眼斜了斜她。
她吐吐舌頭,惋惜地收回自己的小手。
“英語考試的成績出來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吧!”薛丹婷不懷好意地呵呵笑。
英語……考試?我差點把這事都忘了。
那麼他這一回來……這不……全都露餡了嗎?
天啊,薛丹婷,你怎麼還好意思笑。你不會忘了,我現在是頂替誰的身份去照顧那個白大少爺的吧?
“我今天是特地來學校拿那張終於蓋了章的轉學手續的,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好想留下來看戲啊!”她邊笑邊挽着我的手臂往教學樓走。
“幾天不見,一見面就説馬上拍屁股走人。”我扭捏地被她挽着走。
陪着她走到校長室,校長臉色鐵青地把轉學文件遞給薛丹婷,她天真爛漫地衝他一笑,轉學的事就這麼塵埃落定。
出了校長辦公室,她只是拿着轉學文件送了個香吻,這就算是跟我揮別了。
真是沒義氣,沒義氣。
我好像一個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好想仰天長嘆一聲。
前面的路還是要自己一步一步去走的。王語胭,你沒問題的!
好,鼓氣成功,我轉頭就往教室走去。
“哇,她就是王語胭?長得遜透了。”
我左耳朵一下伸長。
“一點都不像考英語會考第一名的樣子嘛!”
我心虛地繼續走,不理會旁邊的碎言碎語。
“她是不是作弊啦?啊,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她哪裏配得上白立羣啊!”
“就是啊!我們要不要檢舉她,説不定就在老師打瞌睡的時候狸貓換的太子,也許、説不定她真的有作弊!”那慫恿的女生越説越起勁,亢奮得好像我真的作弊了。(不過我也確實真的作弊了。)聽得我後背直髮涼。
丹婷啊丹婷,你撒手一走就把這爛攤子丟給了我。
萬一那邊的老師聽信讒言,真的要我再考一次,那豈不是……
啊!我一個緊急轉身,凶神惡煞地衝着那幾個一臉興奮的女生就叫起來。
“喂,你們幾個三八,在人背後嚼舌根不怕爛嘴巴嗎?自己沒本事考第一名,憑什麼戳別人的脊樑骨,你們去啊,去檢舉我啊,真金不怕火來燒,我能拿一次第一名,就有能耐拿第二次,白立羣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在別人背後使壞的女生。哼!”前面那一堆都是鋪墊,經典的一句就是這最後一句,相信這樣説就能讓她們打消去老師那的念頭了。
哈哈,聰明乃我也,我怎麼就那麼天才呢!
果然我還沒走多遠,便聽見身後傳來她們恍如當頭棒般的叫喊。
回到教室,女生們果然都一副懷疑加怨恨的眼光瞥我,只有同桌羨慕的兩眼冒星。
男生雖是感到有些出乎意料,可畢竟他們都不是第一名的佔據者,所以也不在乎話劇裏的女主角是誰。
最最最慶幸的是,下午沒有英語課。
而我也暗自下了個決定,英語一定要好好學了。
離他出院的日子只有一個星期了,下午放了學,我不由自主地一邊盤算着日子,一邊走向醫院。
回想起在醫院的日子,真是有種説不出來的滋味,白立羣雖然性格多變讓人琢磨不透,但是對他的感覺卻是像千萬條線絞在一起般,説也説不清楚。
如果,我是説如果他能温柔得像春天裏的陽光,也許我現在……嘿嘿,你知道的!
感覺沒走幾步就到了他的病房前,真得好快啊!
果然邊想事情邊走路便能很快到達目的地,這句話正確極了。
“你再不來,我就要餓死了。”
我前腳剛踏進門裏一步,他嚷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好像知道進來的人一定是我似的。
我瞄了一眼從我到這裏來看護的第一天起就堆的跟小山似的便當,衝他沒好氣地説道。
“嚷什麼啊,那不是有嗎?”話一出口,我才發現我的語氣不知有多酸。
“如果不是我現在腿不方便,我幹嗎找你來看護啊!儘管你那腿出奇的短,不過也總比一個腿快一點。”
這傢伙,怎麼上午一個態度下午又變成了另一個態度?
他可真會變臉的呀!
“那你按你牆頭的按扭啊!你一按肯定有成羣成羣的女護士跑來為你服務的。”切!我這是怎麼了?怎麼語氣越説越酸,嚴重鄙視你,王語胭。
他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看我一進來就坐在沙發上,蹺着二郎腿,不繼續和我抬槓,反而笑了。
然後他説了一句話,更是差點沒讓我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你喜歡我!”
“誰,誰喜歡你啊!我又不是被虐待狂。”
“那你臉紅什麼啊?”
“誰臉紅了,”我忙不迭地摸自己的臉頰,果然有些熱,“天熱你不知道啊?我那是熱的,誰那麼缺德空調都不開。”我趕緊起來,兩三步就到立式空調那,怔怔地看着已經調到最大冷氣的指示表。
“呵呵,調啊!怎麼不調了?你不是熱嗎?”身後傳來白立羣的笑聲,讓我有種想上前撕爛他的嘴的衝動。
“我就是這樣的膚色,你管得着嗎?”我轉過身死撐,怎麼説也不能在剩下的幾天裏敗下陣來吧。
“是嗎?那你這膚色還挺奇怪的啊!哦,我明白了,原來是對‘特定’的話,才會有變化,像你們地球上的一種叫變色龍的東西,碰到什麼就變什麼色來偽裝自己。”
“不過承認喜歡本王子,是你的榮幸啊!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只可惜本王子一向只喜歡能和本王子媲美的人。”
他……他有必要在我前面這麼自戀嗎?還王子自居?有沒有搞錯?
我故意做個噁心狀。
不過我的臉怎麼還在持續升温?
“切,就你這種水準,離本小姐喜歡的程度還差得遠呢,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片了,光我的夢中情人就不知比你帥得有多少倍。”
“可憐啊!你這種女生只能做做夢去見見帥哥了。”
“白立羣!”我氣鼓鼓地大喊。
“連獅子吼都會,完了,你這種女生恐怕連老頭都不要了。”
“夠了,夠了,你也用不着這樣説我吧?”我大吼着,恨不得張牙舞爪地撲上去。
他的嘴也真夠臭的,難道不和我鬥嘴他就會不爽嗎?
“哈哈,看來你的脾氣不是一般的差啊,豬頭,脾氣要放好點哦,小心以後真的沒人要。”他似乎笑得蠻開心。
笑吧,儘管笑吧,小心笑死你,哼!
我在內心咒罵着白立羣,兩眼死死瞪着他。
估計看見我一副氣呼呼的樣子,白立羣漸漸收住了笑,輕咳一聲。
“知道嗎?我馬上要出院了。”
他説完這句話,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壓住了般,陣陣難受。
是啊,他馬上就要出院了,我以後便不能照顧他了,也不能再和他這樣鬥嘴單獨相處了。
“我知道的。”我的聲音好低沉,彷彿還透着深深的傷感。
“所以,在我出院之前,不許和我吵架哦,不過説句實在話,和你鬥嘴挺有意思的,至少每天有個人陪我吵架,我也不會覺得無聊。”白立羣似乎沒有我那樣的傷感,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我的心更難受了,難道他對我沒有一點的不捨嗎?
“放心吧,我們又不是不在一個學校讀書,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
是啊,我們的確還有機會見面,可是我們還會有像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嗎?
恐怕這樣的概率比看見恐龍的概率還小吧。
想下他一回學校就要成為萬眾女生追捧的對象,而我只有在他背後默默注視着他,這種滋味,真的好苦好酸哦!
“切,你回學校後就會成為萬眾矚目的對象,到時有許多漂亮女生天天圍着你轉,那時你説不定就將我拋到腦後。”我的語氣真酸,酸得我都聞到了一股酸味。
白立羣又露出一臉狡黠的笑,説:“怎麼呢?還説自己不是在吃醋?我都聞到一股好濃的醋味了。”
“死豬頭,本小姐説沒吃醋就沒吃醋,你別往我腦袋上扣水盆子。”
白立羣笑得更狡黠了,最後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知道你喜歡本王子,其實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什麼醜事嘛,用不着這樣害羞的。”
暈,又稱自己是王子,他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王子啊,還有,我怎麼害羞了啊?我才沒害羞了。
不過再摸摸自己的臉,已經紅得可以煮熟一個荷包蛋了。
“臉很燙吧,哈哈,看你的樣子,真的好像一頭煮熟的豬啊。”
好傢伙,怎麼又損人了?看我這樣子就好欺負嗎?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嚴重警告你,不許叫我豬,我也不會喜歡你的。”説完,我氣沖沖地衝出了醫院。
身後,隱隱約約聽見白立羣在房間裏大笑。
當我氣沖沖地從醫院裏面跑出來後,不知為何就後悔了,但是我是王語胭,王語胭做事是從來不會後悔的。
調整了一下心情,我昂首闊步地走出了醫院。
回到家裏,我便蒙着頭開始睡覺,完全不顧現在才*鐘的樣子。
中間似乎老媽有在門外敲門讓我出去吃飯,我沒有理,繼續埋着被子睡我的覺。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當我再睜開眼睛時,又是一天的黎明瞭。這些日子天亮得似乎特別晚,連曙光都還沒有穿透雲層。
我揉了揉眼睛,此時心中一片清明。
走到窗口,屋外的街燈還亮着,一個人都沒有,連掃大街的都還沒有起牀,以往屋外那種刷刷的聲音也沒有,周圍是一片靜謐。
不知道怎麼的,心裏面突然很亢奮來,就想這樣一個人早早地上學去,畢竟像我這種上學從來晚點的人是很少能看見太陽昇起的美景,今天似乎有戲呢,我望着墨黑如漆的天空,月亮都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今天的我真的不是一般的早啊。
説起就起。
我忙不迭地起來。
再也不用每天揹着書包去醫院報到了,再也不用看那隻豬頭的臉色了,我王語胭心裏不知道有多爽,哼!還説我是醜女,自己不也去照照,不就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嗎?有多了不起啊!
這一條從家裏來往學校的路,我已經走了一個多月,但每天還是會發現不同的人事物,像是貓咪在車子底下睡覺躲太陽,像是這一家的狗狗生了小狗,那户庭院的樹開了滿滿的白花,這一條街新裝了監視錄影機,或是這一條巷子在黃昏的這個時候……
但是今天……
街上一個人沒有,能理解,畢竟誰像我這麼勤勞起得這麼早呢?就連我出門都還聽見老爸的鼾聲震天響呢!
街上一隻老鼠也沒有,能理解,畢竟老鼠也需要休息,每天晚上被貓追來追去它們也厭煩,不是。
街上除了我跟路燈之外什麼都沒有,能理解,能理解,很正常。
剛夾着一股興奮勁衝出家門百十來米後,我就有些後悔了。
黑洞洞的街,怎麼今天太陽來得這樣晚?太陽先生怎麼還不出來?
四下裏望了望,黑黝黝的一片,除了我跟身旁的這盞街燈,晃悠悠地灑出昏黃的光外,街上竟無一人。
不知是不是光線造成的錯覺,我看到,我看到。
我揉揉眼睛,再眨眨眼睛,再睜開眼睛。
咦?剛才似乎有個白影從我身前一晃而過。
一定是眼花了,一定是眼花了。
但是那陣不知明物體飄過的風,似乎還撲到了我的臉上。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王語胭你腦子裏面一定是進了水,不然幹嗎天還沒有亮就想着揹着書包去上學呢?
腿有點抖,背後不自覺地有冷汗冒了出來,我緩緩地轉過身想要走回家,卻看到絕對不該看到的東西。
“啊!”
“啊,啊!”
我拼命擠壓所有的肺活量將那一聲叫得無比響亮,沒有想到對面的東西叫得竟然比我還要大聲。
“別過來,別過來。”我退了兩步,一把抓起身後的書包擋在*,一點點往後退去。
來人啊,快來人啊,心裏這樣想着,嘴裏更是叫了出來。
今天的巡警都死絕了嗎?怎麼這麼半天連一個救兵都沒有?
額頭上的冷汗越來越多,我的手在抖,腳在抖,全身都似乎從內到外感到一陣陣寒意。
藍色的眼睛,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還有那長長的一縷直拖到地上的劉海。如果不是那雙又尖又細的類似精靈的耳朵,如果不是那身看起來像魔鬼撒旦般耀眼奪目的打扮,也許我還會認為今天運氣真不錯,竟然讓我在家門口附近遇到一個末世紀美少年。他看上去比白立羣要帥上千倍萬倍,不,白立羣怎麼能跟他比。
笨死了,王語胭,這個一看就不是人類,説不定是什麼吸血鬼之類的玩意,到了現在竟然還有心情品評別人的外貌,我真是服了自己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定力了。
“來人哪,來人哪。”剛才由於突然看清眼前的人物被shock到了一下,清醒過來後我更加扯着脖子大喊起來。
沒道理啊,我這樣的叫法就是有一條街都被我叫醒了,怎麼今天……
“沒用的,叫再大聲都沒用的。”對面不知名的生物突然開口説話。
他扯出一絲獰笑朝我,朝我飄過來。
“啊!”我大叫一聲,飛快將書包朝他臉上擲過去,轉身就跑。
呼!呼!呼!
不能回頭,不敢回頭,雖然後面半天沒有聲音,可是那個不明生物是用飄的,所以當然不能掉以輕心了。跑了大概兩條街那麼久,最後實在是跑不動了,我便扶着路旁的牆角呼呼喘氣,回頭瞟了一眼,還好,沒有東西。
今天真是見鬼了。
小心地舒了一口氣,再回頭時,一對放大的藍寶石眼珠子就在我眼睛的正前方。
心跳頓止。
“跑得還真慢。”那人又開口道。
“你是人是鬼?”我*着聲音道,順便小小的後退一步。
“呵呵”他笑得既傲慢又可愛,這樣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我腦海中,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他的笑,我雖然從沒見過他,卻對他有種熟悉感。
“既不是人,也不是鬼。”他高大的身軀朝我逼近一步,金色的拖地劉海隨着他的步伐舞動了一下,在這夜晚的幽暗燈光中悠悠地發着微光。
“你可以叫我王子。”他緩緩朝快要僵硬掉的我伸出一隻手,柔柔的温暖的觸感,那手在我臉上滑動。
“明明又醜又兇,怎麼會有這麼不可愛的女生?”似乎是喃喃自語道。
“喂。你在説誰,誰醜了?誰兇了。”聽了這樣的話,管他是人是鬼,怒氣先佔據了我的大腦,我一把打掉那隻剛才還趁人失神之際在我臉上肆意滑動的手指。
“看清楚,你姑奶奶王語胭,可是天下第一貌美如花女生中的鳳凰,男生們的寵兒,笑若春花,哭若梨花,美若鮮花,智慧與美貌並重的新時代美女。哼!”
我伸出手來在他那閃閃發光的絢麗奪目黑色禮服上狠狠戳了兩下,正好戳到一顆金色的扣子上。
“痛!”我忙抽回手指,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書包不要了?”他一隻手從背後拎出一個熟悉的事物朝我晃了晃。
猶豫了一下,我到底還是從他懸在空中的手中接過了自己的書包。
“你到底是誰?”我冷靜地問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
他似乎並沒有惡意,只是歪着頭突然笑了笑。本來嚴峻的臉上就如同千萬朵花同時開放,就像冬去春來,就像春暖花開,就像……
傾倒眾生的微笑,同時也傾倒了我。
刻意忽略那魔戒中精靈王子般的長長尖耳朵,我把眼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臉上。
這是怎樣的一張臉啊……
“噝!”我聽到自己倒抽涼氣以及吸口水的聲音。
“怎麼,看呆了?”他伸出修長的五個指頭在我臉前晃了晃。
“你到底是誰?”我繼續問。
“呵呵,竟然連我都不認識了。”
“我該認識你嗎?”我眯起眼睛,仔細搜索腦海中一切有關美男的印象,確實沒有這一號人的存在。難道我現在是在夢中?難道是看魔戒看多了夢到精靈王子?
想到這裏我忙伸手捏了一下,果然不痛。
原來真的是在做夢啊!
“哇!你真惡劣,捏得我好痛啊。”他有些哀怨地看着我,將手拿回嘴邊吹了吹。
一陣尖厲的哨音突然響起,對面的精靈王子忽地一下轉過頭去,再轉過臉來時,神色已是一本正經。
“我要走了,別想我哦!”
咻!就像電視機突然關掉一樣,前一秒還在我眼前活靈活現的人後,一秒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真是,真是太震撼了。
暮靄沉沉,我舉起手錶對着月光。
很好,半夜兩點鐘。
這次,真的,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