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飛虎親自率領着三十六寨高手,一齊都追入雨過去了。
楊凡無奈,只得也跟了進去。
大夥兒擁進市道,果見前面隱隱有火光閃動,而且有紛亂的腳步聲響。
歐一鵬奮勇當先,迫了半里路光景,那火光和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分明就在前面不遠了,只因甫道曲折,無法一眼望到盡頭。
現在,連楊凡也不禁心動了,腳下一着力,立時加快了步子。
歐一鵬深恐功勞被別人搶去,活吸一口真氣,接連三次騰身,向前飛躥了十餘丈,來到一處轉角的地方。
當他飛步轉到轉角處的石壁,眼睛一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兒彷彿是間石室,南道至此,忽然分為三條岔路,壁上插着明亮的火炬,室內有一羣山羊所謂腳步聲,正是羊羣互相擠擦移動的聲音。
但歐一鵬的發笑,卻是為了羊羣中那口高大的鐵皮箱子。
苗飛虎等人也隨後趕到了,大家見了鐵皮箱,都為之怦然心動,對那些羊羣何以出現在南道中?卻無人再去費心推敲了。
歐一鵬迫不及待地驅散了羊羣,大步上前,便想開箱取寶“慢着!”苗飛虎大聲喝住歐“鵬,正色説道:“此地是在山腹之內,箱中如盛着炸藥,,一旦觸發,後果不堪設想。’”
歐一出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辭了嘴唇,笑道:“老爺子太多疑了,咱們親眼看見那賊婆娘押着箱子進來,如果裏面藏着炸藥,難道那賊婆娘就不怕死?”。
苗飛虎道:“不管怎樣,東西既已到手,早晚都是咱們的,現在且把它帶走,等出了市道,再開也不遲。”
楊幾點頭道:“老爺子顧慮得很對,大夥兒身在險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先離開南道要緊。”
歐一鵬聳了聳肩,冷笑道:“現成的珠寶都在箱子裏,索性大家早些分了,豈不省事,帶着個大箱子多累贅!”
苗飛虎不理,回頭對兩名親信寨主道:“你們先把這箱子抬去牧場,小心看守,大家分頭尋找路徑,繼續往前追趕!”
那兩名寨主同聲應諾,舉步向鐵皮箱走去。
歐一鵬不悦道:“老爺子,這箱子裏全是價值連城的珠寶,在場的人,都有份兒,就這樣交給他們二位帶走,只怕不太妥當吧?”
苗飛虎臉色一沉,道:“閣下這話,敢情是信不過我苗某人?“歐一鵬冷笑道:“老爺子德高望重,我自然信得過,但這兩位貴屬……"苗飛虎截口道:“他們是苗某人的屬下,我信得過他們,閣下為什麼信不過?”
歐一鵬忿然道:“可是一"
楊凡見兩人面色都不善,急忙攔住歐一鵬道:“歐兄只管放心吧,既有苗老爺子作主,還怕出什麼事?老爺子統率燕山三十六寨,威重令行,知人善任,他説交給誰,自然是最可靠的了”
一面又向苗飛虎道:“老爺子也不要誤會,其實。歐兄是一番好意,只不過,他和諸位寨主不太熟悉,言語太直爽,老爺子多擔待些。”
苗飛虎冷哼了一聲,道:“打開天窗説亮話,論旁的,燕山三十六寨不敢誇口,論人手,咱們可用不着再求別人,苗某人若有意獨吞這一筆財物,當初儘可以不邀請諸位加盟,犯得着現在才弄手腳嗎?”
楊凡賠笑道:“老爺子這話太重了。咱們若有此心,豈不成了好歹不分,恩怨不明,那還算是人嗎?”
苗飛虎冷冷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苗某人做事,一向不肯勉強朋友,誰若想拆夥,現在開口還來得及…”
楊凡忙道:“沒有這話,咱們盼望追隨老爺子還怕遲了,誰轉過這種念頭……好啦!話越説起遠了,別耽誤了正事,兩位寨主,請偏勞吧!”
虧得他嘴甜,好説歹説,總算勸得苗飛虎氣平了。
歐一鵬心裏雖然不服,但目睹燕山所屬人多勢眾,楊凡又只顧趨勢附炎,自己一個人,孤掌難鳴,也只得忍氣吞聲,低頭退到一旁。
兩名寨主走過去,各握着鐵皮箱一隻耳環,用力提了起來。
只聽“嘩啦”一聲響,箱底忽然脱落……
眾人都以為是炸藥爆發了,紛紛掩面倒退,那兩名寨主更是心膽俱裂,忙不迭棄了破箱,抱頭倒地翻滾,褲襠裏屎尿齊流。
過了許久,沒聽見爆炸聲音,而道也沒有倒塌,大夥兒這才敢抬起頭來,偷眼窺望,待看清楚真實情形,都為之哭笑不得。
原來箱子裏既非炸藥,也沒有珠寶,竟是一箱子爛草石塊,外加一份大紅拜帖,和一封信。
拜帖由“旋風十八騎”具名,並附“紙刀”標記;信中寫着
“承蒙遠道蒞臨,無以為敬,特奉上山羊十五隻,聊充乾糧之不足,分割而食,旬日內可以無飢。唯兩端鐵門阻隔,難以為繼,務求節省,切勿貪飽。而道長而雄偉,倘枯坐無聊,不妨結伴漫步其中,既堪排遣時日,亦可享探幽之樂也。”
苗飛虎看罷紙箋,連連跺腳道:“糟了!糟了!”
楊幾道:“事到如今,追悔無益。不如趕快退回人口處,設法撞開鐵門……”
苗飛虎搖頭長嘆道:“鐵門若能撞得開,霍宇寰就不會耗精費神把咱們引誘到這裏來了。”
楊幾道:“咱們有四五十個人,只要大家協力同心,有這十來天時間,一定可以破門而出,然後再找霍宇寰算帳。”
苗飛虎慘笑道:“就算能夠脱困,十天之後,霍宇復早已遠走高飛,再要找他?談何容易!”説罷,一聲長嘆,轉身退出了石室。
眾人緊隨在苗飛虎身後,仍循來路,急急奔回地道人口.起初,大家對退路還抱着萬一希望,待到證實入口鐵門,果然已經封閉,一個個才都傻了眼。
南道本來很寬敞,這時,在眾人眼中,卻好像越看越狹窄,越看越陰森,擠壓得人人喘不過氣來了。
事實上,它已經不再是一條南道,而是一口特製的石棺材,裝着四十多個等死的人。
二十九日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天上只有幾顆稀疏的寒星,陣陣山風,吹動着老鴉嶺上的樹枝野草,也捲起了喇嘛廟前的紅土浮泥。
今夜的情形,與月窟山莊那一夜依稀相似,不同的是,應戰者是“紙刀”霍宇寰,挑戰者也是“紙刀”霍宇寰。
時間已近午夜,嶺上卻沒有燃火,只有慘淡星光,映着廟前一條魁梧的人影。
霍宇寰全身勁裝,背插“魚鱗寶刀”,臉上仍然蒙着一方面紗,正山峙嶽立般站在廢廟空場中央,背東面西,目光炯炯地望着那條唯一山路。
子時正刻,山路上果然出現了一條黑影。
來人身披厚毯,頭戴闊沿笠帽,帽緣低壓,地去了大半個面孔,顯得十分陰沉而神秘。
只見他一登上山頭,身形略為停頓,似乎在觀察附近有沒有埋伏,然後才舉步向度廟走來。
行到廟門前,又停住腳步,緩緩伸出右手,拉了拉帽沿。
這是羅永湘和霍宇寰事先所約定的暗號,見面時,以右手拉拉帽沿,就表示來人是羅永湘所假扮的。
霍宇寰會意,冷冷一哼,開口道:“閣下倒很準時。”
羅永湘也冷冷一哼,答道:“朋友你也沒有遲到呀。”
霍宇寰道:“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
羅永湘轉頭四顧,道:“這麼説,朋友想必在此地早有佈置了?”
霍宇寰道:“笑話!紙刀霍宇寰是施詐的人嗎?”
羅永湘傲然道:“縱有埋伏,我堂堂紙刀霍宇寰也不懼怕。”
霍宇寰怒道:“朋友,你若自認是個人物,為何如此厚臉,一再冒用霍某的名號?”
羅永湘大笑道:“我也正要請問閣下,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假冒我霍某的名號?”
霍宇寰道:“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誰不知道在下就是紙刀霍宇寰.”
羅永湘道:“你用面紗這着臉,行為鬼祟,誰知道你是什麼人?居然處處拿霍某的名號作幌子。”
霍宇寰似已怒極,深吸了一口氣,道:“看來咱們總有一個是假冒的,今夜非弄個水落石出不可了。”
羅永湘接口道:“説的是,空口無憑,不如手底下見真章,誰要敗了,雖真亦假、誰若獲勝,,雖假亦真、”
霍宇寰點點頭道:“這辦法很公平,不過,霍某有個條件。”
羅永湘道:“什麼條件?”
霍宇寰説道:“咱們在動手較量之前,大家都把本來面目,顯露出來,你摘掉笠帽,我也除去面紗。”。
羅永湘遲疑了一下。説道:“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霍宇寰道:“咱們既然都自認是真正的紙刀霍宇寰,就沒有再隱蔽面目的必要了,如果我猜得不錯,你也很想在動手前。看看我的真正面貌,不是嗎?”
羅永湘好像很狐疑,遊目四顧,沒有回答。
霍宇寰道:“放心吧!此地周圍百進內,只有你我兩人,絕無第三者偷看。”
羅永湘問道:“是你先取下面紗?還是要我先摘下笠帽?”
霍宇寰道:“為了公平,咱們不妨同時動作,誰先除去了掩遮之物,誰就可以先發招出手。”
羅永湘望望那座傾塌的廢廟正殿,彷彿仍有些不放心,説道:“條件由你開出,地方須由我選擇。”
霍宇寰道:“可以。”
羅永湘舉手向鐘樓下指了指,道:“咱們到那邊去再動作,’如何?”
霍宇寰毫不思索,一擺手。道:“請!”
羅永湘抖一抖裹身厚毯,舉步向鐘樓下走了過去。
霍宇寰轉過身子,與他並肩而行。
兩人都背朝着廢廟正殿,故意走得很緩慢,誰也沒有再回頭張望,但對正面附近的動靜,卻宛如目睹一般。
原來正殿對面一堵壁牆,早已被挖空,牆內躲着一個人,名叫“靈舌”吳七郎。
此人在“旋風十八騎”中排行十五。別無所長,唯有一樣絕技,最擅仿效各種聲音,維妙維肖,故號“靈舌”,也算得是江湖中一位奇人。
果然,就在霍宇寰和羅永湘走向鐘樓的途中,背後正殿忽有一條黑影破空飛起,只一閃,便越過了寺牆……
“滴鈴鈴……滴鈴鈴-”照壁牆下草叢內,及時響起一陣“紡織娘”的鳴聲。
羅永湘心頭一震,嘎聲道:“大哥當心,那廝果然來了霍宇寰輕“嗯”了一聲,沒有開口,暗暗也吃驚不小他自從二更以後,就一直守候在正殿前,居然不知道對方早已藏匿在殿內了。
由此看來,對方武功決不在自己之下,確是個罕遇的勁敵?
兩人同時都提高了警惕,腳步再緩,都暗提真氣,準備隨時應付突然的變化。
那黑影迅捷無比的繞過寺廟,霎眼間,已出現在鐘樓側面牆頭上……
“即溜即訂”
照壁牆下,又換了“金鈴子”的叫以
羅永湘立即停步,有意側過身軀,避開了鐘樓方向,大聲説道:“這地方真不錯,就在這兒動手吧!”
霍宇寰也以側面對着鐘樓,道:“你準備好了,咱們同時舉手,摘去覆面之物。誰也別佔誰的便宜。”
羅永湘道:“很好!你要小心了。”
兩人相對而立,同時緩緩舉起了左手,伸向頭部…
就在這剎那間,鐘樓內突然傳來一聲問哼。一條人影沖天而起,問電般宜向寺牆外擦去。_
羅永湘大喜,振臂高呼從“惡賊中計了”
立即掀去厚毯,一抖手,發出一道磷火號箭。
號箭升空。那人影已掠上了牆頭,忽聽牆外齊聲吶喊,-箭如飛蝗,野草叢中,伏兵四起。
為首一個道人,左手持着七星牌,右手仗劍正是無為道長。
那人膽怯,凌空一個筋斗,又翻回牆內。
沒等他站穩,寒光乍起,霍宇寰的“魚鱗寶刀”已攔腰掃到。
羅永湘也抖開了鐵骨扇,欺身而上,喝道:“朋友,你跑不。掉了,乖乖束手受縛吧!”
那人悶聲不響,身軀向後一仰,避開了霍宇寰的魚鱗刀,腳後跟一彈一蹬,竟施展“例趕千尺浪”的玄妙身法,由兩人身側縫隙中疾穿而過,飛步向廟門外奔去。
霍宇寰和羅永湘一刀一扇,雙雙落空,不禁齊吃一驚,急忙返身追趕,那人已經閃電般衝到廟門口。
就在這時候,廟外突然亮起十餘支火把孟宗玉、林雪貞,以及旋風十八騎大批高手,各執兵刃,擋住了去路。
那人發覺前後受敵,不敢硬闖,一旋身,又奔入正殿中……
林雪貞咬牙切齒道:“狗賊!你已經進入了天羅地網,還往哪裏逃!”
口裏喝駕着,提刀便追。
羅永湘忙道:“林姑娘只管把守廟門,大家將正殿圍住,多燃些火把,諒他插翅也飛不出老鴉嶺了。”
不多一會,無為道長和埋伏牆外的弓箭手也匆匆趕到,大隊立即散開,登時將一座正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羅永湘叮囑道:“那廝雖然負傷,卻不知道是傷的雙手還是一隻手,所以仍須防備他施放暗器,大家只還遠包圍着,休要靠近,如見那廝向外闖,遠的用箭射,近的就用黃蜂針筒。”
霍宇寰道:“這豈不給他包紮傷勢的機會?”
説着,向後招了招手,立刻有四名壯漢,抬來兩隻大麻袋。
麻袋內滿盛着許多方型紙包,裏面全是硫磺,火藥,硝石粉……等引火之物。
羅永湘先命人將紙包擲入殿內,然後在箭為上紮上油布,點火攢射。
剎那間,殿中濃煙四起;火舌閃現,劈劈拍拍燃燒起來。
眾人提刀橫劍,控弦而待,近百道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火場,只等對方現身……
可是,眼看火勢逐漸蔓延了半座殿宇,裏面卻空空蕩蕩,毫無動靜。
霍宇寰不禁詫道:“莫非那廝已逃走了嗎?”
羅永湘斬釘截鐵地道:“絕對不會。今夜若再被他逃出手去,小弟情願…”
誰知話猶末尺,突聞林雪貞尖聲叫道:“大哥,快看,那不是九姐姐他們嗎?”
霍宇寰回頭望去,不由駭然一驚。
只見山口方向、正有兩條人影跌跌撞撞向這邊奔來,隱約可以認出,其中一個是“燕子”陳朋,另一個正是鐵蓮姑,都是奉命留守單家牧場的人,怎麼會突然趕到老鴉嶺來了?
大夥兒驚疑不解,紛紛議論起來。
羅永湘沉聲道:“大家緊守原地,不許疏忽,老四和老麼過去看看。”
“巧手”韓文生答應一聲,帶着袁大牛飛步迎了過去。
片刻之後,兩人攙扶着陳朋和鐵蓮始回到嶺上,陳朋左肩中箭,鐵蓮姑卻右臂鮮血淋淋,顯然都受了重傷。
霍宇寰驚問道:“出了什麼事?”
陳朋喘息着道:“請大哥趕快準備應敵……。苗飛虎等已經脱困……馬上就要追來了…”
羅永湘駭然道:“他們怎會脱身的?”
陳朋搖搖頭,道:“有人……有人替他們……打開了鐵門羅永湘急問道:“是什麼人?”
陳朋舉手向身後指了指、尚未回答,山口已人聲沸騰,出現大批黑影……
羅永湘頓足長嘆道:“唉!一番心血,又成畫餅了。”
霍宇寰一石寶刀,怨聲過:“這批陰魂不散的東西,屢次糾纏作梗,真欺我霍某寶刀不利嗎?”
羅永湘道:“事到如今,只有設法先穩住燕山人馬,千萬不能引起混戰,再有片刻工夫,元兇就會現身受擒,否則,難免功虧一武”
霍宇寰道:“你們只管守住正殿,燕山人馬自有我去對付。”
羅永湘急道:“不!大哥請留下來督陣,由小弟去會苗飛虎”
正説着,燕山三十六寨高手業已潮水般湧到。
這時,廢廟正殿已經大部分着火。若照羅永湘的主意,先以緩兵之計穩住燕山人馬,最多再有半盞熱茶時間。,便可迫使元兇現身,待擒獲兇徒,然後對付燕山人馬,的確是上上之策。
無奈變起倉促,燕山羣雄甫由市道脱身。挾忿而來,旋風十八騎又因陳朋和鐵蓮始被追殺負傷,正有滿腔義憤,無處宣泄,雙方一照面,新仇舊恨併發十當時就在廟門前展開了混戰。
混戰一起,情勢便不可收拾,燕山羣雄人多勢眾,一路衝殺撲進廟門,原來監視正殿火場的弓箭手,不得不轉身迎敵,包圍圈立即散亂。
霍宇寰目睹屬下冕弟負傷累累,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喝一聲,揮刀出手。
只見他一柄刀左右翻飛,寒光霍霍,宛如滾湯潑雪,虎入羊羣,刀鋒過處,不是劍折,便是人傷。
霎眼間,已經達傷了燕山十餘名寨主。
苗飛虎心裏暗暗吃驚,連忙喝退屬下,親持“鐵金雙我”迎戰霍宇寰。
兩人不到十招,苗飛虎已顯得有些氣力不繼的樣子。“九頭龍王”楊凡急急戴上統皮手套,揮舞峨眉刺,上前助戰。
又過數招,“飛天骷髏”歐一鵬見兩人雙戰霍宇寰不下,也出手加入了戰四.霍宇寰奮起神成一柄刀力敵三大高手,寒光繞身飛旋,反把三人逼得像走馬燈似的團團亂轉。
這一場龍爭虎鬥,竟使雙方混戰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了手,一個個全看呆了。
就在這時,一條人影忽然從火光中飛掠而過。
羅永湘始終沒有疏忽對正殿火場的注意,一見元兇現身,急急高呼道:“截住他!賊徒想逃了!”
那人趁亂突圍,身法快逾脱弦之矢,羅永湘呼聲未落,他已飛身越過廟門,衝向山口……
林雪貞正在廟門附近。及待發覺,已經來不及攔阻,連忙一仰身子,倒縱而起,連人帶刀斜刺裏撞了過去。
那人似乎沒料到林雪貞會用這種拼命的方法,只得凌空一個筋斗,翻落地面。
他為了問避林雪貞,身形不免略為一滯’,就在這剎那間,孟宗玉已躡蹤追到,揮刀當頭劈落。
那人腳還沒有站穩,刀鋒已經臨頭,忙不造向左一族身,同時飛起右腿,反向孟宗玉揮刀的手腕踢去。
這一着,乃是險中求生的招法,如果孟宗玉及時抽刀下沉,他那條右腿就算報銷了。
不幸的是孟宗玉一時心急,出刀用力太猛,竟來不及中達撤刀下劈,反被他一腳踢中了手腕。
“當”的一聲響,鋼刀墜地,孟宗玉捧着手腕,踉蹌連退了四五步。
那人就地一滾,跳了起來,立即又飛步向山口奔去。
羅永湘追到廟門口,眼見那人已逃出十丈外,別説攔截,連“黃蜂針筒”也夠不到了。
他情急智生,故意大叫道:“前面注意!惡賊已經向山口逃來啦!”
想不到這一聲冒叫,果然使那人起了疑心,竟匆匆轉身,沿着寺牆方向落荒而逃。
羅永湘大喜,忙對林雪貞和孟宗王道:“你們趕快去守住山口,無論這邊發生什麼變故,千萬不可離開。”
説完,展步如飛,疾追了下去。
霍宇寰望見元兇突圍而去,本以為已經追截不及,卻不料對方竟會中計轉了方向,當時精神一振,奮力幾刀,盪開了四件兵刃,飛身脱出戰圈,喝道:“住手!”
苗飛虎道:“你還有什麼話説?”
霍宇寰道:“咱們另有要事待辦,霍某也不願多傷無辜,諸位若想全身而退,現在還來得及,再要糾纏,就別怪霍某人不留情了。”
苗飛虎也知道,打下去未必能討到便宜,但就這樣退走,卻心有不甘,於是,冷笑道:
“要咱們離開很簡單,你把劫得的嫖貨拿出來,仍按前議,以四份均分、咱們只取本份,掉頭就走,否則,今夜非分個勝負不可。”
霍宇寰搖搖頭,道:“劫鏢的事,我不想多費口舌,只奉勸諸位一句話。識時務方為俊傑。諸位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苗飛虎哼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豁出這條性命,也不能讓你姓霍的黑吃黑。”
霍宇寰道:“既然如此,霍某人也只好跟諸位周旋到底了。”
説着,橫刀護身,後退了兩步,對無為道長吩咐道:“‘你們分一半人去接應老三、其餘弟兄退守出口,這兒不用你們幫助,我倒要試試誰敢攔阻旋風十八騎。”
無為過長答應一聲,帶着眾人迅速排成二列橫隊,緩緩向兩側退去。
燕山羣雄被霍宇籌威勢所懾,商面相覷,果然無人敢出手攔阻。
首飛虎不禁惱羞成怒,大喝道:“堵住廟門,不許放走一個人。違令者,一律殺!”
燕山羣雄久處淫威之下,不敢不從,登時齊聲吶喊,紛紛截住廟門。
霍宇寰沉聲道:“苗飛虎,你這是逼我開殺戒嗎?“苗飛虎陰森地笑了笑,道:“老夫活了這把年紀,可不是唬大的。今夜你若不把鏢貨吐出來,咱們寧願拼個玉石俱焚,也不會讓你走出這座廢廟去。”
霍宇寰咬咬牙,道:“很好,你既然寧為玉碎,霍某也不為瓦全”
接着,刀光向前一指,喝道:“兄弟們,準備蜂針筒,跟我衝。”
聲落人動,寶刀帶起一片匹練似的光芒,撲向居門。
兩名寨主揮舞長劍,被霍宇寰的刀光一卷,掙鈴達響,而柄長劍一齊折斷。
左邊一個退得快,總算人未受傷,右邊一個跑得慢了些,背上竟重重捱了一下。
尚幸霍宇寰只用刀背拍擊,沒有用鋒刃。儘管如此,那位寨主仍被“拍”出去一丈多遠,口吐鮮血,再也爬不起來了。
苗飛虎見勢不妙,連忙喝令“十大金剛”一擁上前,將霍宇寰團團圍住。
這“十大金剛”個個身軀魁梧,力大無窮,所用的也全是威猛霸道的兵器,其中五人掄着開山巨斧,五人提着金瓜銅錘,每一件都重達九十斤以上。
苗飛虎派出“十大金剛”,正是為了要對付霍宇寰手中那柄“魚鱗寶刀”。他認為:就憑這十個“巨無霸”大漢和十件重兵器圍在四周,不啻一堵銅牆鐵壁,再鋒利的寶刀,也莫可奈何了。
誰知霍宇寰卻未把這“十大金剛”放在心上,刀光一閃,直取正面一個使開山斧的大漢。
那大漢腳下倒跨半步,掄起鋼斧,便想硬砸霍宇寰的魚鱗寶刀。
不料這一斧竟掄了空,霍宇寰刀身一株忽然由“刺”字訣,變成了“削”字訣,刀鋒貼着並柄。直滑而下。
鋒刃過處,只聽那大漢一聲慘呼,鋼斧脱手落地,十根手指,斷了八根。
左右兩名大漢急忙出手夾擊;丙柄金瓜銅鎮同時攔腰掃到。
霍宇寰“嘿”地吐氣開聲,突將魚鱗寶刀橫銜在口中,身軀向下微沉,雙掌一分,竟把兩柄銅錘一齊接住。
他一手接住一柄銅錘,就像抓着兩隻大西瓜,似乎並不吃力,但兩名大漢用盡全身力氣想奪回自己的銅錘,卻無法撼動。
旁邊一名大漢見機不可失,掄起巨斧,對準霍宇寰後腦,猛劈了過來。
霍宇寰好像腦後長了眼睛,直到鋼斧臨頭、才忽然一鬆手,向前連跨兩大步。
“蓬”的一聲響,兩名使錘大漢互相撞了個滿懷。
恰在這時候,鋼斧劈落,正好劈在兩人肩上。
霍宇寰身子風車似的一個疾轉,左腳挑起一柄銅錘,右腳飛踢,那重達九十餘斤的金瓜他,宛如皮球般直飛出去,正中那名使斧大漢的胸口。
那大漢悶哼了一聲,踉蹌連退七八步,仰面一交,摔倒在地。
片刻之間,“十大金剛”已死傷了四人,其餘六個都驚傻了,大眼瞪着小眼,誰也不敢再出手了。
霍宇寰大聲道:“二弟,只管和兄弟們往外闖,誰再攔阻,就用黃蜂針射他。”
無為道長一揮長劍,帶領着眾人,大步向廟外走去。
燕山羣雄已不敢再出手攔阻,又不敢違抗苗飛虎的令諭,迫不得已,只好隨着對方的進逼,“步一步往後退。
雙方雖然仍是互相對峙的局面,但一進一退之間,對峙的地點,已經漸漸由廟內移到廟門以外了。
苗飛虎眼看着“十大金剛”傷亡將近一半,自己縱然豁出性命,料想也不會是霍宇寰的敵手,但就這樣眼睜睜讓對方突圍而去,心裏又實在不甘…
正仿惶無計,忽然瞥見歐一鵬頸項下那串白骨念珠。
歐一鵬號稱“飛天骷髏”,那一百零八顆骷髏形的念珠,內藏炸藥,正是他的成名暗器,尤其現在旋風十八騎彙集一處,如能將百餘顆念珠同時施放,威力必定更大。
不過,苗飛虎心裏也明白,自從在單家牧場前道內發生過爭執,歐一鵬對自己業已存着芥蒂,表面雖是朋友,自己若正面指揮他,未必肯從命。
心念電轉,突然想到一條毒計。
便故作氣餒地輕輕嘆息一聲,對歐一鵬和楊凡説道:“唉!姓霍的仗着寶刀鋒鋭,看來,咱們只有認栽了。”
楊凡道:“老爺子何須泄氣?咱們三人聯手,未必便輸給他,只要困住霍宇寰,使他無法兼顧強敵,時間一久,定有變化”
苗飛虎搖頭道:“咱們三個人聯手,體力同時消耗,絕難持久,只怕反而敗得更快。”
楊凡道:“那麼,老爺子的意思是”
苗飛虎道:“依我之見,不如用車輪戰法,咱們三人輪番出戰,每人鬥他三五招便退,這樣既可纏住姓霍的,自己又可輪流休息。”
楊凡奮然説道:“對!就這麼辦。咱們誰先出手?”
苗飛虎道:“自然由老夫先上,楊幫主第二,歐兄殿後接應。不知歐兄意下如何?”
歐一鵬聳聳肩,道:“我沒有意見,你們怎麼説,就怎麼好!”
苗飛虎道:“既如此,老夫便先上了。”
説着,提一口真氣.厲聲喝道:“姓霍的,不要賣狂,咱們今天,不分個生死存亡,誰也別想罷手。”
喝聲中,雙戟飛舞,直撲霍宇寰。
他一出手,燕山羣雄士氣頓盛,齊聲吶喊,立刻穩住了陣腳。
霍宇寰也不答話,隨即揮刀迎戰。
兩人才不過互拼了四五招,楊凡便飛身而上,叫道:“老爺子,請後退,讓我來!”
苗飛虎虎晃一戟,換上了楊凡。
自己卻一面後退,一面將雙戟並交左手,暗暗在右掌內扣了三枚金錢鏢。
歐一鵬見楊凡戰到七八個回合,招法己有些散亂了,連忙挺起戒刀,上前接谷.霍宇寰冷笑道:“鼠幸競想用車輪戰法取勝,霍某人就做次人情,讓你們一個一個來也好!”
刀勢忽然一緊,快招連綿,登時把歐一鵬捲入層層刀光之中。
單打獨鬥,歐一鵬本就不是霍宇寰的對手,勉強支撐了十餘招,已累得心浮氣躁,險象環生。
可是,苗飛虎卻冷眼旁觀,好像沒有出手接替他的意思。
楊凡見情形不妙。急道:“老爺子,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歐老哥就要招架不住啦。”
苗飛虎淡淡一笑。道:“不會的。正要這樣拼力死纏,才能拖垮霍宇寰,反正多等一會。他也可以多休息…”
話猶未完,只見歐一鵬一個踉蹌,左臂上已中了一刀,連衣帶內被劈下了一大片。
苗飛虎大聲道:“歐兄不要慌,老夫這就來替換你了。”
口裏嚷着,腳下並沒有移動,卻借話聲掩蓋,一科手,發出了三枚金錢鏢。
那三枚金錢鏢並非射向霍宇寰,而是對準歐一鵬頸項下那串白骨念珠打去……_百餘顆念珠,只須擊中一顆,勢必引發連環爆炸,這一來,歐一鵬首當其衝,固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霍宇寰近在颶尺,不死也難免重傷。
這時歐一鵬剛受了傷一正在心慌意亂,做夢也想不到苗飛虎會對自己人下子,等到暗器近身。已經來不及閃避了。
幸虧霍宇寰眼快,他瞥見苗飛虎揚手發鏢,原以為是向自己偷襲,業已暗中戒備,忽然發覺那三枚金錢鏢竟是射的歐一鵬,心裏一驚,頓生警惕,急忙仰身後倒,飛起右腳,向歐一鵬踢去!
可惜的是,這一腳仍嫌慢了剎那,三枚金錢鏢,已經有一枚射中了念珠。
歐一鵬的身子被踢得橫飛而起,念珠也同時爆炸了。
“轟”然巨響聲中,滿天血雨飛濺,殘肢碎肉,四散紛墜,連附近那座唯一尚稱完整的廟門,也被震塌了下來。
霍宇寰總算應變及時,除了右腿受爆炸震動,受了一點輕傷之外,並無大礙,然而,距離不遠的旋風十八騎弟兄,卻傷了七八人之多。
受傷的大都是弓箭手,其中三人是被倒塌的廟門砸中頭部要害,當場死亡的。
霍宇寰急怒攻心,兩眼盡赤,揚刀指着苗飛虎,切齒叱罵道:“姓苗的。殺人償命,你也別想活着離開老鴉嶺了。”
苗飛虎眼見毒計未成,早已心膽俱寒,臉上故作不屑之色,冷笑道:“今夜算你僥倖,咱們錯開今天,哪裏碰上哪裏算。”
最後一個“算”字才出口,人已飛身縱起,向廟外逃去。
霍宇寰大喝道:“老匹夫,你還想走?”
人影挾着刀光,宛如長虹橫空,一掠追至。
兩人在空中錯身掠過,刀戟互擊,業已閃電般互攻了三招。
霍宇寰腳落實地,面紗拂動,接連吸了兩口長氣,似乎真力已將耗盡了。
苗飛虎落地時,卻一直顛出三四步,左手烏金短戟只剩下半截朝柄,一縷殷紅色的血水,順着戟柄,滴落地上。
霍宇寰又緩緩舉起寶刀,如指着苗飛虎道:“老匹夫,你還能再接得幾刀?”
苗飛虎沒有出聲,只是直挺挺站在那裏,地上血水越流越多,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霍宇寰道:“霍某決不乘人之危,你不妨先包紮傷口,咱們再分勝負。”
苗飛虎忽然冷笑道:“你説話算數嗎?”
霍宇寰道:“當然算數,你若嫌兵刃折斷不方便,也可以另換,在你傷口沒有包紮妥當之前,霍某決不會出手。”
苗飛虎又道:“你不會後悔?”
霍宇寰哼道:“笑話!丈夫一言、快馬一鞭。豈會反悔?”
苗飛虎道:“好!”説着,向“十大金剛”僅餘的六個人招招手,然後把手裏斷前和一柄完整的烏金短朝,一齊插在血淚中。
眾人都以為他要包紮臂傷,換一件重兵器,再和霍宇寰決一死戰,、誰知他既不扎傷,也沒有換什麼兵器,卻由兩名大漢攙扶着,轉身而去。
這一着,別説旋風十八騎諸人想不到,便連燕山羣雄和九頭龍王楊凡為之愣住了。
直到他走出兩丈以外,霍宇寰才突然喝道:“姓苗的,你這算什麼玩意?”
苗飛虎冷冷回答道:“你仗着寶刀鋒利,雖勝不武,苗某人決心另覓神兵利器,那時再跟你見個高下。”
霍宇寰怒道:“苗飛虎,你身為三十六寨總寨主,竟如此卑鄙無恥嗎?”
苗飛虎接口道:“你倚仗寶刀為勝,又算什麼英雄?”口裏説着,腳下未停,繼續向前走。
霍宇寰一抖寶刀,厲叱道:“站住”
苗飛虎扭頭回顧,-一面舉起受傷的左臂,一面冷笑道:“怎麼?想食言反悔了,是不是?”
霍宇寰一怔,竟被問得答不話來。六名大漢卻擁着苗飛虎疾步而去。
燕山羣雄發一聲喊,一齊轉身逃命……
旋風弟兄人人激忿,便想隨後追趕,卻被無為道長攔住這。“大哥一諾千金,寧可受制於小人,不可言而無信,放他們去吧!”
霍宇寰氣得一跺腳,恨恨地道:“只是便宜了這老匹夫了。”
無為道長道:“三弟獨自追趕元兇,不知情形怎麼樣了,還是快接應三弟要緊。”
霍宇寰點點頭,道:“你們暫且留在這兒照顧負傷的弟兄,我去尋他。”
説完,飛步沿着店牆追了下去。
廟外野草遍地,雜樹從生,幾乎處處都可以隱藏三五個人,所幸此刻天際已微露曙光,搜索比較容易。
霍宇寰沿廟牆一路追下會。快統到廟後,竟未發現兇徒的蹤影。
不僅兇徒沒有蹤影,連羅永湘也不見了.”廟殿後方是懸崖絕壁,無路可通,再往甫經過白樓,就是廟的後門了,怎麼會蹤影不見呢?
就算兇徒躲藏起來,難道羅永湘也躲起來了不成了霍宇寰心裏頓生不祥之感,急忙大聲呼叫道:“三弟!三弟連叫了十幾聲,毫無回應。只見西南方一行火把飛奔而至,卻是無為道長由另一邊聞聲尋來了。
霍宇寰忙問道:“你們看見老三沒有?”
無為道長道:“沒有啊,小弟將受傷弟兄安頓好了,又分派四弟帶人去山口協助把守,使一路由廟左迎過來,並未見到三弟。”“
霍宇寰又問:“山口那邊可有動靜?”
無為道長道:“林姑娘和孟少俠一直守在山口,除了燕山人馬逃出去之外,也沒有發現三弟和兇徒的蹤影。”
霍宇寰頓足道:“那一定是出了意外了,大夥兒快些散開,仔細地搜索”
跟隨無為道長同來的,大約有十六七人,當時便分散開來,高舉着火把,撥草搜尋。
從牆腳到懸崖,不過十丈左右。人多好辦事,沒一會,使搜到懸崖邊。
有人突然在草叢中拾獲一件東酉,揚手叫道:“霍大哥你看”
霍宇寰急忙趕過去,卻見那人手裏高舉着一柄鐵骨折扇,正是羅永湘的獨門兵器。
扇是閻攏的,柄部半截,沾滿了泥土。
霍宇寰心頭猛地一震,熱淚立即奪眶而出。緊捏着即地以骨扇,渾身都顫抖起來…
無為道長忙道:“大哥先不要激動,或許只是三弟無意中失落的"霍宇寰搖搖頭,硬聲説道:“不!你不必騙自己了,隨身兵器,那有失落的道理……叫他們再細心找一找,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沒有……“經過一番詳細搜索,果然又在附近丈餘範圍內,找到一具空的黃蜂針簡和七支毒針。
黃蜂針筒每筒藏針七支,居然一支也不少。
鐵骨扇、黃蜂針,都是羅永湘隨身之物,這無異説明羅永湘追趕兇徒,曾在懸崖邊緣發生過一場激戰,結果,兵刃脱手,暗器打空,均未能使兇徒受傷;兇徒既未受傷,傷的該是羅永湘了?
霍宇寰想到這裏,心如刀割,仰面對着初升的旭日、悲聲呼道:“老天啊老天,你為什麼不讓我死,留下三弟?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他頓腳大叫,聲淚俱下,轉瞬間。覆臉面紗已被淚水濕透,顯然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
在場十餘名旋風弟兄,人人垂首,個個夥泣。
無為道長嘆了一口氣,勸慰道:“大哥。古人自有天相。這些東西並不能證明三弟已遭不惻.”
霍宇寰啼噓道:“你不知道,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已經早有不祥的預感,當時只説會應驗在我自己身上,誰知被苗飛虎一場擾亂。卻害了三弟。”
無為道長道:“提起苗飛虎,倒使人想不透,他們分明已被困在單家牧場隧道內,怎麼會脱身趕來的呢?”
霍宇寰闇然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單家牧場隧道機關,兇徒比咱們更清楚,他自然也料想到老鴉嶺上可能是個陷階,乃預啓鐵門,利用苗飛虎趕來擾亂,以便脱身。”
無為過長跌足道:“唉,可惜咱們當初竟沒有想到這個漏洞,早若知道,索性將隧道炸塌,狠一狠心,便可免了後患。”
霍宇寰嘆道:“留下後患,我倒不後悔。我只恨老天爺無眼,為什麼把我造成的不幸後果,叫三弟去承擔?這世上所謂的善惡報應,難道都是欺人之談嗎?”
無為道長道:“大哥不必怨天尤人,俗語説:人在見人,人死見屍。三弟縱然真有不幸,總該遺下屍體,再説,嶺上只有一條出路,那兇徒莫非插翅飛上天了不成?”
霍宇寰聽他提到“屍體”兩個字,更是悲不可抑,擺擺手,道:“你帶人到崖下去尋找吧,三弟他…多半在懸崖下面”
無為道長舉步走到崖邊,低頭下望,突然輕“咦”了一聲。
霍宇寰連忙掩面轉過身去,顫聲問道:“是三弟?”
無為道長道:“不!大哥請快來看看,崖下這條河。好像忽然變了?”
霍宇寰一怔,道:“什麼?河變了?”
無為道長大聲道:“一點也不錯,昨夜以前,我明明記得河面不是現在這樣的。”
霍宇寰忙移身上前,低頭一看去,也不禁詫道:“是啊,以前河面沒有這樣寬,水流也不及現在深。”
無為道長道:“那天,我和三弟曾經親至崖下,勘查過這條河流,以防那兇徒在危急時由崖下潛水逃走,因見河水不夠深,才沒有在崖下埋伏,現在怎會突然變深了呢?”
霍宇寰心中一動,嬰然道:“難道那廝預先在上游打開了水壩?”
無為道長説道:“一定是這樣,咱們上了他的當了!”
霍宇寰道:“那用既然預先開了水壩,昨夜必定在崖下準備了船隻,難怪能神不知鬼不覺脱身逃走……”
無為這長道:“呆翼如此,三弟一定也由河中追下去了,他來不及通知咱們,才故意將鐵骨折扇括在崖上。”
霍宇寰激動地道:“咱們趕快繞下去看看。”
話還沒有説完,便迫不及待向山口奔去。
無為道長忙向那十餘名弟兄吩咐道:“你們留在嶺上等候消息,不可遠離。”
説着,也匆匆走了。
兩人繞路下山,尋到懸崖下面,果然發現岸邊有一行潮濕的腳印,循着河岸,向下遊延伸而去。
腳印由濕而幹,漸漸消失。可是,就在最後一個腳印上,卻嵌着一塊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是一小塊碎銀,大約有兩錢多重。
霍宇寰眼中頓時泛射出興奮的光彩,哺哺道:一這是借用孟老弟的‘琉璃指路’之法,三弟果然還活着…”
無為道長暗暗鬆了一口氣,道:“謝天謝地,總算有下落了。”
霍宇寰又道:“你立即回去料理一下,將受傷弟兄送回秘谷調養,同時用信鴿通知各地暗舵,全力搜查一個手掌受傷的人,一有消息,必須儘快傳報。”
無為道長道:“大哥你呢?”
霍宇寰道:“我得儘快趕下去接應三弟,他獨自一人追蹤強敵,實在太危險了。”
無為道長道:“即使要接應三弟,也得多帶幾位兄弟一同去才妥當……”
霍宇寰搖頭道:“救兵如救火,片刻不能遲延。愚兄先走一步,善後諸事、就偏勞你了。”
説着,扯下覆臉面紗,揚揚手,飛步而去。
無為道長攔阻不及,只得高聲叫道:“大哥,別忘了沿途留下追蹤暗記”
霍宇寰口裏答應着,腳下毫未停頓,轉瞬間,人影已消失在蒼莽日色中。
河流婉蜒向西北伸展,似乎永無止境。沿岸發現的小塊碎銀,卻越來越稀少。
起初,每隔十餘丈,便有銀塊和潮濕腳印出現,到後來,銀塊漸漸變小,間隔距離也漸漸拉長、最後,腳印上遺留的已經不再是閃亮銀塊,而是一粒石子,壓着一片撕裂的衣服。
這顯然表示,羅永湘並沒有及時追上那隻逃脱的船,為了應付今後艱鉅而漫長的追蹤,必須節省金錢,改用石頭和碎布,代替指路的“琉璃”-另外一個原因是,河道已逐漸轉出山區,再往前去,可能有山民獵户出沒,銀塊會被人拾去,當作“意外財”。
石頭和碎布雖然同樣可以指示方向,卻不及銀塊閃亮顯眼,霍宇寰的追趕速度。無形中便緩慢了下來。
自從天剛亮離開老鴉嶺,直到紅月西沉,整整一天,霍宇是非但粒米未進,更沒有停下來休息片刻,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要支撐不住了。
可是,他仍然咬牙硬挺着,不肯稍作休息,因為他知道羅永湘一定也同樣在捱餓,同樣在硬挺,而且隨時可能與強敵交手,發生危險。
天色漸漸陰暗下來。霍宇寰正邁着疲倦的腳步踉蹌前奔,偶抬頭,突然發現前面一縷炊煙裊裊升空。
那是一座蒼翠的小山。恰好擋在河流正前方。河水繞山而過,山腳下便形成一片回水河。
就在山窪水畔,有棟茅屋,江糖前垂柳迎風,屋後炊煙線繞,竹籬木扉,景色如畫。
這情景,已經夠動人心的了。更令他動心的是,河中赫然泊着一艘小船。
霍宇寰精神頓時振奮起來,急忙問進河邊矮樹叢內,先掩住身形,吸一口氣,瞑目調息一下,然後輕輕移步,向茅屋走去。
屋裏靜悄悄地,既無燈光,也不聞人聲,但陣陣炊煙,並未中輟。
霍宇寰不禁大感詫異,飛身越過竹籬,繞到後面廚房外,隔窗一望,卻見土灶上火勢正旺,鍋中煮着半鍋小米粥,差不多快要熟了。
奇怪!人到哪兒去了呢?
霍宇寰被粥香一引,肚子越發覺得飢似難當。舉手試試,後門竟是虛掩着的,便推門跨了進去。
門才開,忽聽“哇”的一聲,土灶前突然跳出一個人,扭頭就跑……
霍宇寰一時未防,也被嚇了一大跳,忙不迭欺身上步,左手疾探,一把扣住那人肩頭,右手同時拔出了魚鱗刀。
刀光乍現,那人立即失聲哀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這一開口,霍宇寰才看出原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連忙鬆手,説道:“怎麼?屋裏只有你一個人嗎?”
那小姑娘穿一件青布短衫長褲,梳着兩條長辮子,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臉色早嚇白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
霍宇寰收刀入鞘。微笑道:“小妹妹,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不會害你的。”
小姑娘吶吶道:“你來幹……什麼……”
霍宇寰道:“我姓霍,正在追趕一個大壞蛋,無意中經過這裏,想進來討點食物充飢,不料卻嚇着你了。”
那小姑娘驚異地問道:“你真的不會殺我?不會搶我的‘窩窩頭’嗎?”(注:“窩窩頭”即粗麪制的饃饃。)
霍宇寰搖頭笑道:“不會的。小妹妹,你家裏還有些什麼人?”
小姑娘搖頭道:“有爹爹,有娘,還有奶奶……”
霍宇寰道:“他們都到哪兒去了?”
小姑娘用手指指屋裏,話未出口,眼淚已滾滾而落。
霍宇寰詫道:“有人在家,為什麼卻讓你一個小孩子來做飯呢?莫非他們生病了?”
小姑娘沒回答,只是搖頭抽咽。
霍宇寰想了想,道:“啊!我明白了,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所以虐待你,專叫你幹粗活兒,對嗎?”
這一問,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
霍宇寰親切地拉起她的小手,道:“別難過,也別害怕,帶我去見見他們,受了什麼委屈,有我替你作主……”
一面説着,一面低頭走進茅屋。
屋門很低,霍宇寰的身軀卻很高大,當他再度抬起頭來,不禁大吃一驚……
茅屋中,赫然倒斃着三具屍體,雜物零亂,遍地血污,一名少婦肩頭被砍了一刀,連手臂一齊斷落,卧室門邊,躺着一個粗壯漢子,頭部遭重物擊碎,手裏還緊緊握着一柄斧頭。
另外一名老婆婆死得最慘,整個人被一柄三股鋼叉穿透胸腹,釘在門板上。
屋裏桌倒椅折,牆裂壁破,分明經過一場激烈搏鬥。
霍宇寰忽然想到河中那隻小船,忍不住怒火在熾,恨恨地道:“狗賊太狠毒了。搶了人家的船隻才得脱身逃命,竟然還殺人滅口!”
那小姑娘“哇”地一聲痛哭起來,反身抱住霍宇寰,悲呼道:“伯伯,我好怕啊!他們還會回來殺我……”
霍宇寰輕輕挑着她的肩頭,柔聲道:“不用怕,有伯伯在這兒,他們不敢再來了,現在快告訴伯伯,他們一共有幾個人?都是什麼模樣?離開多久了?”
小姑娘哭着道:“他們一起有五個人,到我家來住了兩天,把咱們養的雞全吃了,逼着我爹駕船去接另外一個人……”
霍宇寰道:“那個人是不是手掌受了傷?”
小姑娘道:“是的。那個人最兇狠,就是他要把我爹孃和奶奶全殺光的,他來本還想放火燒房子,後來聽説有人追來了,才匆匆走了。”;霍宇寰道:“他們是怎麼走的?”
小姑娘道:“騎馬走的,先前那五個人來的時候,都騎着馬。”
霍宇寰道:“走了多久了?”
小姑娘道:“今天下午才走,大約有半天了。”
霍宇寰道:“他們怎麼沒有殺你呢?”
小姑娘道:“是我娘叫我到山上摘野菌子去了,回來時,看見他們正在殺我爹爹。我嚇死了,連忙又跑到山上去躲起來,他們沒有找到我,直到天快黑了,我實在餓得忍不住,才敢偷偷回來煮點粥吃。”
霍宇寰嘆道:“你小小年紀,倒很機智,也是你福大命大,總算僥倖逃過一劫,他們若非走得太匆忙,決不會放過你的…”微頓,又問道:“那些壞人走了以後,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隨後追來?”
小姑娘想了一下,反問道:“是不是一個穿藍色衣服的人,身上衣服都撕破了?”
霍宇寰忙道:“正是。”
小姑娘一撇嘴,哼道:“他也不是好人,咱們家裏還剩下幾個窩窩頭,全被他拿走了。”
霍宇寰急忙又道:“他經過這兒已有多久?”
小姑娘道:“剛走不到兩個時辰。不過,他是走路,沒有騎馬”
霍宇寰聽説羅永湘無恙,不由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説:“小妹妹,你錯怪他了,他是好人,如果沒有他在後面追趕,那些壞人,一定會放火燒掉你家房子的。”
小姑娘道:“那他為什麼搶我家的窩窩頭?”
霍宇寰道:“他不是搶,是為了追壞人,整整一天沒有東西吃,而且他一定不知道還有你活着。”
提到吃,忽又想起廚下那半鍋小米粥,忙道:“你很餓嗎?伯伯去把粥拿來,咱們一邊吃一邊談好嗎?”
半鍋稀粥早已爛熟,一陣陣粥香,引得霍宇寰飢腸輔德,真恨不得一齊倒進肚子裏去。
但是,他只吞下了兩口饞沫,強自忍下飢火,尋了一副碗筷,用水洗淨,又在櫥櫃裏找到一小碟瞻白菜,連鍋全端進屋裏。
那小姑娘倒很伶俐,已經把一張竹桌子重新扶立起來,並尋來兩把尚未折斷的末凳.霍宇寰放好鍋碗,笑道:“快吃吧,我去屋外掘個坑,好替你掩埋父母的遺體。”
小姑娘見只有一副碗筷,詫異過:“伯伯怎麼不吃?”
霍宇寰搖搖頭,道:“我還不餓。”
小姑娘道:“這是我家僅有的半鍋粥了,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麼多,伯伯也吃些吧!”
霍宇寰笑笑,道:“好,你先吃,等你吃飽了,伯伯再吃。”
小姑娘連忙盛了一碗,卻把其他半鍋都給了霍宇寰,道:“我吃了碗就飽,這些全是伯伯的。”
霍宇寰見她如此善體人意。心裏大為感動,説道:“這樣吧,咱們一人一半,我再去拿一副碗筷來。”
小姑娘搶着道:“我去拿。”轉身奔進廚房,不一會,取來了碗筷,另外又找來一個雞蛋。
兩人相對坐下,將雞蛋打在粥裏,就着半碟子腿白菜,卻吃得津津有味。半鍋熱粥,頃刻而盡。
吃完之後,霍宇寰含笑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姑娘道:“我家姓唐,我叫唐荷花。”
霍宇寰低聲唸了兩遍,又問:“你除了奶奶和父母之外,還有沒有其他親人?”
荷花搖搖頭,道:“我家總共只有四個人,再沒有其他親人了。”
霍宇寰道:“這麼説,你現在已經是一個孤兒,既不能在此地住下去,也無處可以投奔依靠,伯伯想送你去一個地方,不知你願不願意?”
荷花道:“什麼地方?”
霍宇寰説道:“那是一座很幽靜的山谷,比這兒的風景更美,而且有許多跟你年紀差不多的小朋友同住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還有大哥哥和大姐姐,教你讀書識字,帶着你們一塊兒玩,你説好不好?”
荷花閃着一雙大眼睛問道:“那些小孩子,都是伯伯的兒女嗎?”
霍宇寰道:“不,他們和你一樣,都是不幸失去了父母親人的孤兒。”
荷花道:“誰養活他們?…
霍宇寰道:“就是伯伯和一批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荷花道:“什麼是‘志同道合’呀?”
霍宇寰道:“伯伯和伯伯那些朋友,都有一個共同的志願,要使天下失去家庭的孤兒們,重新得到家的温暖。這就叫做‘志同道合’。”
荷花想了想,道:“你們很有錢?”
霍宇寰道:“咱們並不是很有錢,但卻可以劫富濟貧,取到很多錢用。”
荷花又道:“什麼叫做‘劫富濟貧’?”
霍宇寰道:“簡單一點説、就是搶富人的錢,給窮人用……
荷花突然站了起來,驚呼道:“呀!原來怕伯是強盜?”
霍宇寰大笑道:“不錯。伯伯正是強盜,但不是殺人放火的壞強盜,而是幫窮人忙的好強盜。”
荷花連連搖頭道:“不!我不去,我怕,強盜被官府捉住了,是要砍頭的。’”
霍字寰道:“傻孩子,伯伯又不是讓你去做強盜,有什麼好害怕的?再説。像伯伯這種強盜,天下人人敬仰,官府不但不會捉拿,心裏還暗暗感謝着咱們呢。”
荷花道:“可是,我奶奶常説,強盜都不是好人,他們會把小女孩騙去,賣給有錢的人家做丫頭,甚至還會賣到妓院裏去受苦。”
霍宇寰越發忍俊不住,笑道:“荷花,你看伯伯像那種做壞事的強盜嗎?”
荷花搖頭道:“我看不出來。不過,我相信伯伯不是壞人。”
霍宇寰道:“這就行了。伯伯若是壞人,現在儘可以把你強迫拉走,何必説這些話來騙你?如果不是你父母雙亡,無親可投,伯伯也不會勸你去那座山谷,孩子,你仔細想想,此地全是荒山野嶺,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能生活下去呢?”
荷花舉目四望,滿臉驚懼之色,卻緊閉着嘴,沒有回答。
霍宇寰又道:“荷花,你既相信伯伯是好人,就該聽伯伯的話,如果不願去那座山谷也行,只要你説想去什麼地方?伯伯一定送你去。時間不早了,伯伯還有很重要的事,不能再耽擱…”
荷花突然拉住霍宇寰的衣袖,無限期盼地道:“伯伯,你不要走,留在這兒陪我好不好?”
霍宇寰苦笑道:“傻孩子,你忘了伯伯還要去追趕那些壞人。替你父母報仇麼?”
荷花眼睛又紅了,哺哺道:“可是,我捨不得離開爹孃和奶奶,他們會想我”
霍宇寰輕拍着她的頭頂,道:“勇敢些,孩子。他們知道你有了安全生活的地方,就會放心了。聽伯伯的話。快去收拾幾件衣服跟伯伯走吧!”
荷花低頭抹淚,終於順從的走進了卧室。
霍宇寰將三具屍體搬到屋夕,掘坑掩埋……待一切料理妥當,時已入夜。
兩人離開了茅屋,沿着山徑向北而行,一路上,果然斷斷續續發現許多零亂的馬蹄痕印。
霍宇寰心急趕路,但帶着荷花無法走快,便道:“這樣走法,怎能追上兇徒,不如伯伯揹着你反而快些。”
荷花道:“他們騎着馬,早就去遠了,哪裏還能追得上?”
霍宇寰道:“不要緊,山中路窄,騎馬反不方便,伯伯揹着你,一定比他們更快。”
荷花道:“那麼,咱們來‘騎馬馬肩’,好不好?”
霍宇寰道:“騎什麼‘馬馬肩’?”
荷花道:“就是伯伯做馬,我騎在伯伯的肩頭上。”
霍宇寰笑道:“好啊!伯伯很久沒玩過‘騎馬馬肩’了,快來吧。”
他蹲下身子,讓荷花騎到肩上,立即邁開大步,向前飛奔。
這方法還真好,跑起來利落便捷,荷花玩得更開心,一直嘻嘻哈哈,笑個不停。趕了一陣路,荷花忽然叫道:“唉喲!不行了,伯伯快放我下來……”
霍宇寰驚詫道:“有什麼不對嗎?”
荷花道:“伯伯的刀把子頂得我肚子好疼。”
霍宇寰啊了一聲,道:“這容易,伯伯把刀解下來就成了。”
於是,放下荷花,將肩後“魚鱗寶刀”解了下來。
荷花道:“伯伯,我替您拿着,好嗎?”
霍宇寰道:“這刀鋒利得很,別碰着我,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