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武俠小説 > 《神偷小千》在線閲讀 > 三十八、欲救大板牙

三十八、欲救大板牙

    三天後。

    殷浮生已趕至少林,可惜仍慢了一步。

    少林上下,呈現一片哀悽,羅漢堂主百忍長老失去一條右臂,般若堂主身受七處劍傷,已奄奄一息,正全力急救中,十八羅漢九死六傷三殘廢;其他弟子也犧牲不下十數名,比起華山派.損失更為慘重。

    掌門百丈禪師也敗在戰天手中,整個人已蒼老多了。

    殷浮生來到,他已招待於正殿,兩人談及,不勝悲痛。

    百丈嘆道:“真是武林劫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殷浮生道:“為今之計,只有發出武林帖,聯合各派力量以對付西巫搭了。”

    百丈道:“不瞞掌門,老納已發出此帖,希望他們趕來,然而你我兩派都無法阻擋,其他各派恐怕也用處不大。”

    殷浮生道:“卻不知貴派長老所剩幾人,若能聚合老一輩的高手,相信仍能與之相抗衡。”

    百丈嘆道:“敝派如今只剩苦惱師叔,他又居無定址,不易找到,其他各派長老聽説也是所剩無幾了。”

    想及各大門派老前輩相繼去逝,百丈和殷浮生皆不勝唏噓。

    殷浮生道:“為今只有背水一戰了,除非……除非能找到武帝。”

    百丈嘆道:“十五年前武帝就已失蹤,最近傳言又已出現,但皆虛無飄渺,老衲不敢存太大希望。”

    殷浮生問道:“聽説武帝乃被人陷害,以至於失蹤,大師以為傳言如何呢?”

    百丈道:“也許不假,武帝好友劍痴不斷的為尋武帝而不可得,可見武帝已落難了。”

    殷浮生長嘆道:“若是武帝已亡,那排名就該屬歡喜神佛為第一,恐怕將無人制得了他了。”

    百丈望着廳堂佛像,宣了個佛號,道:“生死有命,咱們只有盡人事以待天命,我佛慈悲,惡人將遭天譴!”

    殷浮生沉默一陣,道:“若各派高手齊臨,大師將如何計劃應對之策?”

    百丈道:“西巫塔似乎並不想趕盡殺絕,他放過了你我,其居心在於要中原武林臣服,當烏鋭離去時,丟下了一句話,是要我們把高手找齊,以便他少費工夫,如此狂傲自大,必有所依恃,所以老衲也和他訂了個‘天霞嶺’之約,屆時咱們得全力一搏了。”

    殷浮生道:“飛還山的天霞嶺?”

    “正是。”百丈道:“此山離此地不遠,可收地利之利。”

    頓了頓,他又繼續道:“老衲希望敝師叔能及時趕來,有他在,勝算機會將大些。”

    話未説完,屋頂已傳來聲音:“不如意,心頭兩三事,窮苦惱,樽前痛飲八百杯,解不了啊解不了。”

    醉薰薰的聲音已驚動百丈,他愕然道:“是師叔?”馬上走向門外,只見對門的屋頂上坐了個飲酒老頭,不是苦惱大師是誰?他趕忙拱手:“弟子不知師叔大駕光臨,尚請師叔恕罪!”

    苦惱大師醉薰薰的擺擺手:“免了吧!老朽早已不是少林弟子,掌門言重了!”

    “弟子不敢。”

    苦惱大師嘆道:“要當少林弟子也苦惱,不當少林弟子也苦惱,為何苦惱會那麼苦惱?唉!解不了啊!”

    百丈必恭必敬道:“師叔已回本寺,請入大廳一坐,容弟子行以尊卑之禮。”

    苦惱嘆道:“沒法羅!老衲三十年前就已發誓不踏進少林一步,你想叫我破戒,那可是大罪一件。”

    百丈道:“師叔都已進入本殿,又何在乎多走一步?”

    “嘿!”苦惱瞪着充滿血絲的醉眼,嗔叫道:“誰進了殿堂?你沒看到我在屋頂?

    你沒看到我是坐着的?哪來‘走’進來?”

    百丈沒想到他會説出這番話,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楞在那裏,要他進堂也不是,不請他進堂又怕失禮,感到十分困愕。

    殷浮生在旁已輕笑起來,對於這玩世不恭的苦惱和尚,他可碰過不少次,哪次不是讓人啼笑皆非。

    百丈困窘之下,仍吶吶道:“師叔,你可以‘坐’進來……”

    他想以他師叔武功,來個凌空虛渡,不須雙腳沾地,照樣可以坐進大廳,如此就可在不違背誓言下完成款待之禮了。

    可惜苦惱卻不那麼想,他驚愕道:“你想叫我磨破褲子?還是要叫我變成紅屁股的猴子?從這裏磨到大廳,那還得了!”猛搖着手:“不行不行,俺苦惱已經夠多了,你不要再給我添苦惱。”

    百丈道:“師叔只要一個掠身……”

    “一個掠身,摔在地上!”苦惱嗔目道:“俺老來骨頭硬,禁不起摔,再説要是摔的部位不對,雙腳落了地,戒言就破了,這種險不能冒。出家人慈悲為懷,你怎能儘想這些餿主意?”

    百丈一片赤誠,卻被説成“餿主意”,這番話説得他更成困窘,吶吶半晌也説不出話來。

    殷浮生低聲道:“百丈掌門,令師叔既然不願入廳,你也無須強求,如此弄得彼此僵持並不妥,倒不如以事情為重……”

    他説的甚小聲,卻逃不過苦惱大師耳朵,他已呵呵笑起來:“對嘛!留着好事不辦,硬要老衲破戒,你這掌門是怎麼當的?還是殷小生有眼光。”

    “小生”乃殷浮生小時的乳名,他也甚為喜愛,因為“小生”兩字有着英俊瀟灑意味,至小戲台上是如此,然而年近中年,也不好意思再如此自稱,如今被苦惱一提,他也覺得兩耳發熱。

    百丈也不敢再説及此事,馬上拱手道:“弟子知罪,還請師叔賜罰。”

    “罰什麼?你當真要我罰?”苦惱戲謔道:“罰你送來美酒三百石,你能驗罰?”

    百丈霎時又言拙了。

    苦惱瞪眼道:“盡説些不經過腦袋的話,還好老衲早悟通,看開啦!否則等你送上酒,我只有到黃泉路上去吃了!”

    殷浮生拱手道:“若大師願意,在下願為掌門領罰!”

    苦惱突然哈哈大笑:“好,好!華山秋白露可是稀世珍品,上次華山論劍喝上幾口,沒想到卻被綠小千那渾小子給糟蹋了!”笑聲一斂,瞪向殷浮生,貪婪道:“這可是你自願的。到時可不準反悔。”

    殷浮生認真點頭:“絕不反海!”

    苦惱大師又哈哈大笑:“好,好!有酒好説話,衝着你的酒,老衲就看開點,勉強接受你代他領罰。”

    殷浮生拱手道:“多謝大師賞臉!”

    苦惱擺擺手道;“有酒就有臉,沒酒賞的臉也是苦臉,不必客套啦!方才聽你們在説我,到底是什麼事?”

    他明明是為了少林劫難面趕來,卻又問起百丈,只是想掩飾自己漠不關心的外表,其實數十年來,少林有難,他哪次不是趕了回來解危?

    百丈亦知此事,卻也不便説破,遂將少林罹難以及相約“天霞嶺”決鬥之事詳細的説了一遍。

    苦惱愕然道:“你要我去碰歡喜神佛?”

    百丈點頭:“還請師叔幫忙。”

    苦惱抓起酒葫蘆,猛灌幾口,神態沉重道:“碰不得,碰不得,那佛頭沒人見過,又排名在老納之前,去碰他,準沒好結果。”

    百丈道:“如今中原武林除了您老人家,恐怕無人能贏得過歡喜神佛了。”

    “誰説的?還有武帝啊!”

    百丈道:“傳言武帝已死……”

    苦惱馬上截口道:“放屁放屁!武帝一身功夫已通天,他豈會死的那麼早?那麼沒沒無聞?”

    “可是他已失蹤近十五年了……”

    苦惱道:“失蹤不一定表示死了,我敢保證,他一定還活着。”

    殷浮生道:“聽大師所言,也十五年來未曾和武帝見過面了?你本和武帝相交不錯……”

    苦惱大師又灌了幾大口酒,灌的烈酒不停從嘴角滲出,臉更紅潤,眼中卻看不出一絲醉意,他恨道:“玉水涼不夠意思,一躲就是十幾年,害老衲遍尋不得!”

    殷浮生稍稍瀉了氣,他本以為苦惱敢保證武帝仍在人間,想必該曾見過面,現在聞言,也感到失望。

    不過,他仍陪笑道:“只要大師所言,在下也相信武帝仍活着。”

    苦惱大師有點失神:“活着?活着跟死了又有什麼分別?不知躲在哪個烏龜洞裏縮頭縮尾!”

    百丈等他較為平靜時才道;“西巫塔之事已急如燃眉,而武帝又一時未能尋得,不知師叔能否傳授機宜,以渡過難關。”

    苦惱人師忽然黠笑道:“鬧,鬧得天下大亂,鬧得危機重重!”瞄向兩人;“你們知道我的意思嗎?”

    殷浮生、百丈雙雙搖頭。

    苦惱得意的解釋:“武帝生性仁慈,他會躲起來,一定有原因,只要武林危機超過那原因,他就會出現!只要你們鬧,不管真鬧或假鬧,只要讓他相信就可以。”

    殷浮生嘆道:“如果此事再不嚴重,就再也沒有更嚴重的了。”

    苦惱道:“至少他還不知道你們已束手無策,否則他一定會出面,若沒出面,世上再也沒有他這個人了!”

    百丈若有所覺:“西巫塔故意不趕盡殺絕,他是否就是希望我們走入絕路而引出武帝來?”

    苦惱點點頭道:“誰不知道武帝排名武林第一,西巫塔不怕他,怕誰?這計策平常得很。”

    百丈急道:“那武帝出面,不就中了他們的計謀?”

    苦惱道;“百丈,你腦筋怎麼那麼死?你都想得到這是詭計,武帝豈能想不到?現在怕的就是他不肯出現,哪怕他去中了人的詭計?憑他那身功夫,天下又有誰能奈何得了他呢!”

    百丈頓悟:“師叔教訓的是。”合什為禮,隨後又道:“如今該是如何請出武帝了!”

    殷浮生道:“該如何鬧才算妥當?”

    苦惱大師突然笑起來:“要鬧天下,有一個人包你們滿意。”

    殷浮生、百丈異口同聲道:“誰?”

    “綠豆門主!”苦惱呵呵笑了起來:“華山折七劍、水淹柳岸堤,這些夠熱鬧了吧!”

    殷浮生、百丈相互對眼,也笑了起來。

    這些事,如影繪形,精彩已極,尤其華山一事,更是他倆親眼所見,若想鬧翻天,天下非他莫屬了。

    殷浮生不禁追問:“他在何處?”

    苦惱大師嘆笑道:“這麼一個人,你能找到他住處,那才叫怪事。”

    殷浮生瀉氣道:“那豈非和尋武帝一樣困難?”

    苦惱只顧喝酒:“方法都告訴你們了,至於如何去找人,老衲可一點都幫不上忙。”

    殷浮生和百丈顯得喪氣。

    百丈已抓起胸前佛珠,一顆顆的數,希望能清心而想出計策,目光仍落在苦惱身上,免得他有所暗示而遺漏了。

    殷浮生則手足無措,來回踱着步,三步一轉身,殿前青石階掃的清白,暗角處仍積着昨夜露水,約巴掌大小,不時倒映腳影、身形。

    突然間,殷浮生感到積水反光較為強烈,凝神一看正是百丈的光頭,突有所悟叫聲“有了”,已轉向百丈。

    此時百丈亦注視苦惱光頭,也頓悟的轉向股浮生,他也想叫“有了”,卻被殷浮生搶先,自己不好意思叫出口。

    殷浮生欣喜叫道;“光頭!”

    這話可把苦惱給吸引住了,愕然瞧向殷浮生:“你也想理光頭?”

    殷浮生感到困窘,急忙道:“不是的,而是烏鋭手下有一名是光頭,他正好是綠豆門主的手下。”

    苦惱未碰過打鬥現場,自是無法得知此事,聞言頓感訝異:“大板牙?他怎麼會變成西巫塔的獵手?”

    殷浮生道:“在下亦對此事甚為不解。”

    苦惱道:“他可傷了人?”

    百丈道:“百劫就是他所傷,他的劍且餵了毒。”

    殷浮生道:“內人也是被他的毒劍所傷。”

    苦惱苦笑道:“這下禍可闖大了,我可又要奔波了!”説完已抓起葫蘆,一個掠身,已遁入屋脊後方,丟下一句話:“用大板牙來引綠小千,效果不錯,不過你們可別忘了,他可是倒向大板牙那邊的。”

    百丈急忙追前:“師叔……”

    “天霞嶺再見……”苦惱聲音已漸遠去。

    百丈聽及此話,也安了不少心,他怕苦惱一走了之,自己又怎能跟西巫塔抗衡?他不再追趕,已掉頭轉向殷浮生,嘆息道:“敝師叔就是如此性急,平時酒醉薰薰,碰上事情,就急得亂撞。”

    殷浮生含笑:“只要他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咱們也多了一臂之力,倒是……”臉色轉為吃重:“要以大板牙引出綠小千,恐怕行不通了。”

    百丈道:“敬師叔離去,就是為了此事,此事就由他來辦好了,我看綠小千也是個頭痛人物,能少惹他就少去惹,咱們就從傳遞消息來下功夫,希望能引出武帝,那就可操勝算了。”

    殷浮生道:“也只好如此了!”

    隨後,兩人討論些瑣事,一方面散出危急的消息,一方面召集人手,準備與西巫塔決一雌雄。

    幾天過後,江湖已傳遍西巫塔想爭雄中原武林,以及華山、少林兩派挫敗之事,各大門派已搖搖欲墜,風聲鶴唳,人心惶惶。他們都希望武帝能出面阻止西巫塔為害中原武林。

    經過了七八天,小千的傷已養的差不多了。

    今晨天氣涼爽花兒含露,讓人清心,他也想活動一下筋骨,遂拿着秋芙常用的短劍,走出庭院,正想比劃兩招。

    突然間一陣霧氣吹來,還帶着酒香,敏感的小千猝有所覺:“酒氣?”想及自己十餘天來未飲過酒,喉頭癢癢的,吞了口口水,已賊樣貪婪的道:“一大早的,是哪個死傢伙在吊我胃口?”

    話未説完,一把短劍已打向左側楓樹,樹葉幌動,飄落數片,又已恢復寧靜。小千已呵呵自嘲一笑:“亂打竟打不着,反應錯誤!”

    他只見着楓樹隱密,就發劍打去,根本未想及是否有人藏身,就發了劍,現在沒人了,他只好癟樣的掠身將短劍抓回手中,反身飄落原位。

    “沒打着,照樣能找到人!”他奸狡一笑,馬上嘯出聲音,想叫小貂兒出來幫他的忙。

    突然間右屋頂傳出急切聲:“小門主且慢咱們有話好説!”

    現身的是苦惱大師,他已趕至此地,頭上還是熱的直冒氣。

    小千驚詫道:“是你?”笑聲又道:“你來幹什麼”?

    “給你送酒!”苦惱早就有備而來,馬上丟出一酒葫蘆,已掠身而退:“請借一步説話!”説完隱沒。

    小千接過酒葫蘆,心頭一爽;“有酒萬事通,我倒要看你能跟我談什麼鳥事?”

    一個騰身也追向苦惱,在空中就拔開酒木塞,先灌兩口再説。

    掠過一小丘,苦惱大師早已在一株大樹前的盤旋樹根坐下。

    小千追向他身前三尺,方自停步,謔笑道:“怎麼?怕老婆大和尚,你那另一半今天放你的假,出來偷吃腥,是不是?”

    苦惱大師苦笑道:“不談她,現在是我們男人的事。”

    小千邪笑道:“我很懷疑你是不是男人?”

    苦惱大師輕捻了幾下唇邊稀疏白鬚,嗔道:“鬍子都長出來了,你有什麼好懷疑的呢?”

    小千邪笑道:“長鬍子不一定是男人。我是説你怕老婆怕成這樣子,已超過男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你可算是‘超級男人’了。”

    想及上次華山論劍,被人拉着耳朵回去,苦惱就窘困非常,然而這種事怎麼承認?

    他極力否認:“我不是怕她,我是讓她,我們根本沒結婚。”

    小千呵呵笑道:“還沒結婚就‘讓’成這樣子,那結婚就更不必説啦!你就要變成‘超級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苦惱苦笑不已,看來自己是有理説不清,超級男人是當定了,不過他仍感到不解,問道:“為何超級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小千回答的根絕:“跪算盤啊!”已謔笑起來:“保證你一天跪兩天份,永遠起不來,乾脆在膝蓋裝上算盤,只要翻過來,就可滑行無阻,出門還可以省車錢呢!”

    説完.他已憋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

    苦惱更形窘困,陪着窘笑。

    小千又嘲謔道:“説不定你老婆還可以塔便車,如此夫唱婦隨,車錢省的更多,不出三年你就發了!”

    苦惱苦笑道:“我看她也裝上算盤,我們倆一起營業,發得更快。”

    “對,對!妙招,妙招!”小千拍手直叫好:“看不出你滿有生意頭腦,想不讓你發都不行!”他笑的更逗。

    苦惱嘆笑道:“恐怕屆時,我一天要跪上三天份了。”

    小千道:“怕什麼?反正吃虧就是佔便宜!”呵呵謔笑:“多吃幾次虧.便宜不就佔回來了!”

    苦惱大師直叫“苦惱啊!”只有猛喝酒以解困境。

    小千謔逗夠了,才坐了下來,邪邪笑着,問道:“你怎麼溜出來的?又騙你老婆,去辦重大事情?”

    “我沒有騙!”苦惱道:“此次真的有重大事情。”

    小千斜眼道:“一個酒鬼,還有什麼事情比喝酒更重要?”

    苦惱窘笑幾聲,摸着酒葫蘆,流露出依依不捨神情,道:“重大事情,不一定只能有一樣吧?”

    小千無奈道:“好吧!你説,總不會再像上次不讓我當獵手吧?”

    苦惱道:“有一點。”

    小千嘆息道:“不當也罷!搞了一個李憐花是同性戀的,再來一個烏鋭反覆無常,欠了錢不還,還要我的命,想起來就泄氣!”

    苦惱稍感得意:“現在你該明白,為何我要阻止你了吧?”

    小千苦笑道:“當時你為何不説明白些?”

    苦惱大師道:“當時我也不知道李憐花有此斷袖之癖,只知他和西巫塔有交往,才出面阻止。不過現在問題不在他,而在於西巫塔。”

    小千嘆息道:“這還用你説,我的部下大板牙都變成他的手下了,這問題不大,什麼才大?”

    苦惱愕然道:“你已知道大板牙的事了?”

    小千指着左大腿,雖然傷口癒合,但仍纏着白紗布,苦笑道:“我豈只知道,還捱了他一劍。”

    苦惱見及傷處,感嘆不已:“既然你已明瞭,老衲只有長話短説了!”喝了一口烈酒,又道:“西巫塔已犯進中原武林,大板牙已傷了華山掌門夫人,以及少林百劫,也殺了不少兩派弟子。”

    小千心情已轉沉沉,道:“他是受人控制,迷失了本性,他也不知道自己殺錯了人!”

    “話是不錯!”苦惱大師道:“可是被殺的人也是無辜,不能因為他本性迷失而縱容他再去殺人,趁現在仇怨結的未深,你得趕快把他弄出西巫塔的掌握,免得將來縱使救回他,罪孽已深重得無法化解了。”

    “我懂!”小千卻嘆息道:“可是我捱了一劍,還摸不着他的邊!他要殺我,我總不能殺他吧?”

    這問題也使苦惱大師感到頭痛,這等於去救一個不能殺他的敵人,所費的代價恐怕要比救普通人大上數倍。

    小千想到傷心事,也猛灌起烈酒,喝下肚,臉也紅了,可惜悽心仍在。

    一會,小千又道:“除了把他整個人給扛回來,否則一定救不了他……可是他卻一直跟在烏鋭身邊,我想到就頭痛……”

    其實他頭痛的是傷勢未完全復原,行動有所不便,而烏鋭帶領大板牙殺人之事不斷髮生,他想拚個全力去阻止,都拚的心不甘情不願。

    苦惱沉默一陣,隨後道:“聽傳言,門主似乎見過武帝,何不請他幫忙?”

    小千嘆息道:“自己的事都搞的亂七八糟,哪還有時間管到別人身上!”

    苦惱淡聲道:“武帝一向仁慈……”

    “仁慈也該有個限度,否則也不必東躲西藏的了。”小千為武帝抱不平,目光東擺西瞪,突然落在一處山峯,若有所悟,心道:“對呀!山中那個老怪物,他武功也不弱,不如騙他出山,也好搞他個天翻地覆。”

    這事,他可不願讓別人知道,遂瞧向苦惱,黯然道:“我就試試看,若武帝答應了,我到何處去找你?”

    苦惱已露喜色:“七天後,飛還山天霞嶺,雙方將有交戰,老衲會去那裏。”

    小千銘記在心,點頭道:“好吧!我們就在那裏碰頭。”

    “一切看門主的了!”

    苦惱大師一個拜禮,苦笑道:“老衲得回去了。”

    小千諧謔而驚詫道:“這麼快,你還真老實,時間到了,會自動歸位。”

    苦惱大師苦笑道:“這次是自願的,我得把她給拖去,好歹也算掛了名的夫妻。”

    為了廣招人手,他不得不把忘憂婆婆也算上一份。

    小千邪邪一笑:“找了她,你就沒酒喝了!”

    苦惱大師霎時怔詫,這問題,他可沒想過,如今被小千提及,他已不知所措,不知該選那一樣?

    小千噗嗤笑道:“這叫‘酒與老婆不可兼得’,你是棄酒呢?還是棄老婆?”

    苦惱大師猶豫了一陣,終於還是禁不了酒的誘惑,抓摸着葫蘆,乾笑道:“有了酒,我覺得已經娶了十幾個老婆”

    小千呵呵笑起來:“難怪你老婆會吃醋?不過沒關係啦!到時打的熱鬧,喝酒的機會多的是,大不了也把你老婆灌上幾罐,保證她比你更愛不釋手。”

    苦惱大師乾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兩人相互幹了葫蘆烈酒,苦惱大師舉步離去。

    小千見他走遠了,這才折向山峯。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上次練武地方。被柳再銀放把火燒的洞穴仍堆着不少木頭,洞壁也都化成粉花紅,手一觸就鬆了下來。

    他又罵了柳再銀一陣,走入洞中,想找上次遺落的秘笈,可惜全化了灰,無跡可尋,走了一圈沒有結果,才死心的往怪老人居住的山崖掠去。

    走過不少次了,他甚熟悉的就找到地頭,探往帶霧的崖底,已叫道:“下邊有人在嗎?”

    聲音飄傳甚遠,並無迴音傳來。

    小千再喊兩次,覺得奇怪:“難道他走了不成?”

    他仍不死心,已決心看個究竟,遂算好位置。往崖下掠去。

    突然一聲急喝:“娃兒小心!”

    正是怪老人的聲音。

    小千正感驚愕,一條黑影已倒衝崖面,他本可一掌將小千打入深淵中,但手掌方吐,又自想到什麼,而收了回去,一個箭身掠向崖面,遁逃而去。

    小千驚魂初定,變腳落在突巖上,方自噓了口氣,拍着胸脯道:“好險!這不長眼睛的傢伙!”

    怪老人的聲音已從石壁傳出來,他也帶點慶幸笑着:“小娃兒,你小運滿通的,歷劫不亡啊!”

    小千不想不氣,越想越氣,已大步走向石壁,一腳踢得叭啦響,嗔罵道;“好小子,有危險也不通知?你存心看我墜崖摔死是不是?”

    老人道:“我有通知啊……”

    “那是什麼通知?”小千再踹幾腳:“人都已跌下來了,你才鬼叫?叫給我聽?是我命大,否則早被你害死了!”

    老人淡笑道:“老夫也早算準你命大,什麼時候喊,結果都差不多嘛!”

    “去你的,專放馬後炮!”小千拳腳猛捶踢石壁,罵道:“有膽出來,你就會發現説這句話是多麼後悔的一件事情。”

    “不必了,這件事我也算準了。”

    小千冷謔笑道:“你也知道出來會很慘!”

    老人淡笑道;“為了避免你變得很慘,我只好不出去。”

    小千登時驚愕,隨即大罵不已:“我是説你會很慘!”

    説着,抬腳又猛踢。

    老人淡笑道;“我想的卻是你!”

    “你敢胡思亂想!”小千嗔怒的踢撞着:“我會讓你改變思想!”

    “我現在又變了。”老人輕笑道:“照你不停的打撞石壁,我不出去,你也會很慘的!”

    小千雙拳剛好要落向石壁.突然僵住了,如此胡亂撞打,不是自討苦吃?已然收了手,復又想到此次前來,是有意請他出山,弄僵了可不好收拾。

    儘管如此想,他仍不願轉變太快,讓怪老人聽出端倪,仍嗔罵道:“多謝忠告,留着幾拳,等你出來再揍你,這就是你叫我不打石壁的代價。”

    老人淡笑道:“恐怕這代價,我無法消受了。”

    “你不敢出來?”

    老人以笑聲回答,未置可否。

    小千叫罵一陣,顯不出效果,也沒勁再罵下去,懶坐於地,突然想起那名黑衣人,覺得奇怪,遂問:“老頭,方才那傢伙是誰?”

    “不知道。”老人回答甚乾脆。

    小千狐疑道:“騙誰?不知道,他會來找你?”

    老人道:“他不一定是來找老夫,他也有可能是來此避身的。”

    小千道;“你當真不曉得他是誰?”

    老人道:“他一進來,老夫就發覺他腳步急促而凌亂,分明是心事重重,所以並未驚動他。”

    “那他也不知道你住在此了?”

    “有此可能。”

    小千想想又有疑問:“你為何後來又喊出聲音?”

    老人道:“這該怪你自己,你在崖頂喊話,那人已顯得甚緊張,他似乎在躲避敵人,自有可能也把你當敵人。

    我本以為不答你的話,你會以為我不在此而走開,誰想到你卻撞了下來,我不得不出聲通知你了。”

    小千已明白方才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可不願表現就此相信老人,邪笑兩聲,冷道:

    “你會這麼好心?鬼才相信!”

    老人嘆道:“老夫説的全是真話。”

    “少來!”小千嗔道:“既然想救我,上次我差點被燒死,你為何不來救我?”

    老人長嘆不已;“老夫有苦衷……”

    “苦衷?我看你是公報私仇,為了我不聽你的話,繼續練武帝的武功,你就想咒我早點死去對不對?”小千瞪眼道:“還説什麼‘倒轉陰陽劫’?一派胡言。”

    老人甚為緊張:“你練了沒有?”

    小千奚落道;“練羅!武功大進,比什麼都健康,想要照你的話,來個走火入魔都沒辦法!頭好痛,真傷腦筋!”

    老人反而苦笑:“小娃兒,老夫沒有騙你的必要。”

    “你當然沒有騙我的必要,你是窮極無聊,逢人就騙!可惜我不是呆子.才讓你大大失望,所以你就見死不救!”

    老人急道;“我沒有……”

    “沒有?”小千邪笑道:“好,為了證明你不是見死不救,你就好好表現給我看,否則我永遠無法相信你!”

    “你要老夫做什麼?”

    “救人!”小千狡黠道:“我要躲在很危險的地方,再給你一次救人的機會。”

    他想若一口説出要救大板牙,很可能會被老人識破企圖,倒不如先騙他為救自己而出了洞,等到了地頭之後,自己再假裝落難,屆時只要“順手”把大板牙給救出來,詭計不就成功了。

    然而怪老人似真的有苦衷,苦笑道:“小娃兒你好好的,為何要如此冒險?”

    “這不是冒險,是看你是不是胡扯?”

    “老夫值得你一試?”

    小千戲謔道:“我也是窮極無聊,跟你一樣沒事幹,試你一試,又有何妨?”

    老人苦嘆一笑:“你在為難老夫了,老夫正在閉關,豈能輕易出關?”

    小千問道:“這就是你的苦衷?”

    “可以這麼説。”

    “那你就是見死不救了!”

    老人淡笑:“你活的如此健康,哪來性命垂危?”

    小千已狡黠笑起來:“來你自己性命垂危,你還是救救你自己吧!”

    老人不解道:“老夫活的好好,豈有性命之憂?”

    “快啦!”小千黠謔笑道:“外面有很多幹柴枯枝,我正愁得沒地方殺人放火,就借你的石洞一用,我想你很快會感受到什麼叫性命垂危了。”

    説完他當真的往洞外行去,準備來個殺人放火。

    這下可換老人驚慌了:“小兄弟使不得,咱們有話好説!”

    “有話等放完火再説!”

    “放完火,老夫也翹了。”

    “那就下必説了!”小千回眼一瞪,極盡戲謔:“再見!見死不救的人。”

    説完,他當真往崖面掠起,去收集枯枝幹柴。

    老人又慌又急,可惜小千仍舊置之不理。

    不到盞茶工夫,小千已扛了一大推枯柴回來,心想不能燒死他,也該能把他薰個半死才是。

    當下堆柴於洞口,竟然真的點燃,火苗由小而大,帶着濃煙直往洞內竄去。

    他捉狹直笑;“老頭,我看你能忍受到何時,還能‘見死不救’?”

    老人乾咳聲不斷傳出,驚慌吼叫:“小兄弟你不能如此,老夫不能破戒……”

    小千撥弄木材,讓火勢加大,自己躲在突巖尾端,風涼風涼的説話:“人都快燒焦了,還談什麼戒?”

    老人似乎耐不了火熱及煙薰,猛咳、叫吼之間,又不斷舉掌劈石壁,轟隆之聲震得整座山幌動不已。

    “小娃兒你當真要燒死我?”

    小千謔笑道:“我一向説的是實話,不像你鬼話連篇!”

    “你敢”

    老人又驚又急,雙掌劈的更急,石壁震如打鼓。

    火勢更猛,咳嗽聲也更急。

    小千呵呵謔笑道;“打石壁有什麼用呢?我看你還是出來吧!難道你真的是‘見死不救’?”

    老人已怒吼震天,似已怒極。

    就在此時崖頂已傳來聲音:“小千兒不可如此!”

    聲音方落,武帝高雅身形已飄了下來。

    小千見着是他,驚愕道:“你怎麼也來了?”

    武帝含笑道:“煙火升得那麼高,能不把我引來嗎?把火熄了,可別真的傷了人。”

    雖然叫小千熄火,自己卻拂出掌勁卷向柏柴,往崖邊一帶,整捆木柴就已掉落崖下,烈火也熄了,只留下幾點炭紅,有的仍冒着煙。

    武帝挽着小千左手,含笑道;“別再打擾人家!我們別處聊。”

    帶着小千兩人已往崖面掠去。

    小千仍自戲謔的長叫:“老頭.我有苦衷,下次再來陪你實現見死不救的願望。”

    回答的只是大難不死的喘息、咳嗽聲。

    小千跟武帝掠過鬆林,到一處清靜竹林,將近深秋,竹剛生嫩芽,碧綠葱翠,讓人清心。

    小千似覺得左腳不甚舒服,已找塊岩石坐了下來,伸手揉着傷口。

    武帝關懷道:“你受了傷?”

    “快好啦。”小千笑的有點僵:“是大板牙的傑作,可糗大了。”

    武帝淡笑道:“還好,你能脱險。否則他的罪孽開就重了!”

    小千癟樣皺了眉頭:“糗事不説也罷,你是來找我的?”

    武帝道:“不錯!”微微排弄長髯,反問道:“那洞裏的,可就是你説的怪老人?”

    小千想及他上次見死不救,此次又請不出,心頭就有氣:“不是他還有誰?我恨不得把他給燒焦了!”

    武帝道:“好歹他也曾教你武功,多讓着他一點如何?”

    小千嗔道:“就是他指點過我功夫,否則我早就把山洞給填滿了。”

    武帝淡笑道:“今天懲罰也夠了,何況他也是隱世高人,説不定你將來還須要他來指點呢!”

    小千撇了撇嘴角:“算了吧!如此沒有人性,見死不救的人,我可懶得再跟他混。”

    抽起腰間短劍,砍向左側指粗綠竹,劍鋒劃過,竹枝已斷,伸手接了竹枝,已一片片扯着竹葉:“不談他了,您是如何找到這裏?”

    武帝道:“我打聽你的下落,後來發現黑衣人,我以為是月神教主,就追了過來,沒想到追丟了他,卻找到了你。”

    小千猝然想起躲在洞內的黑衣人,不禁惋惜道:“您不早來一步,那黑衣人正躲在怪老頭洞中,否則就可以逮着他了。”

    武帝嘆笑道:“他也真會選地方,若非煙火升起,我豈能找到哪裏?”

    小千罵道:“這傢伙狗運還真好?下次可沒那麼走運了。”把竹枝當成月神教主.狠狠的砍了十八段,方泄去不少怒氣。轉向武帝,笑容又露:“你找我,我也想找你,只是時間先後而已。”

    武帝詫然道:“你也想找我?”

    小千笑道:“還不是為了西巫塔的事。”

    武帝恍然微微一笑,復又轉為感傷:“本有個‘月神教主’,現在又來個‘西巫塔’,武林豈能不亂!”

    小千凝神道:“你碰過‘歡喜神佛’?他是不是你的對手?”

    武帝搖頭道:“歡喜神佛神秘莫測,中原武林可説很少人見過他,老夫也未曾與他交手,不知他功夫有多高?不過他敢大舉入侵中原,想必有所依恃。”

    小千道:“説不定他以為你死了,才敢亂來。”

    武帝苦笑道:“他們的入侵,反而使事情更加麻煩了!”

    小千淡淡逗惹道:“您現在可是腹背受敵,很過癮吧!”

    武帝笑的更苦:“只差點沒嚥了氣,所以才來找你幫忙。”

    小千道:“我自身難保,怎麼幫您?”

    武帝道:“西巫塔故意打敗華山、少林兩派,而不趕盡殺絕,很可能就是要兩派傳出消息,最終的目標當然是指向老夫。

    當然這件事情,月神教主也可能已知道了,他難免也會蠢蠢欲動,是以老夫實在不便露面,可是不露面,中原武林必定危危可岌,此事老夫想了許久,仍是決定露面,以武林蒼生為重。”

    小千欣喜道:“那好啊!露了面,反倒省了我不少事。”

    他想及只要武帝出面,他就可以專心對付大板牙,必定能奏效,心情也高興起來。

    武帝卻苦笑道:“你就不能幫個忙,使老夫腹背受敵的危機減少些?”

    小千爽然道:“你都要露臉了,我還怕什麼?要我幫什麼忙,儘管説!”

    武帝含笑道:“冒充我。”

    “冒充你?”小千驚詫道:“你有沒有搞錯?”

    “沒有。”

    “你不是要露面,又叫我冒充你?這豈不鬧雙包?”

    武帝解釋道:“不會,只是先後而已,你先以我的身份出現,若有其他突變,我就能從容應付。”

    小千道:“簡單的説,就是以我先去試探那些陷阱,然後你再出手救我就對了啦!”

    武帝苦笑道:“除此之外,老夫已無其他對策。”

    小千摸着鼻頭,癟笑不已:“為什麼要選上我?”

    武帝笑道:“除了你,又有誰有這個膽識?何況只有你練過我的功夫,由你來冒充,最恰當不過了。”

    小千無奈苦笑:“被你選中了,我還能説什麼?不過最重要的一項,不論如何,你都得幫我把大板牙救出來。”

    為了大板牙,他什麼都豁出去了。

    武帝點頭道:“老夫答應你。”

    小千道:“那我們什麼時侯會合?”

    武帝道:“還是七天後在天霞嶺會合,這幾天你也不必露了口風,屆時我會再和你聯絡的。”

    小千乾笑不已:“要來呀!否則我可要變成肉墊子了。”

    武帝含笑道:“老夫一定趕去。”輕輕撫着小千肩頭:“一切看你的了,老夫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小千道:“只要不丟命,一切事好辦!”

    含笑中,武帝先行離去。

    小千想及解救大板牙有希望了,一顆沉壓已久的心也豁然開朗了,想喝兩口美酒慶祝,才發現苦惱大師送的美酒已喝個精光,連酒葫蘆都丟了。

    他只好快步趕回“知林居”了。

    一入門,秋芙已趕着出來,急切道:“小千兒你一大早跑到哪兒去?人家找不到你,擔心死了!”

    小千揮着短劍,嘿嘿奸笑:“我去殺人放火!”

    秋芙見他那副認真模樣,也被他逗出笑意:“殺到人沒有?”

    “殺到了,你看!劍都殺的缺口了。”小千橫起短劍,本以為總會有個缺口,可惜這把是西雨特地為秋芙所買的,還新得很.根本沒有碰過金鐵硬石,哪來的缺口?他眼光一掃,找不到缺口.已尷尬僵笑着:“缺口……”

    秋芙含情而帶揶揄道:“在哪兒啊……”

    “缺口……”小千乾笑着。已然找到了藉口:“缺口填了泥屑,只要輕輕敲兩下就行了。”

    説着就想往壁角敲去。

    秋芙可捨不得好好的劍真的缺了口,急忙叫道:“不可以!”一個前衝,已把短劍給抓回手中。裝笑道:“我相信你就是!”

    小千牛皮破了,仍落落大方道:“信了就好,免得缺口愈敲愈大!”

    秋芙撫了劍身,平滑冰涼並無缺口,這才放心的縮手放於背部,淡笑道:“下次可不能亂殺人了、尤其是石頭……”

    她把小千方才舉劍敲向壁角説成“殺石頭”了。

    小千乾笑道:“這你就不懂了,殺人叫做‘殺’,殺石頭叫做‘磨’,我是在磨劍啊!免得鈍了,不好辦事。”

    秋芙心知説不過小千歪理,也不再兜着此問題,改了話題,問道:“是誰引你離開的?我聽到你説話的聲音,趕了出來你就不見了!”

    小千心知瞞不過她,只好老實説:“是苦惱和尚,他約我要去救大板牙!”

    秋芙驚愕道;“大板牙有了消息?”

    小千點頭,遂把和苦惱大師説話內容一五一十告訴她,至於放火燒怪老人以及和武帝密談之事,他覺得不妥,並未提及。

    秋芙擔心道:“你決定去了!”

    小千無奈道;“不去行嗎?”

    秋芙神情已轉悽悵:“我跟你去?”

    “那很危險的……”小千不忍讓她涉險。

    秋芙感傷道:“你説過要帶我走的……”

    小千無話可説了,看她如此感傷,留下來也愁容滿面,倒不如一同前去.有危險,叫她避開就是,遂點頭:“好吧!大丈夫豈能説話像放屁,説讓你跟就讓你跟,決不後悔!”

    説完他已笑起來,因為他又捉狹的把“放屁”和“讓你跟”兩句聯想在一起.如此一來,跟在後頭的不就在“吃屁”了。

    他雖然在笑,卻未點破,秋芙心靈純真,哪像小千如此賊怪精靈,也未能悟通。聽及小千答應讓自己同行,已高興的雀躍起來。

    看樣子,她的悽悵是因不能與小千同行而產生,至於危險。她並不在乎。

    小千無奈一笑:“收拾收拾,該走啦!”

    秋芙道:“吃完早餐再走如何?關公子在等我們。”

    “好吧!總該好聚好散!”

    隨後秋芙已領他到落泉小築,與西雨西晴共進早餐。

    剛吃完,小千就已説明有事待辦,必須離去,西雨西晴感到驚訝萬分。

    西晴道:“住的好好的,怎麼又要離去?是不是小弟招待不周?”

    小千有些盛情難卻,道:“不是如此,你的招待太過火了西晴聞言,表情也僵住了。

    小千頓覺説“太過火”,馬上乾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説‘過火’,是指你們招待的太周到,連我娘都沒有如此對待我,我們住的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西雨西晴聞言方自鬆了僵容,又有了笑意。西晴輕笑道:“咱們都是江湖兒女,何必拘於小節,門主如此説,小弟要汗顏了。”

    小千道:“唉呀!我什麼時侯客氣過?你也不必自責,我是不得已才要離開,我得去救大板牙。”

    西晴、西雨怔愕不已。

    西晴馬上問道:“有大板牙的消息了!”

    小千點頭,大略將西巫塔的事情説了一遍。

    西雨忙道:“我們可以一同去救人。”

    小千搖頭一笑:“不必了,這次是暗中救人,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西雨急道:“可是你的傷……”

    小千扭甩左腳,爽朗道:“好的差不多啦!等到了地頭就全好了。”

    西晴問道:“聽你説,大板牙奪走了你的寶農……這是怎麼回事?要是你沒了寶衣,不就更危險了。”

    小千心想寶衣已被奪,也沒有秘密可言,倒是瞞了西晴如此之久,心頭實過不去。

    他已説出原委:“其實我武功並非你想像的高,上次在華山論劍,靠的就是那件寶在才能刀槍不久,害你以為我是神仙下凡,忙着想跟我學功夫,實在不好意思!”

    他已乾笑着。

    西晴驚詫百分:“那全是寶衣的功用?不是你的功力已達到金剛不壞之身?”

    小千指左大腿傷口,呵呵笑道:“要是金剛不壞,就不會壞掉這條腿了。”

    西晴恍然頓悟,不禁也有點失望:“我還以為世上真有此種武學呢?”

    “現在你失望了吧?”

    西晴點頭:“有一點。”

    小千戲笑道;“其實要練金剛不壞之身,我也不是沒辦法。”

    西晴急忙又追問:“什麼辦法?”

    小千捉狹一笑:“像如來佛一樣塑上金身不就得了?”

    西晴愕然道;“那不是死了嗎?”

    小千呵呵笑道:“我覺得只要能金剛不壞,死活那倒在其次,你以為呢?”

    説完他已哈哈大笑,他有點調侃西睛去想那太過於理想而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西晴猝然亦感到自己太過幼稚了,已窘笑不已:“是啊!古今武林有多少人練成此境界?他們都已七老八十了。”

    小千笑夠了,才又道:“你也別泄氣,慢慢來,總是會有結果的,我看你就從武帝功夫開始練起,至少不能達到金剛不壞,排個天下第一也夠拉風啦!”

    西晴乾笑道:“我只得了一半,內功全沒了……”

    小千登時道:“沒關係,我燒了一本,又替你弄來另一本,武帝早就把心法傳給我,待會兒我抄錄給你就是。省得我牽腸掛肚。”

    西晴已面露喜色;“你見着武帝了!”

    “豈只見着?都快變成把兄弟了!”小千意氣風發道:“改天我帶你去見他,送他一個徒弟。”

    西晴感激不已:“有了武帝指點,功夫就能大進了。”他滿懷高興。

    西雨可沒那渴望追求武功的慾望,她只覺得悽悵小千要走了。見二人説話已告一段落,才戚然道:“你們走了,什麼時侯才回來?”

    小千輕笑道:“很快,想你的時侯,就會來找你了!”

    西雨嫩險又現紅雲,困窘中含帶一絲甜蜜,但馬上又被即將來臨的離愁給沖淡。

    秋芙含笑道:“西雨姐,我們救出大板牙,會再來看你的。”

    西雨抓起她的手,幾個月來,她倆感情已濃郁的不可化開,西雨感傷道:“你一定要來,我等你。”

    秋芙也含淚的點頭。

    畢竟除了小千,就只有西雨和她處得最親近了。

    小千可看不得這酸溜溜味道,馬上裝出老成樣道:“該走的時侯就是要走,早去早回,沒有離別,哪有相聚。

    離別就是相聚的開始,相聚就是離別的等待,有離有聚,有聚有離,不聚不離,不離不聚,聚聚離離,離離聚聚……”

    不知他哪來這麼多怪名詞?這麼一念,滔滔不絕,逗得三人都笑了起來,這一笑,離別之傷情就淡得多了。

    隨後秋芙收拾一些東西,也只是個小包袱,小千也藉此時間揹着武帝心法,要西晴抄起。

    抄妥,已是近午時分了。

    小千為了省麻煩,不再留下來吃午餐,已和秋美相攜告別而去。

    西晴和西雨足足送了十里路程,才感傷的折了回來。

    或許西晴感受離情過深,連武帝的內功心法都吸引不了他的興趣,茫然的在落泉小築徘徊着,久久不能離去。

    小千和秋芙已走入洛陽城。

    小千遠遠的就望及那棟差點被自己買下來的大酒樓“洛賓樓”。他心想現在也沒事,不如到那裏去揚威一番也不錯,遂轉向秋芙,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在江湖有多出名嗎?

    待會兒你就會明白了。”

    秋芙淡然一笑:“出了名,好不好過?”

    “那就要看時間地點啦!”小千一副又得意又無奈模樣:“就像平常,走到哪裏,就有人叫我簽名,我煩都煩死了,又不好意思拂卻他們的仰慕之心,像這種情況就不大好過了!”

    秋芙輕笑道:“那你隨時都不好過羅?”

    “也未必!”小千狡黠道:“像我這麼聰明的人,豈能任他們讓我簽名而束手無策?”

    他得意謔笑道:“後來我刻了一個印章,只要往他們額頭一蓋,呵呵!既省事又方便又威風,還皆大歡喜哩!這就是好過的時侯。”

    秋芙輕笑不已:“你在他們頭上留字,他們怎會皆大歡喜呢?”

    小千更形得意道:“因為我在他們頭上蓋了‘便宜貨’三個字,馬上他們就被買走,有了收入,不就皆大歡喜了?”

    秋芙已快笑出眼淚,直虧小千能扯出這鬼花招。

    小千瞄向她,邪邪又笑道:“當然啦!女孩子,我有特別優待,送她一個‘物美價廉’,賣的又更高價了!”

    秋芙瞄他一眼,強忍笑意:“要是她們賣不出去呢?”

    小千答對如流:“那隻好再送她一個‘買一送一’,反正是賠定了嘛!”

    説完他已當街哈哈笑了起來。

    在來往人潮如織的洛陽街道大笑,難免有點太囂張和引人注意了。霎時引來不少人側目,皆搞不清小千為何發笑?

    如此一來,反而把秋芙給弄窘了,她再也不敢發笑,趕往扯向小千衣角,低聲道:

    “小千兒……人家都在看我們了……”

    小千倒是處之泰然,威風凜凜的走着,不停對路人含笑招呼,輕笑道:“別急,他們是來找我簽名的,這是出名的人該有的現象。”

    秋芙窘紅着臉,低頭默默跟他走着,這情境好使她難為情。

    小千邊走邊陶醉的念着:“便宜貨!物美價廉,賣不出去的就買一送一,哪個女人賣不出去呢?……”

    他開始搜尋街道行中的女性,想物色一名賣不出去的女人。

    他幻想着那女人又老、又醜、又駝、還帶着騷勁,像老鴇子,賊眼發兇光,十足的母老虎。

    猝然間,他當真在對街發現這麼一個老太婆,禁不了期盼寶物出土般的激動,已驚喜若狂:“就是她!買一送一的,阿菜你看,就是她!”

    趕忙拉秋芙,往老太婆追去。當街指着老太婆,那形態瘋瘋癲癲,又引來了路人側目。

    當然,老太婆也被吸引了。

    她正在小攤販買東西,一手拿着香包,還未給錢就回頭往小千瞧來。

    小千已追的甚近,像判官一樣指着老太婆,謔狂得意不已:“就是她,買一送一的香色……”

    突地他和老太婆對上了眼,雙方倏然如觸了電,驚詫不已,同時叫出了“是你”兩字。

    老太婆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殺的水姥姥,小千躲她都來不及了,竟然還伸手筆直的指着她鼻尖?

    他苦笑:“除了你,還有誰會賣不出去?”趕忙拉着秋芙,回身就往前狂奔,苦笑不已:“快逃吧!這是我成名以來,最不好過的時刻!”

    水姥姥豈能讓遍尋不得,如今又自動送上門來的小千逃掉?

    一聲“別逃”丟下香包,她也不顧驚世駭俗,展開輕功就已追向小千。

    秋芙茫然不解小千為何逃的如此慌張,問道:“你和那老太婆怎麼了?”

    小千苦笑道:“生意難做啊!我忘了告訴你,買一送一還推銷不出去的,就會變成我現在這種情況。”

    秋芙無奈一笑,也只好跟着他逃給人追了。

    銀城之狼掃描及校對
此页面为HK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TW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