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小千仍未走得掉,只走了兩里路程,烏鋭又已攔向前頭,擋住了去路。
“綠小千,你認命吧!”烏鋭冷笑不已。
他和戰天、戰神包抄,自是包辦了三個方向,而在未找到小千蹤跡時,很容易可以想到小千已用計脱逃,自會反抄而回,小千走脱的機會就少得多了。
小千見着他,也放慢了腳步,淡笑道:“老烏龜你倒挺有耐心的嘛!”
烏鋭黠笑道:“老夫要追的人,從沒有一個被走脱過,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小千倒真的伸出雙手,無奈道:“既然如此,我只好投靠你們西巫搭了,不知你現在還要不要我?”
烏鋭突然哈哈大笑:“太慢了……”
話來説完,小千就是等他得意忘形的一刻,時下只剩他一個人,正是突襲的好機會,見他笑的如此狂妄,小千已竄身而起,宛若天邊快迅閃電劈向烏鋭。
“是太慢了!”
喝吼一聲,小千一拳已打向烏鋭眼眶。
烏鋭沒料到小千有這個膽子突襲自己,又在自己戒心鬆懈之時,一個眼花,左眼已捱了一拳,立時泛腫紅,痛得他往後跌撞。
小千一臉捉弄嘆息樣:“是太慢了,否則我該賞你兩個紅肉包才是。
奚落歸奚落,他仍不敢停留,馬上又往前逃去。
烏鋭豈能嚥下這口怨氣,馬上嘯起聲音,通知戰神和戰天追往此方向,自己怒罵幾句,強忍痛楚,也急追不捨。
烏鋭對此地形似相當熟悉,會合戰天、戰神兩人,以包抄方式追逐,才只了二十餘里,很快又將小千給盯上。
轉過一座丘陵,是一片廣闊河牀,河中清水潺流,可惜不深也不急,就像一大片原野般,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小千不禁暗自叫苦:“怎麼會選中這種地方?看樣子有得跑了!”
反正已藏不了身,他只好咬緊牙,使狠勁的往前頭衝,存心想創造最高速度。
烏鋭和戰神則在後頭一路猛追。
如此一逃一追,倒有點比賽腳勁。
身形過處,水花紛飛,宛似流奔的瀑布,直瀉千里,十分壯觀。
小千已奔出興趣呵呵直笑:“跑在前頭和跟在後頭猛追的滋味,差別就在這裏,一個很爽,一個很痛苦。”
豈知他剛笑了幾聲,突見前面山頭上已衝下戰天的身形,他已擋住小千的去路而直追過來。
小千又沒了得意的笑容,轉為苦笑:“如果沒有盡頭的追逐。前頭跟後頭的人,都一樣的痛苦。”
他馬上掉頭往斜方向奔逃。
只一霎時,雙方已變成迴旋式追逐,繞着偌大的河流在打轉,追得水花四濺,激烈已極。
小千似乎愈追精神愈好,一有機會便回頭奚落三人:“怎麼樣,這招‘雞飛豬跳狗洗澡’還過癮吧?”
烏鋭豈能忍受他奚落,怒罵不已。
猝然間,烏鋭也計上心頭,突然解下腰帶,暗自藏於水中,自己再拉緊褲頭,猛往小千追去。
也因為是圓着打轉,很快就跑回原地。烏鋭見他快逃到腰帶處,急喝一聲,人已往前衝撲,相準準的拉向腰帶。
猝然間,小千左腳已被腰帶絆著,一個唉呀已摔往水中,心知要糟了,想爬起來再逃,已是不及了。
戰天和戰神兩把劍已回在他脖子上,刀鋒森厲,逼得他不敢亂動,乾笑道:“比賽結束,我認輸就是。”
烏鋭此時也已爬起來,冷笑不已:“綠小千……你終於還是落入我於中了。”
説話間,呼吸急促,似乎追的十分累。
小千瞧向他,突然已呵呵大笑起來:“你捉人一向都要用腰帶嗎?”
烏鋭自得狡笑:“對付你這小狐狸,不使點詐,豈能得手?”他甩着腰帶,感到甚為得意。
小千仍呵呵直笑道:“可是你的犧牲未免太大了,你不知道腰帶解了,褲頭也就掉了!”
烏鋭突然往褲頭瞧去,赫然只剩內褲,外褲早就在他撲身鬆手之際落開,再被河水衝去,等他爬起來時,已光着兩隻毛茸茸的瘦大腳,長褲早已流失了。
他突然困窘的浸回水面,形態十分狼狽。
小千快笑出眼淚:“捉我,須要你‘寬衣解帶’嗎?”
烏鋭嗔怒道:“等一下再跟你算帳。”
他浸在水中,半蹲的走着,去尋找他那條褲子。
一個武林高手,竟會落成這副德行,不但小千笑出眼淚,連平常冰冷無情戰天和戰神也擠出了一點笑意。”
小千極盡戲謔道:“快呀!要是褲頭被流走了,難道你要蹲一輩手嗎?”
烏鋭老臉一陣青白,悶不作聲的被小千奚落個夠,他只耽心褲子真的流失,那可就糗大了。
還好河水潺流緩慢,只將褲子帶走了二十餘丈,烏鋭很快找着它;這份喜悦竟然不輸於逮着小千,可見他對此刺激之深,恐怕將畢生難忘了。
他很快穿回褲子,心頭方自篤定,又已恢復已往應有的深沉,走向小千,冷笑道:
“你將付出代價。”
小千仍談笑風生:“有什麼代價可以彌補你寬農解帶的得意傑作?”
烏鋭老臉青白不定,冷森道:“用你的命來賠!”
“你怕我把這件事説出去?”
烏鋭冷笑:“不錯,我怕,人總要面子,可借你沒有機會説出去了”
小千瞄向戰天和戰神,輕笑道;“他們呢?他們也見着了,還在偷笑。”
戰天、戰神本已壓下笑意,但突又被小千言語勾起難忍笑意而竊笑起來,兩人目光觸及烏鋭,不好意思低下頭。
烏鋭也感到困窘,正想強自裝作不在乎。
豈知小千已趁戰天、戰神窘困之際,雙手猛扯兩人褲管,想扯下其外褲,然而兩人腰帶扎得緊,只扯下兩截褲管來。
效果雖然不好,但他早計劃扯過之後就往後逃竄,是以並未影響其計劃。大聲喝道:
“褲頭掉了!”
聲起人竄,已逃出兩把利劍範圍,沒命的奔逃。
戰天、戰神意識而驚愕的往下襠瞧去,莫要跟烏鋭一樣的出醜才好,已顧不得趕去追殺小千了。
而此時烏鋭已狂喝道:“殺了他!”
戰神、戰天發現只掉了褲管,心頭已安心,復聞烏鋭強烈命令,又想及小千的狡黠想扯自己褲子,怒意已起,反撲追前,攻招之勢,已全力撲殺。
小千雖逃了數十丈,但全身濕淋淋,在水中逃起來更是不便。眼看兩名惡煞又快追上,心頭暗自叫苦:“今天怎麼這麼倒黴?衰透了預。”
他還是沒命的逃往沙灘,眼看兩把利劍快截向背心,不得已才想轉身封招以解危。
在千鈞一髮之際
“叮”的脆響,封掉戰天、戰神兩支快劍的不是小千,而是另一把快劍。
曾幾何時劍痴也趕來此地,猝見小千危急,已出劍相救,也只有他的劍能架開戰天、戰神無與倫比的劍勢。
見着劍痴,小千已軍心大定:“你來的正好,我替你物色了兩個練劍的對手,包你滿意。”
劍痴已橫在小千身前,凝神注視虞局,並沒回答。
烏鋭突見劍痴,臉容也微微抽動:“劍滿天,我勸你還是別插手好。”
劍痴冷道:“別人可以動,你不能動他。”
小千頻頻點頭:“沒錯,俺綠豆門高手如雲,豈能容你西巫塔囂張?上!”
他一揮手,眼睛已瞄向劍痴,好似在指揮部下一般,劍痴卻還他一眼,目光冷冰冰的含有嗔意。
小千急忙乾笑起來,此時他可不願意讓劍痴撤了手,這可對他大大不利,他趕忙乾笑道:“我是要你練劍,沒有其他意思。”
瞄向戰天、戰神:“別讓他們久等了,怪不好意思。”
此時烏鋭的聲音又自傳來:“別人怕你劍滿天.西巫塔可不含糊、現在退去可還來得及。”
劍滿天冷道:“你未免太自大了。”
小千呵呵笑道:“他自大的逢人就脱褲子,我實在不能跟他比……”
“綠小千你敢?”烏鋭想到方才糗事,心頭就憤怒難消,馬上轉向戰天、戰神,下令道:“上,格殺勿論!”
戰天、戰神聞言,已再次出招,全然攻向劍痴,他們想,只要放倒劍痴,小千就不成問題了。
劍痴但覺對方刻勢似乎比自己想像的來得強多了,一時也有心試試劍招,—一的喂招,不急着反攻。
然而戰天、戰神一向以殺人為目的,攻招之際又狠又快,非得逼得劍痴拿出全力來應付不可。
就此刀光劍影,打的難分難解。
十數招一過,劍痴頓覺兩人功夫竟然不在一派掌門之下,自己就算盡全力搏擊,也很難全身而退,這一驚非同小可,劍勢也轉弱少許。
但只這少許,左肩已被劃了一道血痕。
小千見狀,直罵不已,他可不願劍痴輸了,趕忙抓起地上一堆堆石頭,猛往戰天、戰神身上打去,如此一來,又挽回劍痴的頹勢。
烏鋭見此,已衝向小千,怒罵:“小雜種你還敢作怪?”
“我當然敢,不但是他們,連你也逃不了!”
石塊又往烏鋭身上落去,逼得他手忙腳亂,一時也難越雷池一步。
小千已然發現丟石塊竟然有此功效,直怪自己以前為何不用?
其實石塊打出,和暗器已差不多,他本身已打通穴脈,功力自然增進不少,又加上他手臂的“無雙刃”多了一條臂肌,丟起東西,自是比常人威力增加不少。
就在混戰之際。
戰神和戰天以奇怪的劍法攻向劍痴,兩人凌空飛起,在空中如滾木般橫擺滾動,左右交叉,長劍卻脱手飛出,交織成一片劍網。
只要在其勢力範圍,很可能被斬成數段。
“天羅奪命陰陽劍?”
劍痴驚詫喊出口,已不敢怠慢,馬上抱元守一,在兩人尚未將劍網緊縮之際,已身劍合一衝向空中兩人交叉的身形。
戰天、戰神頓覺劍痴劍勢逼人,已無法等到最大威力再縮網,兩人大喝,身形倒立而起,以利劍纏封劍痴。
三把利劍兩上一下的相互交錯,撞出無數快急火花噴飛,宛若千百萬顆星星交織一處,煞是光彩奪目已極。
火花急閃而逝,劍痴已衝破兩人劍網,直竄空中。
戰天、戰神則雙雙往左右兩旁射落地,臉色顯得蒼白而訝異。
這局面也驚住了小千及烏鋭,兩人齊往他們瞧來,一時也忘了要相互攻擊對方。
劍痴身形方飄落地面,已逼向戰天及戰神,冷森道:“數十年前的‘血刃’、‘魔刀’跟你們是什麼關係?”
很顯然,他是從方才那劍網看出了兩人的來歷。
戰天和戰神聞言,臉色更變,已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身軀。
劍痴又再逼迫:“説,他們在哪裏?”
烏鋭己覺不妥,遂冷森道:“這筆帳以後再算,走!”向戰天、戰神揮手示意,二人立時撤退,快捷的掠向河流上游。
打落水狗,小千可大有興趣,急忙追趕,喝叫:“別逃!褲子都敢脱了,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追趕之際,石塊如雨點打個不停,烏鋭三人可吃了不少苦頭,可是他們仍悶聲不響,直往前奔逃。
小千追趕一陣,石塊也丟光了,這才放慢腳步,趾高氣揚道:“想殺我?也不看看俺是幹什麼的?天下第一獵手豈是白混的?”
拍拍手上沙土,已得意洋洋轉頭,突見劍痴也追趕而來。以前種種過節,他可還沒忘記,落在他手中和落在烏鋭手中也差不了多少。
馬上轉頭,他又追向烏鋭,喝罵道:“別逃啊!咱們的過節非算個清楚不可!”
説是追人,事實卻是跑給劍痴追,最好能把他給甩掉。
劍痴似知小千用意,也知他輕攻不弱,想逮住他,就得使點詐。
在追趕之際,突然劍痴已隱入河邊山丘之中,以讓小千誤以為追丟了人,然後再繞道追捕,才有機會逮住他。
果然小千遁入林中,不見追兵,以為劍痴追錯方向,得意的一笑:“想追我?可沒那麼容易,除非你會飛!這樣飛!”
他抬頭往一顆大樹上瞧去,張開雙手做出翅膀狀,但還來不及擺動“飛”起來。
樹頂已飛下劍痴身軀,他訕笑道:“我不但會飛,還會捉人!”
小千大驚失色:“你真的飛來了?”拔腿又想跑。
可惜劍痴似乎已豁出去,撲身而下沒逮着,卻不顧自己身份,又如青蛙般再撲向小千,果然逮住他雙足。
“看你往哪裏逃?”他得意的已笑起來。
小千可沒命的掙扎:“放手啊!”
“不放。”劍痴仍抓的緊緊的。
“快放手!你這算什麼飛嘛?簡直像老母雞下蛋,難看死了!”
“只要能逮着你,任何方法都沒關係!”
小千不得不認輸了,拖拉一陣,只好趴在地上,苦笑不已:“天下就只有你最賴皮,人家是抱佛腳,你卻抱我的腳?唉!被你抱中的,連神仙都會怕!”
劍痴趁此機會已點了他數處穴道,這才噓口氣,坐了起來,瞄向小千,也覺得想笑:
“要抓你,實在不容易!”
小千捉黠白眼:“要被你捉,也實在不容易,你對男人的腳似乎有偏好,抓着就不放了,你是不是有戀腳狂?”
劍痴微微一楞,心神也為之凝聚,漸漸恢復冷漠:“你最好給我少説話,咱們的帳還有的算。”
小千落落大方道:“反正債多不愁,你喜歡怎麼算就怎麼算,我保證以不變應萬變,一賴到底。”
他心知劍痴和水靈他們有所淵源,在未弄清自己身份之前,是不敢亂下殺手,自己才敢説出此話。
劍痴成竹在胸,冷笑道:“你想賴?你以為我不敢對你如何?”
小千謔笑道:“這話最好問你自己,我懶得回答。”
劍痴冷笑道:“我的回答就是:你不説出武帝下落,我就叫你嚐盡苦頭。”
小千斜眼道:“你當真想知道武帝下落?”
“當然!”
“好,我帶你去。”
小千已瀟灑的站起身,一副想帶路的模樣。
劍痴見他答應的如此爽快,前後判若兩人,已起了疑心,“你當真要帶我去?”
小千瞄眼道:“你這個人怎麼搞的,你不是要用盡所有方法逼我説出武帝下落?現在我帶你去,你又疑神疑鬼,實在難侍候。”
劍痴冷道:“你也説過要一賴到底,現在怎麼不賴了。”
“我高興什麼時候賴,就什麼時候賴,一定要現在嗎?”
“要是你中途耍賴了?”
小千回答的很順口:“至少那時候你離武帝會近些。”
劍痴實在拿他沒辦法,只有以強迫一途了,冷森道:“只要你敢使詐,我就抽了你的筋骨。”
小千謔笑着,不以為然。
“你不信?”劍痴已有點擔心。
小千回答的甚是捉弄人:“不是不信,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我何時在使詐!”説完呵呵笑起來。
“你……”劍痴嗔怒反笑:“好,我就先讓你嚐嚐什麼叫‘鎖心絞’!”
手一伸,已扣向小千肩臂,登時一股熱流湧向小千身軀,先弱而強,真如燙得火紅的細針流竄,齊往心脈逼刺而去。
小千已然痛叫不已:“快放手啊!痛啊!”
“知道痛,你就給我老實些!説,武帝在何處?”
小千痛出汗水:“先放手,我再説嘛!”
“先説了再放手。”
劍痴手上再加勁,希望能逼他説出來。
小千唉痛直叫,整個人好像被岩漿淋洗,疼痛難捱。
突地
遠處有了聲音:“滿天兄,不要逼他了!”
不知何時,武帝尊貴身形已輕巧無聲的飄了過來,好似風中柳絮,柔雅得讓人神往。
劍滿天聞聲已轉頭,猝見武帝尊容,身軀不禁抖顫起來。分開十餘年,如今突又相見,禁不住那股欣喜,已使他吶吶不能成言。
武帝飄落他身前不足六尺,含笑道:“滿天兄,咱們已十餘年沒見面了,你還是老樣子,只是鬍子少了。”
是的,等了十餘年,一切希望就在這一剎那實現了,劍滿天又是驚,又是喜,反而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他心中所想的武帝,何嘗不是不是容貌依舊,並無多大改變。
他仍忘了回答,只顧瞅着武帝瞧,想看個清、瞧個夠。
小千被他鬆了手,已不再疼痛,但一把怨火可難消,見他如此呆愣,一腳已踢向他屁股,罵道:“武帝都來了,逼我的債,看你如何還?”
這一腳可把劍痴踢得往前撲去,差點一個狗吃屎,小千已為這得到發泄而呵呵大笑起來。
劍痴也被踢醒了不少,顧不得再理小千,猛然瞪向武帝,冷森道:“你真的就是武帝?”
武帝淡然一笑:“滿天兄,咱們已是多年好友,你該看得出來。”
“可是你為何失蹤十數年?”
武帝嘆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劍痴冷道:“至少你該告訴我一聲,憑我們的交情,難道不足以讓你如此做?”
武帝嘆道:“我很想,但前幾年我行動不便,後來你似乎也習慣了。為了保密,我只好再度隱瞞。”
劍痴冷道:“你有何苦衷?”
武帝苦笑:“滿天兄不也明白,武帝似乎不只我一人。”
“不錯!”劍痴冷道:“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確定你是否真的是武帝。”
武帝嘆息道:“這就是我的苦衷,現在你未能確定,前些年,你就更不能確定了。”
劍痴冷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現身?”
武帝苦笑:“我不現身,行嗎?你逼的那麼急,而且又逼問綠豆門主。”
劍痴稍感窘困,深吸一口氣,又道:“不管如何,你該先證明你是真的武帝。”
“我來證明!”小千很想再踢他一腳,卻隔了三四尺而不能得逞,他瞪眼道:“你這大猩猩,三番兩次説武帝是假的,你就沒有想過真的武帝到哪裏去了?”
劍痴微愣。
小千繼續道:“所以你就胡搞亂闖,弄得亂七八糟;我現在告訴你,武帝有兩個,一個就是你面前這位,他就是真的。另一個就是‘月神教主’,他就是假的。你跟武帝有交情,你卻如此對他,我看你將來如何面對他?最好你能想清楚這點。”
劍痴有點茫然了,他何嘗不願相信眼前這位就是武帝。
可是,事關重大,他豈能如此輕易就相信?對老友如此冷言相向,其內心痛楚是可想而知了。
他仍下定決心查個清楚,反問小千;“你怎知另一個武帝就是月神教主?”
小千瞄眼道:“是我親眼所見,你該相信了吧!”
“你見過他?”
“不但見過,還跟他交上手呢!”
劍痴半信半疑:“你如何分辨他們真假?”
小千得意道:“這是我跟武帝的秘密,你別忘了,你還是殺我爹的嫌疑犯,我可還弄不清,你是屬於真武帝還是假武帝,這秘密豈可隨便説給你聽?”
他回答得甚為狡黠,使得劍痴無話可説。
如此一來,劍痴的身份反而也沾上了嫌疑,他有點惱怒,轉向武帝,冷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何時殺了綠江漓?”
武帝嘆然道:“我並沒説你殺了他,只是他確實是留了那張紙條。”
“所以你就懷疑是我殺的?”
小千冷道:“否則我爹怎會找你,一去就沒了消息。”
劍痴惱怒道;“我沒碰見你爹,也不認識綠江漓,這分明是個詭計。”
小千冷道:“除非你拿出證據,或者我爹復活,否則我很難相信你的話。”
劍痴怒道:“老夫何時説過假話?你這小子……”他憤怒得説不出話來,事實上,他又如何能讓小千心服口服?
武帝已嘆息,説道;“小千兒,劍痴的確不曾食言背信過,聽他如此説,老夫相信他並未殺了你爹。”
對武帝的崇拜,小千自然是十分相信他所言,卻又茫然不解:“可是那信箋明明寫着要取‘鳴蟬劍’……”
武帝嘆道:“也許你爹真的是要取此劍,但在中途卻出了事,你該明白,身在江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任何事情,尤其在那個時候我也遭到了暗算,與我有關的人,很可能也會同時落難。”
小千只好相信此話,瞪向劍痴:“你為何沒落難,留到現在,礙手礙腳的!”
劍痴冷道:“當時我在塞外,來不及趕回來,否則豈容此事發生!”
小千無奈的苦笑道:“好吧!就算你不是我的殺父仇人好了,你也該相信他就是真的武帝了吧?”
劍痴盯向武帝,實在瞧不出真假,已拱手道:“水涼兄,事關重大,容小弟冒犯了,它日若澄清,再負荊請罪。”
武帝嘆息道:“自該如此,只怪局勢弄人。”
劍痴再次拱手,已道:“二十年前,泰山觀日峯,你我交杯論劍,一共痛飲幾壇茅台,折劍幾把?”
武帝道:“該是黃山花釀,不是茅台酒吧?我們一共痛飲三七二十一罈,最後一罈還是兩人共飲;一共折劍十三把,包括兩支名劍‘滴露’、‘寒雪’兩把。”
劍痴凝目望向武帝,這是他和武帝的私人秘密,別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武帝竟然説的分毫不差,連酒名都更正。
他會是真的武帝?
劍痴已然猶豫,如若他不是,可能答不出這些問題,可是自己為何與他感染不上昔日的狂放之勁?
這是英雄相惜的真情流露,難道是十五年時間隔離而疏遠了這股勁?
他又問道:“當時你我並肩作戰,以何役打的最為漂亮和艱苦?”
武帝道:“該算是常山十八劫,為了圍剿‘常山六鬼’,你我各被十八名高手所困,一連戰了六天六夜。
你我一共砍下他們二十四顆人頭,也精力耗盡,那時我們才剛滿三十歲左右,算算也該有數十年了。”
劍痴不説話了,連年輕時的事情,他都能説得清清楚楚,若再懷疑他,未免太説不過去了。
只是,他再也提不起往年的狂勁,內心總像缺少點什麼?
武帝嘆道:“也許我們都老了,昔日情景只能緬懷,不復可再。”
劍痴強行擠出一絲笑容:“玉先生,也許你我該盡棄前嫌,重温昔日狂放之情。”
武帝嘆笑道:“談何容易?”
劍痴道:“不如你跟我一同去見水姥姥,只要誤會一解開你我生死之情,永世不變。”
武帝輕嘆道:“只是暫時我有不便之處。”
劍痴道:“再難,也沒有比誤會更來得重要。”
“我知道,只是……”武帝似有難言之隱。
劍痴心中又起了疑:“你不願意?”
“不是不願,而是……”
小千已插口道:“你也沒見過老太婆那付要吃人的模樣?她是個講理的人嗎?被她碰上了,有理都説不清,見了她,簡直自找麻煩!這就是武帝最大的苦衷。”
武帝苦笑不已,似乎默認了。
劍痴反駁道;“姥姥最為正直,她豈會不講理?”
小千白眼道:“講理?既然講理,為何三番兩次跟我過不去,還抓我回去當她孫子?
我沒看過那麼霸道的老太婆!我很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
劍痴斥道:“你胡説什麼?老實告訴你,她和水月正無時無刻在找你,要是這話落在她耳中,你非掉層皮不可。”
小千登時閉了嘴,驚然的往四下瞧去,深怕這要命的老太婆突然出現了。
“這種老太婆,你還説她講理……”他的聲音小多了。
劍痴見他癟了樣,也不再理他,轉向武帝道:“玉先生,為了澄清一切。你有必要去見她們一趟。”
武帝仍苦笑;“只要時機成熟,我自會去見她們,還請滿天兄見諒!”
劍痴再次凝注他良久,才嘆道:“雖然你説出了你我之間昔日的事,但我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也許真如你所説,分開太久了,一切都覺得不對勁。
如今你有難言之隱,我也不必強求,只希望你能早日澄清誤會,到時咱們再把臂言歡。多説無益,我告辭了!”
他拱手為禮,已帶着沉重心情離去。
武帝臉容更形悵然:“滿天兄,你將去何處?”
“告知水姥姥。然後回絕劍嶺,隨時歡迎你來!”
聲音已淡,劍痴已走遠。
他仍珍惜武帝這份情,正直的他已把話説清楚,他雖相信武帝,但心靈卻有股莫名的隔閡,他不願隱瞞,只希望武帝和他能想辦法去掉這層隔閡。
他並不怪武帝不去見姥姥,他想武帝一定有苦衷,至於是真是假,對血性漢子的他來説,根本就未去想它。
武帝只能嘆息不已,昔日老友變成如此生疏,其內心孤寂難忍可想而知。
小千倒露出了笑容來:“走了也好,否則多了一個這樣的‘朋友’,我可吃不消!”
武帝深深吸氣,不再任由感情奔放,已恢復淡雅,道:“幾天不見,你怎會變成這付狼狽樣?柳銀刀可探出下落了?”
小千望着自己百孔千瘡的前衫,自嘲苦笑不已:“別説啦!人走衰運,什麼事情都碰得到。”
轉過身軀,指向臀部,小千又道:“你看我的屁股,好生生的被人砍了一刀,多不值得!”
對於臀部的受傷,他似乎感到相當嚴重,一有機會就告訴別人。
此種純真舉止,倒把武帝給逗笑了:“是誰賞給你的?”
小千泄了氣,道:“不説還好,説了就窩心,被人砍了,竟然要不回來,是被‘彩虹軒’的樓彎砍的,可是後來我們卻變成朋友,想劃他幾刀都沒辦法下手。”
武帝淡笑:“怎麼又會扯上他?”
小千道;“複雜啦!首先是柳銀刀跑到多情夫人那裏,説什麼她是柳再銀的母親,而她又嫁給了李憐花,後來李憐花又變成女的……又變成男的……又變成同性戀……”
他説的加油添醋,弄得武帝丈二金剛摸不着頭,只能乾笑着。
小千説的倒是很得意,最後還加了一句“懂了沒?”
武帝搖頭苦笑:“只懂了一半。”
“哪一半?”
“你的話是説的很清楚,我聽懂了。另一半內容卻是太複雜,所以我沒聽懂!”
武帝笑着説。
“廢話嘛!”小千笑罵道:“你怎麼不選那一半,要選這一半?
我不是白説了?”
武帝苦笑:“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小千無奈,又再説了一遍,武帝終於有點懂了。
小千卻怪罪道:“你教的武功,怎麼會全不管用?害我捱了一刀?連戰天那劍,要算是兩刀。”
武帝淡笑道:“你只練了幾層,對方全都是武林頂間高手,難免出現此情況,我不是要你練成了再出來嗎?現在吃了虧,倒怪起我來了。
小千也感到困窘:“我以為你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練個幾成,對付他們已足足有餘。
誰知道還是隻有被追的份。”
武帝淡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下次你可要勤如練功了!”
“練,當戰要練,否則就快混不下去了。”
説歸説,小千只有在被追得無路可逃時,才會想到要是有超強的武功,那該有多好?
此時危機已過,他又覺得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心中還感到一絲得意存在,那股練武熱忱也退了不少。
武帝點頭道:“既然要練,可該跟我回去了!”
“不行!”小千馬上回絕、認真道:“我有很重要的任務要辦。”
武帝見他如此慎重,也凝神道:“何事?”
小千道:“我要去救一個人,他已淪落魔掌手中。”突然嘲笑起來:“想必已十分痛苦,天天在喊救命吧!”
武帝也緊張了:“他是誰?在何處?”
“他是大板牙,我的副門主。”小千道:“他為了貪圖生意,已落入西巫塔手中,我得將他救出來否則他會活的很痛苦。”
從清晨烏鋭反目成仇的追殺自己,他已想到大板牙在他們安排之中也未必好過多少,小千不得不往壞處想,為今之計也只有先找到大板牙再説了。
聞及西巫塔,武帝臉色不由微微動容,“歡喜神佛武功高不可測,你單獨前去……”
小千甚有把握的道:“放心,我這次來暗的,任他們多囂張,照樣搞得他們雞飛狗跳!”
“可是……我仍不放心……”
小千輕笑道:“多謝關心!老實説,我也希望你跟我去,但我也知道你一離開中原,那個混蛋月神教主就會作怪。
所以,你還是不要跟我去比較好,我混了那麼久,還不是安安穩穩的?何況他們把人藏在何處,我一點消息也沒有,又不知道要多久時間了?算來算去,我只有把你給拋棄不要了!”
武帝無奈嘆道:“我是真的走不開……”
“所以説嘛!我有先見之明,自己一個去,準錯不了,何況……”小千突然目露黠光瞥向武帝:“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武帝納悶他為何會問此問題,仍回答:“我是追劍痴而來,他最近有所行動,我怕傷了彼此和氣,所以才趕來,沒想到他追的竟是你,逼得我不得不現身。”他反問:
“你所説的‘何況’是指何意?”
小千淡笑道:“沒有什麼,我本想説:何況我危險的時候,你總會趕來救人,我還有什麼好怕?”
武帝慈祥一笑:“你走遠了,我可就沒辦法分身去救你了”
小千道:“所以我只好放棄這希望啦!”
看看天色,已快近午時,為了大板牙安危,他可不願多耽擱時間:“救人要緊,我先走一步,等我回來再去找你報告好消息。”
説着,他連衣服都懶得整理,就已追向記憶中烏鋭遁去的方向。
武帝瞧着他消失良久,才嘆了口氣,滿懷心事,也掠身而去。
對於一個天下第一高手,如今淪為此種處境,他內心之沉重可想而知,難怪他會嘆不絕聲。
七天後。
關外。
黃澄飛沙滾滾,嘯混着勁風,颼颼不絕於耳。
除了沙,還是沙,偶而有幾葉茅草,也枯黃的快乾死了,生命在此,似乎是多餘的。
此處並非真正的沙漠,而是處於沙漠邊緣的黃土高原。
遠望中,仍可見及一座高聳突亮帶橙黃的山峯,聳立在高原上。其山脊延伸乎無盡處,宛若巨龍雌伏,只見首不見尾。
七天時間,小千明查暗訪,終於找到烏鋭.也跟蹤到此地。
他的傷已好了差不多,為了避人耳目,已換穿塞外兒女衣服,看起來豪邁多了,只是頂着大光頭,仍是十分惹眼,他只好等晚上才敢撲向山峯。
以路程來算,此處離中原並不遠,大約在五百里左右。
小千雖找了七天,但實際追出關外只有三天左右,還得東躲西藏,若連續放馬狂奔,只要一天一夜就夠了。
所以他想這並非西巫塔總壇,而是他們靠近中原的落腳處。
方近黃昏,小千已潛向山峯。
此山似乎全是巖塊所堆砌而成,險峻陡峭,想攀登,十分不容易;尤其是巖塊的鬆動,更讓人心驚膽跳。
小千抓出小貂兒,彈它鼻頭,將它喚醒,低聲道:“好命鬼,醒了沒有?”
小貂兒伸伸懶腰,吱吱叫着,一副人模人樣,還有點困呢!
小千白眼道:“那天你被賣了都不知道,還不快醒來?”
一連敲了四五下,小貂兒吱吱尖叫,終於醒了,直罵小千心狠手辣,一點都不通人情世故。
小千呵呵笑道:“我要是心根手辣,早就把你烤來吃,何須拚老命的把你養得胖嘟嘟?廢話少説,我們要救人了,你還記不記得大板牙?”
小貂兒點頭。
“記得就好,他可能躲在這山中。你帶我去找他。”
小貂兒會意,立時掠向山區,憑着它特異的嗅覺,帶領小千往深處搜去。
經過幾處危崖,已出現小徑道,山勢也平坦多了,小徑就伏在山勢最高處,一直往前延伸,直到盡頭才往下落。
此處竟是個四面環山的隱密盆地,大約有數百丈方圓,居中有池,呈橢圓形,附近長了不少綠草,在塞外地區,有此水源,實屬難得。
小千注意力並未在此,而是靠山腹的暗處,似乎有不少人影晃動,不時有寒光閃出,好似在練劍。
小貂兒已指着暗處,吱吱叫着,表示大板牙可能在那裏。
小千滿意道:“有人就好,若是沒人,這趟可就白跑了。
瞧瞧地形,雖如盆子,四周平坦,很容易可以看個透徹,但若慢慢潛進,仍是可以隱密身形。
他決定摸向人羣,馬上選好可避身處,慢慢摸了過去。
尚未到達山腹,已傳出不少尖叫聲。
這是人們經過無法忍受的痛苦,才會發出此種聲音,小千聽的已微微升起寒意:
“他們在刑誰?”
想及大板牙可能會為了自己而被行刑,他就無心再躲在此,馬上又潛向山腹,想瞧個究竟。
然而,他潛近時,卻發現他們不是在行刑,而是以人來當工具,以便讓那羣光着上身的人殺人。
此種練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平常膽大包天的小千,此時也起了雞皮疙瘩,他從未看過如此殘酷的手法。
山腹一排,差不多有十餘個洞穴,似乎是天然,再經過人工鑿琢而呈方形,其前邊各有一人在練劍。
從左算起,一至五洞口外邊,各綁了一個人,哀叫聲就是由他們嘴裏傳出。
只見第一洞口的漢子,抖直利劍,好似在宰野狗般,毫不留情的已刺向被綁着那老人的左眼。
劍勢又快又準又狠,只一吞一吐,老人左眼已噴出血花,慘叫連連,昏死過去。
在劍手旁邊的中年漢子已接過利劍,責備道:“不是以手臂吐勁,而是以手腕吐勁,手臂吐的是剛勁,所以容易用力過猛,而使劍吐得過遠,再拉回來就慢了,以手腕吐的是柔勁,很容易可以控制力道,轉換劍勢也靈活!”
他揮着利劍,果然比年輕劍手快捷多了,又道:“剛才你刺穿眼球而暴出血花,就表示用力過猛,該像我這樣!”
説着,劍已抖直,喚向年輕劍手:“把他弄醒!”
年輕劍手馬上擊掌打向老人。
悶呃一聲,老人已醒過來,豈知眼皮方自輕輕張開,中年劍手已刺出利劍,就在一伸一縮之際,老人左眼已滲出濃渾乳灰漿水,他再次慘叫,整個人已蜷縮起來。
小千見的直想作嘔,實不敢相信這羣人會冷酷到一無人性的地步!
中年劍手已自信輕笑,全然不把殺人當一回事:“你看見了吧?越狠越好,敵人就是要殺的,能一劍解決,就不要用第二劍。”
年輕劍手點頭,接過利劍,自行練習。
小千眉頭直皺,暗自苦笑着:“大板牙莫要被他們搞成如此才好,否則那還像個人嗎?”
他開始再搜尋大板牙身在何處?
只見劍光閃閃,慘叫聲不斷,有的被綁於木樁上,有的乾脆放他逃跑再追殺,活似個人間地獄。
小千想痛宰他們,卻怕壞了大事,只有先找到大板牙再説了。
可是尋了兩三遍,就是沒見着大板牙的人影,他不禁問向小貂兒:“你確定他在這裏嗎?”
小貂兒用力點頭表示錯不了。
小千沉吟了一下,道:“我看你還是先去找他,能帶他來見我最好,最少要找出他躲在何處。”
小貂兒登時點頭,已高興的爬向人羣,它似乎很習慣於這種事,做起來有板有眼,技術好得很,已不動聲色的潛向人羣。
小千只有暫時等候,等有了消息再作打算。
不到一柱香時間,小貂兒已欣名奔了回來,直指着左側第一間石穴。”
小千會意,想必大板牙就躲在那裏,瞧瞧地形,除了前方丈餘遠一處較突的石壁可以藏身外,再過去就是練功場地,想潛進並不容易。心念一轉,他已狡黠笑起來:“當獵手,我可內行得很!”
他已準備冒充獵手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