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無懼一見此招來勢,已知避無可避,把心一橫。狂喝一聲,施出“波紋疾走”
的殺招——滄海起浪!漫天氣勁如平地風暴般往江傑殺去。
尖鋭旋轉的氣勁有如雨打土壤般滲入江傑掌勁氣牆內。
江傑暗道厲害,“波紋訣”的奧義就是能把散發出的氣勁發揮得如水般無孔不入,先避開對手的鋒芒,再以最強擊其最弱,一擊中的。
至此不得不收口掌勁,往後退去。
換成尋常高手,在全力一擊的情形下突然收招,只怕不死也要重傷,但像江傑這般功力深厚,先天真氣已修練到隨心所欲境界的絕頂高手,卻能雖退不亂,且留有後招隨時可以蓄力反撲。
只可惜他的對手是功力修為比他只高不低的“袖裏乾坤”東方無懼,他用盡渾身解數,才爭取到這交手以來的一點上風,那敢遲疑,如影隨形追殺過去。
只此一着,已知東方無懼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成名高手,要知他若往左右橫移或向後方退走,都難逃被攔截的命運,只有趁勝追擊,衝破江傑這缺口,才是最上之策,如果能將江傑擊傷或擊斃,那就更理想了。
東方無懼大步迫進,一雙大掌或橫掃或硬劈,全是進手搶攻的招式,發出勁厲風聲,威猛狠辣之至,全不給江傑有一絲喘息的空隙。
江傑不住後退,看似處於下風,但卻絲毫不露敗象,還蹈隙尋暇地抵擋對方如狂風暴雨。水銀瀉地式的狂猛攻勢。
東方無懼心叫不妙,江傑的耐力之高大出他原先意料之外,他原本以為這一輪的猛攻,最不濟也殺得對方元氣大傷,那他便可趁隙逸走,從此海闊天空,任己邀翔。
那知江傑退而不亂,每一招均留有餘力,像他這種有去無回的打法,最是耗損真力,如不能把握時機一舉斃敵,將在此消彼長的情況下被逆轉局勢,到時就該輪到他捱打。
就算此刻能順利把江傑擊斃,他也勢將大耗真元,短時間內休想恢復過來,在這種強敵環伺的環境裏,那和自殺並沒有什麼分別,只是遲早而已。
東方無懼痛得幾乎想要仰天悲嘯,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終顯露出他貪生怕死的本性,厲叱一聲,猛往旁移,放棄得之不易的優勢,打算全力逃走。
江傑一口鳥氣被壓得久矣,得此良機卜掌勁大盛,潰堤洪水般一湧而出,全力反撲!
誰知東方無懼“天行疾走”的步法錯綜詭異,竟硬是給他避開了江傑的掌勢範圍,眼看只差幾步就可閃入街旁的一問店鋪,那時利用人羣掩護,逃生的機會將可大增。
就在此時,一道紅芒以驚雷急電之勢向東方無懼迎頭劈下,無論在時間、力道、角度上均渾若天成,沒有分毫偏差。
東方無懼魂飛魄散,值此要命時刻,不得不拿出壓箱底的絕技,暗藏在袖內的兩根鋼棍來到手中,及時硬架了蕭浪的必殺一刀。
“當!”東方無懼的“袖裏乾坤”雖然使他免於立斃當場,但他的倉促接招怎及得上蕭浪蓄勢已久的一刀,被劈得身軀劇震,往後跌退,避入店內的美夢也成幻影。
還未及回氣,江傑的降龍掌勁已在背後猛壓過來。
東方無懼收懾心神,身軀猛扭,運勁將兩根鋼棍甩手脱出,分射向蕭江兩人,他本人卻一個旱地拔葱,逸出戰圈。
這兩根鋼棍乃是東方無懼畢生功力所注,非同小可。兩人不得不放棄追擊對手的念頭,出手抵擋,只這麼阻得一阻,東方無懼已躍上街道旁的屋頂,眼見是迫不上了。
東方無懼放聲大笑:“哈……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倆清算的,等着好了。”
“我早就等着了。”一道冷怨惡毒的聲音傳人東方無懼耳中,東方無懼忽覺頭頂一黑,猛地抬頭,只見一朵黑雲也似的身形,正手持三尺青鋒,往他刺下。
東方無懼目皆欲裂,厲嘯道:“明珠……”
東方明珠更不答話,手起劍落,劍鋒閃電般由他張大了的嘴中刺入,再透胸而出。
東方無懼像是被人串起的牲品,帶着一篷血雨,頹然由屋頂落回街上,嚇得附近鋪內的人駭然後退,混亂不堪。“蓬!”東方無懼巨軀倒地,立斃當場。
一代奸雄,終死在自己親手所訓練出來的弟子身上。
東方明珠完成手刃大仇的心願,一個翻落屋頂,消失不見。
蕭浪和江傑兩人對望一眼,不由得同時浮起一絲苦笑,到得最後,他倆還是被東方明珠給利用了。
窩囊歸窩囊,此處終非久留之地,兩人微一頷首,分往兩頭掠去,轉瞬不見。
旁觀眾人這時才紛紛喘上一口氣。
一身黑袍的東方明珠離開了大街,往行人較少的窄巷處奔去,心裏無限快意。
她終於親手殺死了東方無懼。
早在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奪去她的處於之軀時,她已發誓總有一日要親報此仇。
但當年她人微言輕,在東方世家中根本不受到重視,武功又差,説什麼也不可能鬥得過,倚為親信。
東方明珠除非自盡,否則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再説這也是報仇的唯一機會。
東方明珠不甘心就如此死去,就算要死,她也要先殺了東方無懼再死。
她只有假意伺敵,笑臉承歡,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報仇雪恨。
但是東方無懼戒心極高,就算在牀上時,也不給她有絲毫可趁之機。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東方無懼的地位愈發扶搖直上。她跟着他,看着他暗地裏作盡壞事,跟着他助紂為虐,她的良心也一點一點的麻木。
只剩上愈來愈深切的仇恨,和她滿手愈沾愈多的血腥。
她是一個放棄了一切,甚至她自己的女子。
直到她遇上了蕭浪。
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她唯一的救星,是她唯一的希望。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的戀愛,但她卻知道這段戀情是不可能開花結果的。
因為她的內在和她的美麗外表完全不配,因為她殺人如麻,因為她殘花敗柳。
她恨。
她恨東方無懼,她恨東方天下,她恨東方世家,她更恨這個把她變成殺人機器的,‘殺手王’計劃。她要毀滅掉她所恨的一切。
這個局從談刀大會上見蕭浪擊敗‘關外刀王’秦玉時,便開始在她心中藴釀。
她要借蕭浪之手,揭破東方天下“殺手王”的陰謀。
她要讓東方無懼走投無路,身敗名裂,再親手將他殺死。
唯有到那個時候,她的靈魂才能得到安息。
岡岡回回回回
全力狂奔了一個時辰之後,東方明珠再也支持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水不受控制的從眼角瀉下,想起自己的悲慘境遇,不禁悲從中來。
她正放縱自己沉溺於哀傷及重生的情懷之中,忽然從背後響起一個冷硬沙啞的聲音道:“哭夠了沒?”
東方明珠嬌軀劇震,那聲音又道:“哭夠了便起來,我不喜歡從背後殺人!”
鐵塔一般的身材……
鬼火也似的雙目……
東方明珠幾乎是呻吟的道:“東方長城……”
——正是東方世家的“執法戰將”東方長城。
東方長城深陷的雙目像是兩點幽火,冷冷凝視東方明珠道:“很好,你敢指名道姓的直呼老夫,想必已有所覺悟。”
東方明珠冷道:“有什麼不同,難道東方天下會因此放過我嗎?”
東方長城怒道:“就憑你這種態度,已萬死不惜!”
東方明珠玉容冷冽,橫劍冷冷道:“少説廢話了,根本東方世家就沒把我和東方無懼當成東方世家的人,否則在我殺死東方無懼的時候,你怎會不現身相救。”
東方長城環臂冷笑道:“反正都是一樣要死,便由得你倆自相殘殺,先為老夫省去一樁麻煩有何不可。”
東方明珠一怔道:“東方世家難道真要放棄‘殺手王’的計劃了?”
東方長城曬道:“家主的深謀遠慮,又豈是你這等無知小兒所能領悟,你一再誤事,心存叛意,今日老夫就要替東方世家清理門户。”
東方明珠嬌叱一聲,黑袍忽然自身上脱離飛出,像是一朵烏雲般罩向東方長城,遮住他眼前視線。
東方長城冷笑道:“還要垂死掙扎卜一雙大掌由內往外推出,一股強猛沉雄的激流,立時狂瀉而出,迎往黑袍。
“嗤嗤嗤!”劍風激響,在東方長城的罡氣未擊中黑袍前,東方明珠已先一步出手將黑袍割得四分五裂,恍如夜盡日出,劍氣縱橫,破體劍氣反攻向東方長城。
東方長城雙目寒芒電閃,叱道:“好!”高瘦的軀體橫移離去,輕描淡寫的避過了東方明珠劍鋒。
東方明珠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立殺東方長城,至不濟也可奪路而逃,但東方長城的步法竟隱含妙着與對策,像封死了她的退路,使她難越雷池半步。
東方長城雄踞東方世家第二高手的寶座,,排名更在東方無懼之上,武功果然非同小可。
更可怕的是他對東方天下絕對忠誠,任何對東方世家不利的人事,都會被他毫不留情面的除去。
東方長城會出現在此,便表示東方天下已抱有必殺東方明珠之心。
但東方明珠現在卻還不能死。
在未見到蕭浪一面,把殺手王組織的人員名單交給他之前,她絕不能死。
這是她對蕭浪的承諾。
這更是她對自己的承諾,她一生之中,從沒做過一件好事,至少現在要把這一件事給做好。
縱使面對武功比她高出一倍的東方長城,她也無所畏懼。
東方明珠氣貫劍身,劍鋒竟忽然輕輕地顫動起來,發出蕩人心魄的嗤嗤響。
東方長城神色不見絲毫波動,雙目盯牢對手,連眼皮也不眨一下,凝然有若崇山峻嶺,永不改移,永不動情!
兩人對峙片刻,東方明珠心知絕無可能在東方長城完美無比的門户上找到絲毫破綻,不得不嬌叱一聲,腳踩奇步,劍鋒揮動間生出一種奇異的節奏,仿似死神的催命符,強大的殺氣往東方長城直衝而去。
這種以劍音攏敵的手法,東方明珠還是首次使用,由此也可看出她的深藏不露。
可惜她的對手是東方長城。
她所練的“判死劍法”來自東方世家,東方天下早已把破法之招交代給東方長城,她的奪魂劍音只是班問弄斧而已
東方長城大喝一聲,如在空氣中炸起一個霹靂,東方明珠握劍的玉手一震,劍音再也發不下去。
同一時刻,東方長城雄軀猛旋,一雙大手化成千萬掌影,罡風捲天而起,四周氣流激盪,朝東方明珠狂攻而去。
東方明珠銀牙一咬,叱道:“判死劍法之人皆可殺”身形詭幻般化一肥,劍鋒激射出千百道難測虛實的幻影,暴雨般往東方長城的罡氣中心捲去。
東方長城長笑道:“米粒之珠,也敢爭光!掌影化整為零,搶入鋪天蓋地而來的劍網之中。
東方明珠冷哼一聲,三條人影同時刺出一劍,電射在東方長城的一對肉掌之上。
“當!”竟發出全鐵交擊之聲。
東方長城吃痛大吼,兩掌一分,將東方明珠的身子卷飛。
東方明珠雖小勝半招,內心卻毫無半分歡喜之憎,因為剛才那一劍已是她畢生功力所聚,卻仍無法突破東方長城的護體氣功“無極先天罡氣”,再打下去只會更沒有機會。
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東方明珠強提一口真氣,身子彈地即起,掠往遠處。
東方長城冷哼道:“想走?”身軀如脱弦利箭般倏地加速,竟後發先至趕在東方明珠身後,一拳便轟在她背上。
“篷!”東方明珠慘呼一聲,噴出一大蓬鮮血,感覺體內如被人點燃了一顆火藥般地翻騰,身子斷線風箏般飛出數丈。
這一拳就已把她體內全部的經脈骨骼一起轟碎,縱是大羅金仙親至也難以令她復原。
鮮血沿路灑下,驚目驚心!
東方明珠滾倒地上,再無力稍動一根指頭。
東方長城來到她身旁,俯視這垂死的少女,冷冷道:“要老夫動用到‘爆裂拳’才能把你收拾,你也算雖死猶榮了。”
東方明珠五官溢血,玉容慘淡,顯已接近油盡燈枯的地步,但無力而顫抖的嬌軀,竟仍在地上吃力的爬行着,似乎代表這副軀體的主人仍未甘心死去。
東方長城眼見此景,嘴角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道:“還在掙扎,是為了想見那姓蕭的小子最後一面嗎?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啊!”
忽然一腳踩在東方明珠的右足上,立爆出骨裂之聲,東方明珠那張滿是血污的臉竟還露出痛苦之色,可是她所受的痛楚是如何之劇,但她仍然哼也不哼一聲。
東方長城臉上盡是貓戲老鼠的輕蔑笑意:“向老夫求饒吧,這樣老夫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
東方明珠低哼道:“誰……要向……你……這種人……求……饒……”語音低微,但傲氣不減。
東方長城臉色一寒,竟一把扯住東方明珠的長髮,將她由地上拉至懸空道:“不向老夫求饒,那便要你受盡千般痛楚後再死!”
東方明珠所受的痛楚只怕早已超過自身所能忍受的極限,但她竟仍強忍着不讓意識墜人最黑暗的深淵,無力但堅定的道:“要殺……便殺……不必……廢話……”
東方長城厲笑道:“別想死得那般容易,老夫先挖出你一雙珠子,看你還敢不敢逞強!”
東方明珠雙目緊閉,不願讓懼意流露,在心底深處,一個清晰的影像卻逐漸浮現。
東方長城此時已獰笑道:“就要你到了地府都作一個盲鬼!”就要將兩指插入她雙目中。
就在這時——
“明珠……”
東方長城聞言一愕,東方明珠卻是聽後劇震。
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浪子刀”蕭浪!
“明珠!你在那裏?明珠……”聲音愈來愈往兩人立身處接近。
“東方長城心中暗恨,雖然他無懼於一個浪子,甚至還想順便把後者也一迸幹掉,但東方天下卻交代他,這次出手殺東方無懼和東方明珠滅口,絕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曝光。
而東方天下的命令,對他而言就形同皇帝”的聖旨。
東方長城權衝來人接近的速度,知道絕來不及在對方趕到前再補上東方明珠最後一擊,只好怒哼一聲,將東方明珠重重摔到地上。
他本人則瞬間從另一方向逃去。
反正東方明珠中了他一記“爆裂拳”,已是有死無生。
就讓浪子來替他的小賤人送終也好,東方長城在退走的最後一刻還這樣想着。
就在東方長城前腳剛走,蕭浪後腳便趕到了。
目睹東方明珠刺殺東方無懼後,他不知為何一直心驚膽跳,坐立不安,終於按捺不住出來找尋對方。
他只希望心底不好的預感不會成真。
但當他趕至現場,見到東方明珠伏倒在地的身軀之後,他就知道預感成真,事與願違了。
當蕭浪從血泊中扶起東方明珠殘軀之時,只感手腳冰冷,一顆心似要沉入無底的深淵。
“明珠!振作一點,明珠!”蕭浪熱淚盈眶,語音哽咽,接着東方明珠的手腕上將真氣源源輸入,但他卻清楚知道這只不過是在一片荒原上灑下幾滴水而已,效果有限。
或許是無可憐見,東方明珠忽地嬌軀一顫,一片死灰的臉上竟奇蹟的恢復一點血色,美眸吃力的睜開來,朝他望去,不能置信般叫道:“浪子,是你嗎?”
蕭浪強忍淚滴,點頭道:“是我,明珠,我來了。”
東方明珠喘息道:“太好了……上天總算……對我有所眷憐……讓我在最後……最後……能見上你一面……”
蕭浪搖頭嘎咽道:“別説傻話,我一定能把你治好過來的。”
東方明珠以悽美之至的笑容道:不要……安慰我了……你我……都知道……”我已經沒……救了……”
蕭浪虎目掠過濃烈無比的殺機,恨聲道:“是誰幹的”
東方明珠玉容沉下去,低聲微弱的道:“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可以…親手……把這東西交給……你……”
蕭浪感到自東方明珠的衣袖中滑落一個卷軸,他一手握住,耳聽東方明珠續道:
“裏面就是……就是殺手王組織中……所有重要成員……的名單。”
蕭浪手握這份重要無比的名單,卻想到眼前佳人即將為了此物而失去性命,不由百感交集,熱淚再控制不住從左右眼角瀉下。
東方明珠道:“東方世家……並不知道……我身上……竟有這份……能滅掉他們……
計劃的名單……否則……我現在……肯定……留它不住……”説到這裏,已是出氣多人氣少的劇喘了。
東方明珠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尖椎般刺在他的胸口上,但他為了替對方報仇,仍強迫自己極懾心神,開口問道:“是東方世家的人傷你的嗎?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報仇!”
東方明珠的俏臉忽然泛起迴光返照的神采,像完全康復過來的平靜温柔道:“不必為我報仇,説來奇怪,在此死前的一刻,我的心境忽然變得很平靜,前所未有的平靜,就像是我從出生以來,就在等待這一刻的到來一樣。”
説着仰視蕭浪英俊無匹的臉龐,玉指為他輕輕拂去眼角的淚水,歡喜地道:“不必為我悲傷,我已經完成了在這世上的所有心願,已可以含笑九泉了。”
蕭浪已泣不成聲,只恨不得能仰天悲嘯。
東方明珠嘴角飄出一絲聖潔慈愛的笑意,以無比深情的目光注視蕭浪道:“我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從未談過一場真正的戀愛,浪子,你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蕭浪慘笑道:“什麼事?你説,我一定答應你。”
東方明珠蒼白之至的雙頰竟奇蹟般的重現了兩點霞紅,羞澀動人的道:“你……你可以吻我嗎?”
蕭浪聞言一愕,卻沒有半點猶豫,俯身下去欲給東方明珠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個吻。
兩唇即將接觸時,蕭浪忽覺懷中佳人嬌軀一軟,再無半點氣息反應。
蕭浪不可置信般抬頭,才知東方明珠已含笑而逝。
蕭浪張大了嘴,想嘶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淚水斷線珍珠般傾瀉而下,再滴到東方明珠的玉容上。
——還君明珠雙淚垂!
東方明珠死。
蕭浪以無比輕柔的動作將東方明珠緩緩抱起,除了淚水不止之外.竟出奇地再沒有任何的激動表示,脱下外袍,將東方明珠的遺體包裹起來。
他把意志專注在每一個動作之上,竭盡全力不去想東方明珠的死亡。
繼如霧之後,這是第二個與他有着情感糾葛的女子在他懷中死去。
若非有了第一次如霧的經驗,他此刻説不定會因悲痛與內疚而自盡。
生離死別,為何人世間總充滿着這麼多令人痛苦之事?
亦或許這才是生命的本質?天地蒼茫,東方明珠的逝去就像是天際問偶劃過的一道流星,是那麼寧溢和令人難以察黨。
四周的一切對他再沒有半點意義,人世間除了他和東方明珠的遺軀之外,再無他物。
他本要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嘯,以發泄體內所有絕望痛苦的悲愴情緒,可是為怕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懼動手,卻怕損壞了懷中玉人的遺體,最後只有輕嘆一聲,抱着東方明珠消失於巷道盡頭。
——萬古雲霄,百階長梯。
爬上“大慘寺”一百零八階的石梯之後,就可以看到牌坊上‘龍飛鳳舞氣象萬千’的這四個大字。
“大慘寺”的寺名真是既慘又劣,但這“萬古雲霄,百階長梯”八字卻給人一種淨心去慮,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慷慨情懷。
牌坊之後,寺前空地,正坐一對男女在對奕。
任誰看了這一對男女,都會忍不住讚歎道:“好一對金童玉女!”
男的俊貌童顏,粉雕玉砌。
女的清秀明豔,膚白勝雪。
俊美少年手中舉起一粒黑子,遲遲不能放下,忽地苦笑道:“連下七盤了,仍是無法勝過冰兒半局。”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像是在雪地裏綻放的冰梅:“是你存心相讓,否則以‘天之驕子’喬喬的實力,怎可能勝不過我這個小女子。”
——什麼!這對奕中的一對男女,難道就是“天之驕子”喬喬和冰兒嗎?
蕭浪遍尋不着冰兒,她卻跑來這裏和喬喬雙宿雙飛了嗎?
應帝王和蕭浪要是知道了,只怕會氣得同時吐皿。
喬喬沉吟道:“下道一子,或許可以殺開局面。”把手一揚,黑子飛射而出。
“呀——”一聲慘呼,一人自草叢中滾出,額頭上正嵌着那粒黑子,鮮血滿面,眼看是活不成了。
喬喬臉色無驚無懼,彷彿死的人與他全無關連,而人也不是他殺的一樣,淡淡道:
“這已是第三批想要驚擾冰兒聖駕的天魔門妖人了。”
冰兒嫣然一笑:“喬喬千萬不可小看了魔門中人,這些人只不過是天質門中身分最低的‘人界’弟子,真正高手還未現身呢!”
喬喬聽得趣味盎然道:“什麼是‘人界’弟子?”
冰兒淺笑道:“天魔門中階級分明,極重視上下尊卑之分,門內中人分為三級,即天、地、人三界,人界,是地位最低的一般弟子;‘地界’則相當於門內武訓或高手級的地位:‘天界’中人則是天魔門內的精英,只有像‘魔靈’向邪真或是長老級之類的高手,才有資格登人。”
微微一頓,忽然揚聲道,“而且,天魔門中“天界”的高手——‘魔心秀才’範逍遙,也已到來了……
“哈哈——冰姬果然是惠質蘭心,範某佩服…”
一聲長笑,旋風捲起,來勢極快,在剎那間由大慘寺的第一階石梯吹過第一百零八階石梯,再倏忽而止,風息人現,一名中年文士已立在“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之下。
來人高瘦瀟灑,神清氣定,手持招扇,一派悠閒寫意的樣子,雖説是魔門中人,卻無法從他身上感到一絲邪氣。
但喬喬卻絕不會因此降低戒心,外表與內心成反比的,並不是魔站中人的專利。
他自己也是同一類的人。
喬喬長身而起,先笑了一笑,他的笑容中帶點孩子氣,配合着他那張白磁也似的俊臉,又彷彿有點女孩子氣。
喬喬抱拳十分有禮的道:“來者可是天魔門的範逍遙範前輩?”
“咧——”中年文士張開招扇,輕輕扇動,説不盡的風度翩翩,充滿中年男性的成熟魅力,微笑道:“正是範某,閣下想必就是詭異秘藏門的新一代天驕——‘藏王’喬喬了吧?”
喬喬笑:“不敢當,請問範前輩來此有何要事?”
範逍遙淡淡道:“喬兄怕是明知故問了吧?範某當然是為了冰姬而來,此事乃是神魔兩派問的私人恩怨,喬兄若是夠聰明的話,便該明哲保身,才是智舉。”
喬喬油然道:“範前輩説錯了,只要是與冰兒小姐有關的事,晚輩便不可能不管。”
範逍遙自中精芒一閃道:“原來喬兄如此多情,只怕有‘武神’應帝王這個大過強勁的對手存在,喬兄的一番心意只會落得付諸東水的下場吧!”
他説這些話時,刻意注視到冰兒的反應,卻只見冰兒以十指拖着下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似完全沒注意到兩人間的對話。
喬喬淡淡一笑道:“晚輩與冰兒小姐之間的事,不勞外人關心,前輩若無其他要事,晚輩便要送客了。”
範逍遙仰天長笑道:“作地憑你這後生晚輩三言兩語,便想將範某嚇跑,那範某怎還有資格列入魔門‘天界’中人!”説到這裏,招扇的節奏忽變,忽快忽慢,輕重不一,看似沒有規律中卻又隱含某種不可言喻規律的節奏,像很容易捉摸又沒可能把握,感覺怪異至極點。
喬喬知他出手在即,微微一笑道:“範前輩請再考慮一下,在此處動手,不啻與擁有大慘寺基業的太史世家為敵,這當非天魔門與範前輩所願才是。”
範逍遙冷笑道:“想靠太史世家這塊早已腐朽的舊樹來遮蔭?看來所謂‘天之驕子’的智慧也不過如此,真是可憐復可笑!”
喬喬嘴角逸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淡然從容地道:“隨便前輩怎麼想,想要帶走冰兒的話,除非把晚輩打倒才有可能了。”
範逍遙雙目殺機一閃,笑道:“喬兄為了一個女人而惹上敝門.難道也不怕貴門門主‘至尊無上’喬天驕怪罪下來嗎?”
喬喬終於臉色一變,旋又恢復正常笑道:“門主對晚輩的所作所為當然是完全支持,前輩的操心怕是多餘的了。”
範逍遙仰天長笑道:“希望如此吧!”同時雙眼亮起異芒,扇拂的節奏更趨複雜,卻又迅而不亂,令人看得眼花繚亂,心浮氣躁。
範逍遙搖扇的手法正是類似六慾天魔功中“天魔幻”的一種絕技,自他現身場中以來,一言一行,無不暗含玄奧至理,只要喬喬稍一分神,他將以雷霆萬鈞之勢全力出手,而斃敵人,擒走冰兒。
兩人在正式對戰之前,早已展開另一層次看不見卻更激烈的心戰。
喬喬能讓像範逍遙這一級數的魔門前輩對他也心有忌憚,要從精神層面上削弱對手的實力後才肯出手,亦足以自豪。
範逍遙隨着手中招扇不住搖動,氣勢不斷繼續擴張,遙遙剋制着對手,大有橫掃天下的氣概。
喬喬知道自己已落人下風,更不敢讓對方氣勢攀至最高峯,低喝一聲,搶先出手。
範逍遙心中冷笑,知道對手已完全落入自己的算計之中,那會放過這苦心經營的良機,招扇一收,欺身進擊。
這是詭異秘藏門新一代精英與天魔門長老級高手的一場決戰。
“啪!”一聲,勁氣交擊。
喬喬顯然不敵範逍遙狠辣精練的魔功,觸電般往後跌退。
範逍遙長笑道:“詭異秘藏門難道只出了像喬兄這樣的年輕高手?好叫範某失望!”
他嘴裏輕蔑,手下卻一點不怠慢,如影隨形追殺過去,務要將喬喬當場格殺。
這正是天魔門中的規定,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則絕不留活口。
見到命如危卵的喬喬,冰兒竟出奇的沒有一點擔心之色。
範逍遙扇頭朝喬喬太陽穴直刺而去,若被戳中,保證十個喬喬也要立斃當場。
千鈞一髮間,喬喬身子一晃,以像被人斬成兩截般的大幅後仰,整個腦門都貼一以地上去,僅堪避過了範逍遙的一擊。
範逍遙立時心中大驚,喬喬此刻所表現出來的身手,大異於一直以來範逍遙對他的估計。
難道喬喬他一直隱藏實力?
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喬喬忽然自鞋尖處彈出一段刀鋒,在完全不可能出腳的角度下,一腳反撐往範逍遙背部。
範逍遙猛感背後寒風襲體,不及細想,修長的身軀迅速橫移。
“嗤!”範逍遙閃避已不可謂不快,但仍被喬喬的鞋中刀劃傷了一道血痕。
範逍遙只退出五步,便向後挺立姿勢,但一張瀟灑寫意的俊臉已紅一陣白一陣,顯示出內心的無比忿怒。
喬喬站定長笑道:“前輩再不搖扇了嗎?”
範逍遙臉上回復常態,雙目精光閃閃,忽地邪笑道:“好小子!竟懂得故意示弱來誘出手,確是險些讓範某陰溝裏翻了船,但如果你只技僅於此,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了!”
喬喬露出一個赤子般的純真笑容道:“怎敢讓前輩的失望,事實上刀鋒上塗了雲南白家的毒藥‘白麻’,賣晚輩這種毒藥的白家高手説中者不過一個時辰,必全身僵硬而死,不知以前輩的深厚功力,是否能捱過這一個時辰之限呢?”
此言一出,饒是範逍遙城府再深,也忍不住臉色大變。
他立即運功審視背部,發現傷處傳來的感覺確是已麻木不仁以他那麼深厚的魔功,竟也無法立即逼出毒藥,不禁又驚又怒。
他外號:“魔心秀才”,便是以心狠手辣,陰險狠毒自居,如今竟倒栽在這年紀還不足自己一半的後輩計謀上,若被外人知道,當真是名譽掃地。
不由殺機大盛。
範逍遙潛運魔功,將“白麻”的毒性逼住,自付一時三刻內應無毒發之慮,收起招扇,嘿嘿冷笑道:“一個時辰已夠範某將你拆骨剝皮了!
功聚雙爪,十指皮膚竟慢慢的轉變成一種詭異的紫色。
冰兒低呼道:“小心!是‘紫焰魔功!’”
範逍遙長笑道:“冰姬果然見多識廣,但可知道如何才能讓你的小情人不被範某的‘紫焰魔爪’挖出心臟嗎?”
不再答話,一爪朝喬喬抓去。
喬喬未明來勢,不敢硬拼,一個側身避開來爪。
“噗!”一聲,範逍遙一爪未中,擊在喬喬身後的一棵樹幹上,那樹幹竟“嗤”的一聲,着火燃燒起來,火焰更呈一種斑爛的紫色,奇詭之至!
喬喬忍不住臉色一變,範逍遙在中毒後所表現出來的功力,仍遠超過他估計之上,只是天魔門內的一個長老已有如此身手,那大天魔和武神的實力豈非無法想像!
範逍遙打定速戰速決的主意,暴喝一聲,“紫焰魔爪”全力出擊,一時爪影如山,紫焰如牆,焰爪如一片火海般卷向喬喬。
來勢如此兇險,使得喬喬再也無法隱藏實力,一聲低叱,同時運聚起“詭異秘藏門”
喬家的不傳之秘——地藏神功。
地藏神功共分三十二重,喬喬已修到第二十一重,以他的年紀而言,這般修為已可算是百年難見。
地藏神功的精要,在於八個字。
——忍辱負重,普渡眾生。
説來也覺不可思議,以奇功詭術、卑鄙暗算的下流招式為主的“詭異秘藏門”.其鎮門神功竟然是那麼一個大慈大悲的心法。
地藏神功的抗壓力,更是江湖上其他心法所望塵莫及的。
喬喬雙目閉上,兩掌合什,口中喃喃念道:“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思如秘藏……”
他就那麼原地不動如老僧入定,任憑魔爪紫焰擊在他身上。
爪勁拂過,在他身上抓出一條條的血痕。
魔焰焚體,將他的發眉衣角燒得百孔千瘡。
他仍不動。
仍定。
他只在守。
苦忍。
苦藏。
並在苦忍苦藏中等候反攻的良機。
範逍遙卻不管喬是在忍在藏,就算眼前的人真是一座金身地藏,他也有把握將對方熔成一堆廢鐵。
範逍遙如暴雨狂風般的攻勢,轉眼間已在喬喬身上留下千百道傷痕,而後者仍一無反應,這很不智!再這樣下去,根本等不到反攻的機會出現,喬喬就要一命鳴呼了。
範逍遙就在這時,攻出他的致命一爪。
他忽地大喝道:“喬喬!別再故弄玄虛了,納命來吧!”一爪往喬喬頂門抓下。
這一喝,是“天魔音。”
這一爪,是“紫焰魔功。”
魔音魔爪,挾着紫焰內勁,如天火焚城般往喬喬腦門罩下。
即使在佔盡上風的情況下,範逍遙仍不肯有半點留情,由此亦可看出他對喬喬的仇恨有多麼深切。
炙熱勁風襲頂而來,與此同時,一直以來除了唸經便全無其他動作的喬喬,驀地—
—
睜眼!
手動!
一出手便是他地藏神功第二十一重天的頂級修為——忍辱負重!
“碰!”巨響爆震。
兩人的動作同時剎住、停頓。
喬喬合什的雙掌從範逍遙的腹中刺入,再對穿而出。
範逍遙瞳孔凝結,放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對方竟能在他攻勢最強的那一剎那找到招式中的唯一空隙,並且一出手便攻進了那個破綻,在一瞬間便把局勢扭轉過來,簡直不可思議!
但,要不是“白麻”的毒力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強,影響到他最後一招出手的速度;相信喬喬縱能看出他的破綻,也絕來不及在喬喬抓爆他腦門前一擊得手。
只是現在説這些話都是多餘。
範逍遙已徹底崩潰。
他丹田“氣海穴”被刺傷、魔功已破,背上“白麻”的毒性再也壓制不住,傷重、毒發,擺在他眼前的便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他不會這麼輕易死去。
範逍遙厲叱一聲,竟還能提聚剩餘魔功,一個後仰,將身子從喬喬掌中抽出,立時血如泉湧,怵目驚心!
範逍遙臉色也變得慘白之至,往後退去,所經之處,都滴滿了一地的鮮血。
喬喬雖能險勝範逍遙,但也好不到那裏去,身子幾乎成了半個血人,搖搖欲墜,沙啞地道:“不能讓他逃走!”
“呼——”風聲激響,一直未有動靜的冰兒終於也出手了,玉手一揚,三顆白子分上中下三路,激射向範逍遙。
範逍遙心中大怒,若在平時,這三顆“暗器”還真看不在他眼裏,只是如今一意逃走,而這三顆棋子也正好封死了他的退路,逼得他無可選擇之下,非得再以傷重之軀硬接這三顆,棋子不可,冰兒選在此一時刻出手,無啻是對他下了一道催命符。
範逍遙能濟身天魔門廟堂之上的“天界”中人,魔功積達四十年之久的深厚修為,豈是易與,即使傷毒交加,仍不肯束手待斃,一聲怒叱,爪影翻飛,將三顆棋子擊落。
無論如何,他也要活着逃出這裏,通知其他同門來為他報仇。
範逍遙雖然傷重,但腳下速度不減,一下子已掠回“萬古雲霄,百階長梯”的牌坊之下,只要跨下長梯,他就等於逃出生天了。
卻在此進,一聲幽幽輕嘆,在他耳際響起。
範逍遙立時魂飛魄散,慘呼道:“冰姬……”聲音嘎然而斷。
冰兒雪白的身影如飛仙般自天而降,同時一記“破體劍氣”已將範逍遙身子剖為兩半。
“砰!”冰兒足尖點地,同時範逍遙這罪孽深重的魔門高手,殘軀卻一分為二,一半留在大慘寺前,一半卻跌落在百階石梯之下。
“魔心秀才”範逍遙死得徹徹底底,再不可能復活過來。
要是他能一上來便全力施為,縱是合喬喬與冰兒兩人之力,也未必敵他得住,但範逍遙大過自負,看輕敵手,自招敗因,才會落得如此悽慘下場。
但是喬喬雖能擊敗範逍遙,卻也付出極大的代價。
冰兒甫擊斃範逍遙,便往喬喬走去,一掌抵在他正盤膝而坐的腦門上,真氣源源不斷輸送過去,助後者療傷。
半盞茶時間過去後,冰兒才籲出一口氣,收回玉手,淡淡道:“要不是你地藏神功的護身罡氣練得還算到家,此刻只怕就真的要讓地藏菩薩蒙召了,現在後悔當初不要我出手幫你的忙了吧?”
喬喬雙眼睜開,一派無力地苦笑道:“男子漢一言九鼎,當然是絕不後悔。”
冰兒微聳香肩道:“你們男人就是愛逞強!…
喬喬微笑道:“冰兒可是怪我出手太過歹一毒?但是那‘魔心秀才’範逍遙的功力實在大高,不用點手段,只怕難以保護小姐的安全呢!”
冰兒思索片刻,搖頭輕嘆道:“陣上對戰,本來就是無所不用其極,你不顧自身性命保護我的安危,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怪你呢?”
喬喬聽得冰兒此言,當真是心花怒放,彷彿連身上的代辦處勢都在瞬間好了一半。
看來他雖心狠手辣,口蜜腹劍,但對冰兒卻是真心維護的。
喬喬喜上眉梢道:“冰兒不怪我就好了!”
冰兒別有深意的一笑道:“待你傷勢痊癒後,我還想請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喬喬聽到冰兒講出“幫忙”這兩個字,心中就打了一個突,緣因他上次聽到冰兒要他幫忙時,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結果是落到現在遍體鱗傷的下場,不但惹上了天魔門這大得不能再大的麻煩,還可能會被“詭異秘藏門”喬家視為私自行動的叛徒。
唯一可感欣慰的,便是這半個月來與冰兒兩人在大慘寺中朝夕相對,只羨鴛鴦不羨仙(至少喬喬自己是這麼認為)的快樂生活。
冰兒見喬喬面有難色,幽幽一嘆道:“你不答應幫我這個忙也行,畢竟我已經為你添了太多麻煩了……”
喬喬在心中猛嘆了一口氣,在看到她這種表情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全面崩潰了,他開口道:“你要我幫什麼忙呢?”
冰兒甜甜一笑,以輕吐出一小截香舌的淘氣表情道:“我要你為我找蕭浪過來這裏見我。”
喬喬終忍不住心中激盪,失聲道:“什麼?”
回回回囚回回
月華之下,“盜霸”趙天德正一身勁裝在城中的屋頂上奔馳。
他心情極佳,因為他剛剛才完成了一件刺殺行動,割下了天水城內首富薛中際的首級,還順手帶走了薛者爺子私藏的三十萬兩黃金,還姦殺了他的四個姨太。
“殺手王”指派下來的任務,總是能讓他刮飽油水。
強盜是他的本業,但投靠東方世家,充當“殺手王…組織下的黑旗殺手,則是他的副業,也是他賺外快的方法。
他名為天德,其實無德。
這樣的任務對他而言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總是能來去如風,全身而退,殺手王的生涯對他來説已是駕輕就熟。
卻在今晚,老天爺卻為他安排了在月夜之下,屋頂之上,碰上了一個不該碰上的人。
一個布衣粗結,英華逼人的少年。
少年對他露齒一笑,還向他問好。
趙天德本身已是極老的江湖了,但也沒遇見像眼前這麼一個奇怪的少年,深夜的勁裝人在屋頂奔馳,對方卻好像是理所應當一般,比在白天路上遇到行人還來得自然。
最奇怪的是這個人半夜三更睡在屋頂上,還睡得安穩如山,彷彿屋頂不是屋頂,而是一張大牀。
但不管對方睡的是屋頂還是牀,在趙天德的心目中,凡是擋他財路的人,就是該死!
所以他一拳就打了過去。
他當然知道“來者不善”這句話,所以他這一拳也沒敢輕敵,是運聚了湘西“殭屍門”言家殭屍拳法的七成功力才打出的。
可是沒用,對方只輕輕一伸手,就把自己的拳風化解於無形,還以連趙天德都看不清楚是什麼樣的手法,抓住
自己的拳頭。
趙天德這一驚非同小可。
拳頭被制,等於他一身武功廢去七成。
所以他大喝一聲,把另一隻未被抓住遙拳頭也打出去。
這一次是十成功力。
但還是沒用,少年仍是隻用另一隻空着的手,就又把他拳頭抓個正着。
然後他就扣到自己手掌發出”格勒勒”的聲響,他千錘百練的十根手指竟就那麼被對方活生生地捏斷。
趙天德疼痛難當,發出一聲慘呼,跪在屋瓦之上。
那少年仍是一副十分平和的笑容,以十分平靜的口吻道:“很痛嗎?”
趙天德臉都青了,但仍是兇性不減,破口大罵道:“直娘賊!你這天殺的小子,到底是——唉呀……!話未説完,少年手上加力,趙天德便再也説不下去。
少年目中寒芒大盛,俊臉轉冷道:“比起薛老爺子家中的五條人命,這點痛楚只能算是利息。”
趙天德厲嘶道:“你……你到底是誰……?”
少年淡淡道:“我叫江傑,或許你聽過這個名字。”
趙天德身子一震,驚呼道:“你是丐幫幫主,‘降龍神掌’江傑?”
少年點頭道:“正是你們這些殺手王旗下走狗的死對頭,江傑是也。”
趙天德再也無話可説,他竟會在這裏碰見上頭交代一定要設法避開的大煞星,認栽也是理所當然。
曰口曰回回口
“血手”趙信是趙天德的拜把大哥,論江湖上的名氣。趙信並不在他的義弟之上,但卻鮮少有人知道,前者的武功至少高過後者三倍以上,若論陰險狡詐,那更是十倍以上。
之所以會形成這種差異,是因為殺手王生涯只是趙天德的副業,卻是趙信的主業。
他以此為生,他也樂在其中。
他“血手”的外號並不是隨便得來的,那不只是因為他練的武功是“血手大手印”,也因為他一但殺起人來,不殺到兩手佈滿血腥是不會停止的。
也正是因為他的武功高強,狡詐多智,所以在“殺手王”組織中的地位,也遠高於他的義弟,僅在“十拿九穩”四大護法之下。
他今夜並沒有任務要執行,卻約了他的義弟趙天德在城內碰面。
只可惜他並不知道趙天德的一雙手已被江傑所廢,而他今夜的下場,卻要比趙天德更悽慘百倍。
就在江傑捏碎牙天德十根手指的時候,趙信也在另一面屋脊上遇見了一個人。
月色之下,這人一襲藍袍,年近二十,劍眉星目,俊美非常,正仰首觀月,月華映射在他身上,有着説不出的瀟灑儒雅,卻又帶着一點莫名的殺氣,構成一副極之奇詭的景象。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專注,心無旁騖,彷彿此際除了天上的明月之外,便再無其他事物值得他關注。
但趙信卻能憑高憚的直覺感應到,自那名藍袍人再身以來,他的氣勢便一直遙制着自己,一但出手,將是威不可擋。
趙信目光收縮,額上已有冷汗滲出,他知道這名少年高手是誰,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碰面。
對方來意不善,而且顯然是衝着他來的。
趙信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後問道:“浪子刀,蕭浪?”
藍袍人終於收回目光,轉頭往他望來。
趙信同時心中大凜,因為他看見了藍袍人目光中深藏着如熔岩般即將爆發出來的殺氣。
藍袍人不答反問道:“‘血手’趙信?”
趙信沉聲道:“你我應該從無過節,為何深夜攔路?”
藍袍人冷冷道:“你是殺手王的手下?”此話一出,趙信便知事無善了。
既是對方已知道他的真正身分,那他所剩下的路便只剩下兩條——殺死對方,或被對方殺死!
趙信大喝一聲,“出血大手印”當胸推出,頓時生起一股中人慾嘔的炙的腥風,往藍袍人擊去。
先下手為強,一向是他的信條。
他的“血手大手印”還有一項獨到之處,就是毋須掌勁擊實對方,那怕敵人只是被他的掌風掃中一點,也會被潛藏的一生沿經脈而上,催毀對手的反應神經。
如果真能擊斃“浪子刀”蕭浪,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血手印至,藍袍人卻只冷冷一笑,再來就是刀光一網。
刀光呈現一種令人心悸的絆紅,美得像是情人眼裏的瞳孔。
刀光看似虛幻又好像真實,看似很遠又彷彿很近,只在趙信剛發現刀光的存在時,這一刀已劈至他面前,他的“血手大手印”在這一刀面前,就好像是一個小孩子拿着竹劍去對付大人,而那大人手上卻有着一把長槍一樣。
趙信錯愕間,這一刀已正劈中他胸膛。
鮮血飛濺,同時趙信發出一聲垂死前驚天動地的慘嘶,跌落屋頂之下。
——是浪子刀法的“浪蹤天涯”,這人真是“浪子刀”蕭浪!
這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念頭。
蕭浪見趙信滾出屋脊之外,卻沒有一點表情,只冷冷道:“作惡多端,死不足惜!”
他彷彿是在對着死去人説話,月色之下,他修長的身影挺立在屋脊之上,卻帶着一種説不出的落漠與蕭索。
n問回回回回
天水城,丐幫分舵。
蕭浪與江傑完成各自的任務後,便回到這裏會合。
江傑早蕭浪一步回到分舵,心中不無感慨。
這半個月來,他倆依照東方明珠臨死前拖付給蕭浪的名單,將“殺手王”旗下的人馬或殺或擒,幾乎摧毀了該組織的九成力量。
進展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江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若依他和蕭浪的判斷,恐怕東方天下已決心放棄了“殺手王”這個見不得光的勢力了,甚至想利用他倆之手為東方世家除掉用舊的棋子。
知道歸知道,他倆也不可能放着“殺手王”這個為禍武林的組織不管。
最遺憾的是他們並未掌握東方世家在幕後支持“殺手工”的確切證據,唯一人證東方明珠已慘遭滅口,令他倆只能徒呼奈何。
東方天下確是老謀深算,即使計劃不成,也不會危及本身。
但最讓江傑擔心的,卻還是蕭浪。
目睹如霧和東方明珠在他眼前先後死去後,蕭浪的內心便起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他變得沉默寡言,性格上更漸趨冷酷深沉,從由他出馬對付的“殺手王”名單中人,卻只互不傷,可見一般。
這半個月來,即使在開玩笑的時候,江傑也沒聽蕭浪口中提過有關冰兒的半個字。
江傑恐怕蕭浪是把兩位芳華少女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更怕這種噩運降臨在冰兒身上,才會藉着殺戮想要麻痹自己,也順便為東方明珠報仇。
這正是江傑所最不願見到的,只有仇殺爭鬥的貧瘠土壤,是結不出任何果子的。
浪子再這樣下去,只會讓自己身陷魔道,誤人害已。
可嘆他亦是無法可施。
死結易結,心結難解。
解鈴還須繫鈴人,自己綁上的心結,也只有自己才能解開。
正思索間,正主兒竟回來了。
蕭浪來到江傑身旁,淡淡道:“你在想事情?”
——正是在想你的事情!江傑在心裏苦笑,但他是不會把這樣的話掛在嘴邊的人,他只反問道:“‘血手’趙信呢?”
蕭浪嘴角掛起一個譏諷的笑容道:“從今晚開始,江湖上再也不會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了。”
江傑輕輕嘆了一聲,沒再説話。
蕭浪道:“你似乎不喜歡我的作法?”
江傑輕皺濃眉道:“:即使把這些殺手全部除去,也無法令死去的人復活過來。”
蕭浪乾笑兩聲道:“你錯了,我並沒妄想過要讓任何人復活回來。”頓了一頓,又道:“我要的只是能讓死者安息的公理!”
江傑立即道:“什麼公理?用血染成的公理?是你的公理還是復仇的藉口?”
蕭浪苦笑道:“我們已經為了這件事吵太久了,我不想再和你爭辯下去。”
江傑仍苦口婆心的道:“浪子,明珠小姐的死並不是起因於你,怎麼你就不能想開一點呢?”
蕭浪再苦笑了一下,還未説話,臉色忽變。
江傑同一時間心生警兆,扭頭望去。
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魔氣,令他們冷汗直冒。
一條身着黑色鬥蓬的高大身形,在月夜裏像是一隻黑色巨蝙般,無聲無息的由牆頭滑落。
只見來人的身法與氣勢,便知是超級高手。
蕭浪心頭劇震,來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氣他是再熟悉不過,但就算“魔靈”向邪真也不可能帶給他這種驚悸的感覺。
換句話説,來人的身手肯定在向邪真之上。
這種君臨天下的蓋世高手氣勢,蕭浪只在應帝王現身時曾感受過一次。
來人更詭異的是在頸部以上竟籠罩着一層着有惟無淡淡的黑氣,將他的五官線條全部遮住,無法看清其真面民
江傑顯然比蕭浪早一步猜到來人的身分,他沉聲沙啞道:“來者可是大無魔?”
江傑以那麼緊張的口吻説話,蕭浪還是第一次聽到。來人發出一道柔和低沉又異常好聽的笑聲,緩緩道:“不愧是吾徒向邪真所看中之人,竟能一眼便猜出本魔的身分。”
兩人立時頭皮發麻,全身襲過一陣冰冷。來人竟是天魔門門主,“武神”應帝王的宿敵——萬魔之王——大天魔!
江傑深吸一口氣道:“大無魔光臨敝幫,不知有何貴幹?”
大天魔笑道: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要完全吾徒不能完成的任務。”
大天魔如此一説,蕭浪和江傑兩人立刻明白了這魔門地位最崇高的無上宗主,何以會纖尊降貴來見他這兩個毛頭晚輩。
還是為了找蕭浪佈下殺神魔局。
蕭浪哼道:“蕭某不想跟藏頭露尾的人説話。”
能在大天魔面前昂然説出這般挑霧的話,就連自認已夠膽大無畏的江傑也,忍不住為蕭浪暗捏一把冷汗。
大天魔笑道:敢在本魔面前如此説話的,三十年來蕭浪你還是第一個,但可別以為自己還有點利用價值,本魔就不敢殺你!”
“那有什麼敢不敢的”蕭浪索性連“紅顏刀”都亮出來了:“要動手就放馬過來吧!”
江傑失聲道:浪子!”這麼對大天魔火上加油,讓江傑不由得懷疑蕭浪是不是患了失心瘋了。
大天魔亦為之一怔,但旋又明悟般放聲大笑道:“原來如此!浪子你是想考驗本魔的實力嗎?”
蕭浪橫刀冷冷道:“蕭某已見識過‘武神’應帝王的出手,卻不知與武神並列為當世瑜亮的大天魔又如何呢?”
大天魔失笑道:“若本魔不露一點本事給你看看,你這桀傲不遜的小子不會,心甘情願的與本門合作,好吧,就放馬砍本魔幾刀試試,讓本魔看看現今江湖的武學水準究竟到怎樣一個境界?”
蕭浪喝道:“恭敬不如從命!”語畢手起,紅顏刀變為一道迅若閃電的紅光,斜劈大天魔。
刀芒劈至,大無魔卻赫然不閃不避,任憑這一刀將他劈個正着。
“嗤!”紅芒劃過,大天魔由肩膀以至腰際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傷口,就算他真是地獄裏來的惡魔,這一刀下去也是有死無生。
蕭浪和江傑兩人中皆露出不可置信的光采,大無魔怎可能如此不濟?
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被蕭浪一刀劈個正着的大無魔,他魁梧的身軀竟忽然像是千層糕一樣,從切開的傷口處分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片,然後再緩緩複合起來,接便連原先的傷口也消失無蹤,就像是根本未曾中刀過一樣,連一滴血絲也看不到。不是親眼目睹,絕難相信!
蕭浪瞧得頭皮發麻,早在刀鋒確在大天魔身上時,他已毫無劈中實物的感覺,但像那麼詭異至極的護體氣勁。他還是首次體會。
情況就跟向邪真用“天魔解體”擊敗他兩人時類似。只是大天魔的解體魔功更要精純和不可捉摸。
面對這種確不中、劈不着的敵人,要如何與之作戰?
大天魔長笑道:“怎麼,已經試夠了嗎?”
蕭浪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道:“六慾天魔功果然不同凡響,機會難得,蕭某還想向門主領教一下!”
猛地大喝一聲,人刀合一,激射出千百道刀影,流星趕月般掠往大天魔而去。
大天魔好整以暇笑道:“鬥志可嘉,可惜你功力與本魔卻是天差地遠,如果‘降龍神掌’江傑亦加入戰圈,或可讓本魔認真一點。”
江傑是求之不得,聞言立喝道:“謹遵門主所言!”雙掌齊出,一式“雙龍出海”
印向大天魔。
他兩人同一心意,都是要藉着雄渾澎湃的刀芒掌氣逼得大無魔的魔體無法遁形。
這靈感正是來自當日應帝王出手擊敗向邪真的情景。
不料在鋪天蓋地的刀影掌勁還未及體之前,大天魔的身子已自行爆成千百碎片,如雪花般在濁天飛舞。
蕭浪和江傑兩人同時失去攻擊目標,還差點撞在一起,慌忙撤刀收掌,那情況説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大天魔爆開的碎片在兩人四周盤旋飛舞,同時周遭響起他似無定所的囂狂笑聲道:
“天魔解體,魔隨空動;魔不異空,空不異魔!”
蕭江兩人心中駭然,只能以背貼背的方式照應防守,面對如此驚世駭俗的魔功,他倆全然無技可施。
“魔即是空,空即是魔——”
隨着一聲大喝,碎片在半空中重新凝聚成大天魔的原來形相,伴着洶湧而出的激烈魔氣,如殃雲天降,往兩人
魔氣暴增至足以令人窒息,蕭浪卻是不驚反喜。
他終於找到了“天魔解體”的缺點。
大無魔的解體魔功能夠做到形隨意變,無窮無盡的地步,在防守上確是堪稱完美無缺。但當他由防禦轉為攻擊之時,魔體必須由無相變回有相,換句話説,就算再虛幻不可捉摸的幻體,也必須以真身才能作出攻擊,那亦是“天魔解體”唯一可被人擊中的機會。
若非如此,大天魔的魔功恐怕早已天下無敵。
若大無魔早知蕭浪有如此高卓的武學智慧,定會後悔一再使用這已被持穿弱點的解體魔功。
蕭浪忽地暴喝道:“空不是魔,斬空破魔!”
運聚十二成功力,猛地劈出他臨陣自創的一式刀招。
——斬空破魔!
似要分割天空的猛烈刀氣激射而出,劈在大無魔身上,光湧無盡的刀勁立時人體內,大天魔心中劇城,這一刀之威力遠在他想像之上,竟連他的魔體亦差點招架不住,幸虧他魔功深厚無比,立時魔隨空動,魔體順勢挪移,半邊身子隨劃過的刀勁凹陷下去,先天刀氣像是石上清泉般滑過大天魔的身軀,再消失於穹蒼盡頭。
饒是他應變得快,但魔體組回原形時,內息也不由得一時不暢,竟是已受刀氣所創。
被這一個後輩小子所傷,大無魔立感臉上無光,雙目閃過森寒無比的殺機。
卻還輪不到他對蕭浪猛下殺手,另一波同樣具威脅性的攻勢也已到來了。
“咦”龍吟聲起,同時江傑的身軀如旋風急轉,伴隊着狂濤怒潮般的掌勁從四面八主襲到,逼得大天魔難以解體突圍。
大天魔心中大凜,兩人對付他“天魔解體”的方法雖然不同,但卻一樣有效,此二子年紀尚輕,卻已有如此眼光實力,假以時日那還了得,不由動了真怒,起了殺心。
電光火石間,江傑的掌勁也已攻到。
大天魔怒哼一聲,魔體爆碎。
魔體散而不亂,分成幾簇碎片分泄飛出,以江傑天羅般的掌勁,竟也攔之不住,每一羣碎片在逸離江傑範圍之後,竟就地組成一個大天魔的形相,剎那間,兩人四周盡是大天魔的身形,如幻似真,分將兩人包圍莊,攻殺過來。
兩人完全沒想到大天魔的魔體還能做如此驚一在動地的變化,確是駭人聽聞。
十幾個大無魔一起朝他倆狂笑道:“‘天魔解體’的千變萬化,豈是你倆所能想像!”
“天魔亂舞!”
“舞”一出,所有大天魔的形體同時一起向兩人出招,威勢之猛,猶如千百高手圍攻,而且招招直取要害,務求一舉取他倆性命!
就在他倆的小命危如累卵之際,忽地一聲清叱傳來,同時一道白芒有如天外殞星,挾着舞與倫比的勁道,白天而降。
“手下留人一一一”
白芒直取三人戰圈中心,更似帶着一股不可思議的威力,所經之處,大天魔的魔體全被擊破,剎那間大天魔的形影由十幾個變為七八個,再變為兩三個,最後只剩一個真身。
“碰!”白芒直插入地,爆出轟然巨響,地動屋搖,激起半天高的沙塵。
三人驚疑未定,六對眼睛同時往白芒的真相看去。
待他們看清地上何物時,卻又更吃一驚。
破去大天魔萬幻魔體之威的,竟然只是一隻按照真實比例打造,材質似玉非玉,外形線條完美至無以復加的手腕。
——一隻玉手!
大天魔雄軀一震,以不知是驚是恨的語調失聲道:“掌上天下?”鬥蓬猛揚,人已消失無蹤。
蕭浪和江傑兩人面面相覷,從鬼門關前面打了一個轉再回來的震撼,讓他倆無法立即定下來思考,但兩人同時升起的疑問就是一…
究竟是何神物,竟能嚇跑大天魔這種級數的不世高手?
幸好玉手的主人很快的便出現,為他倆解答這個疑問。
一條瀟灑的人影自天而降,帶着清朗愉悦的長笑:“蕭兄、江兄,別來無恙?”
兩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救他們的會是眼前之人。
來者赫然是“天之驕子”喬喬。
第十四章亦友亦敵
喬喬一派大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朝兩人道:“小弟遲來一步,令兩位險遭魔手,真是萬分過意不去!”
兩人驚疑未定,蕭浪的臉色更是難看之至,他寧願轟烈戰死在大天魔手上,也不願被喬喬這個“情敵”所救。
這時分舵內的丐幫弟子也已被驚動,紛紛趕來現場,卻又在江傑示意下退了回去。
局勢的發展峯迴路轉,已不是人多就可以濟得了事。
喬喬把手一招,插在地上的玉手立即倒飛回他懷前。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法,那隻驚鴻一瞥的玉手已然消失不見。
有大多的疑問填塞在兩人心中,可是他倆都有着難以啓口的感覺。
無論從那一個方面看來,喬喬與蕭江二人都談不上半點交情,其為人更是笑裏藏刀,反面無情,若説會突發善心,那是天方夜譚。
他用來驚走大天魔的那隻“武器”,亦是令人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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