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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高深莫測

    韓劍平與藍啓明等人,見這位新娘子,生得杏臉桃腮,鼻琢瓊瑤,唇綻櫻顆,果然風姿絕代,彷佛瑤池玉女,偶謫凡塵!

    可是,這位貌比天仙的美人兒,竟然像極那曾與韓劍平有一度幽會之緣立心改邪歸正,並助韓劍平等人毀了「九疑魔宮」,卻又愧對「純陽劍客」呂慕巖,因而含恨遠走的「「美人狐」白牡丹!

    韓劍平與藍啓明乍見之下,那得不驚詫欲絕,一頭霧水,幾疑身在夢中。

    但若按常情推斷,以「美人狐白牡丹」的為人,絕不會嫁給這麼個大腹便便,表面是鄉下士財主,而實際上卻來歷不明之人,更不會自甘居小星之位!

    可是,如果她並非「美人狐」白牡丹,則天下間那會有這般相像之人?

    韓劍平驚詫之下,幾乎便要出聲招呼,但又怕萬一將人認錯了時,那場面便尷尬得難以收拾!

    他正狐疑莫決之際,耳邊忽傳來藍啓明的「蟻語傳音」道:「四哥,你再仔細瞧瞧!」

    韓劍平聞言,又復凝目瞧去,果然發現了一點大異常情之事!

    原來,這位貌似「美人狐」白牡丹的新娘子,此刻端坐席上,神情呆板,雖然滿堂俱是讚美之聲,她卻連眼皮也未抬一下,彷佛泥塑木雕一般,那還有在「九疑魔宮」所見的萬種風情!

    這樣一來,更令韓劍平拿不定主意,就在這時,那鍾離漢已示意兩個喜娘,把揭起的紅紗垂下,並緩緩站起身來,舉杯笑道:「時已不早,兄弟須到前面送客,請各位自便,多喝兩杯!」

    説完,陪眾賓客乾了一杯,便在四名吉服壯漢與兩個喜娘簇擁之下,同了新娘離席出堂而去!

    主人這一離開以後,堂中的賓客,又恢復了原來的平靜,各自坐下,低頭吃喝!

    韓劍平這時候腹中業已被疑團塞滿,再也無心動筷,暗運「蟻話傳音」,對藍啓明問道:「五弟,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藍啓明也不答言,只用腳尖在桌下踢了韓劍平一下,示意他不要在此繼續討論。

    這時,但聽外面傳來一陣陣「恭喜」!「道謝」!「告辭」的聲浪,過了一會,便見那四名吉服壯漢和兩個喜娘,又復簇擁着鍾離漢及新娘子回到內堂,入席落座。

    那黃袍老人卻含笑起身,舉杯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莫要耽擱了主人的大好時光,請大家盡此一杯,恭送新郎新娘早進洞房!」

    眾賓客立即齊聲附和,紛紛起立,舉杯敬酒!

    鍾離漢含笑離席,連聲稱謝,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韓劍平這時再也忍耐不住,舉杯上前,朗聲笑道:「美酒佳餚,我等業已拜領,員外可否把這位天仙般的如夫人,替我們介紹介紹?」

    鍾離漢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呵呵」大笑道:「韓大俠這樣瞧得起小妾,老漢自當遵命,不過本鄉有一陋俗,要待命名,須等三朝過後,在宗祠內當着三老四少舉行,大俠如有此雅興,不妨在敝莊多玩兩天……」話聲微頓,目光一掃眾賓客,又復笑道:

    「蝸居客舍早已打掃乾淨,各位可隨意結伴,或是單獨安歇,悉聽坌便,至於其它之事,請留待明年,老漢仍在此堂中設席候教!」

    話完,略一拱手,便在吉服壯漢與喜娘簇擁之下,同新娘雙雙轉入內宅而去!

    同時,外面已走進一羣手提紗燈的僮僕,肅立堂下相侯,眾賓客遂紛紛離席,三三兩兩,跟隨引路的僮僕,往客舍安歇。

    韓劍平只好懷着滿腹疑團,和藍啓明走出內堂,跟了一個小僮,穿過兩道迴廊,來到一座頗為幽雅的花園,選了一幢比較偏僻的客舍,入內歇息。

    這幢客舍共有兩暗一明三個房間,收拾得甚為潔淨,一應用品及被褥等無不齊備,那小僮將那燈點亮,恭身請了個安,便垂手退出。

    韓劍平待那小僮走遠,便將房門關好,凝神傾聽了一會,確定這幢客舍周圍並無任何動靜,這才轉身對藍啓明問道:「五弟,你看那新娘子,是不是白姑娘?」

    藍監啓明沉吟道:「若論相貌,可説是無一不像,但那神態卻又完全不似……」

    韓劍平想了想,道:「照她今晚的神態看來,的確和往日大不相同,但假如她的神智已被藥物或是其它的手法所制……」

    藍啓明搖頭截口道:「那白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物,怎會輕易破人暗算得喪失了神智?」

    韓劍平道:「那也不見得,須知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賢弟可曾看出那鍾離員外,是個什麼人物?」

    藍啓明冷笑一聲,道:「這老傢伙無非是個坐地分贓,假冒偽善的獨腳巨盜而已!」

    韓劍平連連點頭道:「對!對!我的看法,也和賢弟大致相同,這樣一來,則白姑娘的遭人暗算,便不見得不可能了!」

    藍啓明道:「那麼四哥剛才在席上為什麼不當面揭破呢?」

    韓劍平苦笑道:「一來我那時候的確還沒有十分把握,恐怕萬一弄錯了,便無法下台,二來,那鍾離漢似乎也不願給我這種機會,所以……」

    藍啓明瞿然道:「既然為此,我們何不到後面去看看!」

    韓劍平點頭道:「我也有這意思,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言罷,又復凝神傾聽了一會,便吹熄燈光,輕輕拉開房門,緩步踱出客舍。

    藍啓明跟在後面,悄聲笑道:「佳人現在恐怕已屬沙吒利,我看四哥這位今之古押衙,將不免徒呼負負了!」

    韓劍平舉目四望,但見到處一片黑暗,靜悄悄地,似乎全莊上下均已進入睡鄉,於是,一面穿過花徑,朝後宅走去,一面低聲笑叱道:「五弟怎地還要油咀滑舌,須知像這種外表看來平凡的地方,越是大意不得呢!」

    藍啓明笑了笑,不再開口!

    二人假裝花閒閒步,兩三個轉折,走出了花園,又通過一道月亮門,便抵達後宅,但見垣宇相連,卻不知鍾離漢的洞房,究竟在那一間?

    韓劍平停步舉目向四周略一打量,對藍啓明打個手勢,衣袂微振,飄身縱上一座較為高聳的屋頂。

    藍啓明跟蹤縱上,閉目四望,發現下面又是一重院落,西首一排三間精舍,窗欞中隱有燭光透出。

    韓劍平伸手指了一指,用「蟻話傳音」道:「那邊大概就是洞房了,我們用什方法過去看看?」

    藍啓明也用「蟻話傳音」笑答道:「在這種情形下,無非是學學鼠竊狗愉,在窗上挖個窟窿,瞄上一眼,但裏面如果正在上演好戲時,將來傳揚出去,我們這筆風流罪過,恐怕濯西江之水,也難洗清的了!」

    韓劍平斷然道:「就算那新娘子不是白姑娘,反正我們也要證實一下,這位鍾離漢員外,是不是真的貪財好貨,喜愛女色,如果當真不堪領教時,我們便趁早走路,以免多耗時光!」

    藍啓明微微搖頭答道:「不然,就算要走,也須等到明天午後!」

    韓劍平道:「五弟,莫非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兩件至寶,與你大有關係?」

    藍啓明點了點頭,道:「這事説來話長,目前先辦正事要緊!」

    言罷,瓢身躍下院落,凝氣靜息,施展絕世輕功,仿似一褸淡煙,悄然瓢近那三間精舍的當中的一間,用手指沾了些口水,將窗紙弄濕,然後拿指甲輕輕戮了個小洞。

    他這幾個動作做完,又傾耳細聽了一會,這才凝神戒備地,用一隻眼睛湊近小洞,朝裏面窺去!

    這一窺之下,他似乎有點出乎意料地怔了一怔,隨即掉頭向留在屋上把風的韓劍平招了招手!

    韓劍平飄身飛下,藍啓明伸出一個指頭,朝屋中比了一比,用「蟻話傳音」説道:

    「奇怪,室中只有老傢伙一個人,新娘子到那裏去了?」

    韓劍平聞言,也用一隻眼睛湊近小洞向裏窺視,果然只瞧見只有那鍾離漢獨自盤膝在一張雲榻上入定,燭光熒熒,室中靜悄悄地,那裏象是一間洞房!

    韓劍平窺了一會,不得要領,方自轉頭欲與藍啓明商量時,室中忽然傳出一聲「呵呵」!便聽那鍾離漢笑道:「夜露風寒,兩位在窗下久站,不怕着涼了麼?」

    二人聞言,俱不由暗吃一驚!

    因為他們的輕功造詣,均已達爐火純青之境,方才的一舉一動,又是在極端小心之下進行,自信除非對方有未上先知之能,否則絕難發覺!

    如今對方這一出聲招呼,分明早已察覺了他們的行藏,可見對方的功力,委實高得出乎意料!

    韓劍平略一定神,朗聲笑道:「韓劍平與我藍五弟,打算來鬧鬧洞房,不知新郎倌歡迎麼?」

    鍾離漢在房中「呵呵」笑道:「二位有此雅興,小老兒那有不歡迎之理,房門尚未下閂,二位儘管請進便了!」

    韓劍平朝藍啓明看了一眼,示意小心戒備,然後伸手一推房門,果然應手兩閒,遂當先舉步,跨進屋中!

    燈光照耀之下,但見室中陳設極為雅潔,四壁翰墨,滿架詩書,一張青石案上,擺着文房四寶,兩張太師椅,伴着一隻茶几,兒上擺了一雙江西細磁茶碗,碗中熱氣嫋嫋,茶香四溢!

    那鍾離漢盤坐雲榻上面,略一欠身笑道:「老漢知道二位必然有此雅興,早已烹茶恭候多時了,請隨便坐,不必客氣!」

    藍啓明跟着走進屋中,聞言,哈哈笑道:「老員外既已妙道通玄,能知過去,我與韓四哥便來請教一些末來之事便了!」

    話完,也不客氣,便與韓劍平分別落座。

    鍾離漢搖頭笑道:「過去之事,已成定局,故極易探究,但未來之事卻變幻無常,天道人心,頗難推測,不知藍老弟及韓大俠打算向我請教些什麼事情?」

    藍啓明笑道:「老員外既有前知之能,何妨把我們的心事,猜上一猜!」

    鍾離漢略一沉吟,展眉笑道:「二位來意,大概不出三樣!」-

    啓明瞧了韓劍平一眼,方才目注鍾離漢,笑道:「是那三樣?老員外請講!」

    鍾離漢疊着三個指頭,笑道:「第一自然是為了「美人狐」白牡丹姑娘而來……」

    此言一出,韓劍平與藍啓明不由一凜,他們雖然早就懷疑新娘子便是「美人狐」白牡丹,但卻未料到鍾離漢此刻竟會坦然説出,是以一時間竟難猜得出對方的用意!

    只聽鍾離漢接着説道:「第二是針對小老兒,第三嘛……」略一沉吟,目光移注藍啓明,含着笑道:「藍老弟可是頗為關心那「水火明珠」與「辟邪玉佛」兩件寶物?」

    藍啓明「哈哈」一笑,連連點頭道:「高明!高明!老員外猜得一點不錯,韓四哥正是為了白姑娘而來,我固然關心那兩件寶物,但卻與老員外無關,至於我們前來貴莊的目的,正是為了老員外!」

    鍾離漢「呵呵」笑道:「過獎!過獎!」目注韓劍平,笑問道:「韓大俠既是為了白姑娘而來,不知與她有何關係?」

    韓劍平略一沉吟,答道:「我與她並無深交,只不過數面之識而已!」

    鍾離漢「哦」了一聲:含笑又復問道:「這位白姑娘乃「藍面魔君」呼延西的棄妾,不知韓大俠與她相識在被棄之前,抑是在後?」

    韓劍平聞言,不禁俊臉微紅,期期答道:「我與她相識,乃是在「九疑魔宮」之中!」

    鍾離漢微微一笑,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話聲微頓,正色説道:「韓大俠既是為了她而來,不知有何打算?」

    韓劍平神色一整,莊容説道:「我想請教一下,那白姑娘究竟是否真心情願,下嫁與老員外為妾?」

    鍾離漢「呵呵」一笑,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試想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怎會看中我這個又胖又醜的老頭兒呢?」

    韓劍平劍眉雙揚,朗聲問道:「那麼,白姑娘是被-駕以不正當手段,強迫為妾的了?」

    鍾離漢又復「呵呵」一笑,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小老兒生平從不作巧取豪奪之事,這位白姑娘乃是一位朋友當作禮物送給我的!」

    韓劍平與藍啓明聞言,不由愕然相顧!

    鍾離漢見狀,微笑道:「小老兒生平別無所好,就只喜歡一些人間不容易見到的玩意,和漂亮的妞兒,所以那位朋友拿她相贈,又何足為奇呢?」

    韓劍平日射神光,軒眉問道:「尊駕那位朋友是誰?」

    鍾離漢笑道:「此人説起來也頗有名望,便是人稱「神拂魔尼」玉師太!」

    「是她?」韓劍平與藍啓明不由又是一愕,暗道:「那「神劍魔道」顧凌霄派人前來邀請這老傢伙在前,而「神拂魔尼」玉師太又送禮於後,這老傢伙敢情是個香包不成?」

    當下,韓劍平「哼」了一聲!目注鍾離漢,沉聲道:「她送給尊駕這份厚禮,不知有什條件?」

    鍾離漢「呵呵」笑道:「當然有條件,否則小老兒也不能平白接受人家的禮物!」

    藍啓明笑道:「這個條件,想必十分苛刻,不然便值不得送這份厚禮了!」

    鍾離漢連聲笑道:「輕鬆!輕鬆!她這條件十分輕鬆,只不過邀請小老兒在明年重九,與她一同前往普陀,慶祝「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的雙十華誕而已!」

    韓劍平與藍啓明聞言,不禁默然相對,心中俱覺啼笑皆非,料不到「方外三魔」,居然搶先一步,把這位頗有希望入選「武林八佾」的鍾離漢籠絡到手!

    韓劍平手心中略一盤算,遂一整神色,目注鍾離漢,朗聲道:「假如我們也打算邀請尊駕在明年重九陽,和我們一同前往普陀,參加「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的華誕,尊駕能否答應?」

    鍾離漢「呵呵」笑道:「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小老兒生平對別人向我提出的要求,只要禮物夠厚的,都是一律答應,韓大俠!你是不是打算送一份比「神拂魔尼」玉師太更厚的禮物給我?」

    韓劍平目射神光,劍眉雙軒,朗聲説道:「「神拂魔尼」玉師太以白姑娘作為禮物,送與尊駕,韓劍平打算向尊駕索回白姑娘,作為條件!」

    鍾離漢微微一怔,隨即搖頭笑道:「不行!不行!就算韓大俠當真有這份能耐,將白姑娘索取回去,但對小老兒而言,也不過是來五去五,並無增減,又何必分別得出這份禮,比「神拂魔尼」玉師太的厚呢?」

    韓劍平聞言,劍眉一挑,方待開口,藍啓明已自笑接道:「老員外!如果我再加上一點搭頭,不知你是否可以將就?」

    鍾離漢笑道:「當然可以,但要看看老弟這份搭頭,夠不夠份量!」

    藍啓明笑道:「假如我把送給你的「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從你的身上取回,你看夠不夠分量?」

    鍾離漢聞言,目注藍啓明,半晌,方才「呵呵」大笑道:「好!好!好!如果二位真能在我房中接走白姑娘,從我身上取回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小老兒便陪你們到普陀,喝那「魔鈴公主」諸葛飛瓊一杯壽酒便了!」

    韓劍平站起身來,拱手説道:「白姑娘現在何處?請尊駕帶我們去見一見面如何?」

    鍾離漢搖頭笑道:「白姑娘就在這套房中,但二位這時侯卻不宜與她見面!」

    韓劍平剔眉問道:「為什麼?」

    鍾離漢笑道:「她被「神拂魔尼」王師太的獨門迷藥「鎖心丹」所制,最快也得明夜才能醒轉,二位此時與她相見,也是枉然!」

    韓劍平「哼」了一聲,凜然地沉聲説道:「白姑娘雖然算不得玉潔冰清,但你我條件尚未交待清楚之前,卻不準尊駕擅加侵犯!」

    鍾離漢「呵呵」大笑道:「放心!放心!韓大俠請放一萬個心,小老兒縱然有寡人之疾,但也只喜歡活的貨色,白姑娘在未醒轉之前,我是碰也不碰她一下的!」

    藍啓明冷笑道:「等白姑娘醒時,恐怕老員外想碰也碰不到了!」

    鍾離漢「呵呵」一笑,道:「小老兒有沒有這份福氣,到了明晚便知,老弟此時不嫌説得過早麼?」話聲微頓,含笑望了望韓劍平和藍啓明,又道:「白姑娘以及「水火明珠」,「辟邪玉佛」

    之事,似乎已暫告解決,至於二位專誠寵降敝莊拜訪小老兒,究竟為了甚麼?」

    韓劍平、藍啓明互相看了一眼,由韓劍平答道:「我們來訪尊駕之目的,且等到明晚把事情解決以後,方可奉告,目前尚不宜説出。」

    鍾離漢微微一笑,沉吟道:「那麼,二位今晚來鬧新房的目的,似乎已經……」

    韓劍平搖頭截口道:「韓劍平尚有一事請教!」

    鍾離漢笑道:「韓大俠既然有事向小老兒請教,便請留待明天中午!」

    韓劍平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鍾離漢笑道:「二位在酒席上,不是見到那許多武林朋友麼?他們都是來向小老兒請教的,我便看他們送來禮物的厚薄,分別解答,韓大俠如有問題,不妨斟酌一下,準備一點什麼,明天再説便了!」

    説完,在榻上微一欠身,表示雙方談話已告結束!

    韓劍平與藍啓明互相看了一眼,只好雙雙起身告辭,返回前面花園中的客舍。

    韓劍平關好房門,對藍啓明道:「五弟,你看那老傢伙的話,是否靠得住?」

    藍啓明苦笑一聲,嘆道:「只可惜四哥和我都是這樣孤陋寡聞,若是換了李大哥,我相信這老傢伙的底牌,便不難揭穿的了!」

    韓劍平赧然一笑,説道:「五弟,那「水火明珠」和「辟邪玉佛」,究竟與你有什麼關係?」

    藍啓明黯然道:「兩年前,我有一位族叔,在朝為官,後來告老還鄉,在歸家途中,竟遭強盜洗劫了,全家慘死,當我聞訊趕去時,兇手早已遠揚,那一批被劫的財物當中,便有這兩件御賜的至寶放在內!」

    韓劍平道:「五弟後來可曾查出是什麼人做的案子?」

    藍啓明搖頭道:「現場毫無線索可尋,後來,小弟聽得江湖傳言,説是那一批作案之人,又被另一路黑道人物劫殺,將那兩件至寶奪來,小弟根據傳言,一路追查,到了這三湖境內,遂懷疑至「藍面魔君」呼延西的身上,這才打着我上五師伯的旗號,前往「九疑魔宮」一看究竟……」他話聲微頓,咬牙道:「卻未料到會在此地發現那兩件寶物,可恨我事前沒有細察看,竟拿來送給了這名傢伙,你説氣人不氣人?」

    韓劍平安慰道:「賢弟不必氣惱,只要東西有了着落,那怕它不合浦珠還,倒是明晚我們如何下手呢,賢弟是否已有腹稿?」

    藍啓明搖頭道:「這種事情,全憑臨機應變,預打腹稿,反而誤事!」

    韓劍平點了點頭,遂與藍啓明進入內室,各自入定調息。

    一宵無話,二人自定中醒轉時,已然日上三竿,將近中午時分,那個昨夜領路的人僮,早率領了莊漢,端着茶水點心,在門外等候。

    韓劍平下牀開門,小僮一面指揮莊漢擺設茶水點心,一面恭身説道:「老員外已在內堂相候,請二位貴客用過早點,便隨小的前去!」言罷,帶了莊漢,垂手退出,在門口等候。

    韓劍平、藍啓明草草梳洗,匆匆用過早點,便跟着小僮,來到昨夜設筵的內堂,二人閉目一看,但見堂上的佈置,業已換了個式樣。

    內堂當中,靠裏擺了張大公案,鍾離漢端坐在案後一虎皮交椅上,左右兩列長桌,昨夜所見的一些賓客,已然到齊,分坐桌後,個個神情肅穆,與昨夜鬧酒喧笑的情景,大不相同。

    在鍾離漢的背後,肅立着昨天在莊門掌管收禮的賬房先生,手中並棒着一本厚厚的禮簿。

    鍾離漢直待那小僮領着韓劍平與監啓明走到公案旁邊的兩把交椅上落坐,這才「呵呵」一笑,站起身來,笑道:「昨宵只顧到對各位敬酒,忘了替這兩位名震當今武林的大俠和大家介紹!」話聲微頓,側顧韓劍平,朝眾賓客道:「這位便是「東遊雁蕩仰韓湘」的「玉笛韓湘」韓大俠麼!」説完,眼望藍啓明,又道:「這位乃當年威震武林的「血手人屠」卜五先生的唯一衣缽令人,藍啓明老弟!」

    有道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鍾離漢這一鄭重介紹之下,眾賓客之間,果然起了一陣小小騷動!尤其那位身為十萬大山三十六寨總寨主的「鐵掌」劉濤與副手「冷麪追魂」歐陽雲,更是雙雙臉色連變!

    鍾離漢恃眾賓客稍為平靜下來,然後目光緩緩左右一掃,沉聲説道:「老漢業已收下各位的厚禮,各位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老漢當斟酌情形,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覆!」

    言罷,緩緩坐下,側顧那小僮,吩咐開席!

    頃刻間,酒餚紛陳,都是每人一份,幾個侍僮,端着酒壺,往來侍候。

    韓劍平和藍啓明不由暗笑:「這種酒席,倒也別開生面,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正吃喝間,只見左邊最末一個席位上,站起一個身材高大的蟣髯壯漢,朝鍾離漢拱手道:「在下一向在雷州做水陸買賈,素來與人無忤,詎料一個月前,那「藍面魔君」

    呼延西,突然派了門下弟子柳英圖前來,命在下將一切生意,歸併入「九疑魔宮」之中,在下不服,與那柳英圖較量了三次,都落了下風,那柳英圖遂限在下於本月中旬,作最後決定,否則……總而言之,這事務求老員外替在下想個妥善的辦法!」

    鍾離漢聽罷,側顧身後的賬房先生,微一點頭!

    那賬房先生將手中的禮簿略一翻閲,便高聲道:「混海蛟雷雄,珊瑚一座!」

    鍾離漢微微頷首,伸手在桌上拿起一支毛筆,在一張紙箋上草草為了幾行字兒,然後微一揮手,那張紙箋便冉冉升起,筆直朝「混海蛟」雷雄飛去!

    「混海蛟」雷雄雙手接住紙簍,仔細把字句看完,瞼上登時露出又驚又喜,卻又微帶幾分惋惜的神色!

    鍾離漢「呵呵」大笑道:「朋友用不着心痛你送我的東西,須知我告訴你的話兒,使你能夠安穩地睡上幾天大覺,難道還不值得?」

    「混海蛟」雷雄連聲應是,拱手説道:「多承老員外指點,在下感激不盡,告辭了!」説完,離席深深一揖,轉身下堂而去!

    藍啓明看得心中好笑,低聲對鍾離漢道:「老員外是不是把「九疑魔宮」被毀,柳英圖已死的消息告訴他了!」

    鍾離漢含笑點頭,方待開口,忽聽有人粗聲粗氣地説道:「我在大庾嶺上安,多年來生意倒還不錯,豈料這小子眼紅,竟然不講規矩地在我那條路上硬插一腿,請老員外主持公道!」

    説話之人,乃是個麻面微髭的中年大漢,正叉手站在右邊席位上,指着左邊倒數第五席的一個動裝少年,怨聲喝斥!

    那賬房先生不待鍾離漢吩咐,已翻開禮簿,高聲道:「滿天星周亢仁,九龍磁瓶一對?」

    鍾離漢聽罷,頷首道:「好,周朋友的事,包在老漢身上!」

    話聲甫落,那動裝少年已霍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晚輩送給老員外的禮也不比他薄,請老員外主持公道!」

    他這鍾離漢,那賬房先生又已高聲念道:「翻山虎王秋,十美圖紫檀屏風一付!」

    鍾離漢連連點頭道:「好好好!老漢一定替你主持公道:韓劍平、藍啓明聽得心中暗笑,忖道:「這老傢伙果然是個貪財好貨的腳色,且看他如何主持公道?」

    只見鍾離漢目注「滿天星」周亢仁,微笑道:「周朋友是不是不願意這位老弟同時在一條路上作買賣?」

    「滿天星」周亢仁大聲道:「我當然不願這小子同時在我的路上搶生意!」

    鍾離漢轉眼望着「翻山虎」王秋道:「老弟的意思怎樣?」

    「翻山虎」王秋連連搖頭道:「誰耐煩和他搶生意!」

    鍾離漢含笑頷首,拿起筆來,分別寫了兩張紙籌,微一揮手,這兩張紙-便如同有人託着一般,冉冉飛入「滿天星」周亢仁與「翻山虎」王秋的手中!

    韓劍平和藍啓明見他揮手之間,竟能發出兩種力道,將這輕輕的紙籌,同時送到距離、方向俱不相同的地方,不由暗吃一驚,小道:「看不出這老傢伙,果然有點門道…

    …」

    正思忖間,只聽那「滿天星」周亢仁大聲道:「不公不公!老員外怎地要我在單日作買賣,把雙日讓給那小子?」

    鍾離漢「呵呵」一笑,道:「剛才二位不是説,都不願意同時在一路上作買賣麼?

    老漢替你們這樣安排,不是很公道麼?」

    話聲微頓,倏面色一沉,説道:「二位若不願意時,這買賣不作也罷!」

    「滿天星」周亢仁和「翻山虎」王秋登時啞口言,雙雙怔了一會,都無可奈何地説了一聲,匆匆離席,下堂而去!

    韓劍平與藍啓明瞧鍾離漢對這件事的處理,不禁瞧得心中暗暗好笑,但又不禁十分佩服!

    緊接着又有許多賓客,相繼起立提出問題,無非都是些黑道買賈,分贓不勻等勾當,鍾離漢耳聽,口問,筆判,有如老吏斷案一般,不消半個時辰,便已全部解決,堂上的賓客只剩下了「鐵掌」劉濤和他的副手「冷麪追魂」歐陽雲,以及黃袍老人,白髮頭陀與衞遠謀等人!

    只見那「鐵掌」劉濤與「冷麪追魂」歐陽雲兩人對望了一眼,便站起身來,拱手道:「老員外!兄弟有一不情之請,求老員外……」

    鍾離漠不待他把話説完,便掉頭瞧了瞧那賬房先生一眼,賬房先生會意,立即高聲念道:「喜幛一幅,黃金五十兩!?nbsp;

    鍾離漢「呵呵」一笑,目注「鐵掌」劉濤道:「劉老當家既有不情之請,不過這份厚禮,似乎有一點……有點……」接接「呵呵」大笑起來。

    「鐵掌」劉濤滿面通紅,大聲道:「兄弟送給老員外的禮物,才是那「水火明珠」

    與「辟邪玉佛」怎耐……」

    鍾離漢「呵呵」笑道:「可是那兩件寶物,乃是這位藍老弟所送,劉老當家這樣説話,豈非有掠人之美?」

    「鐵掌」劉濤氣得額上青筋怒憤,霍地離席而出,手指韓劍平與藍啓明兩人,厲聲喝道:「鼠賊!老夫也不管你是浙東大俠,還是一代兇人的門下,快滾下來與老夫作一了斷!」

    韓劍平雙眉一軒,便待起身,藍啓明含笑攔住,轉對鍾離漢拱手笑道:「在下也有幾話想問問這位劉朋友,若員外能否賞臉,借重前三尺之地一用?」

    鍾離漢「呵呵」笑道:「老弟盡請便,不用客氣!」

    藍啓明説了一聲,徐徐離座,走下重來,對「鐵掌」劉濤哈哈説道:「劉朋友,你打算怎樣跟我了斷?」

    「鐵掌」劉濤目閃兇光,厲聲道:「那兩件寶物既已進了鍾離漢員外的寶庫,老夫也不問你討還,只要把你二人的兩雙賊手砍下來,便饒你們一條生路!」

    藍啓明冷笑道:「假如砍不下我們的雙手時,朋友又待怎樣?」

    「鐵掌」劉濤「哼」了一聲,道:「老夫若砍不下你的一雙賊手,那兩件寶物便算是你的,老夫掉頭就走,不再過問!」

    藍啓明冷笑連聲道:「朋友説得好輕鬆,我輸了時,便得把雙手砍下,朋友輸了僅僅一走便了事,真難為你這位十萬大山三十六寨總當家的説得出口!」

    「鐵掌」劉濤厲喝道:「你打算怎樣?」

    藍啓明笑道:「我若幸勝,也不打算傷你一根毫毛,只想把朋友留下來,問幾句話兒,朋友若是答得好,便放你一條生路,若答得不好,卻休怪……」

    話尚未完,「鐵掌」劉濤已暴跳如雷,厲聲喝道:「放屁!少-嗦!先接老夫三掌再説!」

    喝聲中,欺身上步,雙掌疾揮,迴環併發,朝藍啓明猛放過去!

    藍啓明冷笑一聲,一面施展「鳳落岐山身法」,連連閃讓,一面笑聲道:「劉朋友,你究竟是答不答應?免得白費氣力!」

    「鐵掌」劉濤獰笑連聲,喝道:「鼠賊休躲,你只捱得過我這「開天卅掌」不死,再説不遲!」

    喝聲一落,一套威震西南的奇猛掌法倏告展開,一時風雷阱起,才將藍啓明圈入一片如山的掌影之中!

    藍啓明朗聲長笑道:「好,藍啓明這就領教領教劉朋友的看家絕學,但你若贏不了時,卻不准你撒賴。」

    笑語聲中,仍然施展「鳳落岐山身法」,在如山掌影匝地風濤籠罩以下,輕靈曼妙地左閃右飄,不但未出手還擊,並還朗笑替對方計算招數!

    「鐵掌」劉儔驟雨風狂地一輪猛攻,眨眼間已攻出二三十掌,竟連藍啓明的衣角都不曾沾着一點,不由又急又怒,耳聽藍啓明聲笑道:「劉朋友,這是第三十一掌了!」

    「鐵掌」劉濤厲聲喝道:「鼠賊!還有五掌,再笑不遲!」掌勢一緊,盡聚平生的功力,「天傾西北」!「地隔東南」!「獨柱擎天」!「雷擊五嶽」!「開天闢地」!

    五招最具威力的奪命招數,一掌緊接一掌,連連攻出!

    須知「鐵掌」劉儔身為西南一方巨冠之首?一雙鐵掌浸淫數十年,功力自非泛泛,此時急怒以下,將「開天卅六掌」中的最後五招施展出來,登時威力大增,但見方圓兩丈以內,盡為強勁絕倫的厲掌風所罩,震撼得兩旁桌上的杯盤,份份碎裂!

    韓劍平睹狀,也頗為藍啓明擔心,遂暗凝神功,準備萬一!

    此際藍啓明似乎也知對方這最後五掌不好應忖,已不復出聲譏笑,神情莊重地將師門「鳳落岐山身法」,盡展精微,在威力絕倫的掌風猛攻之下竭力閃讓……「鐵掌」劉濤急怒狂攻約五掌之數,雖如石火電光般眨眼便已施展完畢,但對藍啓明本身而言委實較先前招架的卅一掌,還要吃力多少倍,好不容易連施絕妙身法,方得躲過對方最後一掌,「開天闢地」!瓢退八尺!

    藍啓明自從出道以來,除了在韓劍平的玉笛之下吃過小虧以外,如此狼狽尚屬首次,是以身形甫告脱離對方掌風,未待「鐵掌」劉儔有何表示,已自劍眉雙軒,目閃神光,朗聲喝道:「劉朋友三十六掌業已領教,且看藍某回敬恢福?nbsp;

    喝聲中,師傅絕學,七十二招「碧悟飛鳳生死手」中的一招,「有鳳來儀」,倏的出手,右臂微探,中指一挺,神功凝處,迅似石火電光,突裏「鐵掌」劉濤的「鳳尾」

    大穴!

    同時,堂上突然寶起一聲清叱:「叮叮」兩聲脆響!以及兩聲悶哼!一條人影疾飄而出:一霎那之間,聲寂,人-!

    那一聲清叱,乃是韓劍平所發,「叮叮」兩聲脆響,則是韓劍平用一雙牙筷,擊落「冷麪追魂」歐陽雲打算暗龔藍啓明的兩枚「子午追魂針」,那兩聲悶哼,一聲是「冷麪追魂」歐陽雲被韓劍平同時發出的一根雞骨,打中了「肩井」要穴!

    另一聲悶哼,則是「鐵掌」劉濤的「鳳尾」大穴,為藍啓明的指風擊中!

    疾飄而出的人影,竟是那「九劍猿公」衞遠謀!

    他乃百粵之間的獨行大盜,平日與「鐵掌」劉濤頗有過往,是以眼見劉濤堪將落敗之際,打算出場幫上一手,卻未料到已然慢了半步。

    這時,藍啓明已自一整衣襟,瞧了形如泥塑木雕的「鐵掌」劉鑄及「冷麪追魂」歐陽雲一眼,便含笑對衞遠謀道:「衞朋友是否也有此雅興?」

    衞遠謀怒目凝注藍啓明,半響,方悻然説道:「藍朋友不必口舌賣乖,衞大爺今日受人之託,身有要事待辦,你欠我的帳,日後自然會尋你算一算!」

    説完,也不候藍啓明回話,便自飄身回座!

    藍啓明微微一笑,轉身目注「鐵掌」劉濤,笑問道:「劉朋友!承讓了,你還有何話説?」

    「鐵掌」劉濤厲聲道:「大爺技不如你,殺剮聽便,絕不皺眉!」

    藍啓明面孔一沉,道:「殺不殺你,現在還未確定,須看你對我的問話如何答覆,可不准你有半句假話!」

    「鐵掌」劉濤「哼」了一聲,道:「當説的,大爺便説的,你就用不着問!」

    藍啓明目射神光,逼視着「鐵掌」劉濤,沉聲道:「好!那「水火明珠」與「辟邪玉佛」,朋友是怎樣得來的?」

    「鐵掌」劉濤恨恨道:「這兩件東西,大爺不倫不搶,乃是光明正大地拿一本武功秘笈的副冊換來的!」

    藍啓明沉聲又道:「是跟誰人交換?」

    「提起此人大大有名,恐怕你也不敢去找他!」

    藍啓明「哦」了一聲,含笑道:「劉朋友不妨説來聽聽!」

    「鐵掌」劉濤道:「雄踞江南的「九華山主」「八臂怪叟」方天亮,朋友若非初出茅蘆,便該知道是個什麼人物!」

    藍啓明聞言一愕,道:「是位!」

    「鐵掌」劉濤縱聲狂笑道:「不錯!朋友是不是敢去撩一撩虎鬚?」

    藍啓明仰面大笑道:「好……好……衝着朋友這句話兒,我若不跑一趟九華山,便顯得我藍啓明不夠意思了!」笑語聲中,右掌連揮,解開「鐵掌」劉濤的穴道,沉聲道:「我的話已經問完了,朋友儘管請便!」

    韓劍平也自隔空彈指,將「冷麪追魂」歐陽雲的穴道解開。

    「鐵掌」劉濤滿含怨毒地掃了藍啓明與韓劍平一眼,恨恨説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二位今日的厚賜,日後定當重報!」説完,朝鍾離漢傲一抱拳道:「打擾了!」

    與「冷麪追魂」歐陽雲,頭也不回,下堂出莊而去。

    藍啓明含笑歸座,對鍾離漢拱手笑道:「為了在下一點私事,竟耽擱了老員外許多時間,真是抱歉之至,尚祈諒宥!」

    鍾離漢「呵呵」笑道:「那裏!那裏!藍老弟讓小老兒大開眼界,一睹「談笑書生飛鳳手」卜八先生的絕學,使小老兒明白了老弟的真正來歷,對今晚之事大有碑益,小老兒道謝還來不及,怎會有怪責之理!」言罷,又是一陣「呵呵」大笑!

    藍啓明聽得不由一愕,情知對方這一看出自己的師門來歷,必然對自己的神愉妙技,加以刻意提防,不禁好生懊喪!

    鍾離漢又是一聲「呵呵」!笑道:「藍老弟不必如此,機會仍然有的是?」話落,轉對着「九劍猿公」衞遠謀,笑聲説道:「衞兄送給老朽的禮相當豐厚,老朽真不知何以為報,祗好請衞兄多喝幾杯,在舍下多玩兩天了!」

    衞遠謀抱拳笑道:「在下此來,原系受人之託,與老員外有所相商!」

    鍾離漢「哦」了一聲:笑道:「衞兄受了何人之託?來與老朽相商何事?」

    衞遠謀瞧了韓劍平與藍啓明一眼,答道:「在下乃是受了「藍面魔君」呼延西兄所託!……説時,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遞與鍾離漢,並道:「至於他欲與老員外相商之事,盡在這封信中,請老員外過目!」

    鍾離漢接過信函,拆開一看,瞼上的笑容突然消-,雙眉緊緊皺在一起,沉吟了半晌,方才目注衞遠謀,舒眉笑道:「呼延魔君要求之事,瞧在衞兄遠來,以及那一份厚禮的份上,老朽本應無條件答允……」話聲微頤,正色又道:「但此事實在有點困難,煩衞兄回覆呼延魔君,他所求之事,老朽無法應允,請他多多包涵!」

    衞遠謀略一沈吟,起身離席,拱手笑道:「在下任務已完,這就回去轉告呼延兄,多謝老員外美酒佳餚,但願老員外能永享温柔豔福!」

    鍾離漢「呵呵」笑道:「好説!好説!」略一欠身,笑道:「恕不遠送了!」

    衞遠謀連稱不敢當,又與那黃袍老人道了聲:「失陪!」,便下堂山莊而去。

    韓劍平待衞遠謀走後,微笑目注鍾離漢,低聲道:「那位衞朋友是不是為了白姑娘而來?」

    鍾離漢含笑點了點頭,便自轉對那白髮頭陀,笑道:「大師是否又想打老朽的主意?」

    白髮頭陀含笑起立,合什唸了聲「阿彌陀佛」!莊容道:「老僧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回又的為了萬千災黎的牲命,來求老員外大開善門,賜予援手!」話聲微頓,又道:

    「月初在福建沿海,發生一場極大的海嘯,沿岸數百里村落成墟,萬千災民無家可歸,萬聖老員外憐憫!」

    鍾離漢「呵呵」大笑道:「好説好説!大師真不愧是人人稱頌的「萬家生佛」了!」説着,轉對韓劍平與藍啓明道:「這位便是卓錫羅浮的苦行頭陀「不空大師」,大師不但禪功武學俱臻化境,且曾許下救盡世間苦難之宏願,二位今後如果有遇着苦境難關,不妨虔心默禱,自有意想不到的應驗!」

    韓劍平、藍啓明聞言之下,儘管搜遍枯腸,也想不起在當今武林中,那來這麼一位禪功武學俱臻化境的「不空大師」?但在禮貌上,也祗好肅然起敬地唯唯連稱「久仰」!

    只聽「不空大師」高宜了聲佛號,合掌躬身道:「萬家生佛之譽,其實老員外才真的當之無愧,老僧僅是遵奉佛祖的旨意,替老員外多積功德而已!」

    鍾離漢又是一陣「呵呵」大笑道:「好説!好説!」略為一頓,含笑問道:「大師這回需要多少?」

    「不空大師」合什莊容道:「這回災情慘重,約需老員外捐輸白銀五十萬兩,方可濟事!」

    鍾離漢連連搖頭笑道:「不多!不多!」轉頭對身後的賬房先生道:「昨天收到的禮物,除了「水火明珠」與「辟邪玉佛」這兩項,大概共值多少?」

    賬房先生回一翻動禮簿,躬身答道:「現金與禮物合計,大約有五十萬兩銀子!」

    鍾離漢點了點頭,道:「好!你領這位大師到賬房去,把所有禮金禮物,點交與他,若有不便攜帶的禮物,便拿庫存金銀折算,務求湊足五十萬兩之數,不可短少半分!」

    「不空大師」高宜佛號,莊容道:「老僧謹代萬千災黎,叩謝老員外大德,但願我佛保佑老員外無災無難,多福多壽!」

    説完,合什深施一禮,便隨着賬房先生,下堂而去!

    韓劍平和藍啓明不禁大為感動,暗忖道:「這老傢伙瞧不出還真的有此慈悲心腸,雖説那許多禮物乃是一筆意外之財,慷他人之慨,但他能夠把剛剛到手的財富,頃刻間使全部送與他人,而毫無各色,這份胸襟,也實在難得。」

    二人思忖至此,俱不由對鍾離漢又有了另一種觀感!

    因為,按照這兩天所見所聞事實判斷,他若不是個大仁大義的好人,便是一個大奸大惡的壞人,而並非僅僅是一個坐地分贓的匿名巨寇!

    不言二人心中暗自琢磨,如何方能揭開鍾離漢的真面目,卻聽那黃袍老人「哈哈哈」一笑,開口説道:「今日之會,的確精彩萬分,遠較以往熱鬧,如今只剩下我這老怪物,也打算湊一湊熱鬧,同老員外提出一個不情之請!」

    鍾離漢「呵呵」大笑道:「狄島主!你我多年老弟兄,還説什麼不情之請?有話儘管吩咐便了!」

    黃袍老人笑道:「我這個不情之請,相信老員外定會大惑興趣!」

    鍾離漢笑道:「哦!難道除了金銀財寶以及絕色美女之外,還會有什麼事兒,令我大感興趣?」

    黃袍老人微微一笑,道:「我打算請老員外在明年九九重陽,一同到南海普陀,擾那「魔-公主」諸葛飛瓊一杯壽酒!」

    此言一出,韓劍平與藍啓明登時心頭一震,暗叫道:「乖乖!這老傢伙果然是個香包,怎地又有人邀他到南海普陀,去參與那場在表面上是為「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祝賀雙十華誕,而實則充滿了血腥爭拚的大會?」

    正思忖間!只聽鍾離漢已「呵呵」大笑道:「妙!妙!狄島主這一提議,不但妙到極點,而且老漢的興趣,確實也到了極點!」

    黃袍老人笑道:「這樣説來,老員外是答應了?」

    鍾離漢笑聲一-,連連搖頭道:「狄島主這番盛意,老漢本來不該拒絕,但可惜你提出得太遲了,老漢已經接受了兩處的邀約,還望見恕方命之罪!」

    黃袍老人「哦」了一聲!微感失望地問道:「老員外接受了那兩虛的邀請?」

    鍾離漢道:「頭一個是「方外三魔」中的「神拂魔尼」王師太,第二位嘛……」眼望韓劍平,笑道:「便是這位韓大俠!」

    黃袍老人又「哦」了一聲!拂然説道:「莫非這兩位與老員外的交情,與所送的禮物,都比我的更厚?比我的更重不成?」

    鍾離漢搖頭笑道:「都不是,而是他們所送禮物,與老漢有極大的連帶關係,令我無法推卻!」

    黃袍老人聽得頗感興趣地問道:「哦!他們送的是什麼禮物,老員外可否説來聽聽?」

    鍾離漢笑道:「狄島主你不是外人,説出來也沒有多大妨礙,老漢的新納小星,便是「神拂魔尼」王師太所贈,而這位韓大俠卻要把她從洞房中接走,作為邀我同去南海普陀的交換條件,這位藍老弟並加上要將他送我的「水火明珠」與「辟邪玉佛」,從我的身上拿回去,作為搭頭,試想,在這情形下,我怎還能夠接受島主的盛意?」

    黃袍老人長長地「哦」了一聲!略一沉思,忽然「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這樁妙事,可否讓我也湊一湊熱鬧?」

    鍾離漢笑道:「這份熱鬧,狄島主打算怎樣湊法?」

    黃袍老人望了韓劍平與藍監啓明一眼,笑道:「倘若這兩位大俠僥倖得手,而我卻從他們的手中,將如夫人和兩件寶物拿回來,交還給老員外,那時,若員外是否接受我的邀請?」

    此言一出。韓劍平、藍啓明俱不由暗自冷笑,小道:「要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劫走已屬不易,更何況要從神偷的身上打主意,豈非白日做夢?自找沒趣?」

    鍾離漢也是聽得一怔,期期笑道:「狄島主當真有這把握?」

    黃袍老人正色道:「老員外與我相交多年,幾曾見我狄長青説過沒有把握的話來?」

    鍾離漢點了點頭,側顧韓劍平與藍啓明,笑問道:「二位意下如何?」

    韓劍平雙眉連軒,朗聲道:「這位朋友既然有此雅興,我們自當奉陪,並領教領教「七星島主」的海外絕學,「璇璣掌法」!」

    鍾離漢「呵呵」大笑道:「韓大俠既已知道狄島主的來歷,那就用不着老漢饒舌了!」話聲微頓,又復笑道:「你們雙方都已同意,而老漢反正要接受一處的邀請,自然更無話説……」説時,抬頭望了望天色,接道:「這時侯,那白姑娘尚未醒轉,我們且再飲幾杯!」

    説完,隨即吩咐侍僕,撤去兩邊的席桌,重新更換杯盤,另設了一席,讓韓劍平、藍啓明與「七星島主」狄長青都坐在一起。

    洗盞更酌,賓主之間,誰也絕口不談今夜即將發生之事,只揀些武林軼事,江湖秘辛來閒聊下酒。

    言笑宴宴,不覺黃昏向盡,已是掌燈時分,堂上燈燭通明,映照着賓主四人的臉上,似乎都有了幾分酒意了!

    鍾離漢又朝外望了望天色,忽然一聲「呵呵」!舉杯笑道:「請三位乾了這一杯,老漢便請移駕到新房去,先看看白姑娘的情形,至於那兩件寶物的存放之處,請恕天機不可泄漏,須得藍老弟費神一猜了!」

    説完,將杯中酒喝乾,便起身離席。

    韓劍平、藍啓明,「七星島主」狄長青等人,也自乾杯離席相隨!往後宅而去……

    穿過了幾重院落,便來到那三間精舍,鍾離漢推開當中一間的房門,揖客入室。

    韓劍平和藍啓明閉目一看,但見房中的燈光與陳設都一如昨夜,並無異狀,側耳細轉右邊的套房裏面也沒有絲毫聲息。

    鍾離漢「呵呵」一笑,道:「白姑娘便在這套房中,請三位隨我進去待茶!」

    説完,便掀起套房的門簾,領着韓劍平等三人跨進房中,那知──他前腳剛一進門,口中卻陡地「咦」了一聲,愕然呆立!

    韓劍平和藍啓明搶着擠進房內,迅速閉目四下一掃,只見房中陳設極為華麗,那兩個服侍新娘子的喜娘,象是泥塑木雕般對立在一張繡榻之前,榻上空空如也,那有什麼「美人狐」白牡丹的蹤影!

    鍾離漢怔了片刻,立即快步上前,閉目將那兩個喜娘略一察看,便雙手齊揚,在她們肩上一拍一拍!

    兩個喜娘齊地呻吟了一聲!渾身一軟,「噗通」跌坐地上!

    鍾離漢「哼」了一聲,低喝道:「沒用的東西,還不趕快起來!」

    兩個喜娘掙扎着起來,隨即雙雙跪下,訥訥道:「奴婢無能,有虧職守,求莊主…

    …」

    鍾離漢沉聲喝道:「少-嗦,有話站起來説!」

    兩個喜娘連聲應是!站起身來,低頭垂手肅立。

    鍾離漢面色一沉,問道:「是什麼人把新娘請去了?」

    兩個喜娘齊聲應道:「不是,是新主母自己走的!」

    此言一出,韓劍平與藍啓明不由心中一震!説不出是詫是喜,卻又有些不大相信!

    鍾離漢「哦」了一聲,搖頭道:「竟有這等怪事?」目注右首的喜娘,沉聲又道:

    「你且將事情經過説來聽聽,不得扯謊!」

    那喜娘想了想,答道:「在傍晚時分,奴婢等剛剛將外間的燈點亮,回到房間裏,正準備亮燈之際,忽見新主母的身子動了一動,併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奴婢們以為有什麼不妥,遂一齊過去,打算將她扶住,誰知我們的手還未伸出,新主母突然嬌笑一聲,其快無比地出手將我們的穴道制住了……」

    鍾離漢「哼」了一聲,罵道:「蠢材!就算她有什麼不妥,只要一個人去照料就夠了,何至於一齊着了人家的道兒!」略為一頓,沉聲又道:「後來呢?」

    那喜娘垂頭道:「新主母制住我們之後,便起身脱去禮服,並笑嘻嘻地説道:「姑奶奶本當取你們的性命,但瞧在這幾天來服侍得還算周到的份上,權且饒了你們!」,她説完之後,便自行將燈點亮,寫了一張紙條,放在我的懷中……」説時,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摺得什分整齊的紙條,雙手星與鍾離漢,續道:「就是這張紙條,請莊主過目!」

    鍾離漢接過紙簍,打開一看,登時臉色微變,急急問道:「你看見她拿走了什麼東西沒有?」

    那喜娘囁嚅答道:「她……她……好象是……把莊主的……萬……萬年温玉寶笛…

    …」

    言還未了,鍾離漢已「」了一聲!晃身掠至牆角的一具高大的壁櫥前面,將櫥門拉開,探頭伸手在櫥裏一陣掏摸,終於兩手空空,鐵青着臉轉身走了過來,瞪着兩個喜娘,大喝道:「蠢東西!你們看見她拿走了我的心愛的寶笛,為何不……」説到此處,方才想起她們那時候已經言動不得,怎能出聲叫喊,不由爽然一嘆,住口不語!

    這時,「七星島主」狄長青方才有機會開口,他輕輕咳了一聲,目注鍾離漢,説道:「老員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離漢的-臉微微一紅,恨恨道:「不用談了,想不到三十歲老孃竟會倒棚娃兒,栽在小娘們的手裏,真是倒黴到家了!」

    狄長青詫道:「莫非那「美人狐」白牡丹,竟是與「神拂魔尼」玉師太串通好了,來騙老員外不成嗎?」

    鍾離漢「哼」了一聲,方待開口……藍啓明忽然「嘿嘿」冷笑道:「老員外不但武功高絕,仁義無雙,並且演技之精湛,真令人歎為觀止,佩服之至!」

    鍾離漢愕然問道:「老弟此話怎講?」

    藍啓明冷冷道:「這場「空房遁美,大變活人」的好戲,老員外演來絲絲入扣,表情逼真,若非爐火純青,曷克臻此?」

    鍾離漢勃然變色道:「怎麼?老弟認為這樁事情定假的不成?」

    藍啓明點頭冷笑道:「豈敢!」

    鍾離漢直氣得臉上的肥肉不住顫抖,一把將「美人狐」白牡丹所留的紙條,塞入藍啓明的手中,呷道:「拿去看,這也是假的不成?」

    藍啓明撕開紙條,仔細看了一遍,登時雙眉徵皺,順手遞與韓劍平,默然不再開口。

    韓劍平接過一直,只見上面寫着兩行潦草的字跡:拋磚為引玉,含笑入金屋!

    且將凡夫物,遂與洞中仙!

    他雖然未見過「美人狐」白牡丹的筆跡,但這紙條上的字句,不但書法娟秀,分明是女人手筆,並且也頗像「美人狐」白牡丹的口氣,不由心中暗喜!

    鍾離漢眼見二人臉上的神情,登時面孔一板,冷冷説道:「怎麼樣?藍老弟不再説這場戲是我自導自演了吧?嘿嘿!年紀輕輕,便學會信口開河,若不看在你師門份上,使得好好教訓你一番!」

    藍啓明被颳得俊臉通紅,卻又無話可説,怔了半晌,方迸出一聲冷笑,軒眉説道:

    「白姑娘人不見面,隨便你怎麼都行!」

    鍾離漢「哼」了一聲,轉對那喜娘道:「她走了有多久?」

    那喜娘想了想,答道:「大約半個時辰不到!」

    鍾離漢點了點頭,隨即面向窗外,沉聲喝道:「外面是誰值班?進來!」

    喝聲一落,便聽房上有人應了一聲,隨即匆匆走進一個黑衣勁裝少年,朝鍾離漢微一屈膝,垂手恭立!

    鍾離漢沉聲問道:「半個時辰以前,你可曾發現有人山莊沒有?」

    動裝少年躬身答道:「半個時辰以前,曾瞥見一條白色人影,從本莊的後門離去,弟子當時以為是來賀喜的賓客,同時又未奉令諭,是以沒有攔阻!」

    鍾離漢「哼」了一聲!喝道:「蠢東西!快下去傳出百里緊急迅號,着各隘口立即大舉搜查,一發現有外人的蹤影,立即攔截,併發急訊回報!」

    勁裝少年恭聲應是,行禮退出。

    狄長青「咳」了一聲!道:「老員外莫非打算把她追回來?」

    鍾離漢聞言,掃了韓劍平和藍啓明一眼,冷笑道:「這檔事情,就算我肯把她放走,怎奈別人不願意,也是無法之事!」

    狄長青沉吟道:「老員外有這把握麼?」

    鍾離漢「哼」了一聲,道:「憑那賊婢的一點微末道行,還怕她飛上天去!」

    説時,只見那動裝少年又匆匆走進來,恭身稟道:「後山東北六十里第五隘怠報,已發現白衣女子一人,現正攔截中!」

    鍾離漢微一頷首,揮退動裝少年,轉對韓劍平,藍啓明,狄長青三人,笑聲道:「三位有沒有這興趣,跟老漢到幕阜山走走?」

    他説話之時,臉上已恢復了笑容,神情也開朗得多,顯見對於擒捉「美人狐」白牡丹之事,已有十分把握!

    韓劍平和藍啓明互相望了一眼,遂同聲答道:「這場好戲尚未唱完,我們這跑龍套的怎好意思不奉陪主角上台呢!」

    狄長青也笑道:「兄弟既已插進一-,自當捨命陪君子的了!」

    已拔鍾離漢「呵呵」一笑,道:「好,請恕老漢有僭了!」微一拱手,步田精舍,衣袂微振,人已拔空而起,向莊後飛去!

    韓劍平,藍啓明,狄長青等人也相繼出門,飄身上房,各展獨門輕功,隨後緊緊追去……淡淡月色之下,但見四條人影,首尾相銜,仿似流星過渡,宛如行雲流水一般,飛馳于田野之間,眨眼便已進入幕阜山區!

    四人當中,以鍾離漢身材最胖,但一路上,卻始終以一肩之差當先領路,而韓劍平,與狄長青等三人,竟然難分軒輊,晃眼間奔出了數十里路,誰也沒有慢下半步!

    韓劍平一面飛馳,一面側顧藍啓明,用「蟻語傳音」功力,微喟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休看這老兒如此肥胖,輕功竟有這高造諧,我打算不論他為人如何,都得好好想法拉攏拉攏才對!」

    藍啓明也用「蟻語傳音」冷笑道:「這老傢伙依老賣老,等我抓住機會時,不好好作弄他一番才怪呢!」

    忽聽鍾離漢「咦」了一聲!身形陡地一頓,一折,迅快絕倫地轉向左側一片疏林掠去!

    韓劍平等人隨後進入杯中,只見稀疏的樹影下,呆立着四個狀如泥塑木雕的黑衣勁莊漢子!

    而鍾離漢方自雙手連揮,替他們解開受制的穴道!

    再一放眼四望,卻沒有發現「美人狐」白牡丹的蹤影,顯然她已飛過了這一道隘口!

    鍾離漢將四個動裝漢子的穴道解開以後,便沉聲喝問道:「人呢?」

    一個似是為首的動裝漢子垂手低頭道:「屬下無能,竟讓她闖過隘口,求莊主……」

    鍾離漢沉聲喝道:「少廢話,她向那方逃走,走了有多久?」

    那動裝漢子道:「方向依然是東北,走了還不到半個時辰!」

    鍾離漢點了點頭,轉向東北方望了一眼,衣袍微揚,疾馳而去!

    韓劍平和藍啓明緊緊相隨,同時,心中對鍾離漢又增加了幾分警惕!

    四人飛馳了二三十里的光景,忽見前面崗巒之間,突然冒起一團碗大的紅光,沖霄直上空中……鍾離漢乍見之下,腳步立時一頓,注目觀望……誰料那團紅光,在空中略一翻騰,便條然熄滅!

    鍾離漢登時臉色一變,撮唇發出一聲長嘯!雙臂一振,身形立如離-勁弩,帶起一陣破空之聲,同着紅光明滅之處飛掠而去!

    韓劍平等人,情知前面的隘口必然又有變化,遂一齊加勁,盡展所長,相繼破空追去!

    不消多時,已接連翻過兩三座山頭,抵達那團紅光升起的附近!

    朦朧月色之下,四人目光所及,俱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鍾離漢更是急怒交迸,大喝一聲,幾乎暈倒過去!

    只見在一道山切出口的地面上,整整齊齊地擺着八具屍骸,都是衣衫盡毀,血肉模糊,令人不忍卒睹!

    靜靜的夜空中,飄蕩着一陣聞之慾嘔的血腥氣息!(請續看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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