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外就是通道,這是第一間囚室,第二間就是杜希言曾被骼髏所困的那一間了。但走道上的壁間,掛着一盞惹得很舊的紗燈,昏黃的光線,這一點點光線,已足以照亮了通道,以及透入室中。
杜希言提氣輕身,躍起兩尺,一手勾住牆上鐵釘,湊近紗燈查看,很快就飄落地上,面現笑容。
餘小雙一面望着通道人口,一面低聲道:“怎麼樣?”
杜希言道:“早該加油了。”
餘小雙道:“那麼快躲起來。”“不要了,唉。雲散花居然不回來。”
餘小雙道:“或者她已沒有時間回來。當然我們希望神佛保佑,她沒有被敵人找到;她真勇敢,對不對?”
杜希言道:“是的,她智慧過人,同時多才多藝,就算碰上敵人,也能從容遁走,你不要替她耽心。”
餘小雙道:“你剛才睡熟之後,我一直打坐運功……”
杜希言插口道:“小雙,這盞油燈馬上就會熄滅,這件事表示某種意義,非常重大,你能不能猜得出來?”
餘小雙搖搖頭,道:“我猜不出,我……”
杜希言又道:“好,我告訴你,我們這就開始行動,搜查整個妹窟,運氣好的話,便可以為世除害。”
餘小雙大吃一驚,想説的話通通忘記了,睜大雙眼道:“為什麼?你有把握贏得邪法麼?”
杜希言灑脱地笑一下,道:“我不懂得邪法,自然沒有可贏之道。老實説,我甚至以前全然不相信有邪法的存在呢!真是可笑……”
餘小雙不明其故,訝道:“什麼事好笑呢?你現在承認世上真有邪法了吧?”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這白骨教的妖人,把我弄糊塗了,我覺得好笑的是,我這刻心中還不肯承認世上真有邪法,因為那不是理智所能容忍接納的事,換言之,我們想不通其中道理,所以只好來一個不承認了!”他深思冥索地沉默了一陣,又道:“其實‘邪惡’可以算是一種力量。一個人若然發展到‘邪惡’到家的地步,加以特殊的修煉,以及應用種種外在條件,例如地形、水火、骷髏等物,便可以發揮出神秘的力量,也未可知。
餘小雙道:“你得知道,我對世上種種事物,不慣繞幾個圈子去想,只是覺得有,就是有,沒有就沒有。”
杜希言道:“你這樣也好,免去了不少麻煩。”
他舉步行去,一面道:“敵人斷斷想不到我施展一種奇毒,現在全窟之人,定必已陷入昏睡之中………
餘小雙跟他走去,一面問道;“你怎生下手的?”
杜希言道:“早先我和雲散花談論‘用毒’之事時,提及‘風力傳毒’的法門,此一法門,既然有些妖人未曾受制,當然不能再使用,唯有改施別的方法,例如以刀針等物,直接把毒力傳人敵人體內……”
他們已走到外面的房間,杜希言住口,傾聽一下,又道:“你也看得出,咱們焉有機會與妖人會面,而將毒力直接傳入他們體內,所以這法子也是不行。”
餘小雙道,“那麼還有什麼方法?”
杜希言道:“方法當然有啦!例如把毒素染在牆壁門上,使敵人的手一碰,毒力馬上就從皮膚侵入。”
餘小雙道:“你一定使用此法了?”
杜希言道:“不,其實下毒之道,最常見的還是利用食物,你難道忘了?”
他拉開房門,走出外面的通道。
餘小雙跟出去,一面道:“但你那有機會下手?”
杜希言道,“本來我一下子還想不到,及至去取水進,這才醒悟可以利用食水傳毒,既穩妥,對象又不限於一個人。”
餘小雙道:“哈!這真是絕妙好計,奇怪的是我們都沒想到。”
杜希言道:“技術上當然有不少困難,例如藥物的配搭,必須加以變化,始能適應此一新的情況,又如貯水的所在,究竟是用大缸呢?抑是在石地上開鑿水池蓄水?這些都能影響藥物的效力,非弄明白不可。”
餘小雙道:“唉!這門學問大複雜了。杜希言道:“我去找水,順便查勘一下,發現此間用水,是承接泉水,以竹管輸運的,於是我改變配方,將毒放置在主要的大水管內,此藥是不斷的散出毒力,時效可延長到一個時辰之久,這樣,即使妖人們不用貯水池中之水,而是從管中直接取水應用,也得着了我的道兒。”
餘小雙道:“聽起來簡單,但事實上覆雜極了。”
杜希言道;“還有就是此藥的藥性,不會馬上發作,因為如果馬上發作,可能執役之人,已經通通中毒倒下,因而不能把食毒的茶水或煮成的食物,送給那些有地位有力量的妖人食用。”
餘小雙道:“是呀!這一點大重要啦!”
杜希言道:“此所以我剛才與你等候了好久,那是一段真正使毒的時間他似乎路徑極熟,轉入一個寬大的房間內,從一道小門出去,又是另一條通道,餘小雙忖道:若然是我勢必想不到這個寬大卧室的房間,竟可通到另一條通道的,他的本領真高明。
杜希言的聲音又傳人她耳中,道:“你或會想到,我怎知妖人們有沒有中毒倒下,失去了行動之力呢?這個答案,就在早先那盞油燈上得到的。”
餘小雙道:“告訴我吧,別叫我猜啦!”
杜希言笑道:“好,好,我告訴你,那盞油燈已應該來添油料,否則熄滅廠,就變成一片黯黑,伸手不見五指,這等任務,必定執行得十分嚴格。但是那盞紗燈,已經枯乾了,可見得如果妖人們不是中毒倒下,就除非是業已傾巢而出,不在這個洞窟之內了。”
餘小雙舒一口氣,道:“原來如此,那麼我們快點搜索全窟吧!”
杜希言道:“好,跟我來……”
他們又穿過兩個房間,來到一座寬大的廳堂內,但見四周放置着七八具石棺、另外又有六七具白骨森森的骷髏,倒在地上。
這座廳堂內,尚有一些應用之物,一望而知此地是白骨教議事的處所。在右側的一張石桌邊,有兩個人躺在地上。
桌擺着茶壺,兩隻杯子內,茶水尚温。
杜希言停步一看,道:“他們至少得昏睡上六個時辰之久,這兩人留守重地,身份大概不低。”
地上的兩名妖人,雖然失去知覺,雙目緊閉,都顯露出使人噁心的邪惡味。
杜希言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劍,交給餘小雙,道:“這是妖人的劍,甚是鋒快,你負責下手,一一把他們殺死,不留一個活口。”
餘小雙接過長劍,點點頭,走到妖人的身邊,舉劍欲刺,可是她的姿勢並不能幫助她,那把劍遲遲不落。
杜希言道:“喂!現在不能拖延時間,快點!”
餘小雙驚恐地向他瞧了一眼,遲疑了一下,才道:“我……我下不了手。”
杜希言道:“為什麼呢?”
餘小雙道:“太殘忍啦!他們已沒有抗拒之力……”
杜希言道:“你這話甚是,殺死一個沒有抗拒能力之人,實在有違咱們江湖道上的規矩,我説得可對?”
餘小雙道:“正是這樣……”
社希言面孔一板,冷冷道:“可是他們如果有能力反抗的話,咱們就只有聽候宰割了,因為他們使用的方法手段,都是使咱們沒法子還手的。”
餘小雙含顰道:“是……是的,我也知道……”
杜希言道:“他們也不會給我們公平機會,你也知道此理的話,那就趕快下手,不必猶疑。”
餘小雙急促地呼吸幾下,才道:“他們都是‘人’啊!殺死兩個人,唉多麼可憐……”
杜希言道:“可憐?你可憐他們?”
餘小雙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我這樣沒錯呀!”
杜希言道:“我卻認為你錯了呢!”
餘小雙道:“那就請你指教……”這一剎那間,她突然感到與他竟是距離得那麼遙遠。
這個感覺,使她感到非常難受,差點兒掉下淚來。
杜希言道:“我的看法與你不同的地方是,我不認為他們是人,他們是已經失去‘人性’的魔鬼……”
餘小雙怔了一下,道:“是啊!他們是魔鬼!”
杜希言道:“我們如果殺死他們,只不過替世人除去兩個惡魔而已,因果報應這方面,暫且不論,只談‘良心’,亦可得到安慰而沒有愧疚。”
餘小雙點頭尋思,沒有作聲。
杜希言道:“我們即使不為世人,但以我們自身而言,至少我們相信自己有安然活下去的權利。而這些妖人,硬是把許多有權活下去之人殺死,還留下骷髏擺弄,用來殺害其他的人。你想想看,我們為何不可以反抗,把他們殺死?”
餘小雙嘆一口氣,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是要我真個下手,便不行啦!唉!我現在才知道我沒有一點用處。”
杜希言道:“你只不過很少經歷過艱危而已。”
餘小雙搖搖頭,道:“不,我承認我懦弱,也很糊塗,例如有一些害過我的人在事情過後,我對他們也不怎樣記恨……”
杜希言道:“這恐怕是你天性仁慈之故,我可不大容易忘記仇恨的。”他微笑一下,又道:“雖然我在反擊之前,盡力寬恕對方,設法使自己不要感情衝動,可是到了我反擊的時候,我就毫不遲疑了。”
他伸手拿過餘小雙手中之劍,凝視她一眼,道:“你可會感到我是個冷酷無情的?”
餘小雙連連搖頭,道:“不,不,你是堅決果斷和勇敢的人,我很羨慕你的性格,因為我就辦不到……”
杜希言安慰地點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不該讓你動手的,因為殺人之舉,徒然使你內心永遠失去平靜。”
他突然出劍,迅如閃電般刺向那兩個妖人,劍尖吞吐之間,已分別刺中兩名妖人的要害,當場殞命。
他不再討論這個問題,舉步行去。但後面的餘小雙,卻體會得出杜希言對她的體貼,心中又感激,又温暖。
杜希言走得很快,好像此地已來了好多次,甚是熟悉,若然是不知他精通“土木之學”
的人,一定大為疑惑。
這時他們又停步在一個房間內,靠內壁有一張大牀,這刻羅帳深垂,燈光照在帳上,無法看得見牀上的情形。
杜希言掣出月魄劍,劍身映射出特別耀目的光華,他戒備地走近牀前,餘小雙也步步緊跟,睜大雙眼瞧去。
杜希言猛可揮劍,光華閃處,把整幅羅帳都削下來。
他們頓時看得見牀上兒情形,那是一幅甚是淫猥的景像。敢情是一對赤裸的男女。躺在一起。
那個男的是壯年人,雖然閉目昏睡,可是眉目間仍然流露出邪惡意味,正如早先被殺的兩人一般。
那個女兒倒面向着牆壁,所以一時看不見面貌。
她那赤裸的軀體伸展開,平卧牀上,是以整個軀體,皆可一覽無遺,那個男的也像她一樣地仰卧不動。
杜希言皺皺眉,心想這等情景,還是別讓餘小雙瞧的好,當下轉眼向她望去,打算叫她避開。
卻見她粉臉含羞,漲得通紅,但她不但沒有避開,甚至沒有挪開目光,而是繼續向牀上瞧着。
牀上那等景像,莫説她這個未見過世面的少女,即使是飽閲滄桑之人。看了也怦然動情。
社希言深深呼吸一下,才抑制得住冒上來的情慾。
他劍交左手,右手疾伸,一把抓住那個白骨教的妖人,拖落地上,這時,他已順手點了他的死穴,一腳踢人牀底。
餘小雙透一口氣,道:“這個男人真可怕………
杜希言隨口道:“是麼?”心想這妖人既然可怕,你為何還看個不休?
餘小雙又道:“他雖然不動了,但仍然有一種奇怪邪氣,使我整個人不會動彈,甚至連眼睛也設法子挪開……”
杜希言一楞,道:“是這樣麼?”
餘小雙停歇了一下,這才羞怯怯地道:“事實上還不止如此……我當時心跳得很厲害,有一股慾望想使我躺下牀去,不知道這是什麼緣故?”
杜希言訝道,“哎!我的天,這個妖人如此厲害,居然能使你感到情願把自己奉獻給他,這傢伙真是該死……”
餘小雙輕輕道:“你會不會笑我?”
杜希言道:“當然不會,你現在覺得怎樣了?”
餘小雙又停了一下才道:“你要不要我講真話?”
杜希言道:“要,你説吧!”
餘小雙囁嚅片刻,道:“我還是想往牀上躺,但希望你也能陪我躺下去杜希言大吃一驚,同時心中也感到十分刺激,他點點頭,道:“這太奇怪了……”心中卻想道:她已受某種淫邪的力量侵入,是以情慾火熾,不像平日矜持自制,我這刻苦是摟抱她,甚至侵犯她,她都不會反抗的。
這個念頭,正是他感到“刺激”的來源。
現在的情勢,與上一,回和雲散花在山洞內的情況有點相似。那時雲散花在黑暗中換衣,卻不知杜希言夜能視物,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在那等漆黑一團中,杜希言不必裝作,可以毫無忌憚地盡情欣賞她的肉體。
餘小雙現在雖然看得見,但她心智已受制迷惑,杜希言可以任意放肆,正如在黑暗中瞧看雲散花一般。
他們仍然站在牀邊,餘小雙的身軀突然靠向杜希言,她這個動作,生像是火種落在火藥上一般,頓時“轟”一聲,點燃了杜希言滿腔的情焰慾火。他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腰肢,略略一緊,餘小雙已完全貼靠在他的懷中,接着四唇相觸,緊緊的黏在一起。
過了一陣,杜希言忽然發覺他們已躺在牀上。
此外,他碰觸到牀上那個裸女光滑的身體。頓時又泛起一陣奇異的刺激,但同時之間,頭腦也清醒了。
這是因為他記起一件未做的事,那便是他要瞧瞧這個裸女是誰?會不會是多妙仙姑李玉塵?
早先他正是要看清她的面貌。
可想不到頃刻之後,他居然上了牀,躺在這個裸女身邊,還碰觸到她的肌膚,這個女人的身體,平空助長了他的情慾。
好在這個女人正在昏睡中,因此她決不曉得在她身邊發生些什麼事情,即使被人侵犯,她亦不會知道。
杜希言頭腦間真的有點迷迷糊糊了。現在他只是依照動物的本能,準備進行一件事情,別的都不想了。、餘小雙玉面紅得非常可愛,雙眼朦朧,一味向杜希言身上黏去。
杜希言看見她在解開她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已經半裸了。她的白晳的肌肉,在燈光下映出耀眼的光芒。
杜希言突然身體一震,猛可坐了起身。
餘小雙一點也不注意他突兀的動作,仍然在解褪衣裳,轉眼問,下裳已經脱掉,露出雪玉渾圓的大腿。
杜希言看了一眼,不由得“咯”一聲吞口唾沫,這等景象,實在太誘惑人了使他十分難熬。
他閉起雙眼,用力地搖搖頭,頓時好像清醒的多了,當下伸手抓住她雙掌,使她不能動彈。
這時,杜希言仍然閉起雙眼,口中説道:“小雙,我講話你可聽得見?”
餘小雙微微嬌喘地道:“聽得見呀!”
杜希言道:“那麼你小心聽着,我們都被魔鬼侵襲,已失去理性了。”
餘小雙道:“這兒沒有魔鬼呀!”
杜希言道:“在牀底下有個死人,你可知道?”
餘小雙道:“他死了麼?幸虧我們看不見。”
杜希言道:“他為何死的?”
餘小雙道:“不是你點了他的死穴麼?我猜應是如此。”
杜希言道:“我問你的是,他何故會被殺死?”
餘小雙道:“他是白骨教的妖人,作惡多端。”
杜希言道:“不錯,但假如我們在這個地方,不能控制理智,嚴守機防那麼我們就比那妖人好不了多少,對不對?…
餘小雙一怔,道:“話不是這樣説,我們跟他不同呀!”
杜希言道:“為什麼不同?我們並不具備苟合條件,尤其是在妖窟中更不能受邪法的影響,失去我們的理性啊!”餘小雙口氣已軟,道:“我……我還是不大懂。”杜希言道:
“世上之事,往往要看環境才決定好與壞。換言之,同一件事,在某些時候是好的,但在另一種情形之下,卻變成壞事。”他直到現在,還是閉上雙眼,不敢瞧看裸露的身體。不問可知餘小雙的色相,是多麼的誘惑人了。杜希言接着又道:“我們換一個地方,這件事的意義就與現在大不相同。唉!但願你能同意我的看法。”餘小雙咬牙皺眉,泄露出內心的掙扎。
過了一會,才道:“是的,我同意你的話。”杜希言道:“既然如此,你快把衣服穿好。”
餘小雙如言穿衣,杜希言還是不敢睜目。餘小雙穿着好,跳下牀去,道:“你幹嗎還不動呢?”杜希言這才敢睜眼,當下也跳落地上,道:“這張牀一定有古怪。”餘小雙定一定神,道:“是的。”她想起自己早先放肆地脱去全身衣裳之事,大為羞恥,紅暈泛上嬌靨。
杜希言又道:“照這樣看來,咱們還會碰到類似的邪法,對不對?”他一邊説話,一面小心翼翼地向那張大牀望去,
目光到處,但見那個皮膚如雪,曲線誘人的裸女,仍是那樣展開四肢地仰卧着,姿態甚是狂野。
她雖是動也不動,卻能予以一種強烈的“刺激”,使人目光不願移開,甚至想大叫一聲,撲上牀去。
杜希言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
餘小雙正注視着他,是以把他的表情變化,完全瞧在眼中,當然她也能瞭解這是情慾高漲的徵象。
她沒有出聲,心中也沒有想法子應付這等場合。她只是好奇地看着這個男性,瞧他將有什麼行動。
杜希言感覺得出自己正向情慾的深淵馳近,已經快要到達深淵的邊緣。現在他正須懸崖勒馬,以免掉下去。
他內心正在作情慾”與“理性”的激鬥,雖然這個裸體女子給予他莫大刺激,但他的對象,不是這個裸女,而是餘小雙。
最可怕的是他深知餘小雙,一定不會抗拒他,假如他向她侵犯的話。
只不過彈指工夫,杜希言面部漲紅了。但他業已渡過情慾巨浪的頂峯,正一步步的向岸上行去。
餘小雙輕輕道:“你怎麼啦?”
杜希言透一口氣,道:“我很好,現在已沒有什麼了,咱們走吧!”
餘小雙柔順地道:“好,往那裏走呢?”
社希言道:“那邊有一道隱藏起來的門,以我猜測,門內必是一條甬道,這條甬道上,一共有五間這種房間,這一間也是其中之一。”
餘小雙道:“哦!每一間都可以踏出甬道,是不是?”
她跟杜希言行出,還未踏出門外,忽然扯住了他,道:“哎!我們忘了瞧瞧那個女的是誰。”
杜希言道:“不會是熟人?”
餘小雙道:“你意思説她不會是李玉塵麼?”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餘小雙道:“你如何曉得?”
杜希言道:“因為這個女子年紀很輕。”
餘小雙道:“原來你己看過她的面們了。”
杜希言道:“我沒有,但這個女子的體態和肌肉,顯出青春年少,李玉塵縱然駐顏有術,看上去只有甘許三十歲的人,但她終究不是當真年輕的人呀!”
餘小雙道:“這話甚是,不過我覺得還是看一看的好。”
杜希言遲疑一下,才道:“不用啦!”餘小雙恍然地哦了一聲,道:“那麼我去瞧瞧,你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杜希言緩緩道:。“我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對那張牀有點害怕,不瞞你説,剛才我幾乎把握不住而失去理智呢!”餘小雙道:“我看見了,但你終於戰勝了邪法,使我十分佩服。”她停一下,又道:“你説得對,我們犯不上冒險,還是往前走的好。”杜希言卻不舉步,並且搖搖頭,道:“不行,咱們這樣做法,等如逃跑一般。”
餘小雙感到困惑,道:“那怎麼辦呢?”
杜希言決然道:“無論如何,咱們須得借這邪法,磨練意志,同時也得想法子破去邪法,不可任它存在。”
餘小雙道:“隨便你吧!但只怕邪法不是我們破得的。”
杜希言已下了決心,迴轉身子,向她凝視地道:“當然這是毫無把握之事,但咱們定須一試,因為咱們往後去,一定還會碰上這等邪法的。”
餘小雙温柔地向他微笑一下,道:“你怎樣做我都聽你的。”
杜希言慰切地道:“我要你全力幫助我。”
餘小雙吃一驚,道:“要我幫忙你?我沒有聽錯麼?”
杜希言道:“你的力量很大,只是你自家不知道而已。”
餘小雙道:“我有什麼力量?”
杜希言道:“當我被邪法所迷,有點不能自恃之時,你趕快提醒我,或者是拒絕我的侵犯,便足夠啦!”
餘小雙垂下頭,輕輕道:“但我心中不想拒絕你啊!”
杜希言嘆一口氣,道:“這正是最要命的地方。”
餘小雙仍然垂着頭,道:“我心中願意為你做任何的事。”
杜希言沒有説話,心中卻想道:“這就更要命了,我要她助我抗拒邪法誘惑的魔力,她的態度卻變成與邪法合作,我如何受得了?”
事實上他現下雖然頭腦清醒,可是心中仍然存留着慾念春情,這並不是説杜希言的“定力”太差,而是事實上像餘小雙這麼美麗的少女,誰不想佔有她呢?所以他心中的慾念,只不過被邪法刺激得高漲起來而已。
這等情勢雖然給杜希言帶來困擾,但另一方面,他又隱隱感覺到討論下去,似乎對擊破邪法大有幫助。
他放軟聲音,道:“小雙,我剛才對你説過,我們在妖人邪法影響之下。若是做出苟且之事,那就與妖人毫無區別了,你可還記得這番話麼?”
餘小雙道:“我記得。”
杜希言道:“‘邪’與‘正’的意義,不過是‘應該’或‘不應該’而已,對不對?”
餘小雙道:“對呀!做壞事,走邪路,就是做不應該之事而已。”
杜希言道:“這就行啦!咱們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兒做出越軌的事,假如那樣做了,我們的心靈,永遠受一種邪惡力量控制。因為我們的理性,抗拒不住邪法,便也等如被邪法所制了,對不對?”
他演繹出這個結論,自知已是千真萬確的道理,再對也沒有了,頓時大喜,心知已經找到破邪之法。
餘小雙道:“是的,是的,我們不可失敗。”
杜希言奮然道:“也不可逃跑,否則邪法的陰影,會永遠留在心靈中,時時俟機而動,這亦是十分可怕的事。”
餘小雙與他一樣,完全被這個理論説服了,當下道:“好,我記得提醒你不要失去理性,我們到現在為止,仍然是好朋友,而沒有其他的關係。”
她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盛開,既美麗,而又純潔。
杜希言從她的笑容中,突然獲得勇氣信心,當下大踏步向大牀行去,眼光毫不畏縮地投向那個裸女。
他懷着欣賞的心情,忖道:“這個女孩子美得很,這等情景,實在叫人難以忘懷,但最可惜的是她已受盡妖人蹂襴,只不知我能不能救助她跳出火坑?”
杜希言的念頭,忽然轉到救助這個裸體女子之事上去,心中頓時充滿了同情,以及凜然磅礴的俠義之氣。
他走到牀邊,停步叫道:“小雙,過來一下。”,他的目光已找到一堆衣服,所以叫她過來替這個裸女穿着。
餘小雙急急道:“不行,不行。”
杜希言訝道:“怎麼啦?你走不動麼?”
餘小雙道:“不是走不動,而是……而是……”
杜希言皺眉道:“那是為什麼呢?”
餘小雙道:“我怕我們……又忍不住……”杜希言這才會過意來,道:“不要怕,我只是要你替這個女的穿衣服而已。”餘小雙道:“但那張牀……”杜希言道:“沒關係,我們有許多事要做,都是很重要的,豈能被‘情慾’牽制,而事事都有顧忌?來吧!救人要緊,也許她身世非常可憐,而遭遇又如此的悲慘。如果我們不救助她?誰會救她呢?”餘小雙聽了這話,馬上消失了一切的疑慮,很快走到牀邊,順手已把衣服拿過來,一面説道:“唉!你説的是,她或者是被妖人擄劫的,正如我的遭遇一樣。”她心中充滿了“救人”的慈悲之意,別無雜念。雖然已爬上那“邪惡”的牀鋪,卻沒有絲毫異感。
她很快就替那個女孩子穿上衣服,回頭道:“現在怎麼辦?”杜希言道:“我給她嗅吸一點藥末,她馬上就會回醒,可是這麼一來,須化費許多唇舌詢問和解釋等,將會耽誤時間。我們暫時不管她,等搜遍妖窟,出來時經過此處,才順手救醒她。你説這樣好不好?”
餘小雙道:“我不知道,你既然這麼説,一定沒錯。”她給他以一個甜蜜純潔的笑容,便跳落地上。他們開始繼續冒險的搜索,在另一個房間內,又見到兩名昏卧的妖人,杜希地毫不心疑,都給點了死穴。在另一個石室內,有三個妙齡女子,面貌都頗好看,身段甚是豐滿。
她們分別昏卧在牀上、椅上和地上。
她們身上都有衣服,甚是華麗,其中一個手裏還拿着一條皮鞭。
杜希地迷惑地道:“不知是何緣故,我不想救她們。”
餘小雙欣然道:“啊!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那就好了。”
杜希地道:“她們看來都不是好女人。”
餘小雙道:“是呀!妖里妖氣的,恐怕不是好東西。”
杜希言拿起那條皮鞭,一面觀察,一面説道:“此鞭特別的細小,想是專供女子使用。
鞭身上泡過藥物,抽在皮膚上,會增加數倍痛楚之感。”
餘小雙道:“她們拿來打誰呢?”
杜希言遊目四顧,道:“反正不會拿來抽打那些妖人就是,讓我們再搜查下。”
他向角落走去,那邊有一道門户,門扉緊閉。
他把門閂托起,拉開木門,目光到處,但見門內乃是一處寬大的洞窟,四壁和地面都很粗糙。
窟內點燃着八支火炬,熊熊火光,把這個洞窟照得還算明亮,但見四下堆放許多人骨,發出陣陣刺鼻的怪味。
餘小以已到了杜希地身後,她只看了一眼,就把面龐貼在他背脊上,不敢多看。口中駭然道:“哎呀!這麼多人骨,真可怕。”
杜希地道:“不但有很多骨骼,還有六個婦人,看這情形,這間洞,竟是白骨教的龐大製造工廠呢!”
餘小雙道:“製造什麼呢?”
杜希地道:“製造恐怖和罪惡。”
他停一下,又道:“直接的説法是製造可怕的骷髏,這些人骨,都分門別類地堆放着,骷髏頭骨是一堆,四肢亦都分開,還有軀幹等等。這些婦人們逐一拼合為一具完整的骷髏。”
餘小雙大有餘悸地道:“這等工作,給我再多的工錢,我也不幹。”
仕希地道:“她們也不願於呢!”
餘小雙統共只看過一眼,現在仍然不願往那恐怖的場所望去,口中問道:“你怎生得知廣
杜希言道:“因為這羣婦人們,腳上都有鎖煉,可知已是失去自由的人。同時我已省悟出那條皮鞭的用途了。”
餘小雙道:“對,對,如果不是強迫,誰也不願在這種地方,幹這種活。”
杜希地道:“你在外面等一等,我進去解救她們。”
餘小雙卻沒有走開,仍然扯住他背上的衣服,跟他走人這一座宛如地獄的洞窟內……
那六名婦女,有的俯僕。她們身邊都有一個水壺。每人相距約是六尺,看來各人的工作都不同。
但總之她們最後便將這些散開的骨頭,聯結成一具完整的骷髏。用的是一條很細的泡製過的上好麻線。
她們的年紀看來都超過五十歲,手腳布着皺紋,頭髮白的很多。
杜希言大為惻然,道:“小雙,她們在這兒已不知做了多少年苦工啦!”
餘小雙道:“是呀!這裏氣味怪難聞的,我只要做一天就非死不可。”
杜希地道:“瞧,有一個背上衣衫盡裂,露出鞭答的痕跡,任何人被這條鞭子一抽,沒氣力也不敢不做。
餘小雙道:“真的這麼厲害?
杜希言道’你可要親自試一下?
當然他不必等她的回答,逞自蹲下去,抓起鎖煉查看,接着命餘小雙出去,在那三女身上搜尋鑰匙。
她很快就拿了一束鑰匙進來,杜希地為她們一一打開,然後取出解藥,在她們鼻子下塗抹上一點。
六個婦人先後打個噴嚏,接着回醒過來。
她們一看槓。餘二人站在前面,登時都駭得發抖,人人都急忙低頭拿起骨頭,繼續做工。
杜希地道:“你們不要做啦。
那六名婦人駭得滾伏地上,連連叩頭,餘小雙大惑道:“你們怎麼呀?
杜希地看看手中的鞭子,登時省悟,便朗聲道:“我們是白骨教的仇人,現在是解救你們的,外面有三個女子,似乎不是好人。
那六個婦人叩頭的動作都慢下來,可是仍然不敢抬頭。
餘小雙柔聲道:“起來吧!你們腳上的鎖煉都弄掉啦!
她們一看果然已經自由,當下便信了大半,於是先後抬起頭來,打量這一對年輕的男女。
其中一個説道:“我們可以出去麼?
枚希地道:“當然可以,如果你們認得路,還可以自行逃出這妖窟。”
他們一面説,一面退出外面房間。
那六個婦人沉默地對望了一陣,終於走出來。
杜希地丟掉手中的鞭子,道:“我們還得四下搜索,你們認得路逃出此地麼?
一個婦人道:“我們認得……”
她轉眼向那三個女子望去,眼光中盡是恨毒的火焰。
只聽她又道:“我們以前都是侍女,做錯了事情,便被罰到這兒做工,這幾個妖女,天天鞭打我們/
杜希地道:“你們做工多久了?”
那個婦人道;“大概做了五六年啦!”
杜希言又道:“你今年幾歲?”
那婦人道:“三十二歲。”
杜希地又問其他的婦人,也都是三十歲左右而已,他向餘小雙道:“我明白啦,她人是被骨頭的臭氣和無限的折磨,弄得如此蒼老憔悴的。
餘小雙驚道;“真可怕,三十歲的人能夠變得這麼老麼?
杜希言道:“這可不是證據麼?
這時其中一個婦人奔上前,拾起皮鞭,向那三個昏迷中的女子用力抽撻她們,那條鞭子十分厲害,馬上衣衫破裂,皮開肉綻,沁出鮮血,她的動作相當敏捷,手上頗有氣力,有一次甚至把一個女子抽得翻滾出數尺之遙。
杜希地沒有制止她,因此,當她手停之時,其餘的婦人爭着擁上去,撿過鞭子向三女揮打。
她們那一副兇殘含恨的樣子,使餘小雙不忍卒睹。而那三女,很快就全身皆血,看來已經活不成了。
社希地等她們都停止了,才高聲道:“你們的仇恨泄完了沒有?
一個婦人應道:“唉!如果有機會刺殺那些妖人的話,賤婦就算送了性命,也是甘心。
另一個婦人道:“我們樣子長得還可以的時候,所有的妖人都姦淫我們。而整日還不得休息地服侍他們。
餘小雙尖聲道:“這些萬惡妖人真是該死!
她聲音中充滿了對婦人們同情,也含藴對妖人們的強烈痛恨。
那些婦人都感激地望着她,其中一個點頭道:“謝謝你,姑娘,你也是女性,所以曉得這中間的痛苦。
另一個婦人恨恨道:“試想那些妖人在姦淫我們之時,心肝寶貝地亂叫,但滿足之後,就完全不認識我們了,稍稍有點錯誤,便又打又罵。
杜希地舉起一隻手,示意她們安靜,才道:“其後你們的遭遇更加悲慘痛苦,這是我們都可以想像出來的,所以你們不用多説了,現在是行動的時候。
他逐一打量這六個外貌宛如老婦的女人,接着又道:“你們都學過武功,對不對?
她們齊齊頷首,眼中都射出一種熱切的希望。
杜希地忖道:“她們已猜到我的想法啦!
當下慎重地道:“想座妖窟,你們都很熟悉,對不?
她們都應了“是”。
杜希言道:“那麼我們一齊動手,把所有妖人殺死,一個都別留下,這些妖人雖然有邪術,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可是現在已被我制住,個個昏迷不醒人事。
她們發出低低的,深沉的歡呼聲,聽起來宛如一羣野獸在咆哮似的。
杜希地又道:“還有三件事,你們好生聽着,記在心頭。”
這時連餘小雙也替她們感到不耐煩了,着急地道:“什麼事,快説呀!
杜希地肅然道:“第一件,咱們不是妖人,所以不可學他們那般殘忍冷酷,該殺的才殺。萬萬不可亂殺人。”
她們都想了一下,才恭敬地答應了。
社希地又道:“第二件,你們不管多麼餓和渴,但這洞窟內任何食物和水,都不許取用,你們千萬記住。
她們不是笨人,這一點馬上就明白了。“第三件是我有幾個人要帶走……”他形容出李玉塵、凌九重和許公強夫婦的形貌,又道:“這些人有的是我的朋友,被妖人困住,有的是我的仇人,非帶出去,加以處置不可。…
她們無不認真地答應,記在心中。
杜希地又道:“這個洞窟乃是按照五行生剋之理,分為五個主要的部份。現在已有一部份被我搜過,剩下四個部份,我們八個人,分頭前往。”
八個人分四隊,每隊兩人。杜希地自然與餘小雙在一起。
他選擇的中央戊土宮,那一定是白骨教主素屍神君坐鎮居住之所。
杜希地預先告訴餘小雙,並且道:“你最好先到外面等我。”
餘小雙搖頭道:“你知道我決不會管他的。”
杜希地嘆口氣,道:“是的,那麼我們走吧!
他們往前行去,穿過兩個房間,殺了三名妖人,最後,來到一座寬大高敞的廳堂,壁間供着一些神像。
這些神像,都是猙獰奇異的樣子,一望而知並非正正當當的神道。
杜希地攔住餘小雙,道:“這座廳堂,就是白骨教的神殿,咱們這一踏人去,有沒有危險,可見分曉。
餘小雙道:“我們已經歷了不少危險,是麼?”
杜希地點點頭,道:“但這一處,有點不同。
餘小雙道:“怎麼不同法?杜希言沉吟一下,才道:“反正咱們非進去不可,現在還是不要多説的好。
他緊一緊身上的“月魄”劍,首先跨人去,餘小雙也跟着進去。人殿才走了三四步,後面傳來“砰”的一聲。
這一下響聲既震耳,加上廳堂的回聲,使人不禁感到一陣恐怖,回頭看時,廳門已被封住。
那大概是一塊鋼板,把門口封堵得沒有絲毫縫隙。
杜希地道:“小雙,你可曾注意到外面的甬道?
社希地道:“這邊一封閉,另一邊牆上就會出現門户,這樣跟蹤而來的人,就想不到我們被困在這邊了。…
餘小雙哦了一聲,道:“現在我們怎麼辦呢?”
杜希地道:“讓我查勘一下再説。”
杜希地的聲音和態度都沉着和平靜,這使餘小雙感到安心不少。
這座神殿前半截還有些巨大兒香爐,兩邊壁下,則放置着石棺,每一邊有四具,可不知棺中有屍首沒有。
內半進光線比較黝暗,並且有四級石階,到處皆是奇形怪狀,猙獰可怖的神像,有大有小。
有幾具神像是站在地上,比常人還要高大,神態迫人。餘小雙一瞧,心生畏怖,當真不敢走進去。
杜希言走動的範圍很狹窄,也沒有到內進的殿上。
瞧看了好一陣,才道:“小雙,咱們退路已斷,因此,我們勢必要往前走,找尋出路,對也不對?”餘小雙道:“是呀……”她雖然極力鎮靜,但她天性嬌柔茬弱,所以還是露出驚怯之意。杜希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別怕,我自信可以找出辦法,雖然我好像在詢問你,但其實這是我思索推論的過程而已,絕對不是無法可施。他停歇一下,又道:“這座神殿,與素屍神君的居室,一定是緊貼着的。所以我們還有機會找到這個惡人,把他誅殺,為世除害。”餘小雙怯怯道:“但我們如何出去呢?杜希地道:“這一點暫時用不着傷腦筋,我們先研究誅殺素屍神君之事。我認為他現下也在昏迷中,你猜呢?”餘小雙元奈寰道:“我一點都猜不到。杜希地道:“這素屍神君練有一身邪法,又有武功,而此地又是他悉心佈置的險地,因此,他決計不怕咱們侵入,反而高興才對。”
餘小雙道:“他高興或反對,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廣杜希地道:“關係可大啦!如若他應該高興的話,則咱們一進來,他就大可以現身出來,把我們擒下。”
餘小雙哦了一聲,若有所悟地道:“照你這樣説來,他沒有現身,便表示他已在昏迷中了?
杜希地道:“正是如此,你瞧我猜得可對?
餘小雙道:“但願真是如此。”
她不説“對”或“不對”,可見得她對這個妖人,十分畏怖,以致不敢作任何判斷。
杜希地道:“假如這素屍神君尚在昏迷中,則咱們當急之務,便是如何能趁妖人未醒以前,把他找到。
他所説這一句,眼中不知不覺閃射出焦急的光芒。可見得他計算過時間,曉得所剩有限。
餘小雙覺察了這一點,連忙道:“那麼快找呀!
杜希地道:“急也沒有用,要知素屍神君本身既練有邪法,又有武功。則他這座神殿,平時一定不會把‘封閉殿門’的機關打開的,現在他既是打開,可見得他自知支撐不,定會失去知覺,這才借重機關埋伏之力。”
他停頓一下,又道:“因此之故,咱們找尋他的寢所之時,一定會遇上危險的機關。”
這就是他的結論,聽起來似乎不希奇,但如若不是事先得到這個足以確信的結論,行動之時,定然更為危險。
他仍不行動,再度轉頭回看,過了一陣,才道:“本來在這等山腹巖洞之內,由於不是有計劃的蓋建,而是依照天然形勢開鑿,所以縱然精通土木之學,也查不出素屍神君的寢處,然而我仍有一點線索可尋,那就是從通風和通光的路線查看出位置來。”
他舉手指着外殿的石壁,道:“那邊有四具石棺,而對面壁下亦有四具石棺,這便是通風系統。左面的石棺,則是掩飾用的。”
餘小雙道:“只不知人口在什麼地方?”
杜希言道:“只要知道方位,就不難找到人口,你站在這兒別動,我過去打開棺蓋,瞧瞧棺中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行去,到了右壁下的石棺前,突然泛起一陣依稀曾見之感。
他尋思一下,倏地記起了初入“天罡堡”之時,也曾見過這等形式的石棺,還被許公強駭個半死。
如今他與那時大不相同了,不但武功高強,同時又讀了無數秘典異書,囊中也帶着許許多多奇怪工具,包括好多種性質不同的“毒藥”,隨時可以變成毒藥高手,或者是夜盜千家的人物。
他自個兒搖搖頭,暫時拋開心中的感受,先向那四具石棺打量。最注意的是棺蓋與棺身之間的縫隙。
他毫不費力地查看出其中有兩具石棺,覺得有時時打開的痕跡。而另外兩具,則似乎從未打開過。
杜希言微微一笑,掣出寶劍,設法插入其中一具從未開啓過的。試試看能不能把棺蓋撬開。
他試了一下,就曉得可以移開,只須把一個暗鎖打開就行了。於是他在囊中取出一套小工具來。
他沿着邊縫摸去,果然在靠牆內那一面,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們洞,可供鎖鑰插入。他先用鋼絲試一試,然後選擇合適的工具,試行開啓。
餘小雙忍不住走過來看,但見杜希言一面傾聽,一面轉動手中的工具,弄了一會,發出“滴搭”一響。
杜希地抬頭欣然道:“好,鎖已打開,希望裏面真是通風的設備,這一處應該是輸送空氣的人口,另一具則是排氣的出口。”
他指指其他兩具石棺,又道:“這兩具棺內,必有極厲害的物事,以我想來,不外是毒蛇毒蟲之類,或者是以邪法操縱的奇怪東西。…
餘小雙駭然道:“那就不要打開它們。
杜希地道:“你站遠一點,我要打開這個棺蓋啦!
餘小雙遲疑不遲,道:“可會有危險麼?
杜希地道:“如果是我設計,就極為危險,我一定裝置爆炸力極強大的機關,任何人一打開,就和石棺一起炸為飛粉。
餘小雙撲上去,急急拉住他的手臂,道:“那麼你還要於什麼?
杜希言輕輕推開她,一面道:“我只是説我設計才會如上。”餘小雙道:“萬一人家也裝了炸藥,如何是好?”
杜希言道:“那我也不知道啦!餘小雙伸手抓住他,不讓他開棺,道:“不,你另外找那入口吧,他們總不會在這個石棺進出啊!
杜希言一來不願太拂逆她的好意,二來也覺得開棺之舉太以危險,當下放棄了開棺,向內殿行去。
他到了那幾級台階下面,便停下腳步,説道:“咱們越過這些石階,就踏入內殿範圍。
以我看來,內殿的埋伏,比石棺還要危險些。”
餘小雙又拉住他,道:“那麼索性不找也罷!
杜希地道:“假如咱們不趁這機會,深入虎穴,把妖人的主腦殺死,將來永遠沒有這種絕佳機會了。”
餘小雙道:“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做呢?…
壯希地道:“因為我們有能力,同時我們又有理想,崇尚正義,痛恨殘暴,此外,我還有私人的理由,對不?
餘小雙道:“唉!我們如果只是平凡的人/
杜希言聳聳肩,道:“自古形勢比人強,咱們已在這等環境之中,做了這等樣之人,便只好照着應走的路走去。”
他的目光在地面上掃來掃去,又道:“你瞧,地上鋪着的都是徑尺的方磚,一共有三種顏色。在這三種顏色的方磚上,只有一種色彩,表示安全。這是二對一的機會。
餘小雙心中慌成一團,要知她雖然經歷過不少危險,但那都是糊里糊塗就陷在其中的,而不是像這刻那麼明晰清楚寰感覺得出來。
換言之,她不但預知殺身之險就在眼前,而且還不可以避開,這是更令人恐懼不安的因素。
杜希地又道:“任何懂得佈置機關埋伏之人,定要考慮到被人探測之舉,是以必有預防,咱們就算探測得出來,也必定逃不了毒手。因為這等情況,是設計之人,早就計算過的,你説是也不是?”
餘小雙道:“我不知道。
聲音顯然有點顫抖。
杜希地道:“那道人口門户,必定在靠牆邊的一尊巨大神像後面,我就算能安然抵達神像之前,也不易躲過這尊神像襲擊的威力,當然那也是一種埋伏。”
餘小雙回頭向殿門望去,道:“你能打開那道鋼板麼?
杜希地搖搖頭,道:“那是障眼法,誰也打不開的,但另有通路可以出去。
餘小雙忙道:“你嗤笑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還是要你找出通路,快快離開。”
杜希言道:“現在你已知道這一進內殿的危險,所以也情願我冒險打開石棺,我告訴你。只要不爆炸,我就可以使躲在密室中的人,無法活命。
餘小雙道:“我們再找機會除去素屍神君,不比現下冒險好麼?
杜希地道:“下次?那裏還有下一次?素屍神君這回如若不死,定要出山,與鬼王魏湘寒勾結,大亂天下。
餘小雙道:“這個責任要我們負麼?”
社希地道:“你得知道,我非殺死鬼王不可呀!
餘小雙楞一下,道:“這話可是當真?
杜希地道:“難道我還會騙你,我如若不是要殺死這個高明的人物,我早就修習武功,而不須去學什麼土木之學,繞個大圈,到天罡堡求取丹鳳針了。…
他停頓一下,又道:“總而言之,這個白骨教的教主,非殺死不可。不然的話,我更沒有法子達成任務啦!
他目光中含着詢問之意,向餘小雙凝視。
餘小雙無奈地嘆口氣,道:“隨你怎麼做吧!反正我跟定你就是。
杜希地更不遲疑,道:“我寧可選擇開棺之法。”
他轉身行去,又道:“若是有炸藥的話,轟的一聲炸為飛灰,倒可以省去無窮煩惱。”
他説的輕鬆,但餘小雙卻聽得毛骨飩然,一點也感覺不到“幽默”的味道。因此她煩惱地搖頭不已。
兩人走到石棺前,杜希言馬上就動手,利用一件小工具插入縫內,又用另一件嵌在其上,用力擰扭。但見那棺蓋漸漸往上升起,不久,已開啓了一道寸許的縫隙。這時杜希言已可以伸指進去,抓緊棺蓋了。他雙手抓住棺蓋,向餘小雙投以一瞥,這才運力往上掀。這塊石棺的蓋雖然沉重,但杜希言並不顯得很費力,但見棺蓋迅即升起,不曾發出任何聲響。餘小雙在較遠之處,是可以略略彎身,瞧看棺中情形。棺內似乎空無一物,同時亦沒有任何異味。杜希言迅即把整塊棺蓋舉起,輕輕放在一旁,接着就用手勢警告餘小雙,叫她不可發出任何聲響。
但見棺底有兩個圓洞,洞口用又細又密的鐵絲織成網子,蓋在其上,一望而知此是“過濾”空氣之用。
杜希言在懷中掏出幾個瓶子,揮手叫餘小雙退後,這才動手施為,把合成的劇毒,放入棺底兩個圓洞內。
餘小雙沒有看見他如何施為,她雖然心腸十分慈軟,連殺死一隻螞蟻,也會生出不忍之心。
然而這刻她卻全心全意寰暗暗祈禱上蒼,希望杜希地的毒功靈光,能夠殺死素屍神君等人。
轉眼間杜希言已經把棺蓋蓋好,回頭向她笑笑,拉她向殿門行去。
他輕而易舉地找到開啓暗門的機括,使他們兩人安然離開這座陰森可怖的神殿。兩人出得雨道,都不禁舒一口氣。
餘小雙道:“你不是曾經施展一次毒而失敗麼?”
杜希言道:“以常理推論,白骨教中能抵禦我施毒之人,最多隻有一個。而這個人眼下已經追趕雲散花去了。”
餘小雙驚道:“萬一他回來碰上我們,如何是好?
杜言道:“大概不會,他追不到雲散花,決不回來。而云散花身有至寶,又擅長隱遁之術,怎會被擒?”
餘小雙道:“難道那妖人一輩子也不回來麼?”
杜希言道:“那也不然,現在我們須得集中全力去對付這傢伙了,其實呢,他並不是真的百毒不侵,只不過我當時用的毒,旨在使人昏迷,否則豈不是連你和凌九重等也給毒死了?那個妖人能過這一關,想是因為毒力不夠強猛之故而已。”
他們一邊説,一邊迅快行去。
餘小雙又問道:“你打算怎樣對付鬼王魏湘寒?他還活着麼?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大概還活着吧?你沒聽過一句俗語説:‘好人短命,壞人千年’的話麼?他一定死不了。”
餘小雙噗嗤一笑,道:“話不是這麼説。”
杜希言道:“原來你不知道,這個老魔已具有殺不死的功力火候,只有丹鳳針能制他死命。”
餘小雙道:“這便是你千辛萬苦求取丹鳳針之故麼?
杜希言道:“是的。”
餘小雙道:“那麼你現在仍然殺不死他呀!
杜希言不解道:“為什麼?”
餘小雙道:“丹風針不在你手中,假如雲散花姊姊忽然走啦!你如何是好?”
杜希地道:“不要緊,我在天罡堡中,學到許多學問,都不是世間之人所懂得的,我發現殺死魏湘寒之法,其實不止一端,例如靈壁劍爐三劍合壁,也可以殺死他,不過,用丹鳳針是最快捷,最容易和最妥當之法而已。
餘小雙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她突然嬌軀大震,停下腳步。
杜希地與她説話,是以沒有看見她目光所注之處。雖然如此,他也能感覺出似乎有點不妙。
他迅快轉眼望去,前面丈許遠之處,就是一條橫的甬道,但這刻平靜如常,並無可疑之物。
社希地輕輕道:“你看見什麼?:’
餘小雙道:“有一個白衣人忽然出現了一下。”
她的聲音,含藴着驚駭之意。
杜希地道:“哦!白衣人?往那兒去了?
餘小雙道:“他……他好像走人牆內。”
杜希地道:“為什麼你説‘像’呢?敢是有點不像?”
餘小雙道:“不,簡直就是走入牆裏不見的?
杜希地道:“就是咱們正對着的牆壁麼?”
餘小雙道:“是的,他怎能跨人牆裏呢?”
杜希地道:“待我瞧瞧,也許只是一個幻影。”
餘上雙一手扯住他,不讓他前往,道:“不,不是幻影,雖然他是背向着我,看不見面貌,但是個高瘦個子,一定是個很冷酷的人。”
杜希地道:“咱們總不能老是站在這兒討論呀!
餘小雙道:“只有鬼物才能透行過牆壁。
她終於把心中所疑懼的想法,説了出來。
杜希地道:“是的,但即使是鬼物,咱們也得看個清楚,對不對?至少那堵牆壁,會不會有問題亦須查明。
餘小雙精神一振,道:“對呀!也許那堵牆壁……”她跟着杜希言,急急走上去。
那條橫的甬道,相當寬闊,杜餘二人向兩邊看過,都沒有人影,當下一直走到牆邊,伸手摸去。
牆壁入手又冰涼,又堅硬,分明是石頭砌的,他們試着用力的推和敲打,也沒有發現異狀。
杜希言迅快忖道:“這樣説來,白骨教起碼有一個妖人沒有中毒,並且已發現了我們。”
餘小雙查明這堵牆壁兒的確確是石頭的,絕元~點虛假之時,登時又充滿了驚懼,全身汗毛直豎。
要知“鬼”之為物,世人元有不畏懼的,只不過程度上有所差異而已。但假如在光天化日之下,人煙稠密的地方,人的膽子又會大得多。
目下在這等陰陰暗暗,不見天日的山腹地道之內,亦是使餘小雙膽氣更弱的一大原因。
她道:“杜先生快走吧!
杜希言深深吸一口氣,極力把內心的恐懼驅掉,道:“不要急,你的確看見一個白衣人麼?”
餘小雙道:“我真的看見。
杜希地道:“但他現在竟不出現,豈不奇怪?
餘小雙抓住他的臂膀,眼珠滴溜溜的轉來轉去,四下瞧看。
她可不想發現那個白衣人來駁倒杜希地的話,杜希地的鎮定,也不能使她消除內心的恐懼。
突然問她看見在右邊的甭道內,站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白衣人。她身子一震,用力睜大雙眼,卻看不見他的面貌。
原來那個白衣人乃是背向着他們而立,就站在甬道的中間,與他們相距大約有十多步遠,動也不動。
陰陰的陰鳳,向杜餘兩人吹來,餘小雙機伶伶打個寒故,用力抓緊杜希言的手臂,已經不會作聲。杜希言也看見那個白色人影,那顆心不由得劇烈地跳動起來。
對付’鬼物”,他既沒有經驗,同時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因此,他只好也站着不動,注視着這個白衣人。
這一回他們都瞧得很清楚,那個白衣人忽然向牆邊移動。他雙腳根本不動,整個人冉冉飄浮而去,一下子就沒入牆中,消失不見了。
餘小雙好不容易恢復了思想能力,用力搖一搖杜希言,顫聲道:“我們快逃吧!
杜希言點點頭,道:“好,往這邊走。”
他説的是與剛才白衣人出現相反的方向,但當他們轉身時,不由得駭呆了。敢情那白衣人已出現在這一邊。
這個白衣人仍然背向他們而立,在並不光亮的雨道中,那一身白衣,顯得格外的刺眼,因而也特別可怕。
由於這一邊出路,他們不想出去則已,如要逃出此地,非往這邊奔逃不可。
餘小雙呻吟一聲,全身宛如大病似地抖個不停。
杜希地雖然抖得並不厲害,可是手中的“月魄”劍,鏘一聲掉在石地上,噴濺出一片火星。
餘小雙已站立不穩,又無力抓住杜希言,是以“咕咚”一聲,跌在地上,杜希言呆呆地望着那白衣人,竟不曉得把她拉起來。
那個白衣人身軀緩緩轉動,身上似乎有一道光華閃過。他乃是向杜餘二人這邊轉過身子,是以面貌漸現。
但見他面貌冷峻,雙眉很濃,兩眼閃射出森冷的光芒。在他那件白色道袍上,胸前赫然有一個髏髏頭。
這個白衣鬼物元聲無息地移動,直向杜餘二人行來。
杜希言不知不覺駭然後退,但只退了兩步,身子就被牆壁所阻。但是他雙腳一頓,挨着牆滑坐在地上。
他和餘小雙分明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對方莫説是鬼物,即使是一個普通的人,這刻也能制他們死命。
餘小雙眼睛雖然沒有閉起,可是身子直抖,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言象,真是一個大大的疑問。
杜希言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倚牆無力地望着,雙眼作出欲閉而不能之狀。對方每迫近一步,他的頭就側仰一點,好像想避開這個可怕的鬼物。
轉瞬間那白衣人已走到數步之內,並且微微俯低身軀,冷冷的注視着這一對青年男女。
當他這樣做時,四下陰風捲颳得更加厲害,而且隱隱有鬼哭神嚎之聲,從四方八面傳過來。
餘小雙驚駭得快要昏迷過去,但她乃是練過武功之人,是以又不易像一般兒女孩子那樣,動輒會失去知覺。
她雖是在十分震恐之中,仍然曉得那個白衣鬼怪,似乎要向她下手,是以向她這邊移過來。
突然間一聲大喝,響亮的四壁都傳來“嗡嗡”的回聲,大喝聲中,杜希言一躍而起,手中已揀起那把“月魄劍”,劃出一道強烈眩目的精虹,向那白衣人劈去。他的動作,快逾閃電,使人幾乎看不清楚。
那白衣人迅即往後躍退,杜希地只劈了一劍,就站立在他對面五六尺之處,沒有繼續發出攻擊。
雙方對峙了一下,那白衣人右手緩緩舉起,好像要施出什麼東西似的。當他的手往上移動之際,一陣淒厲刺耳的聲音,似是從遙空傳來。
同時他身邊數尺之地,陰風疾旋。
由此可見得如果他的右手當真揚起的話,必定會有某種可怕驚人的現象發生。換地之,這個白衣人乃是施展一種厲害邪法,那決不是人力所能抵擋得住的。
杜希言動也不動,但雙眼如電,罩定對方,他的神情極力堅定和專注,一望而知他已用整個心靈的力量,緊緊攫住對方。
那白衣人的手只抬到胸前那麼高,突然垂下,那股淒厲異聲馬上消失,甬道中也似乎明亮了許多。
他身軀搖擺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鮮血,接着胸前靠近骷髏之處,也透現出血跡,這血跡還在逐漸擴大中。
這白衣人居然仍不倒下,用衣袖抹一下嘴邊的血,問道:“你是誰?”
杜希言道:“你想在臨死之前咒詛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那白衣人道:“我鬼師章楚,空自有一身本事,卻想不到死在一個凡夫俗子之手,是以想得知你的姓名……”
他説到後來,聲音已顯得很衰弱。
然而杜希地的精神一點也不鬆懈,而且對這個自稱“鬼師”章楚之人的死亡,心中也沒有絲毫憐憫。
他道:“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
可是餘小雙的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她着急叫道:“別告訴他,他的眼睛透露出可怕的意思。”
杜希地盯住對方的眼睛,道:“不錯,我也看出來了,但難道他臨死之前,竟能夠僅憑我的姓名,便對我加以暗算麼?我不相信。
鬼師章楚道:“假如你報上姓名和生辰八字,本真人擔保你活不過三天。
此時胸口的血漬已擴大了許多,殷紅一片,異常惹眼。
杜希地道:“若是如此,我何必告訴你?”
他不論是在説話也好,在轉念也好,那對目光,仍然保持高度警覺,以及鋭利的光芒,罩定對方。
這是一種心靈間的無形拼鬥,杜希言如若雜念潮生,或者是意志力不夠強大,對方定可憑藉苦修多年的某種邪惡力量,無聲元息地侵入,做成禍害。
鬼師章楚大概是找不到可乘之機,突然間鬥志崩潰,連退數步,身子碰到牆壁,順勢挨牆跌坐地上。
以他身負之傷,若是常人,早就氣絕斃命多時。然而這個妖人,居然強撐了許久,現下還未死去。
不過這刻他力弱神散,看來已沒有什麼作為了。
杜希地壓劍走過去,道:“章楚,你積惡如山,今日死有餘辜,我希望你臨死之前,能夠猛然醒悟,深自仟悔以往的罪孽。”
鬼師章楚有氣無力道:“懺悔又有什麼用?
仕希言道:“你馬上就離開這個人世,思想知覺等等,永遠消滅無跡。但你還不敢面對真理,承認錯誤麼?
章楚雖然全無氣力,並非被劇烈的痛苦侵襲,但他仍然泛起驚訝的神情,抬目打量面前的青年。
他道:“以你的年紀而論,你的思想相當深刻了。
杜希言道:“我平時很注意這些問題。
章楚道:“唉!你説得對,我人都快要死了,為何還不敢面對真理?是的,我錯了,這一輩子像害蟲一般。
杜希言突然插口道:“你錯了,我擔保只要你有悔悟之心,雖然死去須臾,但仍然有補償的機會,但願你相信我的話。
章楚聽了,固然覺得希奇。
就連餘小雙,也為之驚疑交集,幾乎要插嘴打岔。
因為她深知杜希言的醫藥之道十分高明,説不定有法子救回這個妖人的性命,這樣章楚方能懺悔贖罪……
她終於忍抑着不安和衝動,靜看事情發展。
章楚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希言道:“我的意思是你替我解答一些艱難問題,而我憑着這些知識,便可以做些於世有益之事了。”
章楚哦一聲,表示已經明白,道:“原來你認為此舉等如是我假你之手,贖我之罪?”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章楚道:“這也使得,可是……”
他忽然唉了幾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他抹抹嘴角的血漬,衰弱地接着道:“但我怕已支持不住啦!”
社希地馬上取出一個扁扁的銀質酒壺,裏面便是“松子酒”,功能解百毒,以及保住一口氣不斷。
他灌了一點在鬼師章楚口中,只眨眼間,章楚精神陡振。
杜希地道:“除你之外,可還有人未曾昏迷的麼?”
鬼師章楚點點頭道:“還有一個,但不在洞窟之內。”
杜希地道:“這人是誰?可是因為追趕我的朋友而離開此地?”
章楚道:“是的,這人是教主僅存的傳人,年紀雖輕,但武功和法術,都極高妙.
杜希言道:“他叫什麼名字?長得怎樣一個樣子?”
章楚道:“他姓年,名訓,只有二十八歲,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口才極好,單看外表,決想不到他是極為邪惡之人。”
杜希地道:“昨晚他沒有參觀那什麼大法麼?”
章楚道:“沒有,因為他正在練功……”
杜希言道:“他擅長什麼功夫?”
章楚道:“若論武功,他曾在一位字內高人門下,苦修了五載。因此,他只靠武功,也可以橫行一時了。”
杜希言道:“你説的這個異人,一定是六指鬼王魏湘寒了,對也不對?”
章楚訝道:“正是。”
杜希地道:“好,他的邪法呢?擅長什麼?”
章楚道:“他的天賦過人,加上武功的底子,所以已練成‘妙音攝魂大法’,厲害無比,難有敵手。”
杜希地道:“什麼叫‘妙音攝魂大法’?”
章楚道:“這種大法,分作兩部份,一是不知敵人躲在什麼地方,便發出一種聲音,任何人聽了,都生似是有極熟之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一般。”
這時只要張口一應,馬上昏昏欲醉,魂離軀殼……”
他停歇一下,又道:“如果是對面相峙的敵人,這種大法的威力就更無可比擬了,只要你弄出一點聲音,他就能借聲施法,使你聽起來像是最恐怖,同時又是最足以迷惑心神的聲音,不知不黨中,也就魂離軀殼,失去抵抗之力。”
杜希言道:“假如我弄不出任何聲音,便又如何?”
鬼師章楚道:“絕無可能,你就算捂住耳朵,也能聽見自己身體移動,以及呼吸時的聲響,任何人莫不如此。”
杜希言道:“這話倒是不假。”
章楚道:“何況他也可以發出魔音鬼嘯,主動攻擊。此舉雖然在大法中效力較弱,但也很少人能抗得了。”
社希言道:“這門邪法可有破解之道麼?
章楚道:“佛道兩家之中,都有這種專破聲聞的經咒,可是如果修持之功不深,縱然懂得經咒,也沒有用。”
杜希言道:“你意思是説,最重要的還是精神修持的力量,是也不是?
章楚道:“是的,正如剛才你集中意志之力,迫得我無法施展一般。如果我不是受傷,情況就不相同了。”
杜希言道:“我自己早已認識必是如此,所以起初我假裝失去抵抗之力。連劍也丟在地上,事實上我已算好尺寸距離,所以等你過來,又對我疏忽之時,我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了你一劍……”
他停一下,又道:“既然那年訓武功高明,這等誘敵暗襲之法,只怕不能奏效啦!我非得另想法子不可。”
章楚道:“年訓非常機警狡黠,反應極快,想偷襲他,實在很不容易。
杜希言道:“這種敵手,幾乎是無法取勝的,可是任何人都有致命的弱點,年訓雖然厲害,也不會例外。”
章楚道:“但等你找到他的弱點,只怕為時已晚。”
杜希地道:“我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要向你請教。
章楚道:“什麼問題?”
杜希言道:“我從種種證據看來,邪法竟是真有其妙,大概世間傳説的驅役鬼神,吐火飛刀等等,都不是假的。”
章楚道:“這些不過是障眼法,不算十分困難之事。如果在特定的處所,這等障眼法也可以取人性命。
杜希言道:“例如在這白骨教的洞府之內,你們可以用這些邪法殺人了。”
章楚道:“是的,在外面就只能駭駭人,不過效力仍然十分宏大。”
社希地道:“是不是能把人駭死?”
章楚道:“膽小之人,當真可以駭死,就算膽大之人,亦將心神不定,驚駭交集,這時,我們就有可乘之機了。”
杜希地道:“對呀!只要有過訓練之人,便能利用別的手段,趁對方心神不定之時,加以殺害了………”
他想一下,又道:“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鬼’的存在?”
章楚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曉得這個問題,已深入“邪法”的本質之中,因為他自己練法之初,也時時須得思考這個問題。
他又道:“假如有鬼,則我們以法力驅役惡鬼去加害敵人,便變成很合理之事,也非常人能夠抗拒的。
杜希言道:“我正是這麼想。
章楚道:“但我不知道有沒有鬼,雖然我們可以使人看見種種可怕的鬼物形象,但那是出於我們的力量,並非天然就有的。
社希地道:“人力可以製造出鬼物麼?
章楚道:“當然可以啦!咱們人類賦有無窮潛力,可以利用大自然中各種物持,加以變化組合,製造出種種超自然的現象,事實上我知道有人能憑藉一些奇異的法寶,做出極駭人聽聞的事,飛天遁地,都辦得到。
杜希言道:“那麼這種驚人的成就,仍然有法子抗禦,或者加以毀滅了。
章楚道:“理論上雖然可以,但事實上很難做到。”
杜希地道:“只要不是真的鬼物,我就不怕。
章楚道:“我練法多年,但至今還不知道究竟有沒有鬼,説是沒有,有時又似乎會有鬼物存在。
杜希言道:“既然連你也不知,我暫時可以假定沒有鬼,但卻不知道你們如何能弄出鬼影幢幢,異聲四起的景象?可有什麼工具麼?
章楚道:“若要具有殺害的力量,就必須有配合的環境和設備,但在別的場合,仍可施展,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杜希地道:“是的,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在沒有事先佈置過的環境中。怎能製造出超自然的景象呢?”
章楚道:“問得好,這答案是:由於我們經過很多艱苦的修練,才具有這樣的力量,你認為如何?”
杜希地道:“雖可成立,但仍然有點勉強,因為修煉過程雖是艱苦,但世上不怕艱苦的人甚多,以武功而論,就有非常艱苦的過程,可是邪教至今勢力仍然很小,可知單單是不怕吃苦,仍是不行的。”
章楚道:“對極了,除去堅忍的意志之外,還須有這等天賦,也即是必須是天生邪惡之人,才練得成法力。”
他想了一下,又道:“在練功過程中,須得是非常冷酷殘忍,心術邪惡之人,方能忍受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餘小雙插口道:“我也懂啦!我師父説過我不宜修習武功,因為武藝練得高深之時,每一招都講究如何出手制人死命,我總是覺得不忍心殺人,便老是練不好……”
章楚道:“修練邪法比武功可怕得多了,可説是絕情滅性,也不知須得殺害多少生靈,才練得成功。”
他突然提高聲音,道:“素屍神君的傳人年訓,真是天生邪惡無比之人,他的思想和行動,自然而然就有一種邪異的力量,因此他的成就最大……”
社希地道:“他的外表一點都不邪惡對麼?”
章楚道:“是的,只看他的外表必能把人騙死,他所有的師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以我看來,連素屍神君也很忌憚他,這也是邪教無法盛大之故,我們這些人,縱然是師徒或同門師兄弟,仍然互相殘殺不已。”
杜希言發現對方的眼神,逐漸轉淡,曉得他的生機已盡,當下道:“你已給我莫大的幫助,也算得是你在死前的悔悟贖罪,我謹代表其他崇尚正義的人們,向你致最大的敬意。”
鬼師章楚深深唱嘆一聲,道:“你大概是代表‘正義’的力量了,雖然正義的力量,似乎很空泛,但現在我看到有人為它奮鬥,不惜一己的生命,才感覺到這股力量的存在,至於‘邪惡’的力量,卻比較明顯,不必多説。”
杜希言道:“你可有什麼事要我做的沒有?”
章楚想了一下,緩緩道:“沒有了,哎唉!原來我是如此孤獨,連一個可以關心的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