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鄱陽漁隱和窮酸歐陽彬、勿惡三人,回到江邊,看時,只見小舟仍然橫在岸邊,未見雙鳳返來,那鄱陽漁隱口中不言,心中可就着了急。歐陽彬哪有看不出的,就説:
“老哥哥休急,令愛和鳳姑娘在一道,定錯不了,準是兩人貪着玩兒,也許過一刻就會返來。”
鄱陽漁隱捋着蒼髯,見窮酸已將他心事説出,就道:
“老弟,我不擔心別的,現下此間天下羣雄聚會,這聲勢還小得了麼?南七北五各省,此事早已傳遍了,梵淨山那夥魔頭,豈有不知之理?何況今天,我們僅是一個船頭之差,據我猜想,這幾個魔頭今日必未遠去,若然如我所料,真在此間停留,窺探我們的動靜,我那閨女和鳳姑娘,若與相遇,兩個孩子初生之犢不怕虎,沒事還得惹事,你想,怎不令人擔心?”
歐陽彬心想:“果然我慮不及此。”當下向鄱陽漁隱道:
“老哥哥,你説得甚是,我們這就尋去,這江夏我雖然也曾路過,卻未停留,城中路道不熟,去轉上一轉也好。”隨向勿惡道:“你這猴兒這般狼狽相,諒你也無顏入城,現在我派你一個差使,回船去換個衣衫,先到玄都觀,知會萬里飄風,就説我們尋兩位姑娘去了,苦在一個時辰之內未到,那你們也別閒着,也分頭尋找,小子,你要是連這件事也辦不好,你可要小心!”
那勿惡到底不是三歲孩童,聽他們兩人之言,也知這事大意不得,雙鳳若當真遇上了那幾個魔頭,那還不凶多吉少。
勿惡即道:“歐陽大爺,你放心,這事交給我啦,你們請吧!我換過衣衫即去告知。”
歐陽彬點頭笑道:“這還象人話,老哥哥,我們走吧。”
鄱陽漁隱道:“慢着,你先等等。”隨後,即奔回船去,再上岸時,已將鐵槳取在手中,兩人即刻徑奔入城去。這裏勿惡也忙換過衣衫,奔了玄都觀。
説鄱陽漁隱和歐陽彬兩人,入得江夏城來,只見人煙輻輳,商賈雲集,皆因此間乃是漢水與大江合流之處,是以甚是繁華。
那鄱陽漁隱白髯飄拂,船家裝束,肩着一把鐵槳在前。那鐵槳漆成黝黑,不注意,決看不出是純鋼打造。窮酸歐陽彬一身破舊的儒冠儒服,和城中常見的寒儒,無大區別,故而不惹眼。兩人在城中轉了十幾條街道,那雙鳳仍然蹤跡不見,歐陽彬還沒甚麼,鄱陽漁隱眼看找子將近半個時辰,不見愛女蹤跡,心下就更是着急。
歐陽彬道:“老哥哥休得擔心,我們在這裏尋找,也許這兩個娃娃早已返舟,也説不定,我們何不返舟一看。”
鄱陽漁隱心説:“這話不錯。”當下點頭,即和窮酸奔回江邊一看,舟中哪有人影,驀地歐陽彬一個燕子穿簾,飛身入艙。
這時午時已過,江邊人來人往,歐陽彬顧不得炫露,從岸上一躍入艙,鄱陽漁隱就知必有事故,跟着也就飛身上船,只見歐陽彬手中拿着一張白紙,紙上顯然有兩行字跡。
鄱陽漁隱一上船,歐陽彬面色沉凝,説道:“老哥哥,快走,你可知西門外有個地名叫鮎魚套,臨近江邊,有十蘆花蕩麼?”
鄱陽漁隱知歐陽彬此言,必有緣故,當時睜圓了一雙虎目。
窮酸未容他發問,即道:“老哥哥,我們一面將船上駛鮎魚套,一面説話。”
鄱陽漁隱不用問,即知窮酸此話必與雙鳳有關,顧不得言語,奔後艄,鐵漿下水,只一翻,小舟即已離岸。
你道歐陽彬為何如此言語,原來兩人回到岸邊之時,歐陽彬忽見艙蓬上白影晃動,定睛看時,見是艙篾邊上,掛着一張字條,當下心中一動,皆因歐陽彬在這舟上一日夜,並未見過有這張紙條,心知必有緣故,即飛身上船,取下一看,只見上面如走龍蛇的寫道:“雙鳳遇險,速赴鮎魚套,覓蘆花蕩。”寥寥數字,歐陽彬卻看得心驚,雖不知這紙條是誰送來的,但定是自己人,絕無疑問。
歐陽彬趁鄱陽漁隱駕舟的這個功夫,將紙條上的言語説了。
鄱陽漁隱嘆口氣,説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兩個孩子必是膽大妄為,發現敵蹤之後,去撩撥他們。”口中雖在嘆氣,手下卻毫不減慢,不到一頓飯工夫,這長江上下流,鄱陽漁隱最是熟悉,那鮎魚套曾經過數次,是以知曉,一會兒小舟靠岸,鄱陽漁隱道:“這就是鮎魚套了,但不知蘆花蕩在何處?”
歐陽彬一看,只見這鮎魚套,原來是個小小的漁村,江夏城廓在望,離城不過三五里地。
窮酸道:“我們且上岸再説。”兩人上得岸來,哪知一問,全不知這左近有個蘆花蕩,這漁村中全是土生土長之人,若有這地名,如何會不知曉?兩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那鄱陽漁隱心中一動,説道:“有了,老弟,你隨我來。”
説罷,即帶着歐陽彬,繞過漁村,前面是個土坡,城上有兩行疏柳。
鄱陽漁隱與歐陽彬翻上坡,看時,只見這土坡之下,原來是個湖蕩,湖邊的蘆葦高與人齊。
當下歐陽彬心中一動,想到:“莫非這即是那紙條上所指的蘆花蕩麼?既然此間土生之人,亦不知有此地名,也許是留條那人,亦不知地名,所説不過是指蘆花之蕩而已!”
那鄱陽漁隱亦是這般心思,皆因他知這漁村之後,有一個湖蕩,是以將歐陽彬引來,兩人上了土坡,那土坡如一條堤壩一般,站在上面,前面那湖蕩已盡在眼底,當下説道:“歐陽老弟,你看這可是蘆花蕩麼?”
歐陽彬知他和自己一般想法,即頷首道:“老哥哥所説不差,這鮎魚套一望之地,也僅有此一湖蕩。”
方説間,忽見左前方約一箭之遙,從大江這面,土堤之下,撲刺刺搖出一隻小舟來,那小舟駛得甚快,直向湖中心駛去,兩人這才看出,原來前面還有一條水道,溝通了湖蕩與大江,那鄱陽漁隱一見這小舟出現,立時怒目圓睜,説道:“老弟,再也沒錯了,我那閨女和鳳姑娘,必是失陷在湖中。”
歐陽彬卻有些愕然,皆因那小舟並無異處。卻聽鄱陽漁隱又説道:“老弟不知,憑這兩個娃娃的一身功夫,若是平常的江湖中人,豈能困得住她們?何況是在這鬧市近郊,光天化日之下,昨日那三隻江船上的魔頭,又是僅在我們前面一步之差,我們既然已算計他們必會在江夏停留,那我閨女和鳳姑娘,必是被他們所困無疑了。適才我見這小舟由大江方面駛入,可見這湖蕩與大江相通,這湖蕩我們身在高處望來,已望在眼底,湖蕩之濱別無房舍,惟見蘆葦滿湖,隱藏三隻江船不但輕而易舉,而且嚴密異常,是以我算定那幾個魔頭,必在這湖中無疑。”
歐陽彬放眼一看,這湖蕩不但是近岸十數丈之內,滿生蘆葦,就是湖中心,也被一片片的蘆葦,間隔成了一條條的水道,那狹窄之處,僅可容一舟通行,那水道更是紛歧錯雜,若然不辨清方向,進入其中,還真不易駛出。
歐陽彬當下説道:“老哥哥所説不錯,我們這就入湖搜尋!”
鄱陽漁隱一面在説,那目光並未離開小舟,只見那小舟左轉右拐已然隱入那湖蕩西南角的蘆葦中,不再出現了。
兩人立身雖在高處,但蘆葦太高,湖中水道太狹,相距較遠,即已失去小舟行蹤。
鄱陽漁隱將方向和湖中水道忖度了一會,見那小舟未再出現,即向歐陽彬道:“老弟快走,我們且先入湖再説。”
當下兩人翻身下堤,繞過漁村,回到江邊。鄱陽漁隱待歐陽彬腳點船板,鐵槳一翻,已將小舟離岸。
逆水上行不過一里之遙,轉過一個沙嘴,果見左面現出一條水道,鄱陽漁隱掉過船頭,立即駛入。
那水道越往裏進,越是仄狹,蘆葦也越來越多,漸漸只能容許一船通行。不過半里之遙,已然繞過土堤,前面已是先前所見的那片湖蕩。鄱陽漁隱試了試水深,這水道足可容許大型江船通行,更認定不差。
歐陽彬道:“老哥哥且慢,我們是這就闖將進去麼?”
鄱陽漁隱既知愛女被困在湖中,只恨不得兩肋生翼,哪還想到其他,當時就是一愣!
歐陽彬繼續説道:“現在既知那三隻江船隱匿湖中,老哥哥,非是我膽怯,也非長他人之氣,滅自己威風,那七個魔頭沒一個弱者,恐憑我們二人之力,救不得兩個姑娘出困,只怕我們也難出此湖!”
鄱陽漁隱是父女關心太過,未慮及此,確知歐陽彬此言,並非怯敵,所説確是實情。當下略一沉吟,説道,“老弟所説甚是,這麼辦吧!老哥哥我自信水底下的功夫,尚還去得,只要我身在水中,那七個魔頭雖然了得,大概也奈何不了我,我這就潛水探湖,老弟你將小舟隱在這水道入口處,替我把把風,若我兩個時辰之內尚未回來,那時天色已晚,勞老弟給我打個接應,若萬里飄風等人尋來,老弟也可知會。”
歐陽彬一想,就説:“老哥哥,事不宜遲,據我忖度,給我們送信留條這人,定是我們自己人,我們不過今日方到,即知我們停舟之處,那萬里飄風和他們的掌門師兄了塵,必定也會得信,説不定還有我們不知的同道中人前來相助,我留下在此聯絡甚好,只是,老哥哥休得輕敵,此去還以暗中保護為是,別輕易出手。”
鄱陽漁隱聽得精神陡振,點了點頭,説了聲“好”,即時換上水衣水褲,那鐵槳過於笨重,水中運用不便,鄱陽漁隱換上了一對峨嵋劍,取來插在腰間,向歐陽彬微一拱手,説:“老弟,我先走一步了。”翻身穿刺入水,端的好一身水裏功夫,只聽得刷的一聲,連水花也沒冒一點,即已潛入水中。
歐陽彬待鄱陽漁隱入水,這才抄起鐵槳,駕小舟隱入蘆葦中,同時不由暗自點頭,這隻鐵槳,少説一點,總在百五十斤以上,入手甚沉,可見鄱陽漁隱的臂力,確是渾厚。
歐陽彬將舟隱好,忖道:“若論這翻陽漁隱的一身武功,雖然不及枯竹老人,但當今武林,能出其右的,也不過五、六人,只是他這去處,敵勢太強,縱然水裏功夫了得,但常言道:事不關己,關己則亂。鄱陽漁隱父女情深,若然一時沉不住氣,只怕他此去有險!”
歐陽彬想及此,心中焦急,只是這水道口中,非在此守候不可,以便與前來的同道中人聯絡,勢難前往接應,是以好生委屈一下。
他在心中焦急,不覺間已離舟登岸,抬頭見土坡上有一株高大的榆樹,枝葉密茂,倒是個最佳的守望之所,當下飄身到了樹下,窺定四下無人,身形略一矮,長身已在樹梢,隱住了身形。先向湖中西南角上一望,只見陣陣春風,蕩起蘆葦綠波起伏,鄱陽漁隱未現蹤跡,湖中亦是靜悄悄的,並無絲毫異處,先前在漁村之後,所見的那隻小舟亦未再見出現。
此刻不過是午後未末申初時光,好靜,這湖光雖美,卻靜得怕人。歐陽彬饒是平素遊戲風塵,遇事常以詼諧的態度出現,但現在湖中的七魔,可説沒一個是好惹的,雙鳳若真是失陷,鄱陽漁隱獨立難支,自己又救援不得,那豈不糟糕。此刻歐陽彬心中那份焦急,即使當年在苗疆遇險之時,亦無此甚。
湖中無異狀,歐陽彬因身在高處,望得遠,不由自主,眼巴巴的望着來路。只盼望如自己所料,那萬里飄風和了塵能夠尋來。
哪知歐陽彬隱身樹上,看看過了將近一個時辰,仍未見有人前來,湖中仍然靜悄悄,連一隻漁船也未見到,時間越長,焦急也更甚,剛在心中想道:“雖然鄱陽漁隱有言,約定在此守候兩個時辰,若還無同道人前來,再去替他打個接應,但這個時辰之中,湖中未見半點異狀,越是平靜,也越是可慮,我倒別先老死在此等了,只怕鄱陽漁隱已生意外,亦説不定。”
歐陽彬這麼一想,立即飛身下樹,哪知他尚未邁步,驀見西南角上火光一閃,他當時就是一怔,心説,“莫非他們已動上手了麼?”歐陽彬心思細密,不即刻繞湖奔去,先返舟,取了鄱陽漁隱的那隻鐵槳,這才施展開輕身功夫,從陸路繞湖徑奔前去。
歐陽彬知鄱陽漁隱這隻鐵槳上的功夫,最是了得,鐵槳在手,方可發揮威力,若然此刻已然動上了手,將槳送去,鄱陽漁隱何異如虎添翼。
這湖的西南角,距離入口處不過兩裏之遙,歐陽彬何消半盞茶的功夫,已到切近,那火光也更大了,但只有嘩嘩啪啪之聲入耳,而未聞叱吒之聲,心中狐疑,腳下也就加了勁,三五個起落,到了當場,只見這一帶的湖岸甚是荒涼,湖濱果然泊着那三隻江船,已然全部着火,鄱陽漁隱孤身一人站在船頭,雙目圓睜,手中握着峨嵋劍,那身後之火,眼看即要上身,但他卻不言不動。
歐陽彬一見大驚,知鄱陽漁隱必是着了暗算,趕緊擲下手中鐵槳,縱身上了船頭,急道:“老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歐陽彬口中在問,但見他眼裏噴火,卻仍不言語,趕緊一伸手,抓着他的腰帶,猛一跺腳,往後倒縱出來,哪知他一鬆手,鄱陽漁隱已經應聲而倒。
就在他將鄱陽漁隱帶上岸來時,這一瞬間,只見火光一卷,那船頭業已陷入火海。
歐陽彬暗喊聲好險,心中卻加倍驚疑,忙舉目四望,隨時暗作戒備,鄱陽漁隱既然已着了暗算,自己人單勢孤,如何還敢大意!
哪知四處一看,敵人並無半個人影,倒是那三隻江船已然全都陷入火海,而且近船處四外的蘆葦,因火勢太大之故,亦已着火,風助火勢,火趁風威,歐陽彬離岸在兩丈以外,尚被那熊熊的烈焰烤得奇熱難當。
待看清四外並無敵蹤,歐陽彬先鬆了口氣,這才將那鄱陽漁隱挾起,往後退了五七丈遠,方將他放下,不用問,此刻歐陽彬已知是被那幾個魔頭點了穴道,豈料歐陽彬亦是點穴的高手,那流雲飛袖拂穴的功夫,亦稱得起武林一絕,他立即查遍了鄱陽漁隱的全身,卻不知是被點了什麼穴道。
歐陽彬這一驚非同小可,探遍了啞穴、心經穴、章門穴,哪知鄱陽漁隱連身子也未曾動彈一下,再試過了三十六大穴,亦復如是,只見他兩眼似要突出眼眶,一反普通被點穴道時之態,渾身有如墜在冰窟裏一般,歐陽彬倒反而急得一身大汗。
正在無法,驀聽風聲颯然,歐陽彬驀然而驚,趕緊旋身,暴退戒備。卻聽一人道:“歐陽先生別來無恙,今日恕我來遲一步,好險!好險!”
來的原來是東方傑,儒雅風流,英姿不減當年,一聲方罷,只聽他身後又傳來一聲大喝:“小小子,快跑哇,捉王八鳥!”
歐陽彬一聽這大舌頭嚷嚷,就知傻金剛牛子也來了,焦不離孟,勿惡那猴兒自然也跟在後頭。
那牛子跑起來,真個在十丈之外,亦能覺出地在顫動,哪知大小子尚未現身,驀見一朵烏雲直飄而來,眨眼已到近前,只見萬里飄風已翻身下了烏雲蓋雪。
歐陽彬見睽違了十年的好友突然在此現身,心中雖喜,只是喜不出來,忙道:“老弟來得正好,鄱陽漁隱老英雄受了暗算,慚愧我忙了半天,仍無法解救。”
萬里飄風卻搶着説道:“這是怎説,怎麼老英雄也着了他們的道兒?”
只見東方傑劍眉一挑,跟着一皺,説道:“我是今天正午方到,説來甚巧,一到即見過這幾隻江船,和船上幾個魔頭,也正是他們將枯竹老人女弟子鳳兒和另一個姑娘擄來此間之時,並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你們也到了,停舟在黃鶴樓下,我怕投鼠忌器,再者人單勢孤,怕救不得兩個姑娘,倒反而於兩個姑娘不利,既知你們到此地,這才趕緊前去給你們送信,哪知去撲了個空,故而留條相告,本來找你們不着,想立即回來此間暗中保護的,不料途中遇到了意外事故。”
歐陽彬急道,“老弟這些話我們待會再説,且先把老英雄解救過來,不然時間一久,只怕要不好!”
其實萬里飄風在他説話之時,早已將鄱陽漁隱渾身查看了一遍,亦是無從下手。
東方傑手中一把描金鐵骨折扇,以他這十年苦練的功力,不但大羅扇已爐火純青,隔空點穴更是已登峯造極,這三人中,點穴功夫數他第一,他因見萬里飄風已然在查看,只道鄱陽漁隱的穴道舉手能解,聽歐陽彬説得有異,又見萬里飄風只是搖頭,這才趕緊伏身一看,立即大驚失色,道:
“不好!這並非普通點穴功夫,而是以內家勁力閉穴,暗算老英雄這人武功太以驚人,憑老英雄這一身本領,若非施於無形,老英雄豈能受此暗算,沒想到對方竟有如此高手。”
東方傑此言一出,歐陽彬和萬里飄風大驚,兩人武學淵博,如何不知這閉穴功夫,是將人渾身三十六大穴全數封閉,若非有上乘氣功的人,以恰到好處的手法,打通“督”“任”二脈,絕難解得開,歐陽彬是恍然大悟,同時又焦急十分,因知要打通“督”、“任”二脈,而又要受傷之人無損,非有高絕的手法,和上乘氣功不可,此間三人,實無能為力。
東方傑也直搓手,説道:“我雖然也勉強能夠,但實無把握,因為這手法要恰到好處,輕則難打通這兩大脈,稍重則易傷人,這卻怎好?”
這功夫,只見牛子在前,勿惡在後,奔了將來,三人剛一回頭的這一瞬間,忽聽身後一聲:“無量佛,各位不用焦急,這內功閉穴之術,貧道倒能治得。”
那牛子本是張着大嘴要嚷的,忽的像老鼠見貓一般,勿惡也噤若寒蟬。
早聽萬里飄風白眼一翻,説:“好了,師兄這一到,我們就不用愁了。”
東方傑和歐陽彬同時已看清,這突然在大家身後現出之人,一身青色道袍,白襪雲鞋,面如三秋月,發賽九秋霜,仙風道骨,飄灑出塵,手中拿着一柄拂塵。
兩人只聽萬里飄風的稱呼,已知他的掌門師兄了塵到了。兩人全未見過,沒想到邱丐道那花子老道,竟有這麼個仙風道骨的衣缽傳人,邱丐道氣功之精湛,現今武林中可説數一效二了,了塵傳其衣缽,又是修為已在一甲子以上,那會差得了?他這一到,鄱陽漁隱也就有救了。
東方傑和歐陽彬忙上前見過,那子塵並不怠慢,即刻席地盤膝坐在鄱陽漁隱身旁,將一身真火貫注掌心,先在鄱陽漁隱的奇經八脈上一陣搓揉,然後才移到督、任二脈上,只見了塵兩隻手掌懸空,離着鄱陽漁隱的背脊,約有二寸距離,緩緩移動。
那了塵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雖是雙目垂簾,但四外的幾人,都覺得神光四射,可見這正是緊要關頭。
幾人屏息而待,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忽見了塵掌心一落,向鄱陽漁隱背上一掌擊去,説聲:“好了!”
了塵剛立起一站,早見鄱陽漁隱一翻身爬了起來,霍地一閃身,抄起歐陽彬擲到地上的鐵槳,拔腿就跑!
歐陽彬知鄱陽漁隱這苦頭吃得大了,這老兒在水上縱橫了一生,今日裁在人家手裏不説,而且若非人家手下留情,這條老命早就完蛋了,如何不怒?抄鐵槳,拔腿就跑,顯然是要追去向幾個魔頭拼命。
歐陽彬忙橫身將他攔住,急道,“老哥哥且慢!”
鄱陽漁隱似乎真是急怒交加,霍地左掌一揮,喝道:“老弟你別管,我要和那黃衣老兒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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