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嘯山的白色帽子已被掌風掀落在地,髮髻似要脱散開來,有些似是大出所料的道:
“孃的,是我老人家小看你們這羣王八蛋了。”
戈連連喘大氣中,鐵成剛冷笑道:
“現在才發覺,不嫌已遲?”
須臾的僵窒之後,戈連突然猛揮手,氣竭似的大吼:
“給我圍起來殺!”
鐵成剛第一個往風嘯山撲過去一-
另一個紅面的符大炮一擺燒火棒正要撲上呢,突然“咚”的一聲,頓時背上一陣劇痛,猛回頭,只見一粒石頭正滾在腳後跟。
那短壯的“徹底虎”也在同時,背上着了一記。
猛回頭,“徹底虎”於七狂罵,道:
“媽拉巴子,什麼人?”
符大炮也叫道:
“出來,王八蛋躲着像個龜孫子呀!”
戈連四下張望,連正欲撲上的鐵成剛也吃驚的停下腳步,冷冷的道:
“老偷兒,你好不要臉,竟然還在這野狼谷預先埋伏着人呀!”
風嘯山呵呵一笑,道: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老鐵如果只談交易不施詐,哪會有什麼好打好殺的。”邊指着戈連幾人又叱道:“什麼玩意兒,難道你暗中帶着他們幾人想收拾我老人家,就他孃的不算埋伏施詐?”
鐵成剛一時間啞口無言,瞠目以對!
戈連又是急喘氣,又是高聲道:
“快!先將這老小子合力撂倒,他……可…是……主要謀反之人呀…快上!”
戈連的口氣,顯然就是一位發號施令之人,鐵成剛幾人已不再稍有遲疑,紛紛吼喝着飛撲而上!
鐵成剛掄動手中銅管杖當先向風嘯山劈頭蓋面的砸下;口中叫罵着:
“砸死你這老狗叛逆。”
可不是嗎,光景還真像當年捕頭大人的口氣!
紅面大漢符大炮的燒火棒與於七的細長鋼刀拉開架式撲上,不料又是一連幾石頭砸來,這次二人有了戒心,雖然石頭飛來,卻被二人回手擊落,同時也看到發石的人就在身後不遠三丈外躲着。
連戈連也看到了,因為附近的幾堆枯草竟會動,而且是疾速的往空中騰起——
於是,就見兩個如雪白影相繼的拋去一堆枯草,跳了出來,每人手上握着一把鋒利閃閃的寶刀,分別向於七與符大炮二人迎去。
戈連突的呵呵大笑,道:
“媽的,原來兩個小兔兒崽子呀!”
原來偽裝在草堆中的,竟是小千兒與小穗兒二人。
突聽得附近又有了聲音,那是個蒼老的女人聲,戈連抬頭望一處岩石上看,又見一個老太婆正一個空心跟斗翻落下來,邊尖聲道:
“且讓我這老婆子會一會你們這批臭韃子。”
不錯,落下來的老婆子正是那輕功了得的“樑上燕”劉金定,敢情是這一家老小全出動了。
野狼谷中一時間充滿了殺機,劉金定一落實地,雙腳沾地又起,半空中斜飛如燕,狂烈的抓向站立在戰圈外的戈連撲去,邊冷兮兮的尖聲道:
“老孃同你這混帳東西過幾招!”
戈連尚自喘氣呢,因為他一上來就全力向風嘯山硬拚,總以為先把姓風的力氣耗盡,便由鐵成剛三人手到擒來,但再也想不到姓風的還留了這麼一招。
如今見這老婆子突自七八丈高處流星般眨眼到了面前,忙拉開架式迎上前去!
雖説這情況已形成不利,但也是不得不拚,只有咬緊牙關,運足一口氣,竭力攻擊搏拒,吃力的奔掠閃騰,猶得望向鐵成剛與於七符大炮三人!
最令戈連吃驚的,是那於七與符大炮二人,他二人分別迎殺那一男一女兩個娃兒,卻是那兩個身法奇奧,動作利落,攻守之間,還能相互支援,而且二人似是默契純熟,不時二人會交換一下敵人,而使得“徹底虎”於七與紅臉大漢符大炮不知自己真正是同哪個娃兒對殺。
宛似兩隻乳燕,不斷的穿梭在雷地上,小千兒邊閃躍邊叫小穗兒,道:
“師妹呀,我們施把勁,放倒一個是一個,拎倒兩個是一雙,完了再去幫師父師孃去收拾另兩個滿州韃子狗官,尤其是那個姓鐵的,他差一點沒把我掐死屍
小穗兒舉着寶刀,道:
“就依師兄的,開始!”
她叫的聲音有些滑稽,像是娃兒做遊戲。
然而,卻就在她的聲音中,分明是兩人分頭迎撲,卻突然間,空中交叉中,二人卻又合擊向一人而去。
合擊的對象是紅面大漢符大炮,姓符的掄動一根燒火棒,那根棒子可是純鋼的,原本他是見那個小娃兒殺到便舉棒猛砸,如今卻突然見二人分從兩個方向殺來,忙大喝一聲掄起鋼棒橫掃。
空中下擊的小千兒,口中厲叫道:
“殺!”
有一種爆裂的聲音,清脆的傳出來,小千兒便在這聲音中連翻跟斗十一個方才拿樁站穩身子未倒下去!他的手中寶刀未落,但卻再也無力舉起來,因為他硬起心腸迎着燒火棒硬接硬攔!
攔是攔個正着,他卻被一棒震得一條左臂活脱不是自己的不聽使喚了。
小穗兒就在小千兒硬攔又阻中,一閃而落在符大炮的身後一丈外,落地回頭,早見姓符的拋去燒火棒,雙手瘋狂的捂住自己的後脖根處,卻是那鮮血仍然自他的脖子後面向外冒不停,流了他一雙手,也流向他的藍色袍子裏,那光景可也真夠慘的,因為小穗兒如果手勁足,只怕這-刀就會把姓符的腦袋切下地!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徹底虎”於七沒能來得及救,而且他一開始與姓符的抱着同一心情,因為只是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任何人足以對付,但他絕想不到小千兒與小穗兒二人的功力足在他二人之上。
小千兒極力在活動右臂,小穗兒卻迎住飛撲過來的於七廝殺起來!
而於七見小穗兒重傷符大炮,遂破口大罵;
“好個小兔崽子,小小年紀下起手來卻是恁般殘忍,看老子只揪住你,怎麼剝你的一身嫩皮吧!”話聲夾着刀聲,他和身直上,硬砍硬殺,厲烈的逼得小穗兒施展起“蛇骨功”閃騰在他的四周。
另一面,鐵成剛又迎上“偷魂老祖”風嘯山,那鐵成剛原本是希求以三對一的絕對優勢,又在風嘯山與戈連的一陣拚鬥中,便宜必是水到渠成的等着撿拾呢,不料卻突然起了變化,他心中十分明白,別看是兩個小娃兒,只怕也是不好對付。
果然,只是幾個照面,符大炮已是重傷的靠在一棵小樹旁大喘氣,血便如同山泉似的在他的肩脖往上冒。
風嘯山有意折騰鐵成剛,他冷笑連連中,以一招“青蛇盤身”,幽靈似的緊緊貼着鐵成剛旋動起來,那枝握在鐵成剛手上的銅杖,豎砸橫劈全不對勁。
突聽得風嘯山嘿然一聲,他已矮了一大截,猶似白鶴升空,就在鐵成剛叫罵中,風嘯山已雙臂箕張的落在坐在地上的鐵成剛。
鐵成剛雙手拋杖捧着右足“噝噝”呼痛中,破口大罵。:
“老偷兒,你他孃的知道老子舊傷初愈,卻又一掌拍在鐵大爺的足趾上,可惡啊屍
別看只是一掌拍在足上面,風嘯山可是運足了力道,何異百斤大石砸去。
鐵成剛根本未料到老偷兒施壞,還以為他是在躲避呢。
就在鐵成剛的叫罵中,突然戈連哇的一聲狂叫,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全身搖晃着似要倒下去呢!
原來劉金定才是真正撿了便宜,那戈連原本正在調息,不料她卻中途撲來,未到二十招,他已被打了三掌,只是未中要害,他連哼也未哼,不料卻被劉金定又是一掌按中章門,一口鮮血自心口泛出來,幾乎倒在地上。
這時劉金定見小穗兒身處危境,一個雲裏翻,早迎着揮刀狂斬的於七劈去。
人影如一團白霧,於七一愣收刀忙退,早聽得鐵成剛大叫一聲:
“住手!”
鐵成剛的叫聲,令正在替小千兒活血捏拿手臂的風嘯山冷冷連笑,道:
“姓鐵的,你的這聲住手,是否便是投降呀?”
鐵成剛怒道:
“你們這羣江湖敗類,朝廷的叛逆,就不怕被捉去砍頭了嗎,與官爺們為敵,是視同造反!”
“哦呸!?風嘯”山大怒,罵道:
“放你孃的狗臭屁,你説你是官家的人,你的官印呢,捕緝令有沒有,合着光耍耍嘴皮子唬唬我們這些不聽人嚷嚷的呀,老子我説自己是皇帝老兒的親乾爹,你們可相信嗎!我操!”
戈連突的暴喝道:
“大膽!”
風嘯山冷哼一聲,道:
“吒唬個鳥,你吼什麼,火了老子,你們四個一個也別想去出野狼谷。”
鐵成剛沉聲道:
“提醒你吧,我們來此之時早已把你老小子模樣向善大人幾位説明了的,你如果敢向我們下手,天底下只怕沒有你們容身之地了。
哈哈一聲尖笑,劉金定對鐵成剛罵道:
“孃的,老奶奶今日偏不放過你們,殺完了不定哪天我們全家還要在皇城內美上一陣子呢!”
風嘯山道:
“老婆子,你真的要向他們下手?”
劉金定道:
“老頭子,你別想攔得了我。”
風嘯山忙又道: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開個家庭會議呀!”
劉金定沉喝道:
“有什麼好開的,殺完了我們仍舊趕往他處去找姓馬的算帳去!”
風嘯山道:
“我們找的是姓馬的何必一定要他四人的命呀!”
劉金定猛搖着頭,道:
“你就別再多言了,我老婆子決定的事,你什麼時候見我更改過!”
風嘯山道:
“天都快黑了,不如我們走吧!”
劉金定望望四山,手一指,道:
“看,十幾只野狼在等着吃一頓呢,老頭子,且把姓戈的收拾了再説。”説着,她雙手一錯,緩步向戈連逼過去,而使得面如白紙的戈連忙後退不迭!
鐵成剛忙高聲道:
“你等等!”
劉金定偏頭,道:
“等你孃的什麼?”
鐵成剛搓揉着已瘀腫的右足,邊叫道:
“風兄,風兄呀!”
“別他孃的兄呀弟的假熱呼,都動刀動槍的豁上幹了,還有個什麼好熱絡的。”
鐵成剛忙搖手,道:
“我們的交易仍然算數,如何?”
風嘯山已放下小千兒的右臂,小千兒已能抬起右臂繞圈掄了,且面上痛苦之色已消,緩步走向小穗兒。
那風嘯山來到鐵成剛面前,揶揄的一笑,道:
“那筆交易已因你的不守信用而取消了。”
鐵成剛忙連連搖手,道:
“不不不,認真的説來,我們雙方面都不該帶人前來,你説是吧!”
風嘯山怒道:
“是個屁,你帶的人是來要老子命的,我的人全是為了我老夫子的安全,怎可混為一談的。”
鐵成剛道:
“不論是攻擊性或防禦性,總是把人帶來了,現在我們撇下這些不談,我們重新再建起彼此之間的友誼橋樑如何?”
風嘯山叫道:
“你姓鐵的已失去了合作價值,因為我已發覺連你也得聽命于姓戈的,要談我也要同姓戈的談去!”
鐵成剛道:
“同我談也是一樣,因為戈大人已傷重,哪有精神再開口説話的。”
輕搖搖頭,風嘯山道:
“眼前我們是大贏家,如果對等談判,明裏暗裏我們全吃虧。”他一頓,望着吃驚的鐵成剛,又道:“你如果想要談判可以,那得接受我的條件。”
鐵成剛道:
“你説吧,不就是等到證明以後,馬大人確定繞道回京,你才説出水膽瑪瑙之事嗎!”
點點頭,風嘯山高聲問戈連,道:
“你説,姓馬的真會繞道回京?”
戈連吃力的點點頭……
風嘯山突然對一旁的劉金定道:
“老婆子呀,我們得連夜趕路了呢!”
劉金定急的直跺腳,道:
“那就快走吧!姓馬的一定要攔住他呀!”
風嘯山十分慎重的指着鐵成剛的鼻子,道:
“姓鐵的,你若有一句虛假,我的兒,看我真的半夜三更偷你老小子的魂吧!”
於是,風嘯山一家四口走的可真急,直往白虎鎮以南撲奔而去,剎時走的無影無蹤。
鐵成剛喘了一口大氣,罵道:
“這一家四口全都他孃的該死一百次!”
戈連揮揮手,道:
“快回鎮上去,符大炮的傷得馬上敷藥,我也得好一陣休養呀!”
於七忙走過來扶着戈連,道:
“大人,要不要於七揹你?”
戈連道:
“扶着走就成了。”
四個人傷了三個——
四個人緩緩走出野狼谷,歡迎四人出谷的是七八頭齜牙咧嘴的餓狼,只因於七手上還拎着鋼刀,即算野狼聞到一股子誘他們的血腥味,看看四個大男人也只好作罷。
如果真的以為風嘯山一家四口離開白虎鎮去至另一條路上攔姓馬的,那才大錯特錯呢。
如果風嘯山會相信鐵成剛的,他就不夠格當什麼“偷魂老祖”,現在——
現在他們一家四口只回到了白虎鎮以北三里地的土地廟中,已是二更天將盡了。
廟祝見四人全回來,不由得笑道:
“免不了動手了吧!”
風嘯山四人走入後客房中,風嘯山道:
“原本意料中事,不過對我們行動多少還是有助。”
廟祝哈哈一笑,忙着命小和尚送上吃的來。
早聽得到劉金定道:
“老頭子突然發起善心來了,以我之意,就該全把他們四個擺平在野狼谷中。”
風嘯山道:
“如果把姓鐵的四人撂到,只怕事情有變,你也不想想看,當時你在高處觀望,白虎鎮上來了戈連三人支援姓鐵的,當知仍在福來客店中的人,尤其是那姓善的,他必然立刻率領他的人迎上馬鳴岐,真是這樣,我們算是白白的跑來這白虎鎮了。”
劉金定道:
“你怎的全知道?”
風嘯山以指點着劉金定,笑罵道:
“你的腦袋可是變成了豆腐渣呀,你也不用用大腦,如果姓馬的知道白虎鎮上有人等着他,他不真的繞道才怪事呢!”
劉金定不服氣的道:
“你算了吧!我們如今傷了他們,而且還傷他們不輕,那姓善的豈不是照樣要走嗎?他走去迎上馬鳴岐,姓馬的照樣也會改道的。”
撫髯一笑,風嘯山道:
“傷了他們,也許他們顧全大局暫時忍氣吞聲下來,而我真正不殺他們的原因,是要藉着他們的口,把話傳到姓善的耳中,説我們趕往另一條道上去攔截姓馬的了,這樣——來,他們便難定我們的行蹤,而且……”
廟祝笑道:
“而且他們知道僅是你一家四口,必然更為放心的由這白虎鎮經過了。”
風嘯山四人這時又換穿了棉衣,圍坐桌上吃着酒飯,那廟祝又道:
“姓馬的所帶東西太過重要了,這件事如果能成功,那可是一件大功德,這些天來,我一直在土地爺前為風兄祈福,只望能順利成功便是神明保佑了!”
風嘯山道:
“我説羅九匡呀,你就別為我每日一炷香的找你那土地公保佑我什麼福不福的,只要你叫土地公給我那麼一點點狗屎運,叫我同那姓馬的照照面,就算是阿彌陀佛了。”
廟祝羅九匡呵呵一笑,道:
“風老的要求必然會實現的,因為你的要求並不過火,而且這是積德大事,事成之後,武林中同道們必為風老立碑寫傳記,歌你的功也會頌你的德,叫你老連睡覺也會笑醒過來的,哈……”
重重的放下杯子,風嘯山道:
“孃的,就衝着你的這幾句上洋勁又灌米湯的騙人話,風嘯山提着老命豁上幹了。”
至於他二人説的什麼事,別以為二人談笑風生,一切似稀鬆,其實可不然,因為那比之天塌下來差不了多少。
鐵成剛四人搖搖晃晃的走回白虎鎮上的時候,那已經是二更天了,福來客店也關上門,只是有個夥汁在守着大門,就等戈連幾人回來了。
現在,福來客店的門開了,戈連喘息着走入後院,善百川六人還正圍坐火盆喝宵夜酒呢。
“這是怎麼回事?”善百川酒杯舉在中途,問。
鐵成剛一瘸一拐的跨進房來,邊道:
“姓風的真是鬼計多端,我們全上了他們的當了。”
善百川忙叫各人躺下來,早已聽得戈連罵道:
“媽拉巴子的,我怎的盡遇上些老太婆,上回來了個麼小花,這回碰上個更厲害的,媽的全是不好惹的老東西。”
那紅面大漢已是眼冒金星,一進門還未走到椅子邊,他也似喝醉酒般往地上歪去,幸好桂青就坐在他身邊,只一伸手就把他扶住。
看看這光景,善百川道:
“快着人去藥鋪找個郎中來。”
鐵成剛道:
“白虎鎮上最好的大夫要算回春堂的端大夫了。”他一頓又對善百川道:“姓端的也是八旗兄弟呢!”
善百川一聽,雙眉一揚,道:
“唉!那就快去請呀!”
就在鐵成剛的吩咐中,一個夥計提着燈籠出門而去。
這時候善百川才問戈連道:
“對方多少能人,且説説看,如果他們人多,一心要謀馬大人,倒不如我們連夜騎馬迎上前去,或可勸馬大人改變行程。”
嶽圖門也點頭,道:
“對,至少也盡了我們保護之責了。”
戈連喘息的道:
“對方的人並不多,也僅只兩個老的與兩個小娃兒,兩男兩女一家人。”
善百川冷笑道:
“敢情只是那老偷兒一家四口了?”
季先勇破口罵道:
“真他媽的不自量力。”
鐵成剛接道:
“而且他們一聽我説出馬大人已改道,不從這白虎鎮走了,他們竟立刻往南邊趕去了。”
鮑回子皺眉道:
“姓風的是個十分狡猾人物,你想他會上當?”
善百川道:
“即使姓風的沒上當,單憑他們四口人,也不會放在我們眼裏,除了……”
鐵成剛道:
“偷!”
善百川點頭,道:
“除了偷的本事以外,我們哪個含糊他?”
善百川的話不錯,如果“偷魂老祖”施展出偷的本領,放眼天下,大概沒有人出其右的,而馬鳴岐趕赴京中的主要任務,就是身懷之物,另外——
突然門外有了腳步聲傳來,不旋踵間,房門推開來,只見那請大夫的夥計提燈進來,後面跟着的正是從大刀寨回來的回春堂大夫端康。
端康只剛一走入,只見善百川六人急急忙拋袖迎上去:
“奴才善百川等給康王爺叩頭!”
端康變成了康王爺,嚇得一屋子人忙一齊跪在地上,全都矮了半截。
那端康捋着胸前大鬍子,國字臉一緊,道:
“起來吧!”
鐵成剛心中暗想,怎的幾年下來,就不知道回春堂的端大夫竟然是康王爺。
身份已明,端大夫不再掩飾的坐下來,道:
“為了一統山河,平靖地方,固我大清基業,朝廷上下費了太大周章,如今總算成果將現.不日之內即見分曉,本王剛由大刀寨趕回來,便聽得你們這裏有人受傷,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鐵成剛忙趕前道:
“只因為馬大人的行動,不知怎的竟然被那江湖上有名的老偷兒風嘯山知曉,屬下等為了探明究竟,準備殺之滅口,不料反為所逞一一”於是鐵成剛又把當時野狼谷的情形説了一遍。
康王爺冷笑道:
“你們的行動過於草率了。”
這時善百川恭謹的道:
“奴才等趕來此地已有三日多,正不知向此地的首腦如何連繫,今見王爺,奴才等也就放心了。”
這時康王爺環視善百川六人,點頭道:
“接應馬鳴岐,本王也想必是派你們幾人前來的。”
善百川忙又稟道:
“除我六人外,尚有十八名龍虎宮兄弟也在此地。”
康王爺點點頭,道:
“應該是足夠了。”邊轉頭望向鐵成剛又道:“洛陽督府的人在此,一切我全清楚,似白虎鎮的情況,不知還有多少,只是白虎鎮以東有個大刀寨,西面又是清風台,以北的廣義又有藍旗社,偏就馬大人要抱着東西到手以後,又是必要經過這白虎鎮,目前馬大人的行程,可能因天下大雪,積雪封路而誤下來,我們便要利用這幾日,先挑起他們一場火併,使之這些江湖上的幫派轉移目標,馬大人便會安全通過白虎鎮了。”
鐵成剛遂點頭道:
“王爺這計謀絕佳,而且奴才也知道如意樓已同大刀寨聯盟了,且……”
康王爺伸手一拍,道:
“這些本王全已知道,而你也就不用去柴家賭坊躲避大刀寨的宮彪來找什麼麻煩了。”他一頓站起身來又道:“福來客店營業照常,不可一日休業,有什麼事,我自會暗中指示你們如何行動。”
善百川道:
“王爺,他們的傷勢甚重呢!”
善百川説的當然是戈連、符大炮與鐵成剛三人。
康王爺打開提箱,取出些內服外敷藥放在桌上,道:
“本王在大刀寨幾天也夠累的,這些藥你們自己用吧,我回去了。”
善百川等人忙恭送往大門,卻被康王爺示意他們仍回客屋去。
至於風嘯山一連兩次的捆綁,康王爺是隻字不提,無他,面子攸關。
善百川見康王爺走回藥鋪去,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道:
“宮中傳説,康王爺去了西北,也有人説是去了大漠,想不到卻在此地。”
鮑回子笑道:
“康王爺的武功我最清楚,金剛斷陰指,羅漢拳,皆已登峯造極,有他老在此主持,馬大人必萬無一失。”
這時鐵成剛卻道:
“我不回柴家賭坊,那柴老二可要真的生氣了。”
柴老二還真的像熱鍋螞蟻,因為半夜三更他不只一次的去到東角小客廂找鐵成剛,甚至去至大門口張望,但哪裏有鐵成剛的影子。
於是,他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本來,柴老二也想到何不設法把田壽與卓文君二人毒死在屋子裏,但他卻心中膽怯,因為一旦被田壽那個老頭陀識破,不定他真的一把火燒光柴家賭坊,在這種地方,只有玩硬的,硬不過便得裝孬種,自己卻拉不下臉來向老頭陀搖尾乞憐。
不過辦法總是有的,辦法也是人想的,更何況鐵成剛還答應自己探得失落水膽瑪瑙的消息呢!
這天晚上鐵成剛未出現,但第二天一大早,如意樓卻來了個人,他是來請柴老二走一趟如意樓的。
如今,白不凡也回來了,他是從大刀寨回來的,一進門就聽得女兒提起柴家賭坊的事,立刻想到與大刀寨聯盟上面,這應該是個天賜良機。
於是,他着人把柴老二找到如意樓來。
柴老二走向如意樓,在白虎鎮上的人看來這是很少有的事,其實柴老二是替白不凡經營着柴家賭坊,他們暗裏接觸,那是誰也不會知道的事,這一陣子白不凡為了聯盟的事,倒是把柴家賭坊的事暫時擱在一邊,卻不料這次從大刀寨回來,卻聽得柴老二與卓文君之間起了瓜葛,其間為了一個水膽瑪瑙。
進得如意樓,迎面正碰上“紅鬍子”張一帆與沙成山二人,那白不凡的貼身八虎將是知道柴老二與樓主之間的關係,平日裏他們卻裝做不知這麼一回事。
兩下里碰上面,柴老二看看四下無人,遂低聲道:
“張一帆,你們回來多久了?”
沙成山道:
“才一天不到呢!”
張一帆指指三層高樓,對柴老二道:
“快進去吧,二爺,連老奶奶也在呢!”
柴老二向二人點點頭,立刻沿着迴廊到了大樓下面的正廳上,只見幾隻太師椅上坐着老奶奶、白鳳,白不凡就坐在老奶奶右邊正説話呢,見柴老二來,面無表情的道:
“怎的幾日之間你那兒便出了事?”
老奶奶道:
“快坐下來説話吧。”
這時白鳳道:
“其實這些事也怪不得二叔,因為追根究底必是姓卓的有備而來。”
柴老二仍然在左掌搓着一對鋼球,聞言他停下來道:
“大哥責備,小弟無話可説。不過姓風的那個老偷兒一到了白虎鎮上,他孃的盡出些不該有的怪事,小弟惑疑水膽瑪瑙的事。完全是姓風的在弄鬼。”
白不凡道:
“可有什麼眉目?”
搖搖頭,柴老:二道:
“昨日還把希望寄託那‘福來客店’的鐵掌櫃,不料姓鐵的至今未回來,我正在叨唸他呢,大哥就把我召來了。”
白鳳道:
“田頭陀同那姓卓的還住在你那兒?”
柴老二道:
“他們抱着不見東西不走人,限期十天,如今已快過四日了。”
老奶奶怒道:
“東西已丟,我們賠銀子.難道他們還要命不成!”
柴老二苦兮兮的道:
“十天限期一到,我就得聽他們的了。”
白不凡冷笑一聲,道:
“田頭陀這老小子一出現,我惑疑那卓清風是否真的如人們傳説,他已死在大漠。”
柴老二道:
“前不久藍旗社與大刀寨在三仙台那面一場搏殺,怎的不見,也沒聽説那‘包頭紅巾’於柏天出現。”
白不凡道:
“於柏天未出現,也許正與那卓清風有關,如果於柏天出現,卓清風可能真的死掉了。”
白鳳道:
“爹,這與我們有關係?”
“怎的沒有?關係可大着呢!”
柴老二忙問道:
“大哥,可否説來聽聽?”
白不凡緩緩道:
“本來我這次去大刀寨,觀察了幾天,只覺得大刀寨缺少個謀士,行事全憑常玉春的好惡.他約定我們十月十五日率同我們百名兄弟作為右翼支援,準備大舉殺上清風台,一舉而奪取三尖山的清風台,如今他那些受傷的人也治得差不多好了。當時我琢磨,他可能集中個三百來人,加上我們百名弟兄,四百多人是有的。”
柴老二道:
“大哥真要親率弟兄們做為大刀寨的後援?”
冷然一笑,白不凡那鷹目炯炯一閃,道:
“昨夜之前是的,經過一夜思考,我決定改變心意。”
老奶奶這時低沉的問:
“不凡呀,聯盟之事你倡儀久了,怎的到頭來卻又反侮,這會招來大刀寨的不滿呀!”
白不凡道:
“娘,衡情量勢,我必得有所轉變。”
老奶奶道:
“説説看,你的理由。”
白不凡道:
“自從卓清風與於柏天相繼的在大漠失去消息以後,我已對清風台發生興趣,只因白虎鎮上我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對付清風台,加上兩年多來清風台只是由兩個女人當家,這時候我們撲去,必落江湖人口實,如果連絡大刀寨,情形就不同了,因為常玉春曾在卓清風手中吃過大虧。”他一頓又道:“本來聯盟之事就要敲定,不料最近卻又一連發生幾樁怪事,連大刀寨附近的佟家酒館中人也全數被殺,大刀寨惑疑這是福來客店人乾的,以我看必不單純,加上卓文君又同田壽出現,那麼卓清風難道就不會出現?江湖上提起虎爪之字,誰不心驚肉跳!”
老奶奶道:
“所以你要改變主意了?”
白不凡堅定的道:
“不錯,我必須要改變主意,這便是我把二弟白天召來的主要意思。”
柴老二道:
“與我有關?”
白不凡道:
“田壽與卓文君二人敢於明敞着住在柴家賭坊逼你,他們必然有恃無恐,也許那卓清風與於柏天二人,真的隱身於暗中伺機而出呢!”
柴老二忙皺眉頭,道:
“大哥,如果於柏天知道三仙台之役,藍旗社死了那麼多人,他會不走出來?那他也太存住氣了吧!”
白不凡道:
“也只有這一點令人不解。”
柴老二再問:
“大哥召我來的意思……”
白不凡撫髯一笑,道:
“我把這消息説給你聽,意思是要你把住在你那的卓文君與田頭陀打發走,當然,如果你運用得法,難保他們不大為感謝的不再向你討取什麼水膽瑪瑙。”
柴老二一聽,嘻嘻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我的乖,他簡直的在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
白不凡更道:
“你也何妨告訴他們。你有本事説通我,不與大刀寨聯盟,只此-功。足以令他們把你當成了真正而又可愛的朋友兄弟了。”
柴老二忽的向天大笑……
笑得他兩眼直流淚的道:
“大哥呀,我們的柴家賭坊又屹立不搖了,哈……”
白不凡望望白鳳,對柴老二道:
“其實我得老實告訴你吧-一”
柴老二收起笑,直視着白不凡,道:
“怎麼?”
白不凡指着一旁的白鳳,道:
“其實這也是昨日我回來以後小鳳給我分析的,她説的對,我們在白虎鎮上有字號,不像他們雙方,清風台四村八部落,拚殺的時候皆能互相配合,平日裏養之有素,那大刀寨更是據堅把守,攻之不易,而我們又如何同他們雙方面可比擬,聯盟以後,成功則好,失敗則全完了,所以我想了半夜,才下了這決心的。”
柴老二望着白鳳笑道:
“卓文君身邊跟了個田壽頭,孃的那老小子若不在,憑小鳳的幾句話,昨日就會把卓文君誘上台面,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