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將拂曉,湖霧愈來愈濃重,兩邊山坡上的樹木,灣內的形勢,依然看不清楚。
佟玉清為了減低阮媛玲內心的憂急驚怒,立即岔開話題問:“玲妹,你説的那位於寶發朋友,就住在這個湖灣裏嗎?”
阮媛玲急忙一定心神,道:“我以前和我爹來過,他們只有四個人,在稱呼上都是於寶發的弟弟,其實都是他以前的心腹幫手,水簾寨解散後,他們就搬來了此地,好像只有兩三間瓦屋……”
話未説完,一直在凝神觀察灣內情形的方啞巴,突然一聲不吭的比劃了兩個手勢!
風雷拐和禿子一見,立即回頭望着江玉帆,同時急聲道:“盟主,啞巴説灣內有人!”
江玉帆驚異地噢了一聲,不自覺地問:“真的?”
獨臂虎立即壓低聲音,道:“盟主,他小子是夜偷千户的小偷能手,如果沒有這點本事,闖進去豈不捱揍嗎?”
啞巴恨恨的瞪了一眼獨臂虎,沒有吭聲,因為他發現大家都摒息凝神的望着湖灣內。
這時船上十分靜,灣內更是一片死寂,除了輕輕入水的長槳划動聲和大船徐徐前進的破水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見湖灣斜伸,這時已形成了四面環山之勢,濛濛濃霧中,僅能看到水邊濃郁的樹影,尚看不見什麼方有房屋。
佟玉清突然壓低聲音道:“玲妹,你們以往來時,可有什麼連絡記號?”
阮媛玲略微沉吟道:“以前他們夜間來時,船頭上都懸個紅燈……”
話未説完,渾猛的黑煞神已不耐煩的大聲道:“打什麼記號懸什麼燈,有人沒人先衝上去再説,是咱們的留着,不是就他孃的宰了……”
大家都在摒息掙氣的觀察,黑煞神這麼大聲叫罵,倒把他身邊的鬼刀母夜叉嚇了一跳。
鬼刀母夜又氣得狠狠的擰了黑煞神一下,同時低罵道:“又沒人拿腳踩着你的脖子,狗嗥什麼?你不怕裏面的人聽到?”
黑煞神依然不服氣的怒聲道:“有個鬼,有人早出來了,這麼大的一條船於寶發他們看不到?聽他孃的啞巴胡吹……”
話未説完,東南角上的濃蔭處,突然傳來一個內力充沛的蒼勁聲音,沉聲問:“來的是哪一路上的朋友?找老朽什麼事……”
阮媛玲聽得鳳目一亮,不由脱口歡呼道:“於叔叔!是我,我是玲兒!”
話聲甫落,正南和正東,也同時響起數聲歡呼:“哈哈哈,原來是小姑奶奶來了……”
“我看船影就有點熱……”
“大哥也大謹慎了……”
歡嚷聲中,依然是那個蒼勁聲音,怒叱道:“老四,小姑奶奶來了還不快去點燈,把你們的爛鞋臭襪子都收拾收拾……”
話未説完,南面樹叢中已歡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等人一聽,彼此愉快地看了一眼,俱都會心地笑了。
這時最得意的要算啞巴了,只見他向着黑煞神一撇嘴,拍了拍胸脯,豎了豎大拇指頭,顯得神氣至極。
黑煞神白了啞巴一眼,沒有吭聲,自認吃了個“啞巴”虧。
這時大船已漸漸接近東南角上的一處小碼頭,兩三艘小漁船正停在那裏。
岸上是一片山坡,樹木青竹雜生,一條石板階道,直通到半坡上的數間瓦屋前面。
中間的瓦屋已燃着了燈,屋門大開,看不見房廳中有什麼陳設。
只見一個蒼髮銀鬢,身穿布衣的老者,率領着兩個中年人,正向小碼頭上急急走來。
兩個中年人,一個年齡較長,約四十餘歲,另一人也有三十八九,顯然都是於寶發的心腹。
江玉帆等人看到於寶發三人的驚異神情,顯然是看到阮媛玲帶了這麼多人來而鬧不清是怎麼回事情。
阮媛玲一見於寶發三人,立即興奮地道:“於叔叔,我們不下去了,請你們上來好嗎?”
當前老人於寶發,想是看到船頭上立的人大多了,真的下了船房子裏也沒地方坐,是以,連聲應好同時謙恭的道:“老奴曉得!”
説話之間,船已到了近前,足尖一點,三人同時縱上船頭。
於寶發久歷江湖,閲歷淵博,何況他早已聽金杖追魂阮公亮説過阮媛玲參加“遊俠同盟”
的事。
這時一見英挺俊拔,身佩金劍,俊面一直含笑的江玉帆,自然知道他就是武林第一世家九宮堡的唯一少堡主。
是以,末待阮媛玲介紹,即和另兩個中年人,急上一步,抱拳恭聲道:“小老兒於寶發謹率把弟敬發、洪發,恭迎江少堡主!”
由於兩個中年人也報出了名號,悟空等人才知道年齡較長,頦下蓄着短鬚的叫敬發,另一個三十八九歲的叫洪發。
大家打量間,江玉帆已拱手還禮,含笑謙聲道:“於前輩大客氣了,我們深夜前來,貿然打擾,還望三位不要見怪才好!”
於寶發立即正色説:“少堡主大見外了,諸位俠駕光臨,山湖有幸,小老兒就是拿帖子請諸位恐怕還不賞光呢!”
如此一説,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紛紛謙和的説聲“哪裏”。
江玉帆也趁機將陸佟韓朱四女,以及悟空等人介紹給於寶發三人。
於寶發見赫赫威震武林,人人懼怕三分的十一凶煞,個個對他恭維客氣,不由興奮地連聲笑着説哪裏不敢。
就在這時,另一個前去屋中點燈的老四,也神情興奮地匆匆趕來,飛身縱上了船頭。
於寶發一見,趕緊笑聲道:“這是老四財發!”
説罷,轉首望着老四,沉聲道:“還不趕快上前見過少堡主和諸位姑娘諸位大俠!”
於財發一聽,立即抱拳恭聲:“小的於財發參見江少堡主暨諸位姑娘大俠!”
江玉帆等人自然照例客氣的説聲“哪裏”。
但在一片“那裏”聲中,卻聽傻小子鐵羅漢在旁憨聲自語道:“幹啥叫財發?叫發財多好聽!”
大家聽得先是一楞,繼而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於寶發立即風趣的笑着道:“好好!小兄弟,從今起我就叫老四把名字倒過來唸……”
剛剛落的哈哈大笑再度掀了起來。
阮媛玲立即趁機道:“快到艙廳裏談正經事吧!”
於寶發一聽,趕緊肅手説請。
一俟江玉帆等人轉身起步,於寶發立即向三個把兄弟施了個眼神,示意他們去準備些吃的東西。
阮媛玲一面前進上面有些埋怨地道:“我們在湖岔子外面停了好一陣子,可把我們給急死了!”
於寶發趕緊關切地問:“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故?”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沒有什麼,只是在湖面上發現了一具屍體!”
於寶發聽得一愣,本能的噢了一聲。
説話之間,大家已進入艙廳。
依序落座後,於寶發才遲疑地揣測道:“這具屍體莫非與錦華鎮來的一批佛門僧人有關……”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了武當掌門和武當二塵,星夜派人前去嵩山通知少林寺的事。
阮媛玲搶先急聲問:“可是少林寺的僧人?”
於寶發一搖頭道:“這一點老奴就不清楚了,是老二和老四他們兩人由鎮上回來時這麼説……”
大家一聽,紛紛遊目察看,這才發現於寶發的三個拜弟並沒有跟進來。
於寶發立即會意地道:“諸位不要找他們,我要他們準備點心去了。他們對那些僧人,既沒有打聽也沒有問!”
阮媛玲一聽,立即埋怨道:“於叔叔,你怎麼不讓他們問一問呢?”
於寶發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地問道:“怎麼?貴同盟和少林寺發生了過節嗎?”
江玉帆立即含笑道:“不,是這樣的!”
説罷,即將金毛鼠與甄小倩在龍首大會上劫持元台大師以求報復,以及去武當山,活捉宇文通,武當二塵和離開水簾山莊,蘆花蕩中伏,翻江豹火燒葦林的事,簡要的説了一遍。
江玉帆説此一頓,繼續道:“所以,方才湖灣外發現了一具屍體,使我們延誤了好一陣子才進來。”
於寶發聽罷,不由咬牙切齒恨聲道:“翻江豹這老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對水簾山莊動起腦筋來了……”
阮媛玲立即正色道:“所以我們都斷定翻江豹既然敢向我爹使花招,你們這裏他也一定不會放過!”
於寶發立即頷首道:“那是當然,不過我已受到老爺子的叮囑,已有了一套應付的辦法,要不然,我們四個也早沉屍湖底了!”
江玉帆等人噢了一聲,阮媛玲立即不解地問:“我爹怎麼叮囑你的?”
於寶發麪現難色,呵呵一笑,一連乾咳了兩聲,始終沒説出個什麼來。
阮媛玲一見,哼了一聲,不由生氣地道:“這裏又都不是外人,你怕什麼?再説,明天晚上我爹就前去瓦崗湖和我們配合,一舉挑了天水寨為數千户漁民除害,你還怕翻江豹把你們四人吃了不成?”
於寶發被説得老臉一紅,道:“小姑奶奶您不知道……”
話剛開口,阮媛玲再度不高興地道:“小什麼小?明年我都二十歲了,你還把我看成爬在你背上當馬騎的黃毛丫頭哇?”
把話説完,全艙廳的人都笑了,阮媛玲自己也忍不住羞紅着嬌靨噗哧笑了。
於寶發見阮媛玲提到了往事,自己也突然覺得年輕了不少,心中也倍感温暖親切。
是以,哈哈一笑,豪氣愉快地道:“老奴追隨老爺子,縱橫五湖四海,遠征海南大連,刀刃上舔血,槍尖下奪命,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只是奉了老爺子之命,與翻江豹虛與委蛇……”
阮媛玲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地問:“翻江豹曾經邀你入夥?”
於寶發毫不遲疑地道:“那是去年春天的事了……”
阮媛玲再度關切地問:“你曾去過了天水寨?”
於寶發看出江玉帆等人都急切地想知道天水寨內的險惡形勢,因而正色道:“老奴沒去過。但老洪七經常被邀進入天水寨參加宴客,他一定清楚。”
禿子突然關切地問道:“不知於老英雄可知他是否清楚內部水中的機關佈置情形?”
於寶發見禿子稱呼他老英雄,先欠身説了聲不敢,繼續微一搖首,道:“這一點老朽就不清楚了,如果諸位想進入天水寨,最好能和老洪七碰個面,據老朽聽到的消息,要想潛入天水寨踩盤,十多年來還沒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
如此一説,擔心江玉帆安危的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俱都聽得憂形於色。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望着江玉帆,提議道:“你先和阮伯父訂了計劃,如今又有少林寺的洪善大師等人到達,不怕翻江豹不出來交手!”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像這樣惡毒的龍潭虎穴,我江玉帆自出道以來還沒有遇見過,我要打破慣例,我江玉帆就是進入天水寨而又活着出來的第一個!”
如此一説,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俱都面色一變,黑煞神和獨臂虎,這時也不由個個噤若寒蟬。
風雷拐覺得氣氛低沉,趕緊轉變話題道:“既然錦華鎮來了不少僧人,我認為很可能是洪善大師他們。”
説此一頓,轉首望着江玉帆,恭聲請示道:“卑職認為,稍時天亮之後,請那位財發朋友帶路,卑職和左護法去一趟錦華鎮,果真是洪善大師他們,進入天水寨與否便無關緊要了!”
如此一説,大家紛紛稱有道理,就是於寶發也連連頷首稱是口江玉帆覺得實在有派人前去接頭的必要,何況風雷拐和一塵道人還給母親彩虹龍女蕭湘珍寫了信,報告佟玉清懷孕的事。
心念至此,立即頷首道:“也好,你們兩人去時,果真是少林寺的洪善大師,順便告訴他們翻江豹已請來了蠻荒五人妖的事……”
於寶發一聽蠻荒五人妖,神色一驚,面色立變,不由脱口急聲問:“少堡主説的蠻荒五人妖,該不會是昔年被各大門派聯合了武林世家,逐至蠻荒地區的中原五妖道吧?”
阮媛玲立即正色道:“就是他們!”
風雷拐則關切地問:“於老英雄也熟悉這件事?”
於寶發不答,卻繼續驚悸地道:“果真是他們五人,少堡主要想挑掉天水寨就更不容易了!”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聽罷,俱都心頭一震,因為他們根據阮公亮和於寶發兩位老人的震驚神態和話意,斷定蠻荒五人妖,的確不是等閒人物。
但是,江玉帆卻淡然一笑,噢了一聲,問:“他們五人是怎麼個厲害法?”
於寶發一聽,不由神色遲疑地去看阮媛玲,阮媛玲立即寬聲道:“沒關係,你儘管照實説好了。”
於寶發微一頷首,這才舒了口氣,道:“中原五妖道並非都是三清弟子,僅老大暇王精是崆峒派的門人,着道裝,背長劍,到處雲遊作惡,崆峒派拿他沒辦法,索性否認暇王精是他們崆峒派的弟子。暇王精被崆峒派逐出後,更變本加厲起來,可説是無惡不作之極,最令人痛恨的,就是凡與他照過面的人,絕不留活口……”
銅人判官聽得不由怒聲問:“難道當時武林中就沒有武功勝過他的人嗎?”
於寶發立即正色道:“當然有,但,暇王精夜出日伏,非常狡猾,每當武林高手趕至某地,他早已逃到另一地。後來他又結識了獨角獸,二皮臉、黑心豺狼、陰陽秀士四個惡賊,更肆無忌憚的大鬧起來。
他們為了行動方便,加之黑心豺狼四人也到處遭到武林俠士們的追殺,所以都改着了道裝。最初,他們霸佔偏僻地區的小道觀棲身,風聲稍微鬆一些便再度出來為惡。
當時武林各大門派和各大世家才一致聯合起來,全面追捕圍殺,中原雖大,卻迫使他們無法存身,只得亡命南逃。
後來據説逃到南蠻山區,不久便被那邊的野人捉住,加之水土不服,很快地就失卻了他們的形蹤消息,武林各派才歇手作罷……”
鬼刀母夜又突然忿忿的不解問:“當時武林各派既然已追到了蠻荒地帶,為什麼不一鼓作氣將他們捉住呢?”
於寶發立即面帶難色地道:“蠻荒地帶非比中原,崇山相接,峻嶺連綿,原始森林蔽日遮天,不但毒蛇猛獸厲害,僅是各種瘴氣各派高手就無法克服……”
鬼刀母夜又再度忿忿地道:“但是暇王精和二皮臉他們卻一直活到現在,這真他孃的應了那句話惡人長命。”
佟玉清覺得這件事當初雖然沒有做得徹底,但與於寶發無關,雖然鬼刀母夜又説得不好聽,但她也絕不是對於寶發不滿而發。
為了怕於寶發不快,趕緊扯開話題問:“説也奇怪,當初這五個惡賊為什麼沒死呢?”
於寶發對鬼刀母夜叉的話似乎也沒介意,這時見問繼續和聲道:“過了很多年後,漸漸傳出五賊沒死的消息,大家才揣測五賊當時被野人捉住後,可能沒有當即殺死,事後又被五賊説服而活命。
又過了七八年,才確知他們五人已被蠻荒女王九玄娘娘收留在座下,並傳授他們許多奇絕武功……”
韓筱莉立即冷冷地問:“他們的武功是怎麼個奇,怎麼個絕法呢?”
於寶發一笑道:“這一點老朽就不大清楚了。既然他們敢回來,當然自信他們的武功已高過中原武林各派高手了!”
風雷拐立即正色道:“那是當然,否則,他們不是回來找死嗎?”
朱擎珠則關切地問:“於老英雄可否將他們五人的形貌衣着,以及他們昔年擅長的武功也述説一下?”
於寶發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他們昔年的武功老朽不大清楚,衣着形貌我也沒見過,知道的也只是道聽塗説而已……”
韓筱莉不禁失笑道:“把你聽説的講一講也好嘛!”
於寶發頷首一笑道:“據傳説,暇王精又瘦又高,穿道袍,他的輕功很高,獨角獸的額頭上長了個大皰,黑心豺狼乾癟瘦小,二皮臉的臉一半黑紫一半白,陰陽秀士分不出他是男是女來……”
話未説完,獨臂虎已忿聲罵道:“這真是他孃的不折不扣的人妖怪。”
一塵道人則迷惑不解地問:“翻江豹是怎的和這五個人連絡上的呢?是他們原就認識,還是翻江豹專程去請的,還是他們五人自恃武功高絕返回中原尋仇?”
風雷拐這才遲疑地道:“當然是回來尋仇!”
韓筱莉卻不解地問:“那麼他們的仇家是誰呢?”
於寶發立即正色道:“各大門派由少林武當發起,各大世家以九宮堡、飛鳳谷為首……”
陸貞娘聽得心中一動,脱口關切地問:“於老英雄指的是先父?”
於寶發立即正色道:“不是,是陸天翁陸老谷主!”
陸貞娘卻迷惑地道:“可是,這件事我怎的沒聽先父提起過?”
江玉帆立即解釋道:“老人家未必每件事都對晚輩們説,也許大姨丈去世時,這五個妖道還沒有投靠九玄娘娘門下的消息傳來!”
如此一説,大家紛紛頷首稱“是”。
就在這時,老二敬發,已率領着洪發財發兩人,手提着飯籃,肩扛着酒罈,神情興奮,滿面含笑的依序奔進來。
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鐵羅漢和禿子幾人一見,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起身幫着分碗筷。
老二敬發立即笑着道:“山窪湖灣,沒什麼好吃的東西招待少堡主和諸位,除了魚,還是魚!”
大家一面謙遜,一面看向三人提來的菜籃。
只見禿子幾人幫着拿出來的幾樣菜,果然是清一色的魚。
但是,菜雖一樣,味卻不同,有薰魚,鹹魚,紅燒魚,油炸清蒸糖醋魚,還有幾樣是連陸佟五女也叫不出名堂的自炒魚。
悟空一見,不由興奮地哈哈一笑道:“好,今天咱家就痛痛快快地打擾閣下們一頓全魚大酒席……”
鬼刀母夜又立即風趣地道:“你們和尚是吃齋唸佛的,怎麼可以違規犯戒喝酒吃魚呢?”
悟空臉都不紅,依然哈哈笑着道:“誰不知道俺是出了名的酒肉和尚,你母夜叉幹啥還當眾宣佈俺的罪狀呢……”
話未説完,俱都哈哈笑了。
大家如此一笑,才使於寶發四人不安的心寬舒下來,因為他們準備酒菜,根本沒有顧及到悟空和一塵兩人。
船上的桌椅長凳俱都不能移動,只能把菜分別放在中央的方桌和左右高几上。
飯菜擺好,立即開壇倒酒。
於寶發四人也每人倒了一瓷碗,陪着江玉帆等人吃。
一俟大家飲了幾口酒後,於寶發首先望着敬發、財發兩人,關切地問:“你們兩人到鎮上去,可曾注出息到那些僧人的來意和底細?”
如此一問,江玉帆等人的目光,立即向於敬發兩人望去。
於敬發毫不遲疑地搖頭道:“小弟沒有注意,不過,看情形好像來了不少人。”
於寶發立即不高興地説:“到底有多少人?不要含含糊糊的!”
於敬發略微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三十個!”
阮媛玲不由關切地問:“有沒有説他們是少林寺的和尚?”
於敬發趕緊恭聲,道:“老奴當時只看他們一眼,他們正進入四海客棧……”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動,立即關切地問:“你有沒有看到當前的兩個老和尚,一個身材高大魁梧一個較為矮瘦?”
於財發突然目光一亮,搶先道:“有有,不過,老和尚不止一個!看他們臉上的神色,好像都有滿腹心事似地!”
佟玉清、風雷拐,以及一塵幾人,立即望着江玉帆,凝重地道:“可能就是洪善大師他們了。”
江玉帆見韓筱莉朱擎珠,以及鬼刀母夜叉幾人也紛紛頷首稱“是”,立即望着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兩人,吩咐道:“飯後你們兩位辛苦一趟,能和洪善大師他們連絡上,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上且即會意地恭聲應了個“是”,風雷拐繼續道:“稍時還要請財發老弟辛苦一趟……”
話未説完,於財發已爽快地笑着道:“沒問題,店裏的夥計我都認識。”
説話之間,不覺天光已經大亮,只是朝日還沒有升起來。
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心急前去辦事,把飯吃完,即和於財發辭過江玉帆,匆匆離船。
江玉帆一俟風雷拐三人走後,立即吩咐大家休息。
大船是金杖追魂昔年的指揮船,雖然改了用途,但裏面的華麗艙房依然存在,雕花、貼金、大胡牀,艙房共有四間之多。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鐵羅漢幾人,自知艙房沒份,早已各自找個舒適船面呼呼大睡去了。
阮媛玲知道大家幾天來很辛苦,特命於寶發和阮六等人負責警戒事宜。
當然,坐鎮天水寨的翻江豹,在未得到伏在蘆花蕩的兒女被殺的消息前絕不可能出來,但是,大家處在兩湖水域的交界線上,卻不能不提高警惕。
尤其,於寶發奉了金杖追魂的指示與翻江豹虛與應付,突然間派幾個人來和於寶發接頭,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
日升霧散,湖光旖旎,整個湖灣內,靜得沒有一絲聲息。
敬發和洪發駕着小船在灣口佯裝捕魚,於寶發和阮六則率領着幾名莊漢巡視着左右山頭,以及那道唯一通向外界的路日。
紅日漸漸當頭,睡在船板上的黑煞神、鐵羅漢幾人,依然是鼾聲如雷,好夢正甜。
就在這時,巡邏在山頭上的於寶發,突然目光一亮向着身後的那幾名莊漢一揮手,急向鞍部的小徑前,如飛奔去。
幾個莊漢也都是追隨金杖追魂的水上老手,這時一見,知道於寶發已發現了敵蹤,是以,精神一振,飛步跟在身後。
於是,循着鞍部小逕向外一看,只見兩三個山頭後的茂盛樹木間,三道人影,正向這面如飛馳來。
恰在這時,對面山頭上已傳來阮六的急切聲音:“於前輩,好像是那位道長和劉堂主他們三人回來了!”
於寶發轉首一看,只見阮上八率領着幾名大漢也正飛步奔了下來,是以,急忙回答道:
“不錯,正是他們,看情形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情。”
説話之間,雙方已到了鞍部小徑上。
阮六一面望着急急馳來的風雷拐三人,一面頷首道:“不錯,晚輩也看出情形有些不對。”
説罷回頭,立即望着身後幾個莊漢,急聲吩咐道:“快去稟報姑奶奶,説護法道長和劉堂主他們回來了!”
莊漢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如飛奔去。
這時,一塵道人風雷拐,以及於財發三人已經到了山坡下,同時向他們舉目望來。
於寶發和阮六一看,發現風雷拐三人手中分別提着雞鴨牛肉和蔬菜,看樣子又不像在鎮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以,一俟風雷拐三人奔上來,仍忍不住關切地問:“道長和劉堂主可見到那些僧人?”
一塵道人含笑搖頭道:“沒有,他們已經走了,我們到船上談吧!”
於寶發趕緊點頭稱“好”,並命莊漢將菜肉接過,即和風雷拐兩人向湖邊小碼頭上奔去。
三人到達湖邊,飛身縱上大船,發現黑煞神等人都醒了,江玉帆和陸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聚集在艙廳內。
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一見江玉帆,急上數步,施禮恭聲道:“啓稟盟主,卑職等回來了!”
江玉帆因為沒看到於財發,因而一面肅手示坐,一面不解地問:“和你們同去的於四俠呢?”
於寶發趕緊謙聲道:“老朽已命他和阮六弟一同去準備午餐去了。”
大家一聽,紛紛看向陽光普照的窗外,這才發現午時快過了。
江玉帆會意地點點頭,立即望着一塵和風雷拐兩人,問:“你們去時可見到那些僧人,是不是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他們?”
一塵和風雷拐同時恭聲道:“是洪善大師他們,不過屬下趕到四海客棧時,他們已經走了。”
江玉帆驚異地“噢”了一聲,正待説什麼,韓筱莉已不解地問:“你們兩位沒有看到那些僧人,怎知是洪善大師他們?”
一塵道人回答道:“貧道當時聽説僧人走後,立即和劉堂主去找鎮上丐幫的負責弟子,他等説,洪善大師昨晚曾請他到客棧談話,打聽咱們‘遊俠同盟’可曾到達……”
朱擎珠一聽,不由失聲道:“糟糕,咱們來時竟沒有和沿途的丐幫朋友們連絡一下。”
阮媛玲則焦急地問:“他們可曾説咱們已到了洪澤湖?”
風雷拐微一搖頭道:“沒有,因為他們很少接到上級分舵的指示?”
江玉帆則關切地問:“那麼洪善大師他們去了哪裏呢?”
一塵回答道:“根據丐幫的人説,他們出鎮奔了東南,顯然是去了瓦崗湖!”
江玉帆聽得神色一驚,不由急聲道:“不好,我們得趕快趕去,由於洪善大師他們不知翻江豹已請來了蠻荒五人妖,冒然前去天水寨理論要人,必定吃虧!”
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也覺得後果嚴重,紛紛認為應該火速趕往瓦崗湖。
朱擎珠則有些生氣地埋怨道:“他們急什麼?為何不多等一半天,或派個人到阮伯父那兒連絡一下呢?”
鬼刀母夜又立即忿忿道:“還不是這些老和尚死要面子,怕和咱們剛入流的‘遊俠同盟’合在一起損了他們少林派的高譽……”
江玉帆立即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説,他們不是已向鎮上的丐幫負責人連絡過了?再説,設身處地想一想,假設小弟被翻江豹擄去了,諸位同樣的心如油煎,等不及別人到達!”
如此一説,鬼刀母夜叉頓時無話可答了。
獨臂虎卻愣愣地道:“這夥老和尚去送死了,就是咱們現在趕去,怕也救不了他們……”
於寶發立即正色道:“來得及的,他們僧人大白天趕路,既不能乘馬也不會坐車,當然也不會施展輕功驚世駭俗,要由陸路趕到距天水寨最近的大碼頭,至少得申時以後,加之再找人僱船,説不定今天傍晚以前辦不成事……”
江玉帆立即關切地問:“由此地到天水寨需要多少時間?”
於寶發毫不遲疑地道:“滿槳戰船最多半個時辰!”
江玉帆噢了一聲。不少人脱口道:“這麼快?”
於寶發一笑道:“出了湖岔子向南一拐就是瓦崗湖了,幾十裏地的水路還不就是個把時辰的事!”
江玉帆聽説落日之前可以到達天水寨,心情自然寬舒了不少,但他關心風雷拐給母親彩虹龍女寫信的事,不知怎樣了。
是以,故意淡淡地問道:“我請你們給家母寫信,報告我們近況的事,辦了沒有?”
風雷拐趕緊恭聲道:“屬下已遵囑辦妥了,並請丐幫星夜送往九宮堡……”
個性爽朗,心無城府的朱擎珠,立即不解地問:“什麼事要給堡中寫信?”
江玉帆只得含糊地道:“離開星子山龍首大會時,娘曾叮囑我,要我把咱們大家的近況經常告給她老人家!”
朱擎珠會意地“哦”了一聲,並沒有説什麼。但是,冰雪聰明的陸貞娘卻心裏明白,信中説的,當然與佟玉清的懷孕有關。
陸貞娘一想到這件事,心中便又氣又恨又妒,但是,她知道,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阻止佟玉清把懷着的小生命生下來。
最令她懊惱的是,不管佟玉清生男生女,都會受到江老爺子的寵愛,都會嚴重地奪去她陸貞娘以往的尊貴和光彩。
現在,唯一令她暗自慶幸的,那就是佟玉清雖然比她大兩三歲,但叫她陸貞娘姊姊卻已成了人盡皆知的事實。
只要佟玉清一直這樣對她稱呼下去,她陸貞孃的“正室少夫人”的大位便永遠不會被佟玉清奪去。
因為“九宮堡”自江天濤娶了八位如花嬌妻後,一直以年齡最長的就是大姊,不管行進、站立,以及參加喜喪慶典和武林聚會,那位大姊就是“九宮堡”的正室夫人。
陸貞娘雖然妒恨交集,也竭力不使形諸在表面上,但是懊惱地卻令她無法強展笑靨,佯裝愉快。
對佟玉清有了身孕,以及特別受到江玉帆的喜歡,陸貞娘雖然心中又妒又恨,而又覺得自尊大大的受了貶損,那是因為自小就得到“九宮堡”八位堡主夫人喜愛之故。
其次,是她早在十七八歲時就失去了父母,而接任了八大世家之一“飛鳳谷”主,加之武功高絕,人又生得美,每到之處,不僅受到人人尊敬,一些自認英俊瀟灑的少年俠士,對她更是奉承倍至。
但是,她自小喜愛的就是江玉帆一個,而她一生夢想的也就是“九宮堡”正室夫人的那張大椅子。
如今,一切尊寵和既得的均將被佟玉清奪去,她的心中在失望懊惱之餘,當然會又妒又恨又氣,而自嘆命苦!
但是,她雖然如此,卻從來沒有一絲加害佟玉清邪惡心意。
因為她在內心的良知天性上,具有着濃重的義骨俠情,而且,她在妒恨後面,卻藴藏着對佟王清更多的尊敬和贊服。
實在説,佟玉清有許許多多的美德是值得她陸貞娘效法的,佟玉清不但有寬闊的胸襟,對人的坦誠和友愛,而更令她敬佩的是佟玉清心地光明,賢淑聰慧,但對十惡不赦的歹徒,卻又痛恨惡絕,在她的劍下很難逃脱活命。
由於陸貞孃的寡言少笑,江玉帆自然看得出來,但他卻不知道她為什麼,在他認為表姊有表姊的隱私,問了怕失禮儀。加之此刻大敵當前,元台大師安危末卜,他也沒有心情顧及表姊的內心私事。
半個時辰之後,於財發和阮上八已做好了菜飯上桌,待等大家飯罷,已是申初時刻了。
於是,謝過了於寶發兄弟,立即開船。
***
出了灣口,調頭東南,大船也升起了主帆。
湖山天氣多變化,天空的灰雲漸漸多起來,酉時一到,陰雲密佈,天空也昏暗下來。
江玉帆等人坐在艙廳內,舉目觀看,只見天水一色,除了靠近湖岸的水面上有些漁船在工作外,還看不到天水寨的影子。
這時,在後艙睡了一個多時辰的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也出來了。
兩人一看天氣變了,不由同時憂慮地道:“視覺模糊,更不好和洪善大師他們連絡了……”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叉已不高興地道:“人家躲着咱們,你們偏要找他們,跟他們在一起,礙手礙腳,休想事事順心……”
獨臂虎立即贊同地接口道:“俺就是這個意思,跟着這些老和尚在一起,要投帖、論禮、進退規矩,慢吞吞的三腳踢不出個屁,一會一個罪過,一會一個阿彌陀佛,一會一個吾佛慈悲,菩薩保佑,唉!説來,真能把你給急死!”
禿子立即正色道:“人多總是好辦事……”
話剛開口,鬼刀母夜叉已叱聲道:“去你的,這不是到田裏割麥子,人越多越好,這是去玩命救人……”
話未説完,驀見坐在艙廳口外的鐵羅漢,突然憨聲嚷着道:“嗨,俺看到天水寨,還在冒煙呢?”
大家-聽,紛紛起身走向艙外。
江玉帆凝目一看,果見水際天邊現出一線黑影,由於雲層低,光線暗,透空看來,好似斷續炊煙。
打量間-身後的佟玉清已揣測道:“由此可判斷至少還有十多里地,根據那片黑影看來,天水寨的範圍相當廣大……”
江玉帆立即道:“範圍愈大疏漏愈多,我們愈容易潛入……”
話未説完,陸佟五女以及悟空等人,已不由同時驚的急聲道:“你還要進入天水寨呀!”
江玉帆聞聲回頭,不由失聲笑着道:“小弟什麼時候説不去啦?”
阮媛玲一聽,立即望着守衞在艙外舷邊的一個持矛莊漢,急聲吩咐道:“叫他們快落主帆!”
莊漢恭聲應了個“是”,轉身向船尾奔去。
由於阮媛玲的命令落帆,銅人判官不自覺地道:“現在落帆恐怕已嫌晚了!”
阮媛玲立即肯定的道:“還不算大晚,因為我們的背景有山,現在又是陰天,主帆又是灰綠色,他們未必及時發現……”
話未説完,身後半空一陣軋軋聲響幾個壯漢均以熟練的手法,靜靜的將主帆落下來。
由於主帆的落下,大船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
佟玉清,韓筱莉,以及悟空等人的心情也開始緊張焦急起來。
於是,大家紛紛遊目察看湖面,他們這時多麼希望,少林寺的洪善大師他們的船,能夠在這時及時出現。
由於他們大都不會水功,覺得不能時時跟隨在江玉帆的身邊,因而俱都不願江玉帆前去冒險。
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只要江玉帆下定決心要這麼作,除非有正當而充足的理由,任何人不能動搖。
距離愈來愈近了,天色也愈來愈昏暗了。
禿子一見,立即催促道:“盟主,大船不能再前進了,我們換水靠吧!”
江玉帆頷首應“好”,即向艙內走去。
大家-見,立即焦急不安地跟在身後。
阮媛玲一面前進,一面望着幾個由艙頂上跳下來的落帆壯漢,吩咐道:“快去叫阮六放兩艘快艇下去,要他帶兩個人一同去,先在後舵等着,我們換好了水靠就來。”
幾個莊漢恭聲應是,轉身向船尾奔去。
於是,江玉帆,阮媛玲,以及禿子三人,各自拿着水靠小包,分別進入三個艙房內。
陸佟四女以及悟空等人,俱都立在艙房外的通道上等候。
“遊俠同盟”雖然剛成立了一年有餘,但創下了不少轟動江湖,震驚武林的赫赫大事。
但是,完全在水上戰鬥,這還是第一次,是以,他們都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氣惱和痛苦。
悟空等人這時才看得出,陸佟韓朱四女,也個個顯得忐忑不安,變顏變色,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這原因是她們四人都不能隨在江玉帆的身邊,安危不能目睹,危急不能照顧,想到天水寨的驚險,更令她們提心吊膽。
獨臂虎焦躁不安的在通道上走來走去,不時咬一咬牙齒,看一眼緊握雙拳的黑煞神,恨恨地道:“奶奶的真憋氣,看着眼前的天水寨都不能去……”
鬼刀母夜又突然議聲道:“你去幹啥?去了還不是餵魚!誰叫你們平常瞧不起禿子,看他孃的這時多神氣!”
把話説完,血盆似地厚嘴向前呶了呶。
黑煞神,鐵羅漢,以及啞巴和獨臂虎幾人轉首一看,心裏更加有氣。
只見禿子戴一頂黑鯊皮尖帽,頭上沒毛的地方全蓋住了,一襲落地薄絲水色大斗篷,遮住了他的黑鯊皮水靠,僅露一雙又寬又大的鴨形腳。
禿子見銅人判官及悟空等人都以羨慕的目光望着他,故意挺了挺胸脯,試了試水靠的韌性,得意地笑了。
黑煞神一見,頓時大怒,不由脱口低罵道:“你神氣個吉巴!下了船咱們岸上見,不揍癟了你才怪……”
話未説完,鬼刀母夜又已叱罵道:“滿嘴的髒話,也不怕姑奶奶們打你的臭嘴巴!”
黑煞神本待説什麼,發現那邊的陸佟韓朱四女的嬌靨的確都有些紅了,到了唇邊的話,只得不説了。
這時,江玉帆和阮媛玲也換好了水靠走出來。
江玉帆是銀灰色的水帽水靠,金紗落地大斗篷,手中僅拿着寒玉褶扇,沒有佩天魔劍。
阮媛玲是黛綠色的水帽水靠,披一襲金紗銀花大斗篷,背系朱雀劍,看來愈顯得嬌小豔美。
禿子腰插蛾眉刺,胯系戰國金斗,看來渾身都是骨頭。
江玉帆規定了一些應行注意事項,即隨着阮媛玲向船尾走去。
這時,天已完全黑下來,湖風較方才強多了,大船已完全停止。
走至舵尾,十數莊漢已掀開了船板,一道木板階梯,斜斜直伸水面。
兩艘梭形快艇,就停在階梯的兩邊,阮六和另兩名莊漢,俱穿水靠,早已等在小艇上。
江玉帆一見,即向陸佟韓朱四女,以及悟空等人,揮手示意,要大家安心在船上等候,即和禿子、阮媛玲,依序向梯下走去。
佟玉清神色焦急,欲言又止,乍然間,似乎不知説些什麼。
韓筱莉和朱擎珠則連聲叮囑小心。
陸貞娘則強自鎮定地叮囑道:“到達寨外看情形,能進則進,不能進就退回,千萬不能逞強任性!”
江玉帆一面登上小艇,一面回應“小弟曉得”。
陸貞娘深知江玉帆的個性,知道他口裏雖然應着曉得,但到了天水寨便早已忘了。
是以,她又望着阮媛玲,以嚴峻的口吻,有些不客氣地沉聲道:“玲妹,這件事我們就託付給你了,一切後果你要負全責!”
阮媛玲聽得悚然一驚,深覺責任重大,趕緊肅容頷首道:“必要的時候,小妹會勸玉哥回來!”
陸貞娘略緩神色,道:“好,我們在此預祝你們順利,半個時辰後,我們的大船位於北西,接進至兩百五十丈之內。”
江玉帆登上小艇後,一直望着探首下看的陸佟五女和悟空等人。
這時見大家個個神情凝重,俱都默默無語,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笑意,因而愉快地一揮手,含笑道:“小弟會見機行事,如果發現天水寨中起了火,或情勢大亂,你們就衝近大寨,設法進入支援,如果沒有動靜,即使等到天明,也不可輕舉妄動……”
陸佟四女和悟空等人,紛紛頷首應是,但他們的心裏卻在問着自己,到了那時候,他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沉得住氣。
江玉帆向着操槳的阮六一揮手勢,阮六雙腕一翻,小船徐徐向前駛去。
另一艘快艇上是禿子和兩個身手矯健的莊漢雙槳一撥,也徐徐跟在江玉帆和阮媛玲的艇後。
小艇一轉過船尾,即見天水寨方向已多了三盞紅燈,但是,天水寨輪廓陰影,卻已被黑暗吞噬了。
小艇漸漸快起來,江玉帆等人為了減少小艇的阻力,俱都坐在小艇的橫座上。
回頭再看,陸佟韓朱四女和悟空等人仍立在船舷上。
江玉帆心中甚是感動,這時他才體會到他在大家的心目中,是多麼的重要,是以他決定從今以後,要以全體為重,絕不再意氣用事。
心念至此,不自覺地含笑揮了個愉快手勢。
阮媛玲和另一艘小艇上的禿子,也回頭向着陸貞娘等人揮了揮手——